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我們見過嗎?」
「你啊,我你都不認識了?」
「你,哦,你……是你啊,沒想到能在這遇見你。」我終於覺得面前這個帶著孩子的女人很面熟,應該是我大學時候的同學,但我就是想不起來她的名字,害得我只能假裝興奮來避免這個問題。我嚴重懷疑我的記憶力隨著年齡的增長有了退化,以往我只要聽人提及一次,所有的資料都會備份存檔,決不忘記,可是眼前這個和自己大學同窗四年的人,我還就是想不起來她的名字。
「我也不會想到在這可以遇見你,這是我兒子,叫叔叔。」女同學媽媽開心地介紹著,小男孩叫了一聲叔叔,也跑到遊樂區玩耍了。
「你一個人來的?」
「哦,不是,和我侄女一起。」我指了指菲兒。
「侄女?不是女兒啊。」
「我還沒結婚呢。」
「你還沒結婚?哦,是不是在學校的時候沒珍惜和我在一起的時光,現在想想後悔了,找不到像我這麼好的了吧?」這位女同學還什麼都敢講,是不是當了媽媽之後,就不再有少女的矜持,回想上學的時候,她的性格應該不是這樣的。
「啊?我和你有在一起過嗎?」
「還裝啊,你那個時候,上課總坐在我後面,沒事就喜歡找我搭話,還約我一起去看過電影,看電影的時候,總是把身體往我這邊靠,想拉我的手吧,還沒那個膽量……」
「行,行,你不用提醒我了,我想起來了。」這個我想不起來名字的女同學所說的一切都是事實,我無法否認,那都是年少輕狂時犯下的錯誤。這個女同學和另外一名女同學,兩個人基本上可以算是我們這個只有十一名女生的班上的兩朵班花,剛進大學的時候,大多數像我這樣的小男生眼光還局限在自己班上,所以這兩名女同學就成了注目的焦點。能否追到這兩名女同學,成了小男生之間最重要的話題之一,為了滿足虛榮心,我和另外一個,也就是那個叫洪亮的傢伙,在經過一次密謀之後,約會了這兩個女同學去看電影,之間的細節我已經記不清楚,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那次約會害得我花了半個月的生活費,後半個月完全在饑荒中度過。
「承認了吧?」原來的女同學,現在的年輕媽媽帶著得意的笑容看著我。
「算是吧,你都結婚這麼多年了?」我想還是岔開話題為上策。
「是啊,後悔當時沒有把我抓緊吧?」這個女同學還真執著,抓著這個問題就貫徹到底。
「看你現在這麼漂亮的樣子,是挺後悔的。」我決定改變策略敷衍一下,算是滿足女同學的虛榮心,以便盡快結束這個話題。
「哎,好像有人找你。」女同學突然說了句和場景無關的話,不用問我身後一定有個人,去完洗手間回來了。
回家的路上,籐井樹獨自走在前面,我抱著菲兒尾隨在其身後一米的距離。
「爹,老師生氣了。」
「爹知道老師生氣了。」
「那你哄哄老師啊。」
「爹不知道怎麼哄啊。」
「爹,老師為什麼生氣?」
「你年紀太小,爹沒法和你解釋這個問題。」
「你不說,我也知道。」
「你知道什麼啊。」
「你和別的女生說話,所以老師不高興了,因為老師喜歡你,所以吃醋了。」菲兒這孩子,真拿她沒辦法,不過她說的很有道理,吃醋起碼代表喜歡我。
「那你說,爹該怎麼辦?」
「去跟老師道歉啊。」
「好,你幫爹去和老師說,那個女生是爹的大學同學,沒有其他關係的。」
幾秒鐘之後,菲兒又回到我身邊。
「老師說什麼了?」
「老師說你和那個女生什麼關係不關她的事。」
「你去和老師說,剛才爹說的話是被逼無奈下說的敷衍話,絕對不是真心話。」
「老師說什麼了?」
「老師說,誰知道你哪句是真心那句是假心?」
「你去和老師說,爹現在說的話是真心話,爹真心地向老師道歉。」
「老師說沒必要道歉,和她沒關係。」
「那你問老師,沒關係她幹嘛生氣?」
「老師說你想的美,她才不可能因為你生氣,她只是不想搭理你。」
「你去和老師說,不搭理不可能,一定要搭理。」
「老師說無賴。」
「無賴就無賴,你和老師說,爹喜歡老師,去啊,怎麼了?」
「爹,你也不害羞。」
「羞什麼羞啊,小丫頭快點去,這是爹的終生幸福大事。」
「老師說連喜歡都要菲兒來說,還能叫真心話?」
「你向老師說,爹可以自己去說,去啊。」
「我不去了,你都說可以自己去說了,還叫我去幹嘛?我累了,你抱我。」
「菲兒,去洗澡。」自從回到家,籐井樹就沒和我說一句話,其實這句話不那麼公平,因為我可以主動和她說話,可是我沒有。
「哦。」菲兒乖乖的聽我的話,自己上樓拿換洗衣服洗澡,我們家小公主就是和人家的不一樣,這個年紀這麼懂事,從來不用人多操心,想想就覺得驕傲,雖然不是我女兒,但完全是因為我這個爹教育有方……停,現在重點不是在教育孩子問題吧?
