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人,一個警服,一個道袍,面對面蹲在洞裡,由於洞口地勢較高,水滲不進來,聽著外面的狂風暴雨,享受著裡面的寧靜。
馬桂英雖然手握槍,卻更顯得底氣不足,不時瞟一眼這位高出她一頭的女警官。張愛華則一直笑瞇瞇看著她。
各自沉默了一會,張愛華開始動用女人的慣用伎倆——拉家常,訴家事。
她告訴馬桂英,她也出身農村,雖然是漢人,卻來自比這裡還深的大山裡面,這個話題的開始出於謊言,但很快張愛華就進入了真話。她向馬桂英訴說,她嫁了個同樣來自大山的丈夫,結婚後,買了房,丈夫的單親母親接到城裡來了,沒想到,惡夢從此拉開序幕,婆婆打第一面開始就認定她是個狐狸精,搶走了她的兒子,迷惑了她的寶貝,開始還比較收斂,慢慢越來越過份,竟然半夜推開房門,直接來到床頭叫丈夫起床尿尿,把張愛華嚇個半死。
鎖門,馬桂英突然冒出兩字。張愛華點點頭,是啊,我鎖了門,不然她依然會敲門,直到丈夫醒來開門上了廁所。
張愛華完全沉入了回憶的痛苦裡,她說,真正讓我傷心的是丈夫的態度,他總是讓我忍,不管他媽再過份,他也不哼一聲。這難道不是縱容了他媽嗎?沒錯,我知道他媽不容易,早早死了丈夫,一個人拉扯兒子長大,但是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生活,不是麼?
有孩子麼?馬桂英問,握槍的手慢慢鬆了下來。
張愛華其實還沒有孩子,不過此時她心裡猶豫了一下,回答有一個小男孩,才兩歲,多麼可愛活潑。她想老太剛失去孫子,也許多談談小孩可以激發她的母性親情。
她相信人性本善。
馬桂英卻冷冷地回答說,等孩子長大了,你就明白了。
明白什麼?張愛華問。
馬桂英抬眼瞪著張愛華,沒有說話,目光陰冷逼人,張愛華一陣寒顫,沒錯,就是這眼光,多麼的熟悉。
雨很快停了,馬桂英要張愛華先出洞,她剛鑽出洞口,就聽到一聲槍響,心裡一緊,不知道山下又發生了什麼事情。也許大家正焦急找她,或者和村民幹上了。
馬桂英也聽到了槍響,她往山下張望了一會,再沒動靜,正要走,又是一聲槍響。
馬桂英顯得有些著急,催著張愛華快走。
雨後的山路濕滑,她們走得更慢,不過馬桂英倒顯得比張愛華敏捷得多。漸漸地,馬桂英竟然走到了前面,看著老太太握槍押解人質,竟然自己低頭就走到了前面,張愛華差點笑出聲來。
馬桂英很快發覺了,停下來沉著臉讓張愛華走在前面。沒多久,她們閃過一個彎道,前面豁然開朗,張愛華望了望遠處,突然呆住了,眼前一幅不可思議的畫面展現在眼前。
這是一個山凹,對面一個小山峰中間,赫然一個大洞口,洞口正下方是一個三級瀑布,水流飛洩如白練,整個畫面與馬桂英袋子圖案、小屋子牆壁上的圖案,門楣上紙顯現的圖案是如此的吻合。彷彿一隻巨大的蝌蚪趴在山峰上。
張愛華怪異的表情引起了馬桂英的注意,當她順著張愛華的視線看過去時,冷笑了兩聲,說,你聰明,想到了。
張愛華問,我們是要去那個山洞嗎?
馬桂英神色怪異地點頭。
去幹什麼?
馬老太沒有回答,把槍口對準了張愛華的腦袋,示意她快走。
張愛華此時有些不詳的感覺,從見到這個圖案的原型時,她感覺到了事情並沒有想像的簡單,一切猶如一張事先布好的網,她已感站立起網的中央,網正在慢慢收攏,走進那個神秘的洞裡,便是收網的時候。於是,她表現出了跟剛才不同的堅決,盯著馬老太說,如果你不告訴我,我就不走。
馬桂英不相信地退了一步,雙手端平槍口,指著她說,不走我就開槍。
張愛華微微一笑,向前邁了一步,逼近老太太。
馬桂英又退了一步,握槍的手顫抖起來,我我,我真會開槍的,你別過來。
張愛華眼睛嚴厲地盯著她,說,那你告訴我,為什麼帶我來這裡?
馬桂英突然手劇烈顫抖,身體也跟著抖動,握槍的右手拇指不小心扣到了左側的保險栓,張愛華看到保險被她無意中打開了,馬上停住腳步,伸出雙手,示意她放鬆,嘴裡說,好的好的,你放下槍,我跟你走,我跟你走。
張愛華說完自己先轉身過去,馬桂英鬆了口氣,看著張愛華的背影,趨步跟上。
走到洞口,張愛華開始磨蹭,假裝腳歪了一下,蹲下來揉搓,同時眼角往洞裡面細心觀察著,這時,她分明真切地看到了山洞深處有一團黑影在移動。
那是什麼?張愛華問馬桂英,馬老太木無表情,也不再理她,自己徑直往洞深處走去。張愛華好奇心大起,小心翼翼跟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