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萬小霞三個,已是很美麗的女孩子了,但有心去找,光江南地面,找個二、三十個不成問題,但象寒月清、朱萱這樣的女孩子,你便找遍天下,找到頭髮發白,也未必能找著一個,這樣的美女,也許百年才出一個,絕對是可遇不可求的。
朱萱冷冷的看著寒月清,寒月清也看著她,兩女對峙著,一個如萬古玄冰裡破冰而出的利劍,無堅不摧的鋒銳裡包裹著凜冽的嚴寒;一個如萬里無雲朗掛高天的明月,清遠淡逸的光芒裡蘊含著包容天地的力量。
「你知道我是誰了?」
「是,你是昔年江南第一劍朱心劍大俠的孫女。」寒月清點頭。
「如果不是五大門派,我爺爺完全可以代你師父出戰,而成為天下第一劍。」朱萱冷厲裡挾著憤怒。
寒月清點頭:「我師父在世時,也說朱大俠是舉世難尋的劍道奇才。只可惜天不假年,去得太早,否則明年二月初二,他可成為俠義道中流砥柱。」
朱萱嘿嘿冷笑:「真大方啊,自己拔了頭籌,卻將洗腳水留給別人喝。」
寒月清默然不語,大愚羅漢在世時曾和她說過,朱心劍劍道奇才,就是心胸太窄,劍路流於陰摯,喜走偏峰,雖有出奇不意之效,對天龍這樣的絕世之雄卻起不了什麼作用,所以他才應五大派之邀,出任盟主,挑戰天龍,朱心劍因而極為不滿。泰山大會數年後,即鬱鬱而終。
「但怨氣看來一直傳下來了。」寒月清心想。
「不過這回不同了。」朱萱傲然道:「藉著這小子,我將打敗你,成為俠義道的盟主,並將在明年泰山大會上向天下證明,四十年前,俠義道不讓我爺爺出戰,是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
寒月清點頭:「你先打敗我再說。」
朱萱身子偏轉,手握劍柄,眼睛睨著寒月清,叱道:「小心了。」聲落劍出,一道寒光直射寒月清咽喉,速度之快,真只有用閃電來形容。
朱萱劍出,無論太白樓上還是五大掌門,幾乎個個臉上變色。
趙肅叫道:「好傢伙,當年的朱心劍也不過如此。」
金鳳姣瞪著眼睛道:「朱萱什麼時候練出了這等劍法?」
驚訝間,寒月清劍已出鞘,劍尖斜指,於咫尺之間擋開了朱萱劍尖。
朱萱一聲冷叱,斜身錯步,劍尖到了寒月清左肋,前一劍和後一劍之間,幾乎毫無間隔,當真快得異乎尋常。
相對來說,寒月清卻慢得多了,不僅慢,甚至看上去還有些笨拙,寶劍回防,雖及時隔開了朱萱劍尖,姿勢卻極不好看。
朱萱一劍接一劍,一柄寶劍便如一道冷電,繞著寒月清不絕轟擊。
寒月清左擋右格,雖讓朱萱攻不進來,看上去卻被動之極,總跟不上朱萱的速度,便彷彿她的劍有千百斤重,又彷彿她已是個暮年的老僧,手腳再也快不起來了。
數十劍過去,情況毫無改觀。寒月清始終處於守勢,朱萱暴風驟雨般的攻擊卻也始終不見成效。
趙肅慨然長歎:「四十年前,正是如此。」
管智明道:「大愚劍貌拙實奇,看上去呆頭呆腦,笨手笨腳,內中似藏了無限玄機,昔年我們都上了它的當,想不到今日又是舊戲重演。」
萬小霞、金鳳姣都是看好朱萱的,聽兩老這麼說,齊道:「怎麼,朱萱要輸?」
五老一齊點頭,趙肅道:「朱萱劍術已不輸於昔年的江南第一劍,凌厲之勢甚至猶有過之。但若論攻擊的威力,還遠不能與教主相比。寒月清等於就是昔年的大愚羅漢,教主尚且攻不破大愚劍的防禦圈子,朱萱又如何做得到?只等氣勢一懈,大愚劍的大威力發揮出來,朱萱想近身都困難,非輸不可。」
三女急了,水蓮柔道:「那怎麼辦?」
五老對視一眼,趙肅道:「搶人。」
