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萊士人魚 正文 第十八章 水的孩子
    小巷,霉味和糞尿的味,灰泥牆,坐在椅子上,看著牆壁的老太婆,聲音,孩子們的聲音,讓雨落!石頭打中正走路的行人,行人的額頭被割破,流出了血但她連眉頭也不皺一下,那頭上流血的少女,梳著黑亮的辮子,身穿旗袍,孩子們仍然瞄準少女投石子,不久,烏雲佔據了睛空,大滴的急雨敲打著乾燥的地面,孩子們吃驚地四下跑開,"鱗女,鱗女,人魚的孩子,讓雷擊,讓雨落!,少女仰頭向天,微溫的雨水撫摸著少女額頭的傷,(鱗女?)潔西的意識說,"這是我七歲時的記憶,)鱗女放置了聲音,古老的住宅,庭園,水桶,舀水的勺子,少年正往庭院裡灑水,(我……)密的意識看著少年的臉,突然的急雨,少年仰望天空,(這是洲化吧?)潔西的聲音又插進來,鱗女將第二句話放在密的鼓膜上,(他是海洲化我的哥哥。)少年望著院子的角落,被割破額頭的少女在那裡,少年站在雨裡,少女望著少年,舞動的五加樹樹葉,跳躍的大滴的水滴,少女凌亂的頭髮,少女歪斜著的眼球,少女濡濕的短睫毛,少年的長睫毛,密的胸中騷動起來,潔西抨懺的心跳聲傳來,也許那是鱗女的心跳,也許是洲化的……少年的舌頭舔著少女的傷口,少年的舌頭舔著少女的脖頸,少年的舌頭舔著少女的嘴唇,少年的舌頭舔著少女平板的胸部。

    (夠了。)

    密無法忍耐地說,這話滾落到潔西的意識上,在意識中,潔西的手指緊握住密的手,那手指因為出汗,變得濕淮流的,

    這兩個孩子只是什麼也不知道,)

    潔西的聲音給密帶來溫暖,少女的舌頭舔著少年的臉,少女的舌頭舔著少年的脖頸,少女的舌頭舔著少年的嘴唇,少女的舌頭舔著少年平板的胸部,少女的舌頭舔著少年的……

    (不要!)

    潔西的聲音在密的意識中響起。

    記憶越來越鮮明,深深烙印在鱗女記憶裡的部分,填滿了密和潔西的意識,生殖器……(七歲的我。)鱗女放置聲音說,(九歲的我。)洲化放置聲音說,少年的生殖器在出汗,少年的鼻尖在出汗,汗喚來汗,雨喚來雨,少女被水球包圍,少年的生殖器依舊膨脹,少女浮在空中,那個是……)密的意識小聲說,(人魚在呼喚水,水在呼喚人魚。)鱗女放置聲音說,水快速爬上少年的身休包緊少年,意識中,潔西呼出的熱氣,呼到密的臉上,(我知道那種感覺……)潔西的意識在密的脖頸上糾纏,(是昨天的事吧?)密的意識落到潔西肩上,(不是……是很久以前……)水球包住少年和少女,吸收雨水繼續不斷地膨脹,不久,它變成一滴水,向黑暗中落下,滴答……

    水的語言

    滴答……黑暗中波紋擴散著,黑暗中的木桶,巨大的木桶,像鯉魚似的東西在污濁的水中游動,是長著鰭的東西,"(母親活在死水中……)鱗女說,,(死水很臭。)鱗女說,(死水發出葬禮般的聲音。)鱗女說,撲通……唔通,撲通,……卡璞,(死水發出悲哀的聲音,鱗女說,撲通唔通撲通卡,母親住在研究室的地下鱗女說,撲通……唔通,撲通……卡哎,(我沒見過母親,)鱗女說,撲通……唔通,撲通卡唆(但我能感覺到母親的存在……)鱗女將母親的觸感注入密和潔西的意識中,那是死水的奧味和刺骨的體溫的感覺,到處都壞死了的肉的感覺,魚鰭拍打著水的……虛無的肌肉的感覺,撲通唔通撲通卡璞房間裡,躺在被窩裡的少女,(我呼喚母親,為母親唱歌。)少女在唱歌,用沒有聲音的聲音唱出歌,人魚的歌,玻璃吱嘎作響,閣樓上蝙蝠騷動,(玻璃在唱歌蝙蝠也在唱歌,但母親決不會唱歌,只有死水發出葬禮的聲音……發出悲哀的聲音。)撲通……唔通,撲通……卡璞,(水永遠是我忠實的聽眾。)少女說,天花板下,水球漂浮著,水球獨自跳躍,發出聲音,撲通……唔通,撲通……卡璞,(那是我和媽媽的信號,)鱗女說,少女伸出手,召喚水球,水球在她臉的正上方停住,少女把臉埋在水球裡,水的觸感傳遍密和潔西的身(這是媽媽送來的溫暖?)潔西的意識,(是的。)(這麼冷啊……)潔西的淚打濕密的臉頰,水球撫模著少女的身體緩緩地移動,從臉到頸從頸到胸從胸到腹從腹到腳……朝陽……晾衣竿上搭著被子,女傭正打少女的屁股,用的是鞭子,"每天都把被子弄得楠濕!你這個水女!少女扭曲著臉強忍疼痛,那疼痛貫穿密和潔西的後背,(住手!)潔西的意識喊道,住宅後面的柴房,門上掛著大鎖,柴房裡,少女人事不知地躺在稻草上,午後的陽光從小窗射進來,照在她的臉上,她的耳朵變得透明,血管中脈搏跳動,少女被脈搏的聲音弄醒,小水珠從稻草中冒出,升起,(水在說什麼?)密的意識嘟喊著,(在若告什麼?)潔西的意識嘟哦著,太陽暗下來了,少女站起來,從窗戶往外看,能看見街上的屋頂,她拍打柴房的門,不斷拍打,女傭的臉出現在窗口,"怎麼?受不了了嗎?"少女喊起來:"起火了!"女傭順餚少女手指的方向回頭看,那裡只有微陰的天空看不到一絲黑煙,"什麼都沒有嘛,你這個騙子!"女傭吐口唾沫不知到哪裡去了,突然,少女叫起來,用沒有聲音的聲音,打開華萊士的大腦之門,進入華萊士的大腦,不久,華萊士快步跑來了,"哪兒?哪兒起火了?"少女用手一指,他回頭望去,黑煙升騰,裁縫店已是一片火海,消防隊在噴水,無數看熱鬧的人中有華萊士和少女,華萊士說:"你怎麼知道的?憑味道嗎?"少女回答:"……水的語言。"

