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玄天宗上下1uan成一團,儘管事後幾位長老都出面安撫眾弟子,但是當邵景返回到天青山上時,仍然能夠感覺到那一絲慌1uan。沒有人知道這突如其來的古怪異象到底是什麼,就連在眾弟子心目中見識廣博神通廣大的玄天宗四大長老真人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幸好,那異象持續的時間並不長久,邵景當時是被與魔牙狼的戰鬥分了心神,實際上當九龍化鼎後,那異象只持續了約莫xiao半柱香的功夫便消散了,夜空中又恢復了原本黑暗深沉的模樣,烏雲低垂,像是什麼也沒有生過。
只是玄天宗上下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同時目睹了那驚人的異象,自然是不能當做什麼也沒生過。當晚玄天宗四大長老都出來露面,且不管這幾位長老心中是怎麼想的,但平日裡在眾弟子心目中,這幾位長老素來還是有些威望的,雖說那異象驚人,但長老們說是無妨,想來危害也是不大了吧。
再說了,異象除了看起來無比怪異,紅光籠罩全山,但實際上卻也並無任何一個弟子受到傷害,這也讓許多人心中安定不少,或許,這真是一個偶然的天地異象?
在師長的命令下眾弟子各歸各位,各回各房,不過在幾位長老走後,仍然有不少弟子在屋外聚集,三兩成群,xiao聲議論著。邵景回山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一幕景象。
這一日,是七月初三。
走回到廿四屋層上,邵景便看到當初和自己一起拜入玄天宗的那些弟子中,倒有五、六個人站在外面,聚在一起,低聲在談論著什麼。看到邵景順著山路走過來,人群中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舉手向他招呼了一下,大聲道:「邵景,這裡。」
那是端木虎,住在廿四層第十間房,除了蘇青蓉外,他便是邵景的另一個鄰居。這三月裡來,算是與邵景接觸較多的,兩人還算談得來,jiao情不錯。
邵景走過去看了一下,見周圍有男有女,都是當日一起拜入玄天宗門下的那一批弟子,不過其中沒有看到蘇青蓉。說起來這些人倒也隱隱有個xiao圈子的意思,雖然沒人明說,但相較其他玄天宗弟子,他們這十一人關係似乎便更親近些。
看到邵景走近,其他幾人都是或點頭或招呼,端木虎則是壓低了聲音道:「前頭山上有些古怪,你看到了嗎?」
邵景點了點頭,道:「我在山下的時候看到了,古怪的很,我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情景。」
端木虎皺眉道:「是啊,我也從未見過。」
旁邊還站著的三個人也不約而同點了點頭,看去面色上都有幾分異色,其中兩男一女,那女子年輕貌美,正是李毓秀,此刻但見她面帶憂色,先是向左右看了看,然後低聲道:「剛才掌教真人和其他三位長老都出來說話了,說是此乃本山靈氣充沛,偶然迸,不足為奇,乃吉兆祥瑞,讓我們不必擔心的。」
邵景唔了一聲,微微點頭不語,心中卻想這幾位長老倒也厲害,居然扯到靈氣迸上去了。只是以他的看來那紅芒妖異中更有戾氣,決然是和什麼吉兆祥瑞扯不上半點關係的。
幾個人在屋外低聲聊了一會兒,人人心中都有些不安,只是終究也不會在這種聊天中得到什麼結果,眼看著天色漆黑,舉目看去許多聚集在屋外的玄天宗弟子都漸漸散去,他們幾個人也逐漸無話可說,便打算也散了。誰知就在這寂靜時候,突然間從下方一片木屋中不知哪個角落傳來了一聲尖銳中帶著幾分痛苦之意的吼叫聲:
