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莘不破望著於公孺嬰。
奈月說,他們都是半真半假的人,然則這個於公孺嬰的生命也許是虛幻的,但他對自己的態度卻應該是真摯的!
「只要他真的是孺嬰老大,我不管他是人,是鬼,都是我的朋友!」有莘不破彷彿回到了三寶山和於公孺嬰並肩作戰的時光,心中一陣激動。但就在這時,背後的天心劍微微震動著,傳來一股柔和的冷意,不讓他太過興奮。
於公孺嬰也望了他一眼,道:「不破,事情還很麻煩。我們還處於心宗陣法之中,要保持心境平和。」
有莘不破道:「放心。我們並肩一起,沒有打不贏的仗!」
煉一聽笑道:「好大的口氣!」
於公孺嬰道:「以這兩位前輩的身份地位,不會聯手對付我們。我們同時和他們兩位打也沒有勝算,還是一個個來。」
有莘不破道:「誰先?」
於公孺嬰道:「奈月前輩似乎輩份更高,我們先向煉前輩請教。」話一說完,左手落月弓,右手落日弓,並不對準煉,而是分別朝左上與右上射出三支羽箭,三支羽箭離弦便即消失。
奈月在旁邊微微點頭,道:「隱形箭。不錯。」
煉卻笑道:「攻不破我的無明甲防禦,怎麼隱形都沒用。」
奈月道:「他這六支隱形箭應該各有妙用,並不是單純用以攻擊而已。」
於公孺嬰微微皺眉,道:「前輩對我的功夫倒清楚得很。」
奈月道:「在我那個時代,有一個小輩也是此道高手。」
於公孺嬰道:「前輩你如此提醒煉前輩,那是有相助的意思了?」
奈月微微一笑,道:「是我多口了。你們玩吧,我看著。」
煉臉色一整,收起了小覷之心。他已知道自己的徒弟季丹雒明功力不在自己之下,而於公孺嬰的師父又曾逼得他全力防守,則眼前這小子對本門的功夫或者所知甚深。雙肩一振,八層無明甲散佈開來。
於公孺嬰皺眉道:「不破,他的無明甲共有九層,中間七層七色,第一層和第九層都沒有顏色。第九層甚至可以藏在皮膚腑臟之內。若是他全力防範,我沒法傷他。」
有莘不破道:「那就我來!」衝了上去,朝著無明甲狂斬,每一刀都只能砍到黃綠兩甲之間,攻防雙方所激起的餘勁四處亂飛,充塞整個空間。
奈月在旁奇道:「這小子怎麼了?」
於公孺嬰一沉吟間,已經知道有莘不破的意圖,突然見一道被無明甲彈開的刀勁向第四座墳墓飛去,不由得大吃一驚,卻已來不及阻止,那第四座墓碑被砍下了一角,不過迷霧一時之間尚未消散,而這時候場中情形已經大變,於公孺嬰心道:「不管即將出來的是誰,先對付完眼前事再說。」沉氣凝神,將落日落月兩弓合而為一。
那邊有莘不破牽引著混亂的戰氣回灌自己靈台,大吼一聲整個人變得巨大起來。
奈月點頭道:「法天象地,不錯。」
有莘不破越長越大,到後來煉只相當於他手指頭大小。有莘不破一抬腳就踩了下去。
煉一閃避開,笑道:「後生小子!好無禮貌!」七色氣甲灌入靈台,也變成巨人,長到最後大喝一聲,竟然比有莘不破還高出一個頭,叉著雙手俯視有莘不破笑道:「我徒弟還教過你什麼東西?一起使出來吧!」
於公孺嬰飛身而上,踩著有莘不破的腳後跟、小腿、大腿、背脊,站在有莘不破的肩頭上,湧泉穴踏著有莘不破的肩井,借來他的澎湃氣勁,開弓如圓月,煉見到狀神色一斂,後退兩步,重新張開了無明甲。
於公孺嬰大喝一聲,連珠箭發:八層無明甲只能消緩羽箭的來勢,卻無法把箭完全彈開!煉伸出右手,凝氣成圓,要以堅不可破的氣甲阻擋來箭。
於公孺嬰的箭首尾相接,第一箭被消於無形之後,第二箭緊跟著飛到,九箭相連,只第三箭便攻到了煉右手上的圓甲盾!
奈月和有莘不破都凝神細看,要看煉的圓盾能否擋住於公孺嬰的六箭連珠。但第四支箭到第九支箭卻突然消失了!煉一怔,還沒反應過來,六支羽箭從虛無中射出,其中四支刺入他的四肢,另外兩支,一支對準了他的後背心,一支對準了他的天靈蓋!
煉怒吼一聲,身子微側,避過了心臟要害,同時頭一仰,用牙齒咬住了當頭而下的必殺之箭。但他的後背還是被羽箭透入,傷了肺葉。
原來煉的無明甲雖然堅不可摧,但全面防禦的氣甲可以擋住有莘不破大面積的旋風斬,卻無法擋住於公孺嬰的攻其一點的神箭!
