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 第一卷 無計可挽道旁柳 第二章 並肩
    葉帆大叫一聲,突然感到胸口一涼,低頭一看,一把精緻的小刀釘在了心口上,刀柄驟然彈出一蓬鋼針,向上激射而出。雖遭突襲,葉帆臨危不亂,雙手一錯擋在臉前,一陣「叮叮噹噹」亂響,鋼針被悉數彈開,有些竟已折斷。葉帆緩緩站起身來,死死盯著已在十丈外的歷山,然後環顧四周,形勢已然大變。

    在葉帆被偷襲的時候,權變真人已然出手,他的目標是飛身疾退的歷山。

    權變真人的名字中有個「變」字,當然應變很快,瞬間就做出決斷,葉帆畢竟曾在天機門修行了二十年,足可自保;而眼前的這個什麼狗屁歷天師,非抓住不可。通常自負的人都是有些真本事的,權變真人自認為歷山肯定逃不過自己的凌空一抓,他雖然沒有錯,但是卻並沒有抓住歷山,因為那兩個黑衣人也同時出手。

    一旁已經被驚呆了的天機門弟子,突然間有兩個人,被虛空中出現的觸鬚點中額頭,靈胎爆裂化成一陣血雨。隨後,跟隨歷山的那些青衣男子紛紛出手,天機門弟子瞬間死傷大半。

    權變真人剛剛出手,就被一柄自虛空中劈出的血刀砍斷手臂,他沒有絲毫停頓,暴喝一聲,那截斷臂如同有了生命一般,跟著那柄血刀同時沒如虛空,跟著一聲巨響,一個黑色人影身形一陣搖晃,顯現出來。

    那人全身躲在一件黑袍內,吐出一口墨綠色的液體,用怪異的聲調冷冷說道:「天機門,果然名不虛傳,你是權機真人?」

    「六哥,他的天覺雲龍修為不夠,不像是權機真人。」另一個黑衣人觸鬚上抓著兩個天機門弟子,一步步走到葉帆面前,邊走邊說,頃刻間已將其靈胎吸乾,成了兩具乾屍。

    權變真人看著帶出來的弟子,只有四個人驚恐地站在自己身側,知道今日無法倖免,點點頭一字一句說道:「我是天機門權變,你們是鳳羽族究意堂的什麼人?」

    那兩個黑衣人慢慢揭去身上的黑袍,首先露出一張瘦長的臉,把葉帆身後的幾個貼身侍衛嚇了一跳。那張臉說不出的詭異,整個臉頰根本沒有五官,全被一隻碩大的眼睛佔據。包裹在眼睛周圍的,是一層長滿細小顆粒的淡青色鱗片,從眼睛兩側,是兩根細長柔軟的觸鬚,肩頭上豎著一對不大,宛如羽毛的肉質翅膀。兩個長滿鱗片的乾枯手臂上,幾條觸鬚緩緩浮動。

    隨著黑袍一點點脫落,眾人才發現,這兩個黑衣人先前居然一直都是彎著腰,半蹲在地上。這時,兩人慢慢站了起來,身形越來越高,足足有接近兩丈的高度。纖細的腰身上,足足長了三對那種很像羽毛的肉質翅膀,越來越大往下延伸。

    「他是我究意堂六長老,叫羽焚星。」站在葉帆面前的那個鳳羽族人,指著擊傷權變真人的那人說道,跟著又指了指自己,「我叫鳳勻閒,在究意堂長老中排名第七。」

    葉帆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鳳勻閒一眼,盯著歷山森然道:「歷山,為什麼?」

    歷山搖頭,目光中閃現出一絲憐憫,卻並不答話。

    葉帆長歎一聲,充滿無限的痛心與悔恨:「當年我從焚天坑把你救起,帶回東陵府,一心信任你並委以重任,想不到到頭來竟然是養虎為患,好,好!」

    「連大衍國都滅了,你小小的東陵道怎麼能與重始宗為敵?葉帆,不用問歷山,你自己清楚這是自取滅亡,還不明白?這次為了殺你,連我們究意堂的長老都親自出馬,也夠看得起你了。」鳳勻閒慢悠悠地說道,如果不是他手上還抓著的那兩具乾屍,光聽聲音,還以為是一個性情溫和之人在閒庭漫步。

