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三章病梅
遣雲真人的面容有些凝重,高庸涵不由得一愣,隨口問道:「誰?」
「見面之時,自然會告訴你,眼下不要多說!」遣雲真人這句話,居然用的是密語傳音,這就令人詫異了。
是這般謹慎而且戒備的態度,不免令人生出一種不安的感覺。高庸涵很見機,知道遣雲真人這麼做,必然有他的道理,於是不再多言,跟著他往裡走去。穿過迴廊,再次來到神像宮前,遣雲真人一縷靈力點出,牆壁一側隨即顯現出一道側門,兩人從側門進入殿內。殿內的陳設很是簡單,除了有一尊玄元道尊的塑像,便只剩一座很大的石台。
高庸涵跟著遣雲真人坐在石台之上,感覺到一股既親切又陌生的氣息,初時不解旋即醒悟,問道:「師兄,這座石台便是師尊的法座麼?」
「不錯,當年師尊便是在這座石台上靜修,不過這座石台還有一個妙用,是外人所不知道的。」說著,遣雲真人手捏法訣,疊加成一個符篆,印入石台。石台放出七彩祥光,穿過屋頂直衝天際,二人被七彩祥光包裹著,不受絲毫窒礙到了一朵七彩雲團之中。透過雲霧往外望去,真玄觀就在腳下百丈,已是身在半空了。
遣雲真人又是幾道法訣祭出,雲團突然變了模樣,內中竟是別有天地,憑空出現了一座房舍。推門而入,首先印入眼簾的,是一座丹爐,裡面傳來一股極濃的藥味。丹爐後面是一座竹榻,上面躺了一個形容枯槁,氣若游絲的鳳羽族人。
那人見有人進來,掙扎著坐起身來說道:「師兄,你來了?」聲音沙啞,呼吸急促。高庸涵一聽就倒吸了一口涼氣,此人靈胎幾乎全部碎裂,靈力盡失,已是命懸一線。
遣雲真人急忙上前,將那人按回到榻上,坐在床沿關切道:「師弟,昨日觀中有事,所以沒來看你,今天感覺怎麼樣?」
「咳咳,還不是老樣子?」那人苦笑了一下,看著遣雲真人身後的高庸涵,遲疑地問道:「這位是?」
「這位是咱們新來的小師弟,名叫高庸涵。」遣雲真人回頭說道:「高師弟,這位便是我們原來三十六個師兄弟當中,排名最末位的病梅真人!」
高庸涵當即施了一禮:「高庸涵拜見師兄!」
「不必多禮,坐,坐!」病梅真人示意高庸涵先坐下來,接著問道:「高庸涵,便是人稱『東陵府雙傑』之一的那個高庸涵麼?」智鍾大師的名頭太響,所以他這個「東陵府雙傑」的評價,世人知道的很多,病梅真人當然也聽說過。
「正是!」
病梅真人朝高庸涵頜首示意,然後扭頭問道:「師尊什麼時候收的徒弟,我怎麼不知道?」
「這裡面的詳情我也不是很清楚,還是請高師弟給我們說一說吧。」昨日情況緊急,要應付打上門來的重始宗,後來又平地裡殺出來一個月先生,所以遣雲真人一直不得其便詢問此事。此時此刻,方才靜下心來,瞭解其中的緣故。
「是!」高庸涵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然後將如何結識鳳五,又如何被他器重引入玄元宗,以及後來在焚天坑內發生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這一說足足說了一個多時辰,其間聽得遣雲真人和病梅真人連連歎息,扼腕不已。
「這麼說來,二師兄已經附身在蟲人體內,再也沒有機會恢復真身了。」病梅真人本身也是出自鳳羽族,從高庸涵的描述中已然聽出,鳳五已經使用了三次還魂術,再也不可能變回原來的模樣。蟲人的醜陋世所共知,而鳳五雖然性情不羈,但是卻十分注重儀表,如今整日和蟲人為伍,想來必然會有諸多無奈和遺憾。
「什麼,你是說五哥日後只能以蟲人的面目示人?」高庸涵只知道鳳五有還魂術,可以借屍還魂,卻不知道這還魂術只能用三次。聽了病梅真人的解釋,才真正體會到鳳五對自己的情義,當下哽咽出聲,嘴裡喃喃自語:「五哥,五哥,你這般待我,可叫我如何報答?」
高庸涵不由得深自悔恨。當日進入焚天坑穿越湖底大陣之時,要不是自己回頭張望,鳳五便不會身受重傷,更不會在重傷之下為計蟲勻所乘。要是鳳五沒有受傷,計蟲勻鐵定不是對手,又怎麼可能會逼得鳳五再次奪舍?可是事後,鳳五絕口不提此事,更可見其皎皎本心,得友如此,還有什麼話說?