方才於公孺嬰射出去的六支隱形箭本身並不具備殺傷力,而只是一個引子,他自忖九箭連發仍然不能正面突破煉的無明甲防禦,因此用上了空間挪移之法,將第四支箭到第九支箭借由先前那六支隱形箭所開闢的軌道射向對手的要害!將箭憑空挪移,這已經是洞天派玄空挪移的內容!
奈月目光如燭,一眼就看出其中關鍵所在,頷首道:「看這樣子,這套箭術的創製者雖非四宗嫡傳,卻分明有以箭術來達到混一四宗的野心!這孩子的師父很了不起啊!」
煉吐出羽箭,同時運勁把其它五支箭一一逼出,但箭支逼出後腳下一陣踉蹌,顯然這下子傷得不輕。
有莘不破大喜!就要乘勝追擊,卻聽於公孺嬰叫道:「快退!」
便聽耳邊陣陣爆炸聲響,爆炸產生的高熱燒燬了一切,甚至整個大地都被粉碎!等到有莘不破的眼睛再次睜開,才發現自己的法天象地已被破去,身體恢復了正常大小。
他的腳下是一塊凹凹凸凸的土地,頭頂卻已不像之前那麼混濁,而是一片曠遙深遠的太空!一個人漂浮在一顆星星旁邊,隱隱可以看出正是煉!
有莘不破叫道:「孺嬰老大!你在哪?」
旁邊的地面裂開,於公孺嬰站了起來,道:「在這。」望了一下四周,道:「這是什麼地方?」
有莘不破道:「我也不知道。」
「這裡是奇點之界。」說話的卻是奈月,她是從有莘不破背後一片瓦礫之中現身,身上都是塵土,但神色依舊淡然。
有莘不破奇道:「奇點之界?我們不是在是非之界嗎?怎麼跑到起點之界來了?還有,前輩你怎麼看起來比我們還狼狽啊。」
奈月微微一笑,道:「我攻防對戰的天賦實際上並不怎麼高明啊。剛才若不是躲在你背後,說不定已經灰飛煙滅了。」望了一下遠處的煉,說道:「應該說,這裡是是非界內的奇點之界。」
有莘不破道:「是非界內的起點之界?我不懂。」
奈月道:「是非之界是一個想像出來的地方,也是一個供人馳騁想像的地方。我們所處的地方,也是幾個人——包括布下這個陣勢的心宗傳人——共同想像的糅合與平衡。煉的宗門和洞天派淵源甚深,剛才那一瞬間他爆發出來的力量壓制了我們所有人,所以就開闢出了這片星空。」
有莘不破道:「那剛才那爆炸是怎麼回事,好可怕,我還以為我們贏定了呢。」
奈月笑道:「你們剛才能佔上風,那是因為當時他沒有把你們當作對等的對手來看待,而且下手總留三四分情面。你們沒發現他一直只是防守,而沒有主動攻擊嗎?至於剛才那招,那是模仿星辰爆炸的絕學,一種能夠把洞天派的宙空也扼殺於將成之際的可怕力量。名字……好像叫什麼空流爆吧。」
有莘不破大吃一驚:「空流爆——那就是空流爆!」突然想起季丹準備對付九尾狐前說過的話:「受了我這一招,連灰也不會剩下!」
於公孺嬰道:「如果是那樣的話,那剛才我們應該都已經完了才對,怎麼還能站在這裡。」
奈月道:「他剛才那招來得太過匆促,好像力量並未使足。現在他正在利用星辰的力量療傷,如果你們有什麼對策,最好趕緊動手,要是等他主動出擊,那可就來不及了。」
有莘不破道:「若他再來一次空流爆,那我們……」
奈月截口道:「你和我們是不同的,如果這個男人再來一下,你就死定了,你一死,我們幾個自然會回去。」
有莘不破一陣迷惘,奈月和煉是否回去他並沒有太大的感觸,但於公孺嬰……
於公孺嬰突然指著遠處一個黑點道:「看!」
有莘不破道:「是什麼東西?我看不清楚。」
於公孺嬰道:「是第五座墳墓。」
奈月道:「放心吧,除非是這玄鳥小子出手,否則爆炸的威力再大,也不會毀掉那墳墓的。」
於公孺嬰道:「我擔心的不是這座,而是第四座!剛才第四座墳墓已經被不破的刀風削下了一角,只怕剛才那第四個墓中人已經在爆炸中出世了!」
奈月道:「讓我看看。」傾著頭默想了一會,睜開眼睛道:「不錯,確實已經出來了。」指了指頭頂一顆星星,那星星暴閃出一片光芒,光芒中有莘不破和於公孺嬰同時看見空流爆爆發時的那一霎那:第四座墓碑上的迷霧消散,墳墓中顯出的竟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柄劍!
有莘不破和於公孺嬰還沒看清楚碑文的內容,墓碑已經被大爆炸完全摧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