管智明道:「繞到街後,打破牆壁,突然搶出。」
趙肅點頭,道:「萬春去,萬春輕功最好,你一動,我們同時出擊,但要小心,莫給五派的人發覺了。」
肖萬春點頭,悄無聲息潛了下去。三女心中彭彭直跳,再無心思看場中的爭鬥。
正如趙肅所說,朱萱劍術已不輸於她爺朱心劍,而寒月清武功之高,更等於大愚羅漢的翻版,似這等當世頂尖高手的決鬥,一般練武人活一輩子,也未必看得到一回。奈何三女心懸一靈,再精彩的神功絕技,也無法讓她們靜下心來。
趙肅四個也是如此,肖萬春一走,四個便全神貫注注視著一靈背後的牆壁,只待磚牆一裂,就立即撲出,截擊寒月清、朱萱兩女。
時間靜悄悄過去,場中情勢並無改觀,朱萱攻勢不僅未衰,反更形凌厲,寒月清則始終如怒濤中的礁石,巍然不動。
金鳳嬌三女手掌互握,掌心皆是汗津津的,算來肖萬春應該到了。
便在這時,猛聞一聲鷹唳,隨著叫聲,一隻巨大無比的金鷹俯衝而下,掠過街心,一把抓起一靈,沖天而去。
這種變故太也突兀,看著轉瞬飛入雲端的金鷹,所有人都呆若木雞,朱萱、寒月清兩個也停劍罷鬥,同樣的不知所措。
這時候肖萬春才破壁而出,但等他閃電般的撲到時,一靈卻已無影蹤不見,再看滿世界人都呆頭鵝似的看著空中,他也呆了,摸著腦袋:「怎麼回事?」
這種變故也出乎一靈的意料之外。
一靈一體三心,武功也有三個體系,點穴功其實根本制他不住,如果他不想給制住的話,以一靈的武功,無論場面怎麼混亂,來襲者的武功再怎麼高,也不可能劍架到脖子上還不知覺。
所以如此,是他的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心灰意冷到了極點,全然不想反抗。
寒月清給一靈的震撼之大,或者說給情魔的震憾之大,確實是空前絕後的,因為寒月清本就是空前絕後的美女。她的容貌和形體固然美到了極點,而來自佛的空靈飄逸的氣質更使她達到了靈與肉相結合的境界。
一靈的心,可說已完全給她佔據了。
一靈對水蓮柔、萬小霞三個,先有欲,後才有愛,而對寒月清,卻是一眼就愛上了她,這種愛,甚至前所未有的壓制了心中的慾念,至今為止,他還未曾想過寒月清的肉體,及與她交歡的景況,而萬小霞三女,他是見第一面就在眼睛裡將她們剝光了。
但寒月清卻對他毫無好感,甚至對他極其厭惡和痛恨。寒月清對男人不易動情,一靈可以理解,他靈異的魔覺只一眼就感覺出寒月清的心境帶有佛的心境,而佛是反情慾的,這一點一靈不怕,他同時也覺察出寒月清的禪心有破綻,佛講出世,斷一切情,寒月清的心卻是入世的,雖對男女之情不動心,對武林蒼生及俠義道命運卻太關心,這就是破綻,有這一絲破綻她就無法真正忘情,不動男女之情無非強自抑制而已,以一靈的魔功絕對可以攻破她的防禦圈。
但寒月清的厭惡尤其是痛恨讓他受不了。一靈的心在寒月清面前,可說是不設防的,對其他女子,他嬉皮笑臉,苦磨死纏,任其罵也好打也好漫不在乎,只要把你弄上床就好。對寒月清不行,寒月清能一下子傷到他的心,別說罵,別說打,就一個眼神便可以傷到他。因為他心中有了真正的愛。
寒月清對他的痛恨讓他心碎,而因為他的疏忽給寒月清造成了痛苦和壓力,又猶如在他滴著血的心上更撒了一把鹽。
他的痛苦是一般人不可想像的,因為他本就不是一般人,他是情魔。
所以朱萱才能一擊得手,所以他才不肯自己解開自己的穴道。
等金鷹將他一把抓入空中,清醒過來,解開自己的穴道,卻已掙扎不得。
風在耳邊過,雲在腳底飄,龐大的洛陽城,不過一塊巴掌大。
這樣的高空中,他敢掙扎嗎?除非他想死。
