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知遠的指間夾著一支籤字筆,輕輕的轉了一圈,然後抬起眉眼,熠熠生輝:「姐,唐嘉的新廠選址了,就在這裡。」
「嗯,我知道。」維儀低頭查看一份傳真,「怎麼了?寧遠的電子業就是有優勢啊,人力又便宜,他沒道理不選這裡。」
「哦,這樣啊。」他忽然微笑,瞭然的點點頭。
廠房是在寧遠的郊區,佔地極大,到處是工地的一片喧嘩嘈雜之聲。主幹道已經修好了,路邊還有一些尚未種植起來的大樹,□著巨大的根部,斜倚著地面。
維儀出來的時候穿了新鞋,不知怎麼的,稍微多走幾步路就有些磨腳,於是越來越慢。耳邊聽著唐嘉在對自己介紹,有些心不在焉的點頭敷衍。而剛才最後的一步,她確定腳後跟上有一塊皮已經徹底的破了,現在每踏出一步,彷彿就有人拿著刀子狠狠的銼了傷口一刀。
她走不下去了,回頭望望那輛車。
唐嘉跟著他站定,順著目光往後看,笑:「哦,大門還沒造好。」又理所當然的拉住她的手:「走,去看看車間。」
「唐嘉,我走不動了,你把車開過來吧。我在這裡等你。」維儀皺皺眉,輕輕把腳從鞋子裡踮起來,不讓傷口再被觸到。
唐嘉匪夷所思的看著她,低笑:「怎麼了?」他笑得時候很誘人,連語氣都像在輕輕佻逗。
維儀顧不得形象了,一隻手扶住他,一手把鞋摘了下來:「我腳磨破了。」一邊倒吸冷氣,輕輕咬住了嘴唇:「你看。」
唐嘉有些認命的往回走,又微微帶著笑意的回頭看了一眼:「要不要我背你走?」
維儀知道他在看玩笑,揚眉望向他,安靜的說:「你不嫌累的話,我當然沒有問題。」
而他那樣驕傲而炯炯的看著自己,然後沒有一點猶豫的大步走了回來,輕輕俯下身子:「來。」
維儀駭然,伸手推他一把:「別開玩笑了,去開車啊。」
他準確無誤的找到了她的手臂,然後將她放在背上,直起身子往車子那邊慢慢走去。幾乎不費力氣,因為她的身子很輕,又很柔軟,長髮擦在自己的耳側,連心底都像被水融化了。他在心底琢磨著該怎麼開口,走著走著,腳步就緩下來。
唐嘉的父母很著急。他們兒子早早的就到了該結婚的年齡,同齡的連孫子都抱上,偏偏自己家裡沒有動靜。唐嘉想想也是,他們也磨合得夠久了,從相親開始算,彼此之間都把對方看得清清楚楚,再沒什麼可以推脫了。
「維儀,我媽說到目前為止,我這輩子最大的成就就是追到了你。想想也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再追不到你,就真的老了。」他的語氣帶著笑,一點點的擦進維儀心底,「要是在我年輕有為又風流倜儻的時候還迷不住你,我還真沒指望了。」
然後他深呼吸:「所以,我們結婚吧。」
天氣很好很好,陽光柔柔灑在了交疊的人影上,維儀看見有建築工人從身邊走過,肆無忌憚的看著兩人。她臉色微紅,有些不好意思,終於把臉輕輕埋在了男子的肩側,輕柔而美好。然後她乾乾脆脆的點點頭,似乎為了讓他放心,又輕聲說了一句:「好。」
這樣好的天氣裡,的確是,過往再斜風細雨,只是往前,不須歸。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