    葉帆不理,仰天長歎:「要殺我儘管來殺,為何要用這種手段?歷山!」葉帆突然繞過鳳勻閒,右手帶起一團烈焰,一拳打向歷山。那邊權變真人也突然祭出一道法咒,擊向羽焚星。

    「咦,你居然會焰陽宗的怒焰奔雷?」鳳勻閒雖然有些詫異,手上卻無絲毫停留,一具乾屍劈頭砸向葉帆,另一隻手則一指點向葉帆的後背。

    葉帆根本沒有回頭,避開落下的乾屍,完全不管鳳勻閒的那一指,出全力的一擊也到了歷山面前。

    鳳勻閒的一指眼看就要擊中葉帆的背心,忽然一聲炸雷,一道電光直刺面門。鳳勻閒不慌不忙,抬手一指,一道光環迎著閃電擊了出去,「啪」的一聲巨響,一股灼熱的氣流湧來,將鳳勻閒逼退了兩步。一道人影還沒到身前,又一道閃電擊出,這一次,鳳勻閒只退了一步。那個人影毫不遲疑,再次出手,卻反被鳳勻閒一指擊出了數丈,猛然撞到一個柱子上,緩緩倒在地上。那根柱子突然碎裂成數塊,轟然倒塌,揚起漫天塵土,整個大殿一陣搖晃。

    與此同時,歷山扯下蘭袍隨手一揮,蘭袍突然生出許多尖刺,如同有人在吹氣一般鼓了起來,變成一個氣團。「轟」的一聲,蘭袍被擊的粉碎,葉帆吐血倒地,右手血肉模糊。歷山同樣滿臉鮮血,十分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緩緩說道:「為了對付你的怒焰奔雷,我專門設計了這件錦絲袍,你傷不了我的。」

    但是葉帆絲毫沒有理會歷山,直接走到那根柱子前,伸手將來人扶了起來,嘴裡說道:「高帥,你回來了。」

    那人的樣貌十分古怪,鬚髮一片銀白,但是面孔卻十分的年輕,年紀約有三十多歲。張嘴吐出一口鮮血,看著葉帆說道:「王爺,我把紫壺關給丟了。」[]

    「這不怪你,東陵道遲早保不住,只是沒想到重始宗這麼快動手。」葉帆突然極其惋惜地說道:「你既然已經從蘊水族手中逃了出來,何苦又要陪我一起死呢?」

    「如果換作是我,你會走嗎?」高庸涵笑道。

    看著高庸涵真摯的笑容,葉帆心中一陣溫暖,被歷山背叛的那種痛心,瞬間減輕了許多,尚來不及說話,鳳勻閒森然問道:「你是高庸涵?」

    「不錯,他就是東陵府兵馬大元帥高庸涵。」歷山接口道。

    「哈哈哈,想不到東陵道號稱雙傑的葉帆、高庸涵,居然同時出現,倒是省了我們不少功夫,六哥?」鳳勻閒轉頭向羽焚星說道。此刻羽焚星和權變真人正凝神相對,一動不動,甚至無暇回頭。

    「歷山,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枉我還引你為知交,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高庸涵厲聲喝道。

    「你們怎麼都愛問這種愚蠢的問題?有本事你們就殺了歷山,否則都受死吧!」鳳勻閒渾身的肉翅猛然膨脹,手臂上的觸鬚突然暴漲,帶著一層層光暈擊向葉帆和高庸涵。

    葉帆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猛地一拍瓶底,一柄小劍激射而出急速飛舞,在兩人身前形成一道劍幕。鳳勻閒的觸鬚極其靈活,避開飛劍劍芒,與之遊鬥。但是那飛劍顯然是一件很不錯的法器,在葉帆的苦苦支撐下,竟然護住了身前三尺之地。而一旁的高庸涵也沒閒著,一揚手,又是一道閃電射出。