一靈扭轉脖子向上看,金鷹巨大的身子讓他倒一口涼氣。心中叫:「我的天,這老鷹的翅膀伸開,沒有十丈也有八丈。」隨即又尋思:「不知它要叼我到哪兒去,是叼回去吃呢還是到雲裡面去吃?哎呀不好,它若是嫌活的吃起來麻煩,先將我摔下摔死了才吃,那可真是死定了,否則倒或許還有幾分逃命的希望。」
正自忐忑,金鷹帶著他穿雲下鑽。
一靈心中不住祈禱:「鷹老兄,千萬別松爪子,落地再說,落地再說。」同時做好了一落地即開溜的準備。
一面盤算著,一面往下看,突然他又呆了。
一座孤峰上,一個年輕人背手而立,他穿著淡黃的衫子,頭上黃巾包頭,下垂的繫帶在風中飄揚。
有許多人背手站立過,或者說每個人都背手站立過。穿著黃衫背手站立的人也不是沒有,至少一靈在戲台上就看見過。
但沒有任何一個人背手而立像這個年輕人這般有氣勢,這般優美,這般高貴。
他就像一個帝王在背著手俯視他的臣民,那種威嚴自信,那種雍容華貴,實不是言語所能形容,因為言語形容不出那種君臨天下的氣勢。
他側面對著一靈,他的旁邊還蹲著一隻巨大的金鷹,金鷹發現了他們,叫了一聲,那年輕人轉過身來。
一靈的眼光直了。
年輕人的側面威嚴恢宏如王者,而他的正面高貴華美,卻恰如天神。
一靈從沒見過一個男人五官像這年輕人一般富有魅力。他從沒見過,不僅是十八歲的他,還有縱橫天下的天龍和陰魔以及看盡天下美色的情魔。
「如果是女人,或許還有仙子姐姐可和他比美,一個高貴典雅,一個飄逸清雅,正是旗鼓相當,但他是男人,在這世上,哪個男人能和他相比?我若和他比,簡直就是癩蛤蟆和天鵝去比,沒得比啊。」一靈魂不守舍的想。
金鷹帶著他直向峰上飛去,那男子看著一靈,四目對視,一靈心中突然一陣迷惘。
這雙眼睛怎麼這麼熟悉?他一定在哪裡看見過。但好意去想,卻又怎麼也想不起來。
飛上峰頭,金鷹松爪將一靈拋下,一靈運起氣,緩緩的落在那男子面前。
甫一落地,一靈即抱拳為禮:「小弟一靈,對兄長頗為眼熟,卻又實在不知在哪裡見過兄長,還請兄長示知。」
那男子深深的看著他,隨即就笑了起來,道:「王兄真是個趣人,給我金鷹抓到此地,既不問敵友,更不憂安危,卻先問這麼個問題,真是好膽色。」
他笑起來的時候,具有一種極其驚人的魅力,那是先天的俊美和後天的高貴融合一起而形成的。便如女人,如楊貴妃,先天的美艷加後天的嫵媚兩種混合在一起才能回眸一笑百媚生。兩者缺一不可。
一靈看得一呆,隨即也笑得一臉燦爛,道:「我是真的好像在哪裡見過兄長,彷彿是在夢中,但若在夢中能見到兄長,那麼如果兄長不是神仙我就是神仙了。可我怎麼會是神仙呢?」
那男子哈哈大笑,道:「王兄真真有趣,你當我是神仙麼?」一靈摸摸鼻子,也陪著笑,一面想:「我笑起來若有他那麼好看,三位好老婆一定愛熬我了。」
這麼一笑,生疏感完全消失了。那男子抱拳道:「我叫李非,十八子李,韓非子的非。我們確實見過,那是你在惡鬥兩會大發神威之時。」
「哦,」一靈一拍額頭:「原來如此。」
「王兄想起來了?」李非深深的看著他。
一靈摸摸鼻子,搖頭:「老實說沒有,不過既然李兄說了,那就不會錯。」
李非看著他:「以王兄之好色,不能算作君子,但王兄不作假,卻絕對是個真小人。」
「原來李兄騙我。」一靈恍然:「不過這事真是怪了,我絕對見過李兄,偏偏就是想不起來。」
「別想了,喂,你怎麼不問我請你來做什麼?」李非叫。
「是呀,你請我來做什麼?」一靈問。
李非瞅著他,欣然一樂:「你這人,真是一點擔心也沒有,好吧,告訴你,我找你來,是想問你,你到底喜不喜歡寒月清?」
