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 第一卷 無計可挽道旁柳 第二十三章 連敗
    可是,此時不容高庸涵多想,只得硬著頭皮往前衝了。奇怪的是,那三名紅絲蟄蟲的頭目,似乎在面對高庸涵時有些猶豫,其中一個朝高庸涵「呱呱呱」地,連續叫了好幾聲,神情很是怪異。

    高庸涵雖說對蟲人的吼叫多少有些瞭解,但是這幾聲叫的又快又急,高庸涵只能大致猜測,似乎是問自己是誰,到這裡幹什麼之類的問題。

    既然願意談,當然是好事,況且高庸涵本來就不想生事,也不管對方聽得懂聽不懂,用厚土界通行語言大聲說道:「我是玄元宗第三代弟子,特來焚天坑,有要事拜見七蟲族長老會,還望貴部通融。」

    那三個頭目似乎聽懂了高庸涵的話,湊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其中一個不知為何,突然高聲吼叫了幾聲,目光不時掃過高庸涵。

    高庸涵表面上鎮定自如,暗中卻全神戒備,靜靜等待他們的商量結果。正自想著借道有望,可是事與願違,站在最左側的那個蟲人頭目,突然出手攻向自己。這名蟲人儘管身軀肥胖,動作卻是十分迅捷,當頭就是一爪,這一爪凌厲之極,竟然發出了破空之聲。

    高庸涵自跟隨鳳五修行以來,一直想試試自己倒底有何長進,所以不避不讓,斂眉劍一抬和那蟲人力拼了一記。

    「噗」的一聲悶響,斂眉劍如擊敗革,只在那蟲人的歷爪上割出一道劃痕,高庸涵手臂也被震得有些發麻,不禁暗暗吃驚:「這蟲人果然厲害,竟然不懼斂眉劍的鋒利,不愧是這幫蟲人的頭目。」

    高庸涵卻不知,那蟲人心中比起他來更加驚懼,此人能成為紅絲蟄蟲的頭蟲之一,絕非偶然,的確是身懷絕技。

    七蟲族中,絕大多數族人出生時便靈胎盡失,所以族內的修真者越來越少,令人大感憂慮。於是,在被困焚天坑之後不久,族內殘存的修真者便聚集在一起,想盡辦法來延續本族的香火。其中一個輩分很高的修真者,原本就是長老會的成員之一,仿照以前蜃沙界的成例,連同這些殘存的修真者共同創建了長老會。這些修真者在各自的部族中,都有極高的威望,所以相約成俗,每逢一批族人誕生,待其長出觸鬚之時,便須送到閱曇洞舉辦一個儀式,一方面是祈福,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挑選資質好、多少保留了一絲靈胎的子弟,教其修真法門。

    與高庸涵交手的這名蟲人頭目,便是在儀式中被挑選出來,能被挑選出來的,不過寥寥數人而已。要知道,每次參加儀式的七蟲族幼蟲,數量多達數萬,近年來更是突破了三十萬之數,所以挑選之嚴格,可謂是萬中選一。七蟲族的修真法門和所有的門派都不一樣,他們既不是以武入道,也不是修行悟道,而是靠著不斷強化軀體,強化靈胎來修行。這個蟲人天生便與眾不同,雖然身軀龐大卻身輕如燕,尤其是一對歷爪堅韌無比,被譽為紅絲蟄蟲部落百年來,最具天賦的一位。

    此人自修行有成以來,一直十分自負,自認為除了族長和三位大長老以外,在部族內便無對手。在他想來,這一爪下來,不說把高庸涵劈成兩半,至少也能重創來敵。哪知力拼之下,高庸涵不但無事,自己引以為傲的一對歷爪卻反被彈開,雖然外表只是一道劃痕,但是內裡卻隱隱作痛。當下不敢大意,一觸即走,並不與高庸涵硬拚,而是仗著身法不住游鬥。

    高庸涵幼年時在天機門學藝,由於靈胎太過古怪,他師父權思真人思之再三,慎重之下沒有教他太多的修真之術,而是令他研習武技。所以面對那蟲人的疾攻,高庸涵以快打快,見招拆招。

    兩人越鬥越快,只見兩條人影急速翻飛,漸漸地合成一團光影,激起的塵土越來越大,地上的石塊也逐漸被捲了起來。周圍的蟲人不再喧鬧,靜靜地看著場中。

    兩人鬥了大半個時辰,高庸涵體內靈胎流轉愈發嫻熟,有這麼一個修為相當的對手,陪著自己熟悉靈胎的種種妙用,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興之所至,不由得一聲長嘯,嘯聲如鶴唳一般,清揚高亢,而且越來越響亮,在山谷中迴盪。

    這邊高庸涵越打越順,靈胎的渾厚逐漸體現出來,體內靈力越發充沛,身法更加迅捷,如羚羊掛角,幾近無跡可尋。那邊那個蟲人頭目,卻是苦不堪言,因為七蟲族靈胎的先天不足,使得靈力難以為繼,身形已經略顯凝滯,漸漸跟不上高庸涵的速度了。

    幸好,高庸涵原本就比較同情七蟲族的遭遇,先前與七蟲族人的拚殺,也都是不得以而為之,加上有借道而行的想法,所以並沒有下殺手,只是借這個蟲人來印證對靈胎的感悟,更顯從容。

