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靈憑著那怪物的氣息,猜出它就是三寶嶺紫蟗寨寨主札蠃的座下妖獸——紫蟗!當初有莘不破為了吞併紫蟗寨的財物「補貼家用」,同時替於公之斯報仇,率眾滅了紫蟗寨。
那場夜戰發生之時雒靈和有莘不破還沒相遇,後來她在陶函商隊呆得久了,偶爾也聽人提起那場惡戰,知道札蠃的那頭紫蟗惡獸已經「死」在有莘不破的刀下。
「沒想到它還沒死啊。嗯,師父說過,紫蟗是從血宗逃出來的一頭靈獸,想來是血池裡生出來的怪物,大概那次不破沒有摧毀它的元嬰,所以留下了性命。卻不知道它從哪裡吞併的龍蛇虎象,練得比當初厲害多了!」
紫蟗此刻皮肉之堅硬幾乎可以和狍鴞媲美,但畢竟根基短淺,沒有狍鴞的千年修為。若江離在此,舉手間便能以草木之氣息侵入它的肺腑;若雒靈出手,一動念便能令它俯首稱臣!有莘不破卻和它硬砰硬,強對強,一時卻鬥了個旗鼓相當!
雒靈心道:「紫蟗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只是巧合麼?這頭靈獸雖然是個獸體,卻有著通靈智慧!它見識過有莘不破的厲害,如果沒有靠山的話,憑它現在這點本事,未必敢再跑出來撒野。再說,它既被不破摧毀了身軀,如果沒有高人幫忙的話,這一兩年間只怕也沒法達到現在的程度。」
高人……高人……雒靈心中轉了幾轉:「會是誰呢?」
犬戎的將領眼見有莘不破和紫蟗鬥了個不分勝負,驅兵來援,突然空中一聲鷹鳴,「巨靈之杵」射下,把紫蟗撞得連翻幾個跟頭。
有莘不破叫道:「孺嬰老大你別插手,等我活捉它回去給羋壓煮湯!」
於公孺嬰道:「你老是這樣不分輕重緩急!跟一頭畜生鬥什麼狠!雒靈呢?」
有莘不破一怔,還沒等回話,犬戎千軍萬馬已經急衝過來。
有莘不破撿起鬼王刀,就要出手,數百丈方圓的地面突然下陷,泥土倒翻,把衝在最前面的千餘人馬給活埋了。那犬戎將軍見形勢不妙,下令撤退。
地底一聲連遠山都響應的笑聲傳了出來:「還想走麼?青山隱隱∼」
幾座土山突兀聳起,攔住了兵馬去路。「都給我下地獄去吧!裂!」一場地震震得無數犬戎顛簸落馬,大地裂開幾條縫隙,把千百人馬吞沒之後又再度合攏。
犬戎的退路被截斷,狗急跳牆,又向邰城的方向衝來。一道強大的氣勁破空而來,把犬戎隊伍割裂成兩半,勁風所經之處,上千人馬被碾得粉身碎骨。
有莘不破讚道:「麒麟斬啊!好!」他正要衝過去,突然一股煙霧把整個戰場給蒙住了!姬慶節叫道:「小心,這是拉婆門的狼煙,煙裡有毒!」有莘不破張開「無明甲」,絲毫不懼,但那煙霧來得好快好濃,不多時就把整個戰場給遮住了。桑谷雋在地下叫道:「不破,他們想逃!」
有莘不破看不清狀況,對著前方就是一招「大旋風斬」。旋風連著狼煙拔地而起,不知有多少人死在旋風斬內的刀罡劍氣中。
旋風歇止,整個戰場一片狼藉。姬慶節指著遠處一處煙霧歎道:「還是給拉婆門逃了。」
於公孺嬰降落下來,問道:「拉婆門?就是放煙霧的傢伙?」
姬慶節道:「不錯。他是阿修羅侯手底下最強的幾個族長之一。不過看這煙霧來得這麼快,多半還有四祭師之流的人物輔助他。」
桑谷雋從地底浮了出來,淡淡道:「那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姬慶節笑道:「有幾位在此自然無驚無險,若是今夜只有我一個人,拉婆門,加上那頭怪物和一個犬戎祭師,我可就未必能贏得那麼輕鬆了。若給他們偷過這十二連峰大陣,直達邰城腳下,嘿!邰城那低矮的城牆可未必擋得住那怪物一衝!」
於公孺嬰也道:「不錯。這支隊伍應該是打頭陣來著。後面應該還有大援。」
有莘不破收了法天象地術,恢復了正常身形,道:「來一萬殺一萬,來十萬殺十萬,全來了就叫他犬戎滅族!」