「啊」
這一聲尖叫頓時打破了深夜的平靜,猶如一枚石子落入平滑的水面,讓周圍產生了陣陣sao動漣漪。片刻之後,多扇木門被人打開,許多玄天宗入門弟子都跑了出來,尋找著那一聲撕心裂肺般的尖叫源處。
廿四排的屋層上,剛剛準備散了回屋的幾個人都是回身走到了屋層石路邊緣,向著下方四處張望。
「怎麼回事?」端木虎站在邵景的身旁,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卻只見才一會工夫,每一個屋層的石路外都站了許多玄天宗入門弟子,所有人的模樣也差不多都是東張西望看熱鬧的樣子。
看來這樣的一個夜晚,大家都是比較敏感的啊。
邵景眺望了片刻,然後低聲道:「你看十三層,應該是那裡了。」
端木虎身材高大,加上廿四層地勢高,聽到邵景的提示後舉目眺望,片刻後忽然嘴角一撇,哼了一聲,道:「是顧老頭又在神經了?」
邵景伸出手在額頭上抹去了落在間的雨水,想了一下,淡淡地道:「今天是初三,想來就是他了。」
這一聲吼叫尖銳而持久,過了好一會兒才停了下來,但是不等眾人有所反應,又一聲同樣刺耳的尖叫聲再度傳來,這一次大部分人都已經察覺到了那聲音出的地方。
第十三屋層的第七間屋子。
不少入門弟子因為好奇漸漸從四面八方向那間屋子圍攏過去,不過更多的人選擇站在了原地。在廿四層上,邵景和端木虎都站在原地,沒有邁動腳步的意思,倒是在他們不遠處的李毓秀看著下方,忽然搖頭輕歎了一聲,道:「他就是個死心眼,看不開。」
邵景默然,沒有說話。
尖銳的叫聲猶如這山間野狼的嘶吼,充滿了憤懣怨毒與不甘,讓人聽到耳中有些心底涼,眾多弟子圍了過去,但下意識地都與那扇木門保持了一段距離,慢慢地圍成了半圓,卻並沒有人有上前去開門探查的意思。
眾目睽睽圍觀之下,那一扇木門紋絲不動,只有裡面蒼涼尖厲的叫聲,一直沒有停止,一聲接著一聲,房裡的人不知是身受了怎樣的苦楚,就這樣一直吼叫著。
「讓開,讓開!」
圍觀的人群身後,忽然傳來幾聲呵斥,緊接了一眾弟子紛紛向兩旁退開,讓出了一條xiao道,從圈子外面,走進來兩個人。
遠遠站在廿四層上的邵景忽地眉頭一皺,站在他旁邊的端木虎卻是冷笑了一聲道:「是衛重?他居然還好意思過來!」
邵景嘴唇微動,正想開口,忽然若有所覺,轉頭看去,只見自己屋子左邊,也就是廿四層第十二間屋子的門,忽然打開了。
山風輕拂如水波般柔軟,飄dang來回,但在那一息之間,似乎也稍稍停住了片刻,然後又淡淡飄然而去。蘇青蓉如這深夜寂靜裡一朵安靜美麗的百合,在衣裙微動間輕輕走來,目光掠過眾人,在邵景的臉上似有若無地略停了停。
「蘇師姐。」
「師姐,你來了。」
邵景與端木虎同時開口叫了一聲,臉上都掛著笑意,不過相比起來,端木虎顯然要比邵景要更熱切許多,看著那美麗女子的目光,誰都能看出那一點愛慕之意。
眾所周知,修真大道每一步都異常艱難,以蘇青蓉這個年紀並且入門三月便能修煉到煉氣上階,這份資質委實是非同xiao可,不要說在邵景這一批十一人中那是絕對的屈一指,便是在眼下所有的玄天宗入門弟子中都是屈指可數,如今眾人私下議論門下這批入門弟子裡誰最有希望突破煉氣境踏入修真大道的人共有五位,蘇青蓉就名列其中之一。
是以,在十一人中蘇青蓉雖然不是年歲最大的,但是其他人卻沒有一個敢自居其上,平日裡見面,都是客客氣氣地稱呼蘇青蓉為師姐。
聽到他們兩人的問好,蘇青蓉點了點頭,與許多在這個年紀仍然羞澀的少女不同,蘇青蓉自來便是落落大方,加上極美的容顏與那份似乎與生俱來的溫柔婉約,在一眾入門弟子中有著極高人氣,便是那些修行到了凝元境界的玄天宗弟子中,也有不少人對這位蘇師妹青睞有加,頗有過來討好追求的人,只是目前為止,倒沒聽說蘇青蓉與哪一位神通廣大的師兄特別親近就是了。
