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了媳婦,就得走親戚,最討厭走親戚了,打小就討厭,倒不是人情淡,而是覺得太虛偽。
你去串門,得提禮品,主人迎出門來,打眼看禮物一眼,臉笑的跟花似地,熱情招呼,來啦,來啦,快屋裡坐,一邊擺上瓜子茶水,一邊故作嗔怒,咱又不是外人,下次空手來就行,千萬別帶東西
這話萬萬不能當真,你要真空手去了,那臉保準耷拉的跟爽打的茄子似地,那寒氣,能凍死你,估計飯都是隔夜的
客人來你家,也麻煩,走的時候得回禮,又是一番爭執,客人故作大方,再三推辭,你得往他手裡使勁塞,每次都要在馬路上拉扯半天,跟打架一樣,還不能不回,你若不回,轉身他就戳你脊樑骨,罵你小氣鬼
親戚在那擺著,不能不走,你窮困潦倒時,去的勤了,他們天天罵你餓死鬼,要是你發達了,去的少了,天天背後罵你不懂人味,而且逢人就罵,春夏秋冬不停的罵
幸好槐花她家親戚不多,一個三舅老爺,一個大舅哥,一個小外甥,我天生不會客套,槐花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要亂說話,見到三舅老爺,問候老人家身體如何,囑咐老人多吃飯;見到大舅哥,問候收成怎樣;見到小外甥,誇長的像父母;吃不準的,她來答,我一一記下,一路絮叨了好幾十遍,耳朵都起繭了
三舅老爺披著羊皮襖,佝僂著背,滿臉橫皺,很是熱情,拉著我的手,不停的打量,問我是幹啥的?
我正要說是打劫的,槐花瞪了我一眼,接過話茬說,是開山種樹的,我一想,也對,我平常說的最多的不就是:「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
三舅老爺一個勁的說好,我忙問身體可好,老爺子歎口氣,擺擺手,說,老嘍,快去見老伴嘍,我忙說,你多吃飯,見到老伴後幫我帶個好,說過段時間我抽空去看她
槐花拿眼一個勁的剜我
一會大舅哥來了,我忙問收成如何,大舅哥哭喪著臉說,一半繳了租子,一半被強盜借了糧,這日子沒法過了,我愣在那裡,不知該怎麼接茬,恰好一個女人抱著小孩走進來,我忙走過去,捏著小孩的臉對大舅哥說,看這孩子長的多像你啊,你看這鼻子,你看這眼睛,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大舅哥板著臉說,像個屁,這是鄰居家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