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四章古玉
花笑這一出手,枯木也是蓄勢待發,其餘眾人均蠢蠢欲動。
高庸涵已和花笑交過手,對他的實力瞭然於胸,指尖冒出幾縷電光,衝著籐蔓擊了出去。遣雲真人自枯木出手之後,雙手便攏在道袍之中,花笑和高庸涵已然出手,仍然無動於衷,只有兩隻衣袖微微鼓脹起來。
眼見就是一場混戰,玉南城大急,可是憑他的威望和修為,根本不足以震懾當場,一咬牙衝了上去。山樵一見也跟在後面,帶著二十多個同門,朝場中奔去。形勢愈發混亂!
那三條籐蔓越來越近,高庸涵指尖的電光也愈發耀眼,這時突然從廣場的盡頭飛來幾粒石子,如流星一般狠狠撞在籐蔓之上。「啪」的一聲巨響,石子粉碎,花笑則週身大震,旋即收回籐蔓,轉眼朝山路入口處看去。
這一下變故出乎眾人意料,紛紛駐足靜觀其變,惟有巨擎閣的一眾修真者面露喜色。玉南城暗自舒了一口氣,對山樵低聲道:「族長他們總算來了!」
來的人不算多,總共只有十幾個人。其中三人身材矮小,夾雜在源石族當中顯得非常顯眼,仔細看去居然是魚雙楚三人,不過魚雙楚的臉色極其難看,想來是吃了暗虧。但是這些人當中,最引人矚目的,卻是一個通體潔白如玉的源石族人。此人週身縈繞著白色的流光,修長的身形與族人那種笨重截然不同,尤其令人稱奇的是,在他胸前,十多枚靈石上下飛舞,不斷形成一個個符篆。這些都還不是主要的,最關鍵的是此人氣度端凝,週身散發出一股如山的氣勢,目光所到之處,令人為之氣奪。
「這就是源石族的族長古玉麼,果然是當世第一等的高人,單只這份氣派,便不是尋常修真者所能比擬的!」高庸涵心中大讚,禁不住拿古玉和幾個熟識的高手對比了一番。鳳五胸襟灑脫,行為不受俗禮羈絆;狂尊率性而為,行事亦邪亦正;權機真人剛烈正直,不苟言笑。但是眼前的古玉,卻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就如同面對萬仞高山,令人不自覺地生出一種卑微渺小之感。純以氣度而論,古玉是高庸涵遇到的修真者中,最為凝重、厚實之人。
「參見族長!參見眾位師叔!」山樵、玉南城以下二十多人迎了上去,躬身朝古玉施了一禮,鐵平川等人也赫然在列。
「嗯,大家辛苦了!」古玉擺了擺手,然後走到場中,看了枯木一眼,然後朝遣雲真人說道:「真人,對不住,我來晚了!」
「無妨,只要來了就好!」遣雲真人既沒有流露出驚喜的表情,也沒有太多的失落。高庸涵看在眼裡暗自點頭,心中明白,這次重始宗的仗勢欺人,本就是玄元宗自己的事情,古玉能來是好事,即便是沒來也在情理之中。
「古族長,你們巨擎閣鐵了心要和玄元宗一道麼?」枯木似乎對古玉頗為忌憚,忍不住開口詢問。
此話一出,古玉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歉意地看了遣雲真人一眼,沉默半晌才緩聲道:「石宗主十五日前趕往須彌山,拜見海大宗主,一直到今日才傳回玉柬,這真玄觀——唉!」這一聲歎息,便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自從重始宗到倚剛山之後,古玉和石嶂二人便頭疼不已。起初是想拖延,到了這個月初看看情形不對,尤其是得知枯木、花笑等人現身幻石峰,才察覺到局面已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為了確保無事,兩人聯袂來到真玄觀,拿言語將枯木等人逼住,只不過才換來十五天的時間。石嶂當即啟程,親身趕往須彌山,結果很不巧,海邀黎恰好在閉關苦修,苦等了半個月,始終沒有被接見。後來輾轉打聽,總算是聽到了一點海邀黎的態度。海邀黎曾言道,玄元宗既然無法承擔相應的責任,那麼也就沒有必要再擺出一副名門的場面。[]
得知海邀黎是這麼一個看法,石嶂大失所望。他原本的打算是,只要能見到海邀黎,以源石族這麼多年,惟重始宗馬首是瞻的情分,再加上真玄觀情勢特殊,與源石族關係極為密切,動之以情相信可以換來重始宗的高抬貴手。可是,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同樣的,古玉之所以來遲,也是為了等待石嶂的消息。一直到了巳時,消息才傳回巨擎閣,古玉直接抄近路全速奔行,才在千鈞一髮之際趕到了幻石峰。
是這麼一聲歎息,花笑等人全都鬆了口氣,只要源石族不插手進來,憑眼下的實力,拿下真玄觀自不在話下。反觀遣雲真人這邊,其門下弟子則表情各異,有人失望,有人憤怒。遣雲真人不為所動,和高庸涵相視一笑,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堅定,不由得生出了一種默契。
「古族長,自大變以來,承蒙你們多方照應,我已是感激不盡!此次這件事,貴方奔走周旋,已然盡力,剩下的事情還是我們自己來解決吧!」