說到寒月清,一靈的面色立即黯淡了下去,傷心的道:「我喜歡她,她不喜歡我,她甚至厭惡我,恨我。」
「她為什麼恨你。」
「因為她以為我殺了方大俠和七夫人。」
「那他們到底是不是你殺的呢?」
「當然不是,但我太狂妄,現在洗不清了,我真的該死。讓她受這麼大的壓力,這麼為難。」一靈痛心疾首。
李非卻笑了起來:「王兄,我看你這個人,有時聰明絕頂,有時又實在傻得一塌糊塗。」
「怎麼?」一靈淚眼汪汪的看著他。
「看你。」李非摸出一塊手帕給他道:「把眼淚擦了,淚汪汪的像個什麼男子漢。」他語調雖平和,卻自有一種威嚴,叫人情不自禁的服從。
一靈乖乖的擦掉眼淚,看著李非道:「李兄,你真像我哥哥或者姐姐,真的,我從小就夢想有你這麼一位讓我崇敬的哥哥或姐姐這麼管著我,只是一直沒有。」
李非笑了起來:「我最多是你哥哥,怎麼是你姐姐?」
一靈猛地叫了起來:「李兄,不如我們結拜作兄弟吧,你做我的結義哥哥。」
他眉飛色舞的看著李非,眼睛裡滿是渴盼,那種急切,竟幾乎和渴盼得到寒月清的愛一無差別。
一靈一體三心,無論天龍、陰魔還是情魔,在他們各自的領域內都是通天徹地、稱王稱聖的人物,所以,一靈一直是自信的。
但今天,李非頭一次讓他產生了一種仰視的感覺,他高貴的氣度,尤其是不怒自威的風姿叫一靈充滿了仰慕,只盼望與他親近些才好。
他這提議顯然太過突兀,李非看著他,不點頭,也不搖頭。
李非笑時充滿魅力,不笑時,沉默的臉龐充滿了高貴的威嚴,有一種叫人不敢逼視的力量,一靈竟不敢直視他,囁嚅道:「李兄……不願意嗎?」失望之色,溢於言表。
李非看他可憐巴巴的樣子,不知怎麼,心中一軟。叫道:「好吧,我們就結拜為兄弟。」話方一出口,心中猛地一震,自責道:「你怎麼了,一開始就和他嘻嘻哈哈,這時又答應和他結拜,什麼時候變得沒有一點原則了。」
他自責,一靈卻是喜得整個人都差點要炸開來,繞了兩個圈子,猛地一把將李非抱了起來,叫道:「太好了,太好了。」
李非大吃一驚,猛地沉下臉,怒喝道:「你做什麼,快放下我。」
他這一喝一扳臉,充滿了一種帝王般的威嚴,一靈嚇得心臟猛跳,忙放開他,垂下頭,喃喃的道:「對不起,我……我是太高興了。」
他這樣子,就像做錯了事的小孩子在父母面前認錯一般,又可氣,又可憐。
確實可憐。一天裡,一靈竟碰到了兩個叫他的心完全無法抗禦的人,一個叫他愛慕,一個叫他仰慕,在他們面前,他有著前所未有的束手縛腳,服服帖帖。
對自己愛慕的人,再傲的人也硬氣不起來,古今同理,倒不是一靈一個人是這樣。
最初那一會兒,李非氣得全身發抖,但看著一靈可憐情怯的樣子,一腔怒火,慢慢的又化作烏有,心中歎了口氣,想:「罷了,這也是天意,老天叫我下不了手,還能說什麼?」看著一靈,喝道:「你要和我結拜兄弟,就須規規矩矩的,決不許這麼毛手毛腳。」
一靈趕忙點頭,道:「是,是,我知錯了。」聽著李非的語氣有些鬆動,偷偷抬眼看他,道:「我以後一定乖乖的聽大哥的話。」
李非忍不住笑了起來,道:「還沒結拜呢,誰是你大哥。」
一靈大喜,剛才死了猴子,這時又活了,道:「我們立即結拜。」折了三根樹枝做香,伸手來拉李非的手,道:「來,我們對天盟誓。」
不想這樣又得罪了李非,李非一縮手,臉登時又扳了下去,喝道:「剛才叫你不許毛手毛腳,你又忘了是不是?」
一靈見他不像特別發怒的樣子,吐了吐舌頭,道:「我想拉大哥一起結拜嘛,大哥又不是女人……」