    水的法則

    乙醚的味道,福爾馬林的昧道,甲醇的味道,藥品的瓶子,瓶子,瓶子……沾血的棉球,貼瓷磚的地面,針筒,坐在診台上的少女,(又是這裡……)潔西的意識,(討厭的味道,)密的意識,華萊士坐在少女面前,少女將水滴聚集在自己的手指尖玩耍,"你從什麼時候起會這種事的?""……不記得。""水教給了你什麼?""……不知道。""不會吧,你知道起火了,那時候你為什麼能知道?""……知道就是知道,靠水的語言,""水的語言是什麼?"就像我們這樣說話呀,用水。""什麼?"用水說話。""怎麼做?""這麼做。"少女亮出手掌,水滴向那裡匯聚,能不能說得更明白一點?""不知道。"嗯—這可真難辦。"華萊士抱住胳膊沉思,那麼,你用水的語言能幹什麼?""能幹什麼?",你使用水的語言總能做些什麼吧?-"能說話,""和誰說話?",和媽媽:,媽媽?,華萊士的臉一下子陰了,"你知道媽媽在哪裡?-"這下面水裡面,""你見到她了?",沒見到,",聽誰說過嗎?"沒有。""那你怎麼知道的少"一靠水的語言,"少女一派天真,華萊士直撓頭,"莫非你媽媽也能使用水的語言嗎,-少女點頭,"你怎麼問出來的,不用問,我知道。",怎麼做到的?""不知道:,你現在能和媽媽說話嗎?,"能一"讓我看看,""看不到的"嗯—那這樣吧你能從媽媽那裡得到些信號什麼的嗎?"什麼樣的?""我也能明白的信號,"……好吧一少女給母親送去語言,從母親那裡來了回答,"她要在這裡聚集水,"華萊士環顧四周到處浮現出水滴,數且越來越多體積不斷變大,只一會兒工夫,房間裡已經全是水了,"明白了,明白了,你能讓這些水消失嗎?"這麼多的水,沒法讓它消失:華萊士放棄了研究室,游泳逃出房間,香港街市,華萊士和少女在走路,,從家裡到這兒不下三里你在這裡能感覺到媽媽嗎?少女點頭,"媽媽也能感覺到你嗎?"少女點頭,一證明一下,",證明?"你看,我不知道媽媽和你心靈相通,我也想搞明白,",聚集水嗎?""那個算了,你饒了我吧一,怎麼做?""嗯,好了,有辦法了,"華萊士用布蒙上少女的眼睛,他將她的身體轉了好幾圈,"現在你知道媽媽的方向嗎?"少女用手一指,華萊士佩服了,"了不起。"

    海邊,華萊士和少女。"在這兒也能感應到媽媽嗎?,少女用手一指,,從家裡到這裡有八里,比剛才更難感應到媽媽吧,"少女搖頭,一喂鱗女一"嗯?-"你能感應到其他同伴嗎?""同伴?""在這海裡某個地方的同伴,"少女看著大海,"在這廣闊海洋的某個地方肯定有你的同伴吧,""不知道。""是嗎?""因為海裡太吵了,"