    那邊權變真人和羽焚星也早已出手,打作一團,已經撞破大殿頂部,一路打了出去,不斷傳來亭台樓閣被毀的倒塌聲。而天機門剩餘的那四個弟子,則趁機將四桿令旗環插在地上,布下了一個簡易法陣,抵擋歷山及其屬下的攻擊。

    鳳勻閒接連幾招都沒能擊退飛劍,心中大急,想不到自己堂堂究意堂七長老,居然連兩個低級的修真門徒都解決不了,實在有些說不過去。當下不再顧忌那麼多,收回觸鬚,一聲尖嘯:「凝魂絕望!」無數飄忽不定的鬼魂從鳳勻閒眼睛裡噴出,圍著葉帆、高庸涵二人不住遊走。隨著鬼魂越來越多,整個大殿內一片鬼氣森森。

    歷山見勢不妙,掉頭就跑出大殿,一些青衣人還沒反應過來,就在慘叫聲中,被遊走的鬼魂生生從體內扯出了魂魄。剩下的一些青衣人連滾帶爬逃出殿外,而那四名天機門弟子則拚命催動陣法,將鬼魂死死擋在陣外。

    那些鬼魂似乎也頗為忌憚那柄飛劍,但是在鳳勻閒的催促聲中,全力攻擊飛劍。雖然斬殺了不少鬼魂,但是飛劍劍身上的劍芒越來越黯淡,葉帆面色愈發慘白,身子一陣搖晃坐倒在地上,飛劍也被鬼魂攜裹著飛進了鳳勻閒的眼中。飛劍和葉帆靈胎相連,被鳳勻閒收了之後,靈胎幾乎被抽取一空,葉帆心中一片慘然,靈胎不保,大限將至了。

    高庸涵從旁閃出,面色凝重,雙手連續拍出十幾道靈符,劈劈啪啪猶如爆竹一般,幾十個鬼魂爆裂開來。但是鬼魂實在太多,高庸涵手中的靈符所剩無幾,於是將所有靈符統統祭出,跟著拔出一柄木劍,一式「畫地為牢」,將身前的三尺之地牢牢守住。

    但他畢竟與鳳勻閒差距太大,不過片刻就被鳳勻閒攻了進來,鳳勻閒為了速戰速決,強行催動鬼魂,將高庸涵的護身法陣破開一條裂縫,隨後將一個煉製多年的鬼侍釋放出來,鬼侍化作一條黑煙,如絲一般層層纏在木劍上。

    高庸涵接連拍出幾個靈訣,貫注到木劍劍身,但是黑煙只緩了一緩,跟著一發力,把木劍一寸一寸生生絞斷。木劍每斷一寸,高庸涵的靈胎便是一震,噴出數口鮮血,等到木劍只剩下一個劍柄,高庸涵的靈胎已經幾乎崩潰,整個人也軟軟倒在地上。而那股黑煙回復成鬼侍模樣,也是神情萎靡,哀鳴著鑽入鳳勻閒口中。

    鳳勻閒總共就煉製了三個鬼侍,均是奪自異族修真者的靈胎,在曲堰谷的修羅絕殺陣中,花費了許多功夫才練出來的。如今為了擊殺葉帆和高庸涵,傷了其中一個,大感痛惜。一聲獰笑,收起鬼魂,一揚手將葉帆和高庸涵擊到大殿門口。

    歷山一個箭步竄到跟前,從背後抽出一支鐵笛,「錚」的彈出一段藍汪汪的利刃,走到葉帆跟前,吐出一句話:「葉帆,這件事是我對不起你,不過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別怪我。」說完,猛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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