方說到女人兩字,李非的臉陡然又黑了三分,一靈一跳而起,對著樹枝做的香撲通跪下,道:「一靈該死,一靈不該說大哥是女人,一靈以後絕對聽大哥的話,一靈還是那句話,一靈若做了對不起大哥的事情,叫所有一靈愛的女人都離開一靈。」
他一口一個一靈,說得又多又快,李非忍不住撲哧一笑,道:「你呀。」到一靈身邊跪下,心中卻忍不住一陣顫抖,暗叫:「這也真是天意了。」叩了三個頭,作誓道:「李非將來若負了王一靈,也叫我心愛的人永遠離開我。」說到這裡,心裡又是一陣顫抖,禁不住暗暗祈禱:「老天爺,這不是我的真心話,請你千萬原諒我。」
一靈卻驚喜的叫道:「原來大哥也是個風流人物,大哥有幾位妻子了?」
李非冷冷的道:「你問這幹什麼?」
一靈摸摸鼻子:「問問嘛。」
李非看他一眼,道:「聽沒聽說過『崑崙玉鳳』?」
「『崑崙玉鳳』李青瑤?」一靈驚天動地一聲大叫,盯著李非,道:「大哥,難道……」
李非點點頭,道:「李青瑤就是我妻子。」
一靈一呆之下,猛地笑逐顏開,道:「好,大哥,我祝福你,說實話,大哥,我本來發下宏天大願,要將『崑崙玉鳳』李青瑤、『廣寒仙子』寒月清一起娶回來,現在看來兩頭都要落空了。不過大哥,我真的祝福你,也只有李青瑤那樣的人物,才配得上大哥你。」
他說得誠摯無比,李非看著他,點點頭道:「謝謝你,不過你也不要擔心兩頭落空,對寒月清,你還是有希望的。」
說到寒月清,一靈立即垂頭喪氣,搖頭道:「我還有什麼希望?我背著殺人的罪名,偏又扯著天龍舊屬這個大靠山,叫她左右為難,她不痛恨我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李非看著一靈,突然道:「一靈,你不老實。」
一靈吃了一驚,道:「大哥你說什麼?」隨即誠懇的道:「我對大哥從心裡充滿崇敬,絕不會撒謊,也絕不會違背大哥的話,大哥若問什麼,我一定照實回答。」
李非點點頭,道:「那你和天龍,到底是什麼關係。」
「天龍是我師父,他以傳燈大法的形式,將他的一身武功都灌注給了我。」一靈毫不猶豫,老老實實回答,他對李非,真的是從心裡充滿了崇敬,只覺決不應該瞞他任何事情。
「那你為什麼不肯承認自己是天龍傳人。」
「我不想殺人,不想爭名奪利,更不想重建天龍教,去攪得武林天翻地覆,但最主要的……」他不好意思的看著李非:「我比較懶又好色,我現在已經有三個老婆了,我認為,每天陪著三位嬌妻,白天遊山玩水,夜間顛鸞倒鳳,更加逍遙自在,大哥,你認為呢?」他誠懇的看著李非,希望李非贊同。
男女之事,雖然人人行之,卻又人人引以為羞,這麼公開討論,也只有一靈才問得出口。
一靈認識李非這麼久,他笑時豪爽,怒時威嚴,不笑不怒時高貴沉靜,絕無一絲小兒女態,這時卻移開了眼睛,臉頰甚至還有一些微微發紅。
一靈心頭一陣迷惘,想:「這世界到底怎麼了?每個人都是這樣,人人做著,卻又人人引以為羞,連大哥這樣的人物也是如此。」
李非臉上的紅暈也只是一掠而過,隨即轉為平靜,道:「你不願承認身份,那麼明年泰山天龍大會,你未必不參加不成。」
一靈肯定的點點頭:「是。」
他毫不猶豫的表態叫李非好一陣沉默,過了一會兒,他道:「其實對寒月清,你是犯了糊塗。」
話題一下子轉變這麼大,一靈不禁愣了一下,道:「怎麼?」
「我問你,你心裡認為,寒月清該不該痛恨你?」
一靈這回真的愣住了,好半天才道:「該……不該,我沒殺人……但是,是我狂妄自大……」
李非一揚手:「好了,你沒殺人,而寒月清恨的是殺人兇手,所以,她是恨錯了對象,她本來不該恨你的。」
