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章寶鼎
智宇真人拂袖而退,一旁早已等候不及的火龍銘昊朝他看了一眼,跟著大手一揮,一道火柱擊了出去。那些三三兩兩站立的修真者,立即動了起來,排出了一個古怪的形狀,然後同時祭出各種法器,色彩斑斕的各種法術也隨即轟了出去。但見天空中,突然出現了無數的光柱,或輕柔,或狂暴,或遲緩,或迅疾,或貼地而行,或臨空而下,交織在一起,將整個天空都印得異彩紛呈。
萬化神殿連同道龕樓外面,突然閃現出一層光暈,晴空之上猛然出現無數的閃電,伴隨著雷鳴直擊了下來;同時從光暈中隱隱可見無數波紋緩慢流動,一股和風蕩漾開來。雷鳴風柔陣已然全力發動!
三百多位修真者同時出手,內中包含了金、木、水、火、土等等各種法力,同時還夾雜著各種幻化出來的異獸嘶吼,威力可想而知。而雷鳴風柔陣乃是天機門最厲害的陣法之一,其威力也是非同小可,陣法中的天高地厚、日月歸臨、四時交替等妙用,在氣機牽引之下,全部運轉起來。兩股法力迎面相撞,聲勢之浩大,場面之壯觀超乎想像。先是劈里啪啦一陣輕響,跟著天色一暗,如同末世降臨,接著一道閃光照亮天地,一層巨大的光暈一層層蕩了出來,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鳴聲中,整個天機峰都一陣劇晃。
這一下交手,只怕在厚土界的歷史中,都稱得上獨一無二,即便是六百多年前的寥廓熔城之戰,和五百多年前的橫水血戰,也得屈居下風。在那兩次大戰中,雖然修真者出動的數量,遠勝於今日,但是也沒有說,三百多人同時對準一個目標出手。就算是強如原界帝君、玄元、重始兩位道尊,只怕在此等威力之下,也要避其鋒芒。
這一刻,高庸涵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他所在之處,被兩股法力撞擊後產生的勁氣波及,本來就已經搖搖欲墜的大殿廢墟,轟然倒塌。而他連躲避的機會都沒有,因為他也要運力抵擋這股霸道的法力波動。
塵土飛揚中,那些離萬化神殿最近的修真者,竟然被活活震死,至少有三五十人被震得倒飛出去,一直摔到了聚心樓外的範圍。站的稍遠的修真者,一些修為較弱的,也在比拚之後口吐鮮血,紛紛坐在地上,急忙掏出各種靈丹妙藥吞食,然後打坐療傷。那些奇形怪狀,原本流光異彩的法器,大部分都被震落當場,即便是少數幾個勉強留在空中,支撐下來的法器也色彩黯淡,悲鳴著飛回到主人的手中。至於那些幻化出來的異獸,則因為沖的最靠前,全部被震得粉碎。
這一下,這幫修真者損失慘重,死傷加在一起,十停中去了三停。但是那層光暈,除了變得黯淡無光,從表面上看去,和剛才幾乎沒有什麼分別。
火龍銘昊自恃修為極高,所以也是站位靠前,在陣法反擊之下,靈胎受到了很大的損傷。但是他強橫無比,硬將已經衝到嘴邊的火苗給吞了回去,然後扭頭死死盯著智宇真人,咬牙道:「你不是說以陣破陣,咱們三百多人同時出手,一定能一戰而下,怎麼會這樣?」
「急什麼?」智宇真人仍舊是那種不慍不火的腔調,淡然說道:「論陣法,我們誰都比不過天機門,但是他們的陣是死的,我們的陣卻是活的,而且——」
「而且什麼?」火龍銘昊追問道。[]
智宇真人心中十分得意,從最早開始攻打聚心樓,受阻於雷鳴風柔陣開始,他就知道這個陣法厲害得很,所以他才寧願等上這麼長的時間。一方面,如果能說服權機真人,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自然是最好,就算不行也不用擔心,因為自己身邊還有一個權雍真人。權雍真人怎麼說,也是堂堂天機門掌教的師兄,對於天機門的諸多法陣同樣瞭如指掌。智宇真人相信,只要給權雍一點時間,他一定會想出辦法,破掉雷鳴風柔陣。而在此之前,智宇真人不顧屬下一眾人的疑惑和不滿,始終堅持圍而不攻。
歷時半年之久,權雍真人終於想出一個辦法,就是以陣破陣。以三百多位修真者,按五行方位,布下天機門鎮山之寶的天機大陣,同時出手合力攻擊。但是權雍真人對此卻並無十足的把握,因為這些修真者來自各門各派,修為的方式大為不同,能否完全發揮天機大陣的威力,純屬碰運氣的事。他十分狡猾,只是悄悄告訴了智宇真人一個人,而智宇真人立刻就想出了一個借刀殺人的妙計,讓權雍以花言巧語說服火龍銘昊,由火龍銘昊來主持攻擊。
火龍銘昊從一開始,就對智宇真人屢屢冷言相譏,最近更是變本加厲。智宇真人城府極深,表面不動聲色,似乎渾不在意,但是內心裡已經對其恨之入骨。所以授意權雍編出一番說辭,又在眾人面前極力推崇火龍銘昊,果然火龍銘昊上了兩人的大當,心甘情願地充當了炮灰。同時,故意把火龍銘昊手下的一幫子修真者,放到了最前面,現在果如所願,智宇真人怎不洋洋自得?
