九界 第四卷 狂徒何事傲三公 第二零二章 禍兮
    第二零二章禍兮

    榮書雋本是世家子弟,自幼家教極嚴,可惜大衍國覆滅一事,改變了所有的一切。原本在心目中正直無私的父親,堂堂大衍國的一品大員榮謙,不想居然背叛朝廷,成了人人唾棄的叛徒。原本被世人所推崇和艷羨的家世,一夜之間轟然倒塌,走到哪裡都遭受白眼。原本時常詩酒唱和的朋友,許多人都與自己斷絕了來往,更可氣的是連不學無術的陶士安,也敢在眾目睽睽之下羞辱自己。

    一時間,前程、友誼、聲名等等等等,全部離自己遠去,大起大落,眾叛親離,傷心絕望莫過於此。此刻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心上人,心中裝的卻是別人,怎能不令人幾欲發狂?榮書雋本性並不壞,只是一個自幼錦衣玉食的二十歲少年,迭經打擊,身邊又沒有人開導勸慰,性情上便慢慢滑向了偏激。最重要的,在墨玄莊他曾為墨魘所控制,儘管後來被高庸涵破去,但是墨魘的影響卻不容忽視。墨魘的邪念和偏激的性情結合在一起,帶來的直接後果就是怨恨,恨到極致甚至開始恨天地、恨父母、恨週遭的一切,只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審香妍!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審香妍已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儘管這個希望來得有些沒道理。

    性情大變之下,榮書雋想到了離開南州國,離開太河源,去懸空島尋找審香妍。在他以為,審香妍眼下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懸空島的丹鼎門。榮書雋很聰明,他知道憑自己的這點本事,要想去北洲大陸的懸空島,必然是危險重重,而且他又不願意跟著商隊走,怕被陶家的人知道丟了臉面。正在舉棋不定之時,聽說衛家二少爺將去北州國迎親,於是以重禮說動衛二公子,得以隨行。一路上刻意逢迎,被衛二公子引為知己,幾乎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這令榮書雋多少回復了一點信心:原來自己還是有一些手段的!

    若只是這樣,也不會出現後來的那些變故,船在夕州靠岸的時候,陰差陽錯之下,榮書雋遇到了慕寒食!

    杜若當日發覺高庸涵的行蹤之後,在上幻石峰之前,也就是十月二十四當夜,在橋頭鎮的客棧內將審香妍擒獲。當時,審香妍正打算沐浴,所以將慕寒食藏身的那顆內丹放在一旁。慕寒食經過一個多月的修養調息,借助內丹本身的靈力,慢慢恢復了幾分實力。他歷經凶險,加上性情狡詐多疑,在杜若剛剛現身之時,便察覺到來人修為深不可測,為了保命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而杜若當時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審香妍身上,竟然沒有注意到慕寒食的存在,任憑那顆內丹留在了客棧裡面。等到杜若一走,慕寒食不敢再做停留,掙脫內丹的束縛,悄悄地逃了出來。

    由於只是魂魄,所以絲毫不受倚剛山地形的限制,慕寒食直接從山崖邊跳下,落到了夕州地界。杜若身上的強者氣息太過濃烈,以至於慕寒食本能地產生了極大的恐懼,只想逃的越遠越好。亡命狂奔,一直逃到了離亭一帶,方才停了下來。[]

    也是合該生出這場事端。榮書雋乘坐的這艘海船,自太河源出發後,歷時兩個多月到了夕州,停泊在餘暉渡。本來只停三天便要繼續上路,可是為了等一批從浮雲巔運來的貨物,不得不多耽擱了幾天。而就是這多出來的幾天,使得衛家二少爺忽然來了興致,非要和榮書雋一道上岸四處遊玩,兩人鬼使神差地也到了離亭。慕寒食猶自驚魂未定之時,一見到榮書雋便感受到其內心深處的那股怨恨,與自己的感受極其相似,當即大喜過望,只略施小計便附在了榮書雋的體內。

    初時,慕寒食的魂魄與榮書雋自身魂魄並不能相融,搞得榮書雋行為失常,險些被人誤以為得了失心瘋。經過二十多天的反覆,兩個魂魄終於一點一點地勉強融合。在性情方面,除了保留榮書雋的聰明機變之外,還多了慕寒食的陰狠毒辣和奸險狡詐。而在記憶方面,仍是以榮書雋為主,僅僅只保留了慕寒食極度殘缺的過去。一個本性原本還算純良的少年,就此成了一個大奸大惡之徒,也不知倒底是哪裡出了錯。

    昨夜眾人喝酒之際,榮書雋已經看到了高庸涵,這一幕不但沒有讓他感到驚喜,反而平添了更深的恨意。因為高庸涵一天不死,審香妍就一輩子不會正眼看自己,高庸涵一天不死,自己無論從那方面,都始終會被他壓在下面。源於慕寒食和他本人對高庸涵的仇視,榮書雋一直躲在暗處,根本不打算露面,由於實力懸殊太大,為了發洩心中的怨恨,想了一個餿點子,就是慫恿衛家二少爺去奪輕霜。其實他也知道,這件事頂多讓高庸涵煩心一下,並無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但是報復的念頭如此強烈,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衛二少爺一見輕霜便愛不釋手,接連派了兩批人手去找高庸涵,卻都沒有結果。一回到帳篷裡面就忍不住大發脾氣,連摔了幾個花瓶之後,氣急敗壞地喊道:「榮二,那個人不識抬舉,你說該怎麼辦?」