    旁邊觀戰的兩個蟲人頭目,瞧出同伴已然支撐不住,其中花紋最為艷麗的那個蟲人張口吐出幾句話,場中的這名蟲人全力一擊,趁著高庸涵避讓之際退了回去。高庸涵已經看出來了,似乎這三個蟲人頭目並沒有什麼惡意,也就此罷手。

    三人耳語了幾句,當中看上去最為強壯的一個頭目走到高庸涵面前,說了一句類似「討教」之類的話,跟著朝旁邊那群蟲人吼了幾聲。只見那群蟲人顯得十分慌亂,四下散開。接著,此人走到山崖邊,挑了一根粗大的石筍,一對歷爪牢牢將其抱住,一發力把這根石筍生生拔了下來,舞動了幾下點了點頭,走回到高庸涵面前,指著斂眉劍搖搖頭,意思太過短小。

    高庸涵笑了笑,然後四處張望了一下,提著斂眉劍走到初時藏身的那塊山巖下,像切豆腐似的切了一個大如桌面的石墩,然後把劍裝回腰間,提著石墩也揮舞了幾下,返回場中。[]

    那個蟲人咧嘴一笑,頜下的幾根觸鬚一陣亂顫,笑畢神色一整,抱著石筍當頭砸下。

    高庸涵體內靈胎生出一股巨力,雙眉一抬,胸中湧起睥睨天下的豪邁,不躲不閃,舉起石墩迎了上去。一聲巨響碎石飛濺,漫天的塵土中,兩人均是後退了數步。

    那個蟲人是紅絲蟄蟲部落中有名的力士,一根石筍全力舞動之下,即便是族內的修真者都得避其鋒芒。在與褐甲蠕蟲部落的爭鬥中,無人敢與之硬撼,高庸涵的這一記硬拚,令他大感痛快,嘴裡大聲呼喊,一根石筍舞的飛快,朝高庸涵攻來。

    那個蟲人只是仗著力大,本身武技卻是一般,高庸涵因此得以對靈胎的力量,有了一個十分難得的體認機會。隨著連續不斷地撞擊,高庸涵逐漸掌握了這股力量的運用訣竅,所以應付起來漸顯自如。

    圍觀的那些蟲人,早已被兩人散發出的那種氣勢所震服,隨著每次的巨大撞擊,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驚呼。這時,高庸涵不再像開始時那樣,每次力拼之後,倒退的距離越來越短,終於站定,寸步不退。那個蟲人不禁心中有些焦躁,石筍掄起來的幅度越來越大,就見一個肥胖的身影拿著一根石筍,不住地舉起、砸下,高庸涵則像一顆釘子一樣,牢牢訂在原地。

    連續的巨大撞擊之下,那根石筍終於支撐不住,在一聲巨響噹中猛然斷裂開來,朝一旁圍觀的蟲人砸去。這截斷裂的石筍足足有三丈長,重逾千斤,只要砸實了,饒是紅絲蟄蟲皮粗肉厚,只怕也會被砸成肉醬。那些蟲人驚呼連連,四散奔逃,一陣大亂。

    眼見那截石筍就要落下,突然一道紅光擊來,將石筍擊的粉碎。飛濺的石塊打的那些蟲人「唧唧」亂叫,拚命朝石壁上的山洞跑去,周圍沒被波及到的蟲人也給嚇壞了,一下子全部退出了平台,只剩下那些守在山崖前的蟲人,儘管有些害怕,卻尚能保持蟲牆的隊形。

    此時,這個強壯的蟲人才回過神來,看了看手中斷裂的石筍,搖搖頭,將石筍一把扔到山崖下,朝高庸涵嘰裡呱啦叫了幾聲,像又是誇讚高庸涵了得,又像是為自己做了一些辯解,臉上既是佩服,又帶著一絲不甘,退回到蟲牆前。

    出手擊碎石筍的,正是那個花紋最為艷麗的蟲人,緩步走到高庸涵面前,深施一禮,生澀地吐出幾個字:「我是七蟲族紅絲蟄蟲部落長老計穹,閣下身為玄元宗道友,修為很高,我很是佩服!」

    計穹的通行語說的很彆扭,高庸涵連蒙帶猜,倒也明白了個大致,當下也還了一禮:「我有要事拜見貴族長老,還望計長老能通融一下,放我過去。」

    「玄元道尊將我們困在這天坑內,至今已有五百餘年,今天閣下前來,倒底是什麼事情?」計穹的語氣顯得十分冷淡,這可不是什麼好徵兆。

    高庸涵本意只是為了鳳五的安危,才不得以要闖焚天坑,哪裡和玄元宗有關係?所以只得敷衍道:「此事事關重大,要見了貴族族長、長老才可言明,還望計先生見諒!」

    計穹對於高庸涵的用意卻意會錯了,本來,焚天坑內的七蟲族已經呈分裂之勢,此時玄元宗弟子突然到訪,而且聲稱有「要事」商談,只怕會給七蟲族帶來什麼變化。而且,高庸涵身上的戰甲古怪得很,看上去和褐甲蠕蟲部落似乎大有淵源,所以於公於私,都得弄清楚高庸涵的來意,這就更加不能草率了。

    「有什麼大事不能明言的?沒弄明白閣下來意之前,只怕還要委屈你幾天了。」計穹冷哼一聲,話中流露出一絲威脅:「閣下雖然是修真高手,可是要想硬闖我這夜痕洞,只怕還沒那麼容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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