走到石路邊緣,與邵景和端木虎站在一起,看著山下那許多人頭,蘇青蓉秀眉一皺,道:「剛才是誰在叫,聽起來好生淒慘?」話音剛落,她的目光已經看到了底下那一圈人,其中有兩人站在圈子中間,其他弟子都離他們有一段距離,頗為引人注目。她凝視片刻,便認了出來,略帶了幾分詫異,道:「咦?那不是衛重和常厚兩位師兄嗎,他們站在那裡做什麼?」
邵景笑了笑,沒有說話,旁邊的端木虎卻是忍不住譏笑了一聲,然後道:「是顧老頭心有不甘,想來是滿腔恨意無處洩,只能時不時這麼嚎叫幾聲了。」
蘇青蓉怔了一下,隨即臉上掠過一絲了然神色,向下方那間屋子看了一眼,嘴角輕輕抿了一下,但聲音已淡了許多,道:「原來是他。」
邵景遠遠望了一眼那兩位明顯與眾人不同的兩位師兄,忽地笑道:「我聽說要治好這顧老頭的mao病也不難,只要蘇師姐下去跟衛重師兄好言相求兩句,讓他善心,將那一件靈器『赤心缽』還給顧老頭也就是了。就不知道這位德高望重、氣宇軒昂的衛師兄,肯是不肯呢?」
蘇青蓉眉頭微皺,旁邊的端木虎卻是忍不住輕輕呸了一聲,不過在蘇青蓉隨即而來的一個白眼之下,端木虎立刻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但臉上仍有壓抑不住的譏笑。這些日子以來蘇青蓉在玄天宗門內名頭漸響,除了資質驚人前途大好外,傾國美色的容顏也令她人氣大升,不少凝元境的玄天宗弟子都慕名而來,衛重便是其中追求蘇青蓉最著力的一人。至於德高望重器宇軒昂云云,卻是某日衛重對蘇青蓉自誇之詞,不想被人聽到後流傳出來,如今已成了玄天宗上下的一個xiaoxiao笑柄。
蘇青蓉哼了一聲,轉頭看向對邵景,臉色冷了幾分,道:「他是他,我是我,你們別隨隨便便把他的事扯到我頭上來。」頓了一下,她臉色多了幾分凝重,看著邵景與端木虎兩人,壓低了聲音道:「此事關係到清河長老的臉面,你們再到處1uan說的話,xiao心禍從口出。」
一聽到「清河長老」四字,邵景與端木虎兩人都是臉色一變,點了點頭,不再說笑,蘇青蓉轉頭向下方望去,臉色淡然,只有一絲異光在眼中輕輕閃過。
山下第十三屋層處,衛重與常厚兩人走到人群之中,面無表情地站定,環顧四周,頓時周圍一眾入門弟子臉上隱露畏懼之色,緩緩向後退了數尺,倒是讓這個圍觀的人群圈子又大了幾分。誰都知道,這兩位師兄可不是像他們一樣的入門弟子,而是真正修行有成,修煉到了凝元境成為玄天宗嫡傳弟子的大人物,尤其是那位衛重衛師兄,他的父親正是當今玄天宗的四大長老之一的清河長老,這背景,這靠山,那是大得不得了的,絕非這些圍觀路過看熱鬧的無知xiao弟子能比。
門外的氣氛一時有些肅穆僵冷,不知是不是這樣的氣息傳到了那間屋子裡,那個淒厲的尖叫聲忽然也停了下來。
轉過身子,方面大臉的衛重冷冷地看著那扇木門,哼了一聲,道:「顧老頭,你嚎什麼喪?」
「啪嗒!」木屋的門沒有打開,但是從屋內突然傳出了一聲大響,似乎是裡面的人打翻了什麼東西。
衛重一雙眼直盯著那扇門,冷笑道:「每月初三與初九日是我當值巡山,三個月來每到這個時候,你便在這裡叫嚷不休,不就是故意噁心我麼?如今我過來了,你有種就出來對著我說話。」
屋子的門依然緊閉著。
天色昏暗,山風吹過,遠山寂寂如沉默的巨人佇立在夜色之中,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幕人間事。就在這個時候,周圍的一眾入門弟子忽然間聽到了一陣低沉的喘息聲,嘶啞而充滿了怨毒的聲音,從那門後傳了出來:「你、你、你」
衛重對那聲音裡的恨意毫不在意,從他的目光看去,在他的眼裡,只有輕蔑之意。