「籐井樹。」我終於主動開口。
「嗯?」
「我,我想和你說……」
「有說不出來?」
「不,能說,今天那個女的是我同學。」
「我不要聽這個。」
「那,對不起。」
「我不要聽這個。」
「那你渴不渴?」
這次籐井樹沒有回答我,睜著大眼睛鼓著腮幫子瞪著我。
「那,我希望能夠和你重新開始。」
籐井樹的眼睛恢復原本大小。
「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嗎?」
籐井樹的腮幫子不再鼓起。
「我不要聽這個。」
「我喜歡你。」
哎,這麼簡單的一句話費了這麼大力氣,我等待籐井樹對我的宣判,籐井樹十秒鐘的沉默,仿若隔世。
「我知道了。」
「就這樣,你沒什麼說的?」
「我要說的,男人不喜歡聽。」
「誰說的?」
「書上說的。」
39
我終於對籐井樹清楚明確地說了我喜歡你,這四個這麼困難才能說出來的字,可是籐井樹沒有給我回答,我真不知道我自己目前到底處在一個什麼樣的地位?我和籐井樹只是在一個屋簷下,像所有的家庭一樣,上班、上學、吃飯、洗衣、洗澡、睡覺……每天一起經歷平淡的生活,我們的關係也許是朋友,或是室友?因為主僕的關係已經隨著時間的推移,早就不在了。現在我正盤腿坐在沙發上,看著撅著屁股努力擦地板的籐井樹。「這邊,沒擦乾淨。」「哦。」「還有那裡。」「哦,可以了嗎?」「嗯,不錯。」「終於幹完了。」籐井樹盡力地舒展了一下身體,我才發現原來女孩伸懶腰也是屬於性感姿勢的一種。「還沒完呢,洗衣機裡有不少衣服,該洗洗了。」「哦,我先喝口水休息一下,一會兒去洗。」「一會兒等到什麼時候啊,現在太陽正好,趕快洗好了,最好太陽曬乾,免得總是烘乾,不好的。」「那好吧。」
籐井樹乖乖地走向洗手間,這個丫頭還真聽話,我這麼使喚她都覺得遊戲性愧疚。
「等等。」我叫住籐井樹。
「怎麼了?」
「你不覺得你做這些事情很奇怪嗎?」
「有什麼好奇怪的?」
「我是傭人,你是主人哎。」
「讓你當幾天傭人是對你的懲罰,還真的一直把你當傭人啊。」
「你現在不把我當傭人了?難我們倆到底什麼時候認識的呢?」
「去年十月二十九日。」雖然我記不清第一天見到籐井樹到底是哪一天,但是我知道去年十月二十九日,我絕對不是在飯店看見她當啤酒促銷小姐的日子。籐井樹可以清楚地告訴我這個我不記得的準確日期,是否意味著……
「你的意思是你不在生我起了。」
「我早就不生氣了。」
「那你願意給我機會了?」
「我不知道,我怕你有什麼時候心情低落,趕我回家。」
「我再也不會了。」
「你當然不會,現在這裡是我的家,只能我趕你走。」
「那我一定賴著不走,這次我會把無賴精神發揮到底,再也不犯同樣的錯誤。」
「那要是我討厭你了,想趕你走呢?」
「啊?那我會靜靜地離開,絕對不糾纏你,讓你過你想要的生活。」
「還說無賴精神發揮到底,這樣就走啊?」
「那我應該怎麼樣?」
「就算我討厭你了,你也要賴著不走,讓我重新再喜歡你。你看什麼看,沒聽懂啊?」
「都聽懂了,但是你說的,男人不喜歡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