「真人,我勸你還是暫且離開幻石峰,只要在倚剛山,還沒人敢對你們有什麼不利。」古玉聽了遣雲真人的話,不免感到一絲愧疚。雖說他很少上真玄觀,與遣雲真人也幾乎沒有什麼往來,但是四百多年下來總歸還是有感情的,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真玄觀被毀,玄元宗的人被趕走,心理上無論如何總是難以接受。不過事出無奈,權衡再三還是不敢貿然得罪重始宗,惟有在其他方面多做補償了。
「不必!」遣雲真人微微搖了搖頭,目光飄向遠方,喃喃自語道:「十多年來,玄元宗屢遭誤解,每次均是抑己從人、逆來順受,總是希望能徐徐化解保住這個盛世,可是結果如何呢?你退一步,別人便逼一步,多少次的忍讓,以至於今日退無可退,逃無可逃!所以——」
「所以不能再坐以待斃!」高庸涵接過話題,看了一眼枯木、花笑等人,轉過頭朝身後的一眾門下弟子笑道:「玄元宗又不是沒有這個實力,一味的退讓到頭來只有死路一條。所以只有奮力抗爭,讓天下都看一看,那個曾經被修真界奉為泰山北斗的玄元宗,門下的好漢子都是頂天立地、響噹噹的!就算是為此送命,也是死的轟轟烈烈!」
這番話慷慨激昂,遣雲真人連連點頭,是那種深合我意的表情,那些玄元宗弟子的精神也都為之一振。古玉連連歎息,知道一場惡鬥是勢所難免了,只是對高庸涵有些好奇,側頭低聲問道:「平川,這個年輕人是誰?怎麼站在了遣雲真人的身邊?」
鐵平川狠狠地瞪了高庸涵一眼,低聲答道:「這個人就是高庸涵!」
「什麼?此人就是你上次所說險些成魔的人,他不是天機門的弟子麼?」
「沒錯,他不光是天機門的人,還是鳳師道代師收徒,最年輕的玄元宗第三代弟子,算起來應該是拓山老宗主的關門弟子了。」
「這個鳳師道簡直太胡鬧了,這麼大的事豈能如此兒戲?不過——」古玉雖說對鳳五的這一舉動不以為然,但是以他的眼光當然能看出高庸涵的深淺,點頭道:「難怪這個高庸涵可以逼退智宇真人,和你們上下兩百多名高手,看來不光是身懷仙器,修為也著實不弱。嘿嘿,這次只怕重始宗那幫人,吃不了兜著走了!」
「師兄,高庸涵那小子等會動起手來,要是成了魔,咱們該怎麼辦?」鐵平川對於天機峰一戰,始終是耿耿於懷,總想為同門子弟報仇。在他看來,如果高庸涵真的化身成魔,在場這麼多人,恐怕只有古玉一個人有那個能力,將其制住。
「先不要急!我們先在一旁盯著,只要兩邊不弄出人命,我們就不必插手。」古玉皺了皺眉頭,緩聲說道:「一旦死傷過重,說不得只好出手了。至於高庸涵嘛,不成魔就罷了,膽敢露出一丁點的魔性,重始宗鐵定放不過他,我們沒必要去操這個心。」
「族長,你的意思是——」鐵平川明白了古玉的用心,不過多少還有些不甘。
「不錯,就算高庸涵成魔,關咱們什麼事?」古玉的想法比鐵平川更深一籌。
留著高庸涵,對源石族顯然是利大於弊,尤其是現在,重始宗愈發的盛氣凌人,相信除了巨擎閣之外,其他的修真門派也不會太好過。說實話,古玉和石嶂私下商議的時候,對於當初的舉動不無悔意。要不是當日太過莽撞,貿然進攻浮雲巔,打破了修真界的均衡態勢,也不至於造成如今的困頓。大衍國的覆滅,直接導致了玄元宗的沒落,重始宗一頭坐大,弄得如今處處受制於人。現在麼,有高庸涵這麼一個靶子豎在前面,必然會分散掉重始宗一部分注意力。所以,今天不但不能除掉高庸涵,反而還要設法保住他的性命,順帶還可以賣玄元宗一個人情,何樂而不為?眼前的這個局面多說無益,古玉打定主意以後,仰天長歎一聲,示意自己已然無能為力,帶著一幫下屬,慢慢退到一旁。
高庸涵抬眼看著花笑,大聲說道:「你們是一擁而上,還是一個一個來?」
回頭看了枯木一眼,枯木微微點頭,花笑朗聲答道:「咱們是玄門正宗,乃是修真大派,自不能學俗人一般的混戰,如此一來豈不是多傷人命,有違天和?」
「哼哼!」高庸涵冷笑一聲,譏諷道:「原來重始宗也有慈悲心腸,倒是失敬了!」
花笑臉上閃過一絲黑氣,對於高庸涵的嘲笑充耳不聞,續道:「咱們斗三場,以勝負來定,我們輸了抬腿走人,你們要是輸了也一樣,即刻離開倚剛山!」
「好,一言為定!」久未出聲的遣雲真人一口應承下來,劣勢下能有此結果,當然是求之不得了。
倒是魚雙楚有些不解,急道:「花師兄,這怎麼可以?臨來時,大天師不是說過了麼,此行不達目的——」
「我知道!」花笑打斷了魚雙楚的話,擺擺手示意他無需多言。
花笑之所以有這般表態,是因為對於一旁觀戰的古玉,可以說是心懷戒懼,剛才那一下交手,古玉凌厲的真氣令他大為忌憚。方才與枯木通過眼色取得默契,此次的目的是推倒真玄觀,沒必要節外生枝得罪巨擎閣的人,所以轉瞬之間想到了這個穩妥的法子。花笑自認為,枯木和自己對上遣雲和高庸涵,都可以立於不敗之地,當然是要出戰的。至於第三場,極有可能不需要再打,即便是前面有什麼閃失,自己這一邊還有冷香柔、魚雙楚在一旁觀戰,量玄元宗這邊已無什麼高手抗衡。
這番計議可謂是穩操勝券,花笑當即大喝一聲:「誰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