    少女在水邊撿貝殼。

    華萊士躺在海灘上眺望著她。

    "這已經適應了海洋生活的種族,為什麼僅用一代就能輕鬆地在地上走路?,細浪湧來又退去,少女雪白的腳走在沙灘上和浪花玩耍,"人類是何時同他們訣別的呢?"少女目不轉睛地看著撿起的貝殼,貝殼在她手中自動打開,少女吃掉貝殼裡的肉。

    水的羅盤

    桌子上的世界地圖,華萊士和洲全,長大了一些的少年。(這是密了)潔西的意識,"不,是我,"洲化說。

    華萊士正在講話。

    "海洋是個謎,裡面棲息著許多未知的生物,據說深海住著巨大的墨魚全長超過十五米,除此之外,肯定還有各種怪魚,史前的恐龍的殘餘之類可能也在其中翻波倒浪,人魚也許能成為一把鑰匙,解開神秘的大海之謎。"

    "你指的是……"

    "聽說過地球空洞說嗎?"

    "沒有。"

    "今年,比利時的探險隊挑戰南極大陸,他們在別林斯高晉海上航行時曾落入巨大的海洞之中。"

    "海洞?"

    "對,還有,也是在今年,瑞典的曾險家乘氣球向北極點進發,當時也目擊到,海洋開啟了一個巨大的洞穴,"

    "那個洞是什麼東西?"

    "是連接另一個世界的洞。"

    "哎?"

    "據說在洞的那一頭,存在著不同的世界生活著古代的恐龍什麼的。"

    "真的?"

    "從科學上來說不大靠得住,但人魚不是就實際存在嗎?所以那些虛無級緲的話未必不是真的,"(他說的是真的?)密的意識。"怎麼可能,這可是南極探險家阿蒙森和斯科特之前的時代。"潔西的意識。

    "這次試驗規模宏大,將人魚先放回太平洋,出於本能人魚將會在海中四處游動,如果能掌握她的行蹤就能找到人魚的棲息地。"

    華萊士在地圖上展開手繪的另一張圖,

    圖上畫著人魚,全身繫滿了繩索,

    "給人魚拴上繩子,當人魚在海中游動時海藻會纏繞到繩子上,海藻將層層分佈,越來越厚,然後我們回收繩子進行分析,就能弄清人魚經過了哪些海域,游過了哪些路徑,萬一能粘上什麼籐壺啦黑帽貝啦,更能確定是哪些地區了。"

    "不錯,看來你經過深思熟慮,但一旦將人魚放游海洋,如何將其收回?一不小心豈不是眼睜睜放走寶貴的人魚?"

    "鱗女是個保險,她任何時候都能知道母親在什麼地方,"(多麼不科學……)潔西的意識,(就是那樣的時代嘛,)密的意識,少年的臉上滿佈愁雲,"怎麼了,洲化?"洲全拍拍少年的肩,"父親,先生……我反對:

    "你說什麼?"

    對於兒子的突然發話洲全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混賬!你對先生是什麼態度!"

    "可是……她們不是實驗的道具,"

    華萊士微笑了。

    "洲化我明白你的心情,這兩個人魚對我來說,也是重要的家人我不會對她們不利的。"

    "可是……"

    "實驗肯定會順利的,你也和我們一起為實驗的成功而祈禱吧。"

    少年緊緊抿住嘴唇眼裡泛起滿滿的淚水。

    "如果失敗了……我會憎恨先生的。"

    "哈哈哈,不可能失敗的,"(所謂的科學家,過去和現在的全無二致啊。)潔西的意識,(他們一旦癡迷上什麼……本來是沒有惡意的,和我爸爸一樣,)羅洲港,海洲全的帆船停泊在那裡,強勁的海風吹得帆嘩嘩作響,甲板上站著華萊士和海洲全,還有少年和少女,人魚被吊車吊著,全身綁滿了繩索,像被釘在十字架上的姿態,少女眼神呆滯地望著她,華萊士和海洲全手持雙筒望遠鏡眺望她,"放下!"華萊士一揮手,人魚被投入海中,失去平衡地落下,水花飛濺,船員們一齊探身觀看,突然,少女大聲叫起來,沒有聲音的叫喊,船艙的玻璃突然一齊破裂,華萊士和海洲全驚訝地回頭,船員們驚訝地回頭,少女號陶大哭,附近的人全抱著頭在甲板上痛苦地翻滾,華萊士海洲全,都是這樣……少年從後面緊抱住哭叫的少女,但少女發狂似的繼續尖叫,"割斷她的喉嚨!"華萊士喊著,"我叫你割掉鱗女的喉嚨!"少年呆立不動。"洲化!你來干!"海洲全喊著,少年抱著少女後退,船員們摀住耳朵,試圖接近少女,但無法接近,少年抱著少女喊了出來:"鱗女她們是人魚嗎?是人類嗎?"少女哭泣著倚在少年身上,"先生!父親!請告訴我!""你在說什麼呀?洲化!還不快把那傢伙……""她們是人類嗎?是人魚嗎?"少年的眼睛因為憤怒而充血,"我要!"少年叫喊道:我要和鱗女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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