「真的?」一靈又驚又喜,想了一想道:「是啊,我沒殺人,她確是恨錯了對象。」
「但這對你,絕對是福不是禍。」
一靈剛明白,又迷糊了:「為什麼?」
李非看著他:「你看寒月清的武功怎麼樣?」
「高極了,簡直就是大愚羅漢的翻版。」
「你猜她年紀輕輕,怎麼會有這麼高的武功?」
一靈想了一想,道:「我猜,大愚羅漢也是用了類似於傳燈大法的內功,將一身神功融進了仙子姐姐體內。」
李非一皺眉頭:「你能不能不叫什麼仙子姐姐,難聽死了。」
一靈不好意思的一笑,道:「是,以後我叫她寒姑娘。」
李非點頭,道:「你猜的沒錯,據我所知,大愚羅漢確是以一種極類似於傳燈大法的佛門奇功『禪心轉注』,將一身武功融入了寒月清體內,然而,『禪心轉注』有一點與傳燈大法不同,傳燈大法是灌,他是融,將兩心融為一體。因此你繼承了天龍的武功,天龍晚年的禪心你卻未能承受,稍受外邪引誘,便弄得跟個色鬼似的。寒月清卻不同,你注意沒有,她的氣質空靈飄逸,正是承受了大愚羅漢的禪心,將一切都看開了,才有這份心境。然而大愚禪心有個致命的缺陷,太過牽掛俠義道及武林蒼生的命運,時時以挽救武林危亡為己任,這個致命的弱點同樣傳給了寒月清,於是寒月清就表現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態氣質,無事時,太上忘情,而一旦有事,她又情烈如火,恨不得一切都攬下來。」
李非的看法,正與一靈魔覺感受的相同,連連點頭,道:「是,但我還是不明白,怎麼是福不是禍?」
「很簡單,寒月清的禪心有缺陷,但承自大愚一百餘年的禪功也絕非等閒,它的缺口是為俠義道及武林蒼生而開的,如果你不惹起這樁事,一舉攻入她心中,而是以世間普通男子追求女子的手法去追求她,那麼人你一世也休想在她心中留下影子,更莫想得到她,但現在卻不同了,她恨著你,想殺你以安撫武當團結俠義道,卻又擔心天龍舊屬大舉報復掀起武林從所未有的大禍。殺不得,放不下,你在她心裡就牢牢的紮下了根,可以慢慢挑起她與生俱來但受到抑制的情慾愛戀,這樣你就有了機會,可以讓她從廣寒仙子下凡到人間,做你的妻子。」
「太對了。」一靈一彈而起,歡天喜地的看著李非道:「大哥說得太對了,是我犯糊塗。哈,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他喜極欲狂,一時無以發洩,想抱李非卻又不敢,竟在峰上翻起跟頭來。
李非見他喜成那樣子,又氣又笑,不由罵了聲:「這色鬼。」但他隨即警覺,自己的心裡,竟是充滿溫馨。看著一靈胡鬧,便如看著自己淘氣的弟弟,親切愛戀遠多過嗔怒,不由怵然而驚,心道:「難道你越陷越深了?」
一靈一個跟斗翻到李非面前,一揖到地,道:「多謝大哥提點,大哥請看好,不出三月,小弟一定叫廣寒仙子重返人間,羞答答的也來叫你大哥。」
李非含笑道:「好。」嘴角邊掠過一縷頑皮的笑意,道:「你是無賴慣了的,告訴你,越無賴越好,捉弄得那廣寒仙子哭不得笑不得氣不得惱不得時,她也就再無法將你從她心裡趕出來了。」
一靈大叫:「是這樣。」卻看著李非道:「原來大哥也會作弄人,我還以為大哥只會扳著臉訓人呢。」
李非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怎麼,我扳著臉很難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