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齣戲卻是經過極富精巧的改編,先前的背景戲在女主角幽怨的唱詞中便淒淒落幕,換來台下一片追問之聲。而後戲台背景驟轉,這才娓娓將前塵往事一一道了出來。
暗香看見一個飾演「封萬兩」的男子被困在龍隱村中,抓了只禿筆唱道:「輕拈斑管書心事,細析銀箋寫恨詞。可憐不慣害相思。則被個肯字兒,迤逗我許多時。」乍聽一個大男人唱出如此閨怨的曲風,台下忍不住拍掌哄笑,細想來,封萬兩的確是滿腔的哀怨無處訴苦,黑白兩道都在找他的麻煩,這一番唱詞也的確詼諧幽默卻又道出他的心聲。
終於將往事盡訴之後,戲台上又重新回到最開始的那個背景之上。
台下的食客都被這出新奇的戲目吸引住了,紛紛要知道結局。
終於,直到封萬兩那個略顯笨拙的身影衝上台之後,台下的看戲之人才紛紛訝異的呼喊了起來。「如此負心之人,倒不配這位姑娘等待了……」
「噓!莫出聲,且看下去!」
直到封萬兩現出真聲,台下的人恍然爆發出一陣高喝:「好哇!原來竟是他!」
「這齣戲可真真扣人心弦!奴家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立即有食客扣住店小二問話:「敢問小哥,這齣戲是出自那位名家的手筆啊?」
「咦,客官您不知道嘛?」整個一醉千年的店小二早已被抱鶴軒打點,自然識相得很。「是根據抱鶴軒的暗香姑娘所著的新作《易蠱》改出來的戲呀!」
那位食客點了點頭,遞上一錠銀子道:「哦!想必原著比戲文更加動人才是!勞煩小二哥,能否幫我去抱鶴軒跑上一趟?」
「我也要!」一旁地食客聽說這一消息。一面抹著眼淚,一面揮舞著手中的錢袋道:「給我多買幾本,我要送與我家的眾位夫人!」
轉眼間一醉千年幾乎成為了抱鶴軒地隱形書肆。幾乎每一位在座的食客都訂購了一本書。那名小二一面含笑答應著,一面藉故走向了他們這一桌。「恭喜容軒主。客人們一共定了二百六十三本,您看……」
「我自會吩咐夥計送過來,有勞。」容宿霧含笑遞上一個沉甸甸地錢袋。
「多謝容軒主!」小二雙眼放光,接了錢袋而去。
二百六十三本!加上她方才在書肆中賣的那三十七本,不多不少……剛剛好是三百本……暗香倒抽了一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早知道簽名售書只是一個過場而已,即使有人攪局也好,搶她的風頭也好,他完全不再意。真正的重頭戲並不在書局,而是在一醉千年的這齣戲中!她不由暗暗佩服起容宿霧地手段來。
阿豚吃飽喝足,滿心歡喜的抬起了頭打了個飽嗝,恍然問道:「方纔那齣戲叫什麼名字?吵死人了,害我喝湯的時候噎住了。」
暗香想起自己與釀泉的那一場爭執,小心翼翼的問道:「你覺得不好看嗎?」
阿豚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道:「還好啦!只是那些吃飯的人。鼓掌個什麼勁,光是聽戲就聽不見了,突然一下大叫起來。吵得耳朵都痛。」她一面說,一面用靈動的眼睛盯著容宿霧看了半日。落在他與暗香緊握的手中。不免又咧嘴笑了起來。「原來你們是兩口子。」
「我們不……」暗香羞紅了臉,急忙辯駁道。誰知卻被容宿霧搶了先。
他挑了挑眉做出一副不置可否地模樣道:「不中。亦不遠矣。」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心中有股龐大的力量支撐她不在別人的面前扮出柔弱地模樣,可是每每在容宿霧的跟前,這個支撐力卻毫無作用,她仍舊是容易害羞,容易臉紅,容易心臟砰砰亂跳,連有時候說話都是語無倫次地。
「這是你新找回來地丫頭嗎?」容宿霧扯開話題,問向正低頭臉紅的暗香。
暗香抬頭看向他地眸中,蘊含深意。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暗香已然將這位少女當作釀泉的替身,何況是容宿霧。她點了點頭,不做多言。
「還得喚錦書調教調教。」言下之意是,以阿豚此刻的脾氣習性,似乎完全不知道如何去服侍她。
他畢竟還是縱容她的。
暗香感激地笑了一笑,那只被他握著的手頓時覺得更緊了。
戲裡戲外,台上台下,喧嘩熱鬧。她低頭飲了一口酒,頓覺酒香怡人,渾厚甘醇,面前的人影散亂,空中依稀可辨彩雲追月的美景。就連杯中也隱約得見那月的影子。
杯中月似當前月,眼前人似心中人。
暗香倏然覺得自己,醉了。
一大早,暗香在朦朧中被外面喧嘩的聲音吵醒。這是她第二次宿醉,心情卻是兩樣。(註:第一次宿醉是釀泉死後大概增加了1500字左右,VIP章節中沒有添加……大家湊合著看吧!)此刻她長髮垂肩,一大半肌膚露在了外面,抬起手臂按了按自己的額頭,這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錦書的聲音即刻便傳了過來:「喲,你醒了。」
「錦書……外面在吵些什麼?」難不成十二皇子又搬了一次家?
「還不都是來找你的!」錦書雖然語帶埋怨,卻有透著滿心的歡喜。「昨夜在一醉千年上演的那齣戲,此刻各大戲園子都紛紛前來要求在他們的園子裡演上幾場。軒主正在前廳與這些戲園子的老闆們談事呢。」
暗香一面起床梳洗,一面問道:「可是前廳離我們這邊遠著呢,哪裡來如此多的嘈雜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