「二師兄行事不拘禮法,也不喜他人做小兒女態,若是讓他知道你現在這樣子,肯定會不痛快。」病梅真人和遣雲真人對望了一眼,知道高庸涵驟聞之下生出自責之心,當下咳了兩聲,緩緩說道:「那種情況下,換作是我只怕也只有這一途,所以高師弟大可不必自責。」[]
高庸涵深深點頭,其實欠鳳五的情又何止這些,唯有盡力實現他心中的願望,才是最好的回報。平復了一下心情,轉而問道:「病梅師兄,你又是緣何受了這麼重的傷?」
病梅真人看了遣雲真人一眼,沉吟著不知該如何回答,倒是遣雲真人長歎一聲,沉聲說道:「當日師尊遭人暗算,我們師兄弟三十多個人,雖然分散在厚土界各地,但是大多都趕了回來,後來分作幾批暗中對此事進行徹查,以期能找出兇手。當時——」
當時,除了鳳五獨自一人上懸空島之外,另有幾隊人馬同時出動,分別趕赴須彌山、東陵道等地。當時,病梅真人跟著兩個師兄,日夜兼程趕到東陵道,專門追查各種有關目桑的傳言。因為其間有關目桑欺師滅祖,濫殺無辜的流言已經傳遍了整個修真界,種種驚詫莫名的說法,將玄元宗推到了一個極危險的地步。經過仔細詢問,反覆勘察,病梅真人一行終於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而這些證據足以表明,兇手另有其人。
當時,傳言被目桑狙殺的修真者,共計有十一人,這十一人均是各派中有名的高手,似乎只有目桑這等修為,才能一擊得手全身而退。不過也有例外,當時唯一逃得性命的,是詭門宗主虎風,也正是虎風在事後指認,出手偷襲的便是失蹤多日的目桑。這個說法和已有的證據,顯然相互違背,內中必然藏有隱情,要不是證據有誤,便是虎風有意說謊。商議之後,病梅真人等三人當即趕往天塹山脈,拜訪詭門離東陵道最近的一處道場。
熟料,剛剛踏進穿雲山脈,就遭到一名神秘高手伏擊。那人的修為極高,又是出其不意,一出手便將排行二十七的諒順真人擊殺,要不是四師兄魁敘子應變極快,也會慘遭毒手。眼見同門橫死,魁敘子和病梅真人大怒,當即出全力要將敵人擊殺。可惜,兩人聯手卻猶自不敵,僅僅堅持了不到一個時辰便雙雙落敗,後來還是魁敘子拼了性命,才護得病梅真人脫身。
高庸涵聽到這裡,不禁失聲叫道:「那人的修為竟然這麼高?」堂堂玄元宗第三代弟子,放眼整個修真界,單個拉出去怎麼說也是一流高手。可是合三人之力,先是沒有發覺此人伏在一旁,後來兩人聯手不但不敵,而且還死了一個,重傷一個,此人的修為只能用深不可測來形容了。
「嗯,我雖然逃得性命,但是靈胎已碎,成了廢人。為了躲避那人的追蹤,我潛在穿雲山脈下的冰窟內,收束心神一動不動足足呆了一個月,才敢向遣雲師兄求救。」病梅真人雖然排行最末,但是心思縝密,知道那人必定不會放過自己,所以拼著修為盡失,也要設法活命將發現的秘密帶回來。「至少,從這件事可以看出,目桑師兄絕不會是兇手。幕後主使,必然是圖謀極大,修為高絕之人。而且,在與那人的交手中,我至少有三分把握,可以確定他是鳳羽族人!」
