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為了簽訂合約,必須要有一個日本人做替身當你們的業主。這人我已經幫你們物色妥當了,你們每個月只要付給他三十萬就可以了。」
「這也太貴了吧。」
「這是沒辦法的。如果沒有日本人做業主,你們的店就不能開張。」
「……明白了。」
陳微微一笑,彷彿在暗示我們:不用擔心,一切交給我就行了。每談妥一個問題,陳都露出這種表情。
「然後是店裡的小姐……」
陳遞給富士藏滿滿一袋菲律賓小姐的照片。
「想要合適的小姐,我這兒有很多。她們都沒有工作,正發愁呢。」
富士藏和固力果想開的店是和瑪麗琳媽媽開的店一樣的,是那種以酒吧為幌子的賣春店,但火卻有不同的想法。
火把箱子放在店中一角,爬了上去,環顧整個店舖。
「固力果,你過來站在這兒試試看。」
「呃?」
固力果站在箱子上,其實她根本不明白火在幹什麼。火跑到最遠處看著她。
「不錯,簡直就像一幅畫。」
「你又在盤算什麼呀?」
火滿意地獨自點點頭。
「什麼呀?莫非你要找人跳脫衣舞?」
「現場演唱屋。」
「呃?」
全體人員一致發出疑惑的「呃?」形成了奇妙的合音。我們面面相覷。
「我打算開一家現場演唱屋。」
「……」
「固力果來唱。」
「……我不喜歡。」
固力果的表情,表明她真的不喜歡這個主意。
火不顧富士藏和固力果的強烈反對,一意推行他的現場演唱屋計劃。遠遠在旁邊看熱鬧的陳投了贊成票。
「如果有錢的話,最好盡量在表面上經營正當的業務。瞞過警察的耳目不就完了。」
這就是陳的意見。
「不是做表面上的工作,我是想認真地去做。」
「哈哈,難得你們弄到了錢,就打算這麼花光嗎?」
固力果他們同意陳的意見,最後雙方達成折中的方案:火經營現場演唱屋,富士藏在店後面經營賣春中介業。固力果和瑪麗琳媽媽一般到店裡上班,幫忙照看店裡的小姐,可以過上隨心所欲的生活。
「你們弄到了這麼一大筆錢,難道沒有夢想嗎?」
火惡狠狠地罵他倆。
「我的夢想就是有一家自己的店。」
「我……」,富士藏說,「我只要固力果不再出賣她的身體,能夠過上好日子……這就是我的夢想。」
聽到富士藏這出乎意料的回答,固力果不禁往後縮了縮身子。她的表情在告訴我們,別在人前討論這種令人羞恥的事情了。
「太小了,啊,你們的夢想太微小了。」
火歎了口氣。
「夢想這種東西,當然得是很大很大的才能稱作是夢想。」
不管怎樣,大致方針算是確定下來了。
接下來幾天,火帶領日語流利的固力果去市內各家現場演唱屋參觀,尋找合適的伴奏樂隊。原來還以為日本人不會在東洋人開的不三不四的店裡演奏,出乎意料地,有許多家現場演唱屋竟然有日本人的樂隊。是否因為音樂無國界?