    「二少爺的意思打算怎樣?」榮書雋不急著回答,一幅高深莫測的樣子反問道。

    「還能怎樣?等到了船上,暗中動點手腳,給他硬搶過來!」

    「不可,不可!」榮書雋連連搖頭,又問道:「二少爺,你可知此人是誰麼?」

    「是誰?」

    「高庸涵!」

    「什麼?他就是東陵府兵馬大元帥,人稱『雙傑』的高庸涵高帥?」衛二少爺失聲大叫。

    「如假包換!」

    「這怎麼可能,他不是已經死了麼?」衛二少爺一臉的狐疑,盯著榮書雋遲疑道:「你不會認錯人了吧?」高庸涵雖說接連在天機峰和西嶺戈壁現身,但是知道他沒死的也僅是修真者,常人中除了審良棋夫婦和審原棠以外,再無人知曉,所以衛二少爺才會有這般反應。

    「怎麼會!二少爺,你可別忘了,當日我可是和高帥、審家大小姐一道,從墨玄莊出來的,怎麼可能認錯?」頓了一頓,榮書雋續道:「至於為什麼他還沒死,想必是別有隱情吧!」

    無論是權勢還是修為,衛二少爺自顧都絕非高庸涵的對手,不禁大失所望。一股郁氣無處發洩,指著榮書雋罵道:「都是你不好,明明知道是高帥的坐騎,還慫恿我做出這等事,到時候怎麼收場?」

    榮書雋不但不生氣,反而有一種將人玩弄於鼓掌之中的暢快,當下笑道:「這倒不會,高帥出了名的豪邁之人,豈會在這種事情上斤斤計較。況且,珍奇難得之物,本來就是人所鍾愛和嚮往的,你能出大價錢買那匹馬,不正說明了二少爺你的眼光銳利、獨到?」

    一碗迷魂湯灌下來,衛二少爺心情好了許多,臉色也慢慢恢復正常,點頭道:「不錯,你說的很有道理。可是,我真的很想將這匹馬買下來,有沒有什麼辦法?」

    「這個嘛,恐怕很難。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你以死相逼,以高帥的為人當不可能見死不救,興許會直接送給你也未可知。」聰明一旦和陰毒、奸險結合到一起,形成一個個險惡之極的用心,令人防不勝防,無疑是十分可怕的。此時的榮書雋,雖然修為不值一提,但是這份心機,已遠非常人所能想像。

    「哦,這個方法管用麼?」

    「當然管用,高帥的名頭,二少爺難道還不相信麼?」

    衛二少爺絲毫沒有意識到,榮書雋話中潛伏的殺機。反而憧憬起騎著輕霜,當著一幫子紈褲朋友的面,在太河源縱馬狂奔的情景,有些陶醉般地笑道:「若是真的能得償所願,我一定重重的賞你。」幾個月下來,衛二少爺已經不自覺地,將榮書雋當成了身邊的僕人,所以稱呼從原來的「榮二公子」,省去了「公子」二字,變成了今天跡近戲謔的「榮二」。此時這個說法,更有一種高高在上,形同施捨的味道。

    「謝過二少爺!」榮書雋低頭稱謝,嘴角露出一絲陰狠的笑意,續道:「不過這麼做,還需要做些準備。」

    「什麼準備?」

    「趁著剩餘的十幾天光景,二少爺可以想辦法與高帥結識。等到臨下船的前一天,你就苦苦哀求,他若還是不允,不妨假裝拔劍自刎,到時一定可以如願以償。」

    「嗯,我聽老邢說,高帥喜歡喝酒,那我就天天請他喝酒,十幾天下來,怎麼著也混熟了。到時候——」衛二少爺想到高興處,眉開眼笑:「果然是個好法子,老邢,老邢!」說著出了帳篷,吩咐老邢今晚請高庸涵過來喝酒。

    帳篷裡只留下榮書雋一個人獨自冷笑,從剛才和衛二少爺的談話中,他忽然冒出了一個歹毒的念頭。由於體內忽然多了慕寒食的部分記憶,所以對於魂魄的操控,榮書雋自然也略知一二。適才他趁衛二少爺不備之時,悄悄地下了一道毒咒,只要衛二少爺按照自己說的去做,到了拔劍自刎的時候,毒咒就會發作。假戲真唱,衛二少爺的一條命,就算葬送在自己手裡了。

    真正說起來,衛二少爺本性倒還真不壞,只是大少爺的脾氣,難免有些盛氣凌人,於人情世故上面也差了很多。要是放到以前,即便是他對榮書雋不敬,榮書雋最多也只是拂袖而去,絕不會設下這等毒計。可是,如今的榮書雋已變得睚眥必報,除了要報復多日來受到的惡氣,還要利用這件事,來對付高庸涵。

    只要衛二少爺死了,這筆帳肯定會算到高庸涵頭上,任誰也不會想到,是他榮書雋暗中做的手腳。雖然衛家不能把高庸涵怎麼樣,但是以衛家的財力,和衛老太爺對二兒子的鍾愛,肯定會遷怒到審家。這麼一來,衛家在暗審家在明,估計審良棋肯定不會好過。在榮書雋心裡,巴不得審家越慘越好,只要自己能把握住時機,想必可以示恩於審家,接近審香妍也會容易很多。最好,衛家能把審家搬倒,自己再來個仗義疏財,救下審良棋老兩口,那就更加精彩了。

    至於懸空島,榮書雋此刻已經不想去了,不但不去,明天這班船也不打算坐了,一心等到明年開春的時候,就立刻返回太河源。如果衛家弄不倒審良棋,自己不妨在暗中幫幫手,只要審家出事,任憑審香妍在天涯海角也一定會回來。趁著這段時間,還可以潛心修煉,從慕寒食那裡幾成下來的一些功法,可謂是一舉兩得。想到得意處,榮書雋將衛二少爺送他的一塊玉珮,捏的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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