「照情形來看,那人的修為比之師尊也不逞多讓,只怕當今天下,已是罕有敵手了。」遣雲真人皺著眉頭沉思道:「鳳羽族中,有此修為的幾乎沒有,回風谷的羽柔,曲堰谷的風九霄,雖然貴為一派之主,修為不在你我師兄弟之下,但是也還沒有以一敵二的實力。就算是以前的羽農,估計也很難做到,況且他還一直被囚禁在落幕峽,就更不可能了。」
「事後,難道再沒有那人的消息麼?這麼一位高手,即便是有意隱藏,也不可能一點痕跡都不留吧?」以遣雲等人對修真界的熟悉,加上玄元宗遍及各地的弟子,若是全力尋找,要說沒有一點收穫,顯然不太正常。所以,高庸涵的這個疑問,在此時便顯得略帶切責了。
遣雲真人苦笑道:「我把病梅師弟救回來以後,就知道那人一定會殺人滅口,所以才把他藏在這七彩祥光之中,不敢讓任何人知曉。後來,我以秘法通知諸位師兄弟,暗中打探鳳羽族的一切消息,可是接下來卻變故連連。」
收到遣雲真人的訊息後,還沒來得及有所舉動,海邀黎便在牧野原召集各大門派,將玄元宗和天機門均排除在外。而後,一夜之間情勢大變,許多地方的道場遭到襲擊,而且外出的十幾個師兄弟當中,又有三人被狙殺身亡。這一來,眾人唯有先保護好門下弟子,一時間也顧不上查詢真相,待到事態漸漸平息之後,才發現損失極大。在重始宗的一再逼迫下,玄元宗唯有步步退守,堅持在幾個大一點的道場內。真玄觀因為有巨擎閣的維持,所以多收留的是一些後輩弟子,而有一定修為的,則聚集在他處以加強自保的力量。
「眼下,是玄元宗自創派四百多年以來,最危險的時刻。當務之急,是要保存實力,所以我才會對重始宗一忍再忍。要不是怕病梅師弟被人發現,就算讓出真玄觀也無妨。」
病梅真人也沒多說,似乎知道無論說什麼,都改變不了遣雲真人的決定。
「兩位師兄不必過於擔心,我有辦法使重始宗至少在短期內,無暇顧及到真玄觀。」
「哦?」遣雲與病梅相識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一絲訝異,跟著問道:「高師弟,你有什麼辦法?莫不是要以自身作為誘餌麼?」
「差不多吧!」高庸涵點頭道:「我昨天施展了血凝大法,四個多月前,又曾在天機峰險些入魔,早已成了眾人眼中的邪魔外道。所以——」
話還沒說完,遣雲真人便大搖其頭:「不行,不行!這樣做太危險了,就算你修為不弱也難敵四手,眼下本是多事之秋,我不許你這般冒險!」
高庸涵待要辯解,無奈遣雲真人根本聽不進去。如果不能取得遣雲真人的支持,就算自己悄然離去,日後其他師兄弟若是有了自己的消息,也必定會施以援手,那就有違這麼做的初衷了。
「師兄,我看倒可以讓高師弟試一試!」
一直沒說話的病梅真人,突然插嘴說了這麼一句,令遣雲真人大為詫異:「你說什麼?」
ps:九界讀者群一已滿,如果想聊聊的話,請大家加群5443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