由於應聘者太多,最後我們決定進行試聽。
第一個來面試的日本人是個長髮的吉他手。火根本聽不出他彈得到底是好還是不好,暫時聘請了他。
接下來的這位是個光頭的鼓手。剛才那個長髮的吉他手已經坐到了主考官的坐位上,火徵求他的意見。
「這才頭一個嘛。」
光頭被刷下了。接著,長髮吉他手掌握了選拔主動權。多虧有了他,面試才得以順利進行。
第一天的面試後,能初步組成一個樂隊了。雖然預定的面試還有兩天,但長髮吉他手建議,如果能夠全部定下來的話,那麼今天就可以結束了。他已經完全是一副隊長的姿態了。火顯得有些底氣不足,回答說,既然你這樣說了,就這麼辦吧。
面試中,店裡來了一位公司職員模樣的男子。
「你叫什麼?」
長髮吉他手已經結束了一個階段的面試。
「嗯……我叫淺川。」
「樂器呢?」
「啊?」
「你的樂器,你擅長的樂器是什麼?」
「呃?」
那男子非常困惑。
「什麼?你不是來面試的?」
「不是,那個……我是這裡的業主。」
聽固力果翻譯出來後,火和富士藏驚訝得站了起來。
「那麼說,你是陳介紹來的?」
「是,是的。」
固力果和火將淺川帶到後台。富士藏跟在後面磨磨蹭蹭,心想自己最好也去吧。長髮吉他手斜眼看了他一眼,繼續開始下一輪面試。
在後台的休息室裡,淺川眼睛滴溜溜地四下張望,彷彿害怕什麼東西。通過固力果的翻譯,火介紹了店裡的情況,可是淺川一直心不在焉。
「請問,假如這家店倒閉了,我必須承擔多少債務?」
淺川的第一個問題竟然是這個,他似乎害怕某件事情發生。
「債務?你指的是什麼?」
「嗯,我剛剛入了一個最高金額為一億日圓的生命保險,這樣子夠了嗎?」
兩個人根本聽不懂淺川在說什麼。
「那個,根據狀況,其中三千萬日圓可能會在近期還清我以前的欠債,那麼我能支付的金額可能只有七千萬日圓。」
「你是保險公司的人?」
固力果不由得產生了這種錯覺。
「不,不是。我只是個普通的職員。」
淺川說著拿出名片來。
「雖說我是業主,可是我只能幫你們做到這個地步,真對不起。」
「你在說什麼呀。你只要把你的名字借給我們用就可以了。每月要付給你多少,借用你的名字的費用?」
「三十萬。」
「就是。我們會照付的,雖說有點貴。」
「所以說……我就是這裡的業主了,對吧。」
「表面上是這樣的。你不必付什麼錢,為什麼你要付錢呢?這是我們的店。」
「不……可是……如果倒閉了……」
固力果發火了。
「不要張口閉口就是倒閉倒閉的!我們還沒開業呢。」
「啊……實在是對不起。」
淺川彎腰致歉,頭幾乎觸到了膝蓋。
「可是,就算我死了,也只能夠拿出這些錢了。」
這個業主死氣沉沉的,似乎已經在死神那兒掛上號了。
面試那兒,幾乎由長髮吉他手一手包辦了樂隊的其他成員。
「尤其是吹薩克斯管的那傢伙太棒了,那真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啊!」長髮吉他手得意地說。
錄用的樂隊成員乘興開始即興演奏。
感覺相當不錯。
聽著聽著,固力果的心情不禁黯淡下來。在這麼棒的樂隊的伴奏下,自己根本無法演唱。
「喂,火,順便面試一下歌手。我是不能唱的。」
「你說什麼呀?這是你的樂隊。」
這種東西我不需要,固力果拚命地壓抑心中的吶喊,心情越發惡劣。
不知不覺中,樂隊成員之間起了爭執。有人說,長髮吉他手彈得實在糟。長髮隊長的氣焰不知不覺地弱了下來,而且臉色越來越難看。
幸好我們決定明天繼續面試,只要明天再篩選一位吉他手換上就行了。第二天結束後,樂隊成員終於湊齊了,大家在一起乾杯慶祝。但是,到了晚上,各個成員就偷偷地來到店裡,開始一系列的檢舉行動:這傢伙水平不行;那傢伙性格不好;我認識一個更好的人,要不把他介紹到店裡來,等等。
沒辦法,我們又進行了一天的面試。昨天剛剛握手相約一起合作的夥伴一夜之間就變成了仇敵。漸漸地,他們拋開新人的演奏不去理會,彼此開始對罵,指責對方的水平太糟了。這麼一來,火和固力果再也忍受不了了。
面試結束後一看,昨天的面孔一個也沒有,完全是新的成員,於是我們再次舉杯進行慶祝。幸運的是,這次的成員間彼此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