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繁華的世界和我不相稱吧?要知道我是個圓盜。」
那天是個晴朗的佛滅日,星期六。
韋迪衛斯特韋特的未亡人海倫和親朋好友一起來到墓地,她摯愛的丈夫死去已有一年時間了。
海倫在墓前獻上鮮花,不停地用手帕擦著眼淚。老朋友芭芭拉安慰著她,但自己也受到她的影響,淚眼迷濛。儀式仍由和尚與神父並肩主持。
正當神父朗誦聖經上的語句時,墓地裡來了幾個身穿西服的男人。他們身上舊巴巴的西服,一看就知道不是儀式專用的服裝。他們在後面竊竊私語了一會兒,馬上默默地加入人群中。
神父朗誦完聖經,儀式結束了,那些男人掏出步話機,開始通話。不一會兒,又有許多類似打扮的男人陸陸續續走過來。他們身後出現的是警察隊伍,還有工地上專用的黃色吊車,他們把韋迪的墳墓包圍起來。
警察向海倫進行解釋。
海倫極力地和警察爭辯,她的怒火有如烈火一般。
安靜的儀式開始有了騷動,吊車的巨纜吊起了棺木。海倫當場因貧血癱在了地上。親朋好友、神父、和尚,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
挖掘須籐寬治屍體的工作開始了。
為了確認情況,龜和田把固力果和我帶到了現場。
龜和田指著在空中搖擺的韋迪的棺木,說:「是那口棺木,沒錯吧?」
「……是的。」
清子在一旁拚命拍照,快門聲引起了龜和田的注意。
「你今天是作為協助調查人員來的,這樣做會讓我們為難的。」
相機差點被沒收,清子趕忙收起相機。
「要開棺了!」
警察叫了起來。龜和田擠進人群中,帶我們來到最前面,海倫也拚命擠到前面。
「海倫!」
芭芭拉追在她的身後。
在眾人的注視下,棺材蓋被緩緩地打開了。
大家都屏息注視著。
龜和田用手帕捂著嘴,說:「是這個嗎?」
「呃?……」
固力果說不出話來。
棺材中依舊是抱著來復槍的韋迪,他已經化成黃色的木乃伊躺在裡面。但是,原本應該在他身邊的須籐的屍首卻不翼而飛了。
「不是這兒?」
「呃?……奇怪了。」
固力果語無倫次地回答。這時,海倫大聲喊叫:「親愛的!」
芭芭拉從身後抱住海倫,海倫哭著說:「這是什麼姿勢?這不就像北京烤鴨嗎?」
這時海倫的腦海中浮現出的景象,也許是她和韋迪在唐人街散步的甜美回憶。芭芭拉安慰著海倫:「所以我不是說過了嘛,火葬最好了!」
「我討厭火葬!什麼都討厭!喂,芭芭拉,我死後到底該怎樣進墳墓才好啊!」
龜和田好不容易才理清楚頭緒。
「……弄錯了嗎?」
固力果用力搖頭。
「那麼,為什麼沒有呢?」
「我……」
龜和田的部下小田警官四下看了看,說:「……要不打開其他墳墓看看?」
龜和田用力揉著小田的臉頰,大聲吼道:「你說要挖哪座?你說說看你喜歡挖哪座墓?」
結果,現場勘察工作就此結束了。清子哼著鼻子,得意洋洋地說:「現在我能夠寫出一篇有趣的報道嘍。」
但是,我無法不去注意韋迪的左手。他的左手朝天舉起,好像握著某樣東西。這個東西是原來沒有的。
我跳下去想把它拿上來。
「啊!混蛋!不能碰!」
調查人員大吃一驚,趕緊過來制止。但是,遲了一步,我已經把那件東西從韋迪的手中拽了出來。
就是那盤磁帶。
「林……」
沒錯,這一切一定是林干的。我感到好玩,差一點就笑了出來。
清子跳了下來。龜和田大叫起來:「啊!就是那盤磁帶!」
清子奪過我手中的磁帶,欣喜若狂,大聲叫著:「就是這個!這個!」
「喂!拿過來!它是我們的東西!」
龜和田也跳了下來,但是他落地時未成功,直接掉進了棺材裡面。
這就是韋迪的結局:在龜和田的衝擊下,韋迪化成了碎片,散落在棺材裡。
不用說,海倫昏過去了。
警察不愧是職業的。那盤磁帶馬上就被解讀出來,金城的違法行為也暴露了。龜和田壓抑不住自己高興的心情,他終於如願以償地逮捕了金城。
另一方面,海倫對龜和田提起訴訟,罪名是他任意挖掘韋迪的墳墓,並且毀壞了韋迪的屍首。聽說律師在訴訟狀上寫龜和田毀壞器物,結果遭到海倫的解雇,清子感到又有趣,又可笑,她把所有的經過告訴了我們。現在清子彷彿著魔似的關在家中寫文章。
「如果寫成了,我還要出版呢。版稅拿到手以後,我會分給你們的。」清子說。
我和固力果終於獲得了假釋,我們回到了令人懷念的空地。
那一天,「月下酒家」的熟客們早早地就聚集在一起。天還沒有黑,大家就開始喝酒了。大家看到好久未見的固力果,都欣喜若狂。
「來來來,火鍋做好了!快點騰個地方!」
從卡車後面端著鍋出來的竟是火。火的身上到處纏著繃帶,但看起來精神很好。
「喲,你們倆來得正是時候!我們馬上就要舉行宴會了,一起來吧。」
火依然說著俏皮話。
「你說什麼呀?到底是誰把我們叫到一起,嚷著要給她們舉行出獄慶祝的?」
麻魯切羅說,大家都樂了。
固力果眼淚汪汪。我趴在她耳邊悄悄說:「你不想擁抱火嗎?」
笨蛋!固力果說著,敲了敲我的腦袋。好像我們的悄悄話被葛魯西聽到了,葛魯西大聲對火說:「火!固力果說想要抱你!」
「呃?你說什麼?」
「什麼?誰想抱我?」
火向我們走過來。他站在固力果面前,又說了一遍:「誰想抱我?」
固力果用力擁抱火,大家齊聲歡呼。傷痕纍纍的火抑制不住傷口被擠壓的痛楚,尖叫起來,但他的尖叫聲被大家的歡呼聲淹沒了。
我擠進親熱的兩人中間。
「喂,火,那盤磁帶是誰放的?」
「呃?」
「棺材裡的磁帶。」
「你說什麼事?」
「是林干的吧?」
固力果驚奇地說。
「呃?那,原來是你們幹的?」
火裝糊塗,換了個話題。
「啊,我還準備了禮物給你們。」
「喂,別走。那具屍體你們弄哪去了?」
「你們先看禮物吧。」
奇怪的是,大家都附和著火,異口同聲地說,快看禮物,快看。
「禮物放在卡車的後座上,裡面的東西都是你們的了。」
火意味深長地說。
既然他說到了這個份兒上,我和固力果走過去,去看禮物。
「什麼禮物?」
「印度的禮物。」
「印度?」
固力果莫名其妙,不知火在說什麼。我卻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原來屍體埋那兒了。」
火高興地點點頭。
固力果掀開車篷。
卡車中堆滿了印度的財寶。
「什麼?這些!」
看到固力果目瞪口呆的模樣,我不禁笑了出來。
「也許是魔法起作用了。」
我拉開襯衫,看了看裡面。在一陣不經意的風的吹拂下,胸前的蝴蝶扇動翅膀,躍躍欲試,彷彿要飛起來。
今天的風,是那麼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