「只怕沒那麼容易。」於公孺嬰道:「而且對方受了這次挫折,只怕他們整個作戰計劃都要改變。」
紫蟗聰明得緊,吃了於公孺嬰的虧以後,馬上龜縮起來。煙霧泛起之後,它便帶頭衝了出去,拱開一條道路。犬戎的殘兵敗將跟在它後面逃命,但被「大旋風斬」波及,又損失了過半人馬,最後逃出生天的竟然不滿千人,而且幾乎個個帶傷,這一役雖非全軍覆沒,卻也實在是損失慘痛。
那犬戎族長拉婆門帶領殘軍,雖然逃過了被全殲的厄運,卻沒法擺脫雒靈的追蹤。雒靈跟著這股人馬,一路向西北而來,抵達了犬戎大軍的本部大營。
「好森嚴的氣象!」雒靈不敢造次,不再躡著拉婆門,卻從側面溜了進去。她是何等身手!那些鹿角欄柵哪裡攔得住她?飄過障礙物,向最高的那座營帳靠近。
雒靈展開心宗的隱形咒,這咒語不是真的把人的身體隱藏起來,而是通過影響人的大腦,讓巡邏的士兵對她視而不見。靠近大帳,便聽見一個威嚴的聲音在裡面大聲咆哮。雒靈聽到這個聲音心中一凜,知道那男人功力奇高,只怕還在水王水後之上,不亞於羋壓的父親、季連城城主羋方。心道:「我這隱形咒對這個男人只怕起不了什麼作用,若是再靠近點竊聽,只怕會被他識破。」
此時若被發現,少不了一場激戰。「沒把握勝過這男人啊。若被擒拿倒也如願,只是怕這男人一時暴躁,不拿我作人質,卻把我殺了,那可就冤枉了。」
她想了想,從來路退出大營,東邊漸發白,旭日漸高,便在營外找了個地方曬太陽。
中午時節,一個華夏裝束的女人從大營溜了出來。雒靈欺到她十步之內,用問心術問道:「你是誰?叫什麼名字,出來幹什麼?」
那女人本能地在心裡表露出答案:「我是戎軍聯盟四祭師之一達拉,奉了……」女人倏地制止了自己的念頭,回過頭來,卻什麼也沒看見,喃喃道:「奇怪,剛才好像有人問我什麼,但卻沒聽見什麼聲音,難道是幻覺?嗯,大概是剛才給大王暴跳如雷的樣子嚇著了。」搖了搖頭,找了條小路曲折地繞往東南。
雒靈見她的去向,猜她多半是要往邰城去,心道:「這女人有些本事,警惕性也高,不過跟我們幾個相比還差得遠了。我雖然可以故意讓她捉住,只是如何能讓她知道我有作為人質的價值呢?罷了,且跟著她,看看她到底要幹什麼。」
達拉卻非走向邰城,逕自向東,走了半日,遇見一隊行伍。她並不迎上前去,只發出一個信號,閃入一片山石間。不就一個肉乎乎的男人迎了上來。
達拉沒好氣道:「這麼久!姚槐,你不要命了!」
那胖子姚槐笑嘻嘻賠話道:「不敢,不敢,實在是不得已。華族耳目眾多,我也很不容易啊。」
「華族?你自己不是華族麼?」
「呵呵,我身上流的雖然是華族的血,可我的心早就賣給阿修羅侯大人了。」
達拉呸了一聲道:「不多說了。你聽好,這次有兩件事情:第一,打聽明白剛剛進城那批人的來歷;第二,聯繫上我們的內應,讓他盡量打聽到那十二連峰大陣的出路。」
「內應?」
達拉取出一塊龍骨,姚槐看了一眼,臉上現出驚訝的神色:「是他!真沒想到……」
「有什麼沒想到的。你們華族別的沒有,反骨的狗最多!」
姚槐當面受她辱罵,面上笑容不變,從容說道:「是,是。」
見他這麼無恥,達拉倒也拿他沒辦法。一手奪過龍骨,兩手一搓,搓成粉碎:「快滾進邰城辦事去吧!」
姚槐哈著腰恭送達拉回去後,回到行伍,下令重新啟程。一個胖胖的年輕人湊上前來問道:「爸爸,什麼事情?」
「沒什麼,我肚子痛,去拉了一泡屎。」
隊伍行進,逕向邰城而來,穿過十二連峰大陣,走近城門。守城關喝令停車,姚槐溜下車,朝上拱手:「是我姚胖子的巫舞團來著。」
城門上的將官笑道:「姚胖子,怎麼才來,城裡不知有多少男人等著你呢!熟歸熟,規矩不能廢。讓巫妓們都下車,驗明身份才可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