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鶴軒中的後花園——釀泉總是在那裡與沈逾男在牆角邊私會的,能在花前月下竊竊私語之處,也只有那一個地方了。
她步履匆匆地朝那裡走去,眼見得別處屋子裡的姑娘們都燃起了燈燭,正嘁嘁喳喳地喊著用膳,惟獨她一臉落寞地從那些門前悄悄踱了過去。
「等了你這麼久,怎麼才來?」聽見腳步聲,沈逾男從一棵茂盛的灌木後探出身來,一見來人並非是釀泉而是暗香,向前走了兩步看著她,忍不住露出一個奇怪的笑意。「怎麼,原來是暗香姑娘?你特意來這兒找我嗎?」他的嗓音奇怪得很,並不似印廠的小廝那麼口齒輕靈,而是帶著低沉而沙啞,他的面龐微紅,彷彿有著飲酒過度後的踉蹌之態。
「釀、釀泉,你有沒有見到她?」暗香頗有些懼怕之意,微微向後退了幾步,卻又期待從他口中聽見釀泉的消息。
沈逾男瞇起了眼睛,不懷好意地笑了笑:「你要找釀泉嗎?」
「是……我與她不小心爭執了幾句,將她弄哭了……」暗香揪住胸口,忍不住蹙起了眉頭來。「你有沒有瞧見釀泉跑去哪裡了?我要尋她回來……」
沈逾男點了點頭,將頭湊進暗香的肩窩,在她耳畔悄聲道:「釀泉是不是說你的小說不好看?」
暗香瞪大了眼睛:「她全部都告訴你了?」原來釀泉真的來找他哭訴過!暗香一面內疚,一面搖頭道:「我方才腦子一時糊塗說了重話,把釀泉罵走了,都是我不好……你快帶我去尋她回來!我怕她跑出去做什麼傻事……」
沈逾男在她說話的當兒,卻伸手握住了她的葇荑,臉上的表情是模糊而又曖昧的。只聽他語帶嘲諷地說道:「你還真是愚蠢!」
「什麼?」暗香呆呆地望著他,被他的言語和舉動嚇壞了。
「女人都是這樣愚蠢的嗎?」沈逾男一臉鄙夷地說:「果然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僕人!那個釀泉和你一樣,蠢得要命,和她說句話經常要重複四五次才能明白我的意思……想當年我在卓紅軒的時候,那些女人哪一個不是乖乖聽命於我,只消一個眼神,叫她們做什麼事,說什麼話,馬上依言而行……哪像那個又蠢又笨的丫頭……哈哈……」
「你究竟是什麼意思?」暗香被他拉住了手,掙脫不得,拚命想離開這個男人。
這個男人似乎十分危險……他看起來並非善類……不知為何以前卻能掩飾得那麼好,讓釀泉對他傾慕有嘉……
可是他的言語之中,卻對釀泉百般不敬……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這個男人究竟是誰?
他的手指又細又白,指節勻稱,卻並非像做印廠排版的小廝……
她想起錦書那句提醒「凡是應當多留個心眼」,回憶起來,自己與釀泉的罅隙,皆是因為認識了沈逾男開始的……
「是你?」她試探性地問了一聲,卻得到了肯定性的答覆。
沈逾男並不隱藏真實的答案,彷彿早就成竹在胸。他冷冷地哼了一聲道:「尋常的小廝,怎有我這樣通身的氣度?」
暗香追問道:「你究竟是何人……為什麼要挑撥我和釀泉?」她的腦海中閃過了一個人的臉,卻模糊而遙遠。她並不想將人想得那般不堪,可是事實卻如利劍一般擺在了她的跟前。
自古以來文人便酸腐可笑,彼此相輕爾虞我詐之事更是猶如家常便飯一般。
沈逾男笑嘻嘻地露出一臉曖昧的笑容:「反正我也不是抱鶴軒的人,我就不妨告訴你……不過在此之前,你得好好服侍我……」他的手沿著暗香的葇荑一直向上摟住了她的肩,另一隻手欺近她的腰身,欲將她摟在懷中。
暗香在家中時常被兄長如此欺凌,早已一腳用力踏在了他的腳背上,推開沈逾男跑了開去。一面跑一面大聲呼救。
「你以為我為何尋了這處與那個小丫頭私會?偏僻之地,沒有人會聽見的!」沈逾男跳了跳腳,及時抓住了她的胳膊將她拉了回來。
撕扯之中,暗香的衣擺被他扯下了一塊,裸露的玉肌更添他眼中的獸慾。
「救命!」她哭喊著掙扎了起來,卻惶恐地發現自己的聲音在此處茂密的灌木中顯得如此弱小。
沈逾男一面剝著暗香的衣服,一面按住她的手腳,急促地說:「在那艘船上,我便喜歡你了……誰知攝雪那個潑婦偏偏叫我去勾引你的丫頭。那個黃毛丫頭,哪個男人會對她有興趣才怪!」他不小心說漏了嘴,看見暗香濕潤的眼眶中流露出驚異的神色,忍不住又接下去開口道:「罷了,小爺今日若是得手,也不妨告於你知道!」
暗香心下一陣寒意,果然是攝雪!
她一定是買通了這個風月場上的慣客沈逾男,命她勾引釀泉,從而挑撥自己和釀泉的關係!
她恍然記起釀泉對她說的那些話:逾男又送了她幾本攝雪姑娘的小說;攝雪姑娘的小說有多麼多麼好;她的文不如攝雪的輕鬆易讀……一切的一切,全都是由沈逾男教唆的!!!
暗香又羞又憤,方才知道自己的怒火發錯了地方。現在即使後悔也來不及了,甚至還要被這個男人如此猥褻……
思及至此,她忍不住胡亂瞪踢了起來,卻正好踢到了沈逾男致命的部位。
他吃痛地稍稍鬆了手,暗香乘機從灌木之中爬了起來,乘亂逃走。她衣衫襤褸,又不便往大路回自己的院中,只好一頭撞進了落葵的院中。
「救……救我……」她微弱的呼喊聲在那個昏黃的傍晚顯得無比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