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南山城。
萬妖谷地界雖然瘴毒密佈妖獸橫行,但是到了黃昏時分,一輪落日斜掛天邊,晚霞如火,映紅了半邊天幕,層層疊疊,艷麗動人,從陰虎山下南山城望去,卻是不輸於土的美麗景色。
望著那副天際美景,斜靠在坊市一角邊一棵小樹上的邵景怔怔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或許又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曾經有過的一個夢想,那個遠在神洲極東滄海蓬萊的景色罷。過了許久,只見夕陽漸漸落下,天色愈昏暗,南山城裡漸漸亮起了一點點的燈火燭光。白天熱鬧的石路上,無數擺攤的人都開始收拾離開,傍晚的小城正在經歷著一天最後的忙亂,也只有像金谷鋪、飛雲堂這樣的商家大店,依然燈火明亮,人來人往。
邵景遠遠地眺望對面的金谷鋪,面無表情,一雙明亮的眼睛似乎在找尋著什麼,目光游離,他從金谷鋪外一片商家又看向了那片散修們自由擺攤的空地,過了一會,他的目光忽然一凝,只見在距離金谷鋪不遠的地方,那一片擺攤賣草藥的人也都離開了,人流之,馬老七也走在其,遠遠看去他的臉色陰沉,嘴裡罵罵咧咧地不說,不時還轉頭四望,也像是在尋找什麼人的樣子。
邵景冷冷地看著馬老七,等了一會兒,在這一段時間裡,馬老七仍然在不停地四處觀望,但看來一直都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邵景面色更冷,不再遲疑,從樹旁走了出來,在他這邊的路上也有不少人三五成群地匯聚成一條小小的人流,他就夾雜在人群走著。過了片刻之後,像是被什麼東西吸引了注意力,邵景突然從人流走了出來,向著遠方天際張望了幾眼。
走到人流外面的人自然要比在人群顯眼一些,不少人就看到了他,其也包括對面走來的馬老七。大部分人無動於衷,目光掃過也就掃過了,毫無感覺,但馬老七一怔之後,卻是頓時目露幾分凶光,頗有幾分不懷好意地盯著邵景。
邵景像是一點也沒覺,看了兩眼隨後搖了搖頭,露出一絲失望之色,又走回到人群裡,然後順著人流走去,在不遠處拐了一個彎,離開了坊市石路,向另一個方向走去了。遠處的馬老七猶豫了一下,面上猙獰之色一閃而過,悄悄跟了上去。
夜色之下的南山城迅地安靜下來,在家家戶戶或明亮或昏暗的燈火,留在屋外街頭的人越來越少,人群們就像晚歸的鳥兒般一一歸巢,不過也有一些修士從街頭走過,他們或成群結隊或獨身一人,或談笑或沉默地走過小城石路,渾然不顧這漸漸有些幽深的夜色,走出了小城,向著猶如蟄伏在黑暗巨獸一般的萬妖谷而去。
這些人大都是些修行或狩獵妖獸的修真士,對於他們來說,雖然夜色黑暗比白天的確危險一些,但自恃神通道法高強的人是不會在乎這些的。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邵景身邊的人流已經消失了,他獨自一人走在南山城的街頭上,身後遠遠地跟著一個詭異的身影。走著走著,邵景慢慢地接近了南山城的邊緣,忽然他停下腳步,像是有幾分遲疑,回頭看了看週遭,卻只見身後的街道空空如也,一個人影也沒有。
邵景沉默了片刻,又轉頭看看向城外,臉上露出了所有到此冒險的散修都曾經露出的那種混雜著貪婪、渴望的表情,猛地一跺腳,像是下了決心,向著城外走了出去。
待他走遠了些,街道旁一處陰影走出了一個高大的身影,面露凶色,正是馬老七,只見他冷冷地盯著那個漸漸有些模糊的身影,冷哼一聲,低聲道:「這是你自尋死路,怨不得我!」聲音未落,他已是如一隻餓狼般跟了過去,悄無聲息地也出了城。
深沉夜色的黑暗裡,萬妖谷就在南山城的東邊,向那裡去的路很多,若是細述起來,怕是在十條以上,只是遠近不同罷了。馬老七遠遠地跟著前面那個年輕人的身影,如今已是出了南山城,黑龍谷和天劍門的禁令自然也已經失效,再沒有什麼能夠約束於他。只是他還顧忌著此處離南山城仍然有些接近,萬一被人看見自己殺人搶貨,傳出去難免會有後患,要知道他能殺邵景,別人有更強的本事,自然也會找機會殺他。
在這等地界混生活,若沒有力壓群雄的本事,便只有低調一些。馬老七不過是底層一介散修,道行低微至今也只在煉氣境裡打轉,深知這個道理,所以還是強行壓下心頭那股沸騰的殺意,小心翼翼地跟在邵景的後頭,一路走去,同時心也是冷笑,暗想連老子這樣修煉到煉氣境初階的人都不敢進入萬妖谷,最多不過是在谷外山脈周邊打轉打轉,搞點普通一品靈草回來售賣而已。邵景的道行比他更差,甚至連煉氣境都不是,幾於常人無異,居然豬油蒙心想入山獵殺妖獸麼?這不是找死又是什麼?
一念到此,馬老七又想到了前頭被邵景淘去的那株「黑星花」,心頭恨意大盛,再也忍耐不住,看看周圍此刻已經離南山城有一段距離了,便暗加快腳步,向著邵景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