「我就站在這裡,你反而不敢說話了麼?既然如此,以後就老實點,否則的話,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說完,衛重冷笑一聲,和身旁的常厚打個招呼,兩人轉身便yu離開。就在他們轉過身子那一刻,忽然間只聽「砰」的一聲大響,那扇門瞬間打開,一道灰色人影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來,直撲衛重的背後。
周圍眾人大驚失色,遠遠站在廿四層上的邵景三人也是大吃一驚,端木虎更是失聲道:「糟了。」
那條灰色身影度極快,轉眼就撲到了衛重身後,舉手如刀,直劈而下,掌刃破空,居然響起了尖銳嘯聲。
大道修煉,煉氣境界不過是打基礎的最低階段,在許多修士眼中,這一層境界甚至都不算是真正的修煉道法。一直以來修士之中都流傳踏入凝元境界才是修真大道真正開始的說法,那是因為只有修煉到了凝元境,體內丹田中真元之力凝結如膠,方可駕馭各種靈器,威力神通增進何止十倍;至於更進一步,元力再度突破,徹底凝練結成元丹,也就是俗話中統稱的金丹,道法上稱之為元胎,便是要修煉到玄丹境界的大神通修士方能達到了。
一旦達到那種境界,除了靈器之外,修士還能駕馭威力更大的法寶,從此上天入地縱橫天下,便可算是修道大成了。除此之外,玄丹境之上還有一層大乘境,那便是元胎金丹再度蛻變,修行又深了一層。到了這個地步,已然是半仙之體,舉手抬足間足可令天地變色,移山填海,駭人聽聞。天下間修士無數,但能修煉到大乘境的大修士卻是屈指可數,每一個大修士都是傳說中的人物。
不過這些東西,距離此刻屋層上的人們太過遙遠,在眾人的眼中,此刻只看見一條灰色人影向著衛重的背後撲來,豎掌如刀狠狠劈了下去。煉氣境界雖然不能馭使靈器法寶,但在修煉之後仍有錘煉rou身的功效,是以修道之人縱然只修煉到煉氣境,rou身的強橫已然越凡人極多。
此刻,從木屋中衝出來的顧老頭滿懷憤怨舉掌劈下,當真就如同一把大刀狠狠砍下,若是普通凡人,只怕真的就被他一掌斷頭了。
只可惜,衛重顯然不是凡人,非但不是凡人,相反的,他還是道法修行遠比顧老頭要高上許多,甚至已經突破了煉氣境界修煉到了凝元境,真正踏上了修真大道的厲害人物。
「轟」的一聲,兩條人影撞在一起,只見顧老頭灰色的身影猛然飄起,猶如風中枯葉,就這般向後跌跌撞撞地飛了出去,人群呼啦啦散開,灰色的身影在地上滾了又滾,其中夾雜了痛楚的呻yin與嘶吼聲,幾個跟斗之後,才停了下來,半跪在地上,右手軟軟垂在身側,整個身子抖個不停。
這是一個滿頭灰中夾雜了許多白的老頭,面容枯槁,身材瘦xiao,眼中滿是血絲,一雙滿是恨意的眼睛狠狠地盯著前頭轉過身來的衛重,怨毒無比,卻又遮擋不住眼底深處的一絲畏懼與害怕。
「嘖嘖,原來你就這點本事麼?」衛重臉上掠過一絲壓抑不住的殺氣,這三個月來顧老頭每每在他當值巡視的日子鬼哭狼嚎,搞得玄天宗上下無人不知,當初那件被父親壓下去的破事如今也變得人盡皆知,讓他丟盡了臉面。就算他沒親耳聽說,也大概能猜出那些在背後議論的竊竊私語說的是什麼,這更是令他難以忍受。
顧老頭掙扎著從地上站了起來,臉色灰敗,顯然剛才那一下jiao手吃了大虧,直到此刻他的右臂仍然軟綿綿地垂著,看來受傷不輕。周圍眾人看著這一幕,多多少少有些同情之意,只是也不過就是同情而已了,除此之外,大家反而又退後了一些,離那個顧老頭更遠了。
顧老頭緊咬牙關,身子的顫抖慢慢平復下來,死死盯著衛重看了一眼,眼中的怨毒那是不用說了,但是就在眾人擔心之際,顧老頭卻忽然一甩頭,居然沒有再衝上去拚命,而是拖著受傷身軀慢慢向自己那間屋子走去了。
他居然忍住了!
