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史蒂夫·喬布斯的一生中,他貧窮過,也富裕過;既做過億萬富翁,也嘗過破產的滋味,所以他對待財富的態度是很複雜的。他是個反對物質主義的嬉皮士,但他把朋友準備免費送出的發明轉化成了獲利的工具;他是佛教禪宗的狂熱信徒,在印度進行過朝聖之旅,但之後又認定創業才是自己的使命。然而,很奇怪的是,這些特性在他身上並沒有彼此矛盾,而是完美交織在了一起。
他對一些實體物質有著強烈的喜好,尤其是那些設計優雅、工藝精湛的物品,比如保時捷和奔馳汽車、雙立人刀具和博朗電器、寶馬摩托車和安塞爾·亞當斯(AmelAdams)的攝影作品、貝森朵夫(Bdsendorfer)鋼琴和邦·奧陸芬(Bang&Olufsen)的音響設備。但不管多麼富有,喬布斯居住的房子從來都是樸實低調的,家中擺設之簡單,即便一個震顫教1的教徒看了也會自慚形穢。他出行的時候從不會有浩浩蕩蕩的隨行人員,他也沒有個人助理,甚至從未雇過保鏢。他買下一輛豪華轎車,但從來都是自己開。馬庫拉邀他一起買裡爾(Lear)噴氣式飛機的時候,他拒絕了(不過後來他要求蘋果公司給他購置了一架灣流飛機)。和自己的父親一樣,喬布斯在和供應商討價還價的時候也十分堅定,但他不允許對利潤的追求凌駕於他對製造偉大產品的狂熱之上。
在蘋果公司上市30年後,他回顧了當年一夜暴富的感受:
我從來沒有為錢擔心過。我成長在一個中產階鈒家庭,所以我從沒擔心過會挨餓;我在雅達利公司的時候,意識到自己是個還不錯的工程師,所以我知道自己肯定可以維持生計;我讀大學和在印度的時候,自己選擇了過苦日子,後來儘管我開始工作了,但我還是過著十分簡單的生活。我經歷過極度貧窮,那種感覺很美好,因為我不用為錢擔憂,後來我變得特別有錢了,還是不用為錢擔心。
我看到蘋果公司的一些人,大賺一筆後就覺得自己要過不同的生活。他們買下勞斯萊斯汽車和許多房子,每所房子都有管家,然後再雇一個人管理所有的管家。他們的妻子去做整形手術,把自己變得稀奇古怪。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方式。這太瘋狂了。我答應過自己,不會讓錢級了我的生活。
喬布斯並不是一個特別樂善好施的人。他曾短暫地創立過一個基金,但發現他雇來管理基金的那個傢伙十分煩人,總是談及做慈善的新方法以及如何運用捐贈。喬布斯開始輕視那些總是把慈善掛在嘴上或是認為自己可以徹底改變慈善事業的人。早些時候,他曾悄悄送出一張5000美元的支票,幫助成立拉裡·布裡連特的塞瓦基金會(SevaFoundation),該基金會致力於幫助窮人對抗疾病,喬布斯甚至同意了加入其董事會。但在一次會議上,喬布斯與董事會中一位著名的醫生發生了爭執,喬布斯認為基金會應該僱用裡吉斯·麥肯納來幫助籌款以及公關事務,但這位醫生提出了異議。這次爭議以喬布斯在停車場痛哭流涕結尾。第二天晚上,在感恩而死樂隊為塞瓦基金會舉辦的慈善音樂會的後台,喬布斯與布裡連特重歸於好。然而,在蘋果完成IPO之後,布裡連特帶著幾位董事會成員——包括維維·格裡維(WavyGravy)和傑裡·加西亞(JerryGarcia)——來到蘋果公司募集善款的時候,喬布斯並沒有滿足他們。相反,他努力說服他們,自己之前捐贈的一台AppleII和VisiCalc程序可以幫助基金會簡化他們計劃中的針對尼泊爾民眾失明情況的調查。
喬布斯最大的一次個人贈與是送給自己的父母——保羅·喬布斯和克拉拉·喬布斯的,他送出了價值約75萬美元的股票。老兩口出售了其中一部分,用以償還洛斯阿爾托斯的房子的抵押貸款,他們的兒子也回到家中慶祝。「這是他們人生中第一次沒有背負貸款,」喬布斯回憶道,「他們請來了少數幾個朋友,到家中開派對,那場面太溫馨了。」但他們並沒有考慮換一套好點兒的房子。「他們對那個沒有興趣,」喬布斯說,「他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他們唯一的奢侈舉動就是每年都乘坐公主號游輪度假一次。據喬布斯說,穿越巴拿馬運河的那條航線是「我爸爸的最愛」因為會讓他想起自己在海岸警衛隊的時候,他們的船穿越巴拿馬運河駛往舊金山退役的情景。
蘋果公司的成功給喬布斯帶來了名聲。1981年10月,《企業》(Inc.)成為了第一家將喬布斯搬上封面的雜誌。「這個人永久改變了商業世界。」雜誌上如此宣稱。封面上的喬布斯留著修剪整齊的鬍子,時髦的長髮,穿著牛仔褲和白襯衫,還有一件有點過於光滑的西服。他靠在一台AppleII上,用他從羅伯特·弗裡德蘭那裡學來的迷人眼神直視著鏡頭。雜誌寫道;「史蒂夫·喬布斯說話的時候是極富熱情的,他能預見未來,也正在努力創造未來。」
接下來是《時代》雜誌,它在1982年2月推出了一個關於年輕企業家的專題報道。封面上是一幅喬布斯的畫像,依然帶著他極富魅力的眼神。故事中寫道,喬布斯「實際上單獨開創了個人電腦產業。」由邁克爾·莫裡茨撰寫的人物簡介中寫道:「6年前,這家公司還窩在喬布斯父母家中的臥室和車庫裡,在他的帶領下,該公司有望在今年實現6億美元的銷售額,而喬布斯才不過26歲……作為管理人員,喬布斯有時候對待下屬是脾氣暴躁、嚴苛無情的。他自己也承認:『我得學會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緒。』」
儘管已經名利雙收了,但喬布斯還是把自己看做一個反主流文化的孩子。有一次訪問斯坦福大學的課堂時,他脫下了自己的威爾克斯·巴什福德西裝和鞋子,坐在桌子上,盤腿打坐。學生們問了一些諸如蘋果的股價何時會上漲之類的向題,喬布斯一概置之不理,而是開始講對於未來產品的激情,比如某一天造出一台和書本一樣小的電腦。漸漸地,不再有人問商業方面的問題了,喬布斯開始向這些衣冠整齊的學生們提問。「你們中還有多少人是處男處女?」他問道。下面有人不安地傻笑。「你們中有多少人嘗試過迷幻藥?」笑聲更大了,只有一兩個人舉起了手。後來,喬布斯抱怨這一代的孩子,在他看來,這群孩子比他那一代的人更加物質主義,一心追求名利。「我上學的時候,60年代的那股思潮剛過,實用主義、目的性很強的社會風氣還沒有盛行他說,「現在的孩子根本不願意用理想主義的方式來思考,連接近理想主義都談不上。他們自然不會讓現今的任何哲學問題佔用他們太多的時間,因為他們要忙於學習自己的商科專業。」他說,自己那一代人就不一樣。「60年代的理想主義之風仍然影響著我們,我認識的與我年齡相仿的人中,大多數人的心裡都永遠打下了理想主義的烙印。」——
註釋:
1美國的一個教派,其教徒共同生活,生活方式很簡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