看著火龍銘昊渾身火光近乎熄滅,就知道他遭受了重創,雖然猶自強撐,卻已形同強弩之末。智宇真人得意之下險些失言,他原本想要說的是:「而且如此一來,你還有什麼資格和我打擂台?」幸好悚然醒覺,及時收口,當即面容一整改口道:「而且我們這麼多人全力一擊,你以為他們就很好過麼?」
智宇真人猜的不錯,剛才的驚天一擊,萬化神殿裡自權機真人以下,也自受到了極大的損失。尤其是退守進神殿的二代「靜」字輩弟子,和三代「觀」字輩弟子,被狂暴的法力波動震死了不少。要不是有雷鳴風柔陣抵擋,卸掉大部分力道,只怕「權」字輩的高手,也會有一些人難以倖免。
火龍銘昊正要反駁,智宇真人突然提高聲調,大喊道:「權機,只要我再來這麼一下,你的這個雷鳴風柔陣必破無疑,陣破之際,就是你閡門上下斃命之時。我再問你一次,交,還是不交?」
權思真人的聲音傳了出來,嬉笑道:「智宇老匹夫,你每個月都這麼嚎上幾次,你不煩我都嫌煩,有本事你先破陣再說。對了,忘了問一句,你一下少了近一百名爪牙,這第二下還有幾分威力?」
智宇真人也不著惱,平靜地說道:「誰說我破不了你這陣法,我一個人就足矣!」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個小鼎,往空中一拋,隨即捏動法訣,一連竄法印疊加到小鼎之上,那個鼎隨即變大,頂內伸出十多片碧綠的貝葉。
「貝葉寶鼎!」權機真人失聲喊道。
這句「貝葉寶鼎」一出,不要說廣場上的這些修真者容顏大變,就連遠遠在場外的那幾個修真者,也倏地站了起來。而萬化神殿內的權機真人等人,相顧駭然,隨後臉若死灰,均知道這件寶器一出,再無任何機會。高庸涵此時方才明白,原來這一切的主謀,居然不是想像中的重始宗,而是一直視為可以信任和依靠的丹鼎門!
在所有的修真者心中,有一個神一樣的人物,他是所有仙人,包括修真者共同的祖師,其地位至高無上,即便現在的仙界之主,也與之有天壤之別。這個人,就是九天十地,三界共尊的九界道祖!
相傳九界道祖乃是千靈族人,得道於數十萬年前,手撰《陰陽道鑒》,為整個宇宙蒼生指明了修行的方向。並以無上之神通開出一片虛空,親手建立天庭創設仙界,接引修真者無數,被後世尊為九界道祖。丹鼎門就是九界道祖所創,是為所有的修真門派中,歷史最為久遠的一派,而這個貝葉寶鼎,相傳便是九界道祖當年所用之物。
九界道祖所傳之物,哪怕就是一個掃帚,一個簸箕,甚至一雙草鞋,都被世間奉為聖物,更何況還是他當年修煉的法器?當今世上,沒有那個人會膽大到妄圖抗衡貝葉寶鼎,因為厚土界之所以能在天變之中保存下來,據說就靠了這個貝葉寶鼎之力。
貝葉寶鼎雖然珍貴無比,但是卻被修真界所熟知,因為在每個甲子年,千靈族丹鼎門都會在懸空島道祖崖,也就是九界道祖的道場,舉行盛大的祭典。在祭典上,丹鼎門都會把貝葉寶鼎供奉於道祖神殿之內,供世人頂禮膜拜。其間,曾有不少野心勃勃的修真者,妄圖盜取貝葉寶鼎,但是均被寶鼎給收了進去,再以後,就沒有人敢打貝葉寶鼎的主意了。
智宇真人祭出貝葉寶鼎後,並不急於發動,他還在等。他相信權機真人一定會被降伏,因為作為一派的掌教,不會笨到連形式都看不清。同時他也很享受這種感覺,從周圍那些修真者的眼神中,他感到了無數的艷羨、熱切、臣服、驚懼,當然最令他滿意的,是火龍銘昊的神情突然變得說不出的頹喪。
這時,火龍銘昊才恍然大悟,自己是被人給利用了。難怪智宇真人這半年來,顯得智殊在握,竟然是把貝葉寶鼎都帶在了身邊,可恨他還要裝模作樣,以至於葬送了這麼多同伴的性命,心中不由得對智宇真人的怨恨,又多了幾分。只是他卻不知道,智宇真人之所以遲遲沒有亮出這個殺手鑭,其實是受到了丹泰常的嚴詞警告,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亮出貝葉寶鼎,否則將會和天機門結下死仇。
今時今日,智宇真人自認為亮出這個寶器,於情理上絕對說得過去,因為他根本不怕天機門會由此,而對丹鼎門產生絲毫的不敬。
貝葉寶鼎懸浮在空中,放出耀眼的光華。智宇真人毫不擔心,這裡會有人出手搶奪寶鼎,因為沒有丹鼎門的秘法,沒有人能在他面前哪怕是觸摸到寶鼎。否則,自道祖崖祭典開始以來,貝葉寶鼎早就被人給盜走了,可結果呢?那些心懷叵測的修真者,甚至強如風行厚土界,橫行無忌的狂魔道人,不也被寶鼎給收了,直接煉化成金丹了麼?
從萬化神殿內,隱隱傳來一陣爭吵,顯然是天機門內部,為了交不交那東西的問題,發生了分歧。爭吵聲越來越響亮,智宇真人臉上露出了勝券在握的笑容,權雍真人趁機走到身邊,神色愈發的恭敬,低頭諂笑道:「真人,權機他們已經撐不下去了,我的事,你看——」
智宇真人微微一笑,輕聲說道:「你放心,我一定連你的事情一起辦妥。」
權雍真人當頭一揖,謝道:「多謝真人成全,日後天機門必唯真人馬首是瞻,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智宇真人志得意滿,哈哈大笑中,目光如刀鋒一般,飄向萬化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