剛才還是一副要死要活瘋瘋癲癲,拚命三郎置生死於度外的絕望人物,突然間回心轉意要回家了,這一下轉變委實太快,以至周圍人一時抖沒反應過來,包括衛重也是一樣。
等到他忽然醒悟的時候,那顧老頭已經快走進屋子裡去了,衛重冷哼了一聲,心念轉動,顧老頭主動攻擊他他被迫還擊還好說,但無論如何他也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突然對門內弟子痛下殺手,略一沉yin之後,衛重忽然大笑一聲,卻是轉頭對身旁的常厚笑道:「常師弟,今早你不是還說過想看看我的靈器赤心缽麼,你看我這一忙都忘記了,來,給你看看。」
說罷,也不見他如何取出寶物,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便看見衛重右手上已多了一件看去似赤銅所造的銅缽,色澤深沉,看著已經頗有些年月的模樣,尺許大的缽口,裡面隱隱有微光閃動,一股若隱若現的靈力環繞在銅缽周圍。
半隻腳踏入房門的顧老頭瞬間身體一僵,然後整個身軀上每一處肌rou都繃緊了,口中出了一聲低沉嘶啞的吼聲,緩緩轉過身來。周圍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就連衛重看著他此刻模樣,也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那張蒼老枯槁的臉,此刻已經完全扭曲了,那得是一個人悲憤怨毒到什麼地步,才會這樣?
廿四層上,蘇青蓉與邵景都是面無表情地遠遠看著,只有端木虎在一旁哼了一聲,低聲道:「好毒的心腸。」
「那是我的」灰敗的臉上湧起了兩團詭異的紅暈,顧老頭看去幾如癲狂,更不遲疑,也不顧自己重傷在身,疾撲而上,舉起他唯一的左手,卻並非握掌成刀,而是五指伸出如爪,向著那赤心缽抓去。
衛重看著那個撲來的身影,微微一笑,右手抓著那赤心缽,也根本沒有施展什麼神通妙法,就像是隨手抓了塊大石頭。
舉起來。
砸下去!
暗赤色的微光在這夜色中如電芒般掠過又轉眼消逝,這一次,甚至連衝撞的響聲都未曾出。眾目睽睽下,顧老頭的身軀如被電擊雷劈,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的身子在瞬間僵硬,然後就像一個木偶般,四肢包括那只重傷的右臂都無意識地揮舞起來,凌厲的勁風瞬間掠過,一股巨力滾滾碾壓而過,先是胸口中間凹了下去,格格骨裂聲隱隱傳來,再接著,四肢猛然向後飄起,接著便是整個人飛了出去,猶如一塊被人拋棄的石頭,在空中翻滾著,轉眼間翻出了這條石路,向著山下滾去了。
身體落在一層又一層的屋子頂上,一路滾下,一路飄血,顧老頭至少翻過了四個屋層,又翻滾了一陣,最後在第九層上力竭,從屋頂上重重摔到下方石路,這才停了下來。這一次,他趴在地上,再也不動了。
幾縷鮮血,從他身下慢慢滲了出來,濃yan而刺目,染紅了地面。
十三層上,周圍圍觀的眾弟子悚然而退,看著在場中顧盼自得的衛重如見虎狼。衛重深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吐了出來,只覺得滿心暢快,今天終於解決了這個老不死的,以後再也不會有人鬼哭狼嚎來噁心人了。志滿意得之下,他心有所動,抬頭向上方眺望了一眼,只見上上下下的屋層外都站滿了人,遠處的某個地方,似乎模糊地能夠看到某個美麗的身影。
上方屋層處,也是一片寂靜,蘇青蓉忽然轉身,什麼也沒說就這樣走回了自己的屋子,邵景與端木虎對視一眼,也慢慢轉過了身子。
夜色深沉,山風仍是靜靜地吹拂著這片地方,迅安靜下來人群散去的山間坡地上,像是什麼都沒有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