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於天出院後不久,余樂樂再次走上四級考場。於叔叔和媽媽都沒淤提起那天發生的事,似乎對於那個肇事的男孩子,大家不約而同選擇了寬容與原諒。當事人於天是唯一一個在口頭上對的決策表示支持的人,他甚至還皺著眉頭對余樂樂說:「,要不我們幫他弟弟交學費吧。」
可是那男孩從那以後就從打工的建築公司辭職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於天的善良願望只能作罷。
余樂樂似乎也是到這時候才想起自己沒有留男孩的地址,甚至連一點多餘的情況都沒打聽,心裡有淺淺的遺憾,只是不能說。
或許也是因為這件事情的突然而至,生命的脆弱在瞬間被凸顯出來。而之前令余樂樂困惑或絕望的考盛前途都瞬間變得平淡了起來。她似乎是突然意識到:除了死亡,真的沒有什麼比天還大,比絕望還深。
是第一次,她不帶任何心理包袱地走上考場,不再在意監考老師同情的目光,也對師弟師的好奇視若無睹,只是一個人靜靜地答題,好像週遭一切都和自己沒有什麼關係。
似乎是一之間恍悟:只要還活著,日子就總要過下去,也就總可以過得下去,既然如此,為什麼要為一些額外的煩惱熬白了頭?
盡力而為——這才是唯一的出路。
她想,自己已經盡力而為過了,沒有遺憾也沒有借口了,無論結果如何,都可以釋然了。
那些壓住自己的東西莫名消失後,最好的結果就是考場上的心無旁騖、游刃有餘。
連海平的輔導顯然也卓有成效,余樂樂第一次不用抓鬮的方式判斷答案,雖然走出考場的時候仍然覺得心裡沒底,卻知道,這一次,無論最後成績如何,都已經是一個很完滿的句號了。
為了對自己的師傅表示感謝,連海平考研結束那天,余樂樂決定去考點門口等連海平共進晚餐,並順致祝福。這個從天而降的意外嚇壞了和連海平同一個考場考試的鐵馨,她走出考點大門的時候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揉揉眼,又捅捅走在自己旁邊的連海平:「那個,怎麼那麼像余樂樂?」
連海平看看馬路對面正抱著手機玩遊戲的余樂樂,臉上浮現出微笑:「是挺像。」
「你們——」鐵馨拿不準地看看連海平,「她是在等你?」
「你問她比較好,」連海平笑:「我也很納悶,我徒弟什麼時候這麼有良心了。」
聽見校門口嚶的吵鬧聲,余樂樂抬起頭,看見鐵馨和連海平已經穿過馬路快要走到自己面前,於是沖兩個人綻開大朵的笑容。
「樂樂,你在等他還是等我?」鐵馨明知故問。
「等你啊。」余樂樂擺一臉真誠的表情。
「鬼才信,」鐵馨哼一聲,轉身走遠:「我沒有做飛利浦的習慣,你們自便吧。」
余樂樂看著鐵馨的背影笑,突然覺得手上一暖,一低頭,看見連海平抓住自己的手:「大冬天的,你都不戴手套?」
余樂樂不在乎地笑笑:「戴著手套怎麼玩遊戲?」
一邊說,一邊從兜裡掏出毛茸茸的手套往手上戴。連海平鬆開手,揶揄她:「你還真是節約時間,這點工夫都沒忘玩遊戲。」
「這點工夫?」余樂樂尖叫:「我提前來了一小時好不好?這麼冷的天,我等了你一小時啊師傅!你就一點點、一點點感動都沒有嗎?」
連海平哈哈大笑,然後聲音漸漸低下去:「可是我等你4年了,你就一點感動都沒有嗎?」
余樂樂噎住了,這似乎是連海平第一次把話說得如此明白,再想裝糊塗似乎就有點太矯情了。連海平也有淺淺的尷尬,氣氛變得很詭異,兩人沉默著並肩走,不再有人說話。
16-2
這年節來得晚,開學溶早,英語四級成績可以查詢那天恰好是開學第五天。余樂樂去學校的計算機中心上網,因為傳說那裡網速比較快,查分數的時候不容易掉線。
因為經歷過太多次失望,所以當余樂樂看見分數的剎那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揉揉眼,再揉一揉,電腦屏幕上那個大大的笑臉旁邊有紅數字:67.5。
她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刷新一下頁面,再重新輸入准考證號,居然還是67.5!
那一瞬間,好像沒有什麼太高興的情緒,倒是想哭。
想起一句老話,叫「多年媳熬成婆」,雖然放在這裡也不是很合適,可是那種終於重出生天的感覺讓她悲喜交加,然後就失語了。
正要品味一下心裡的感受呢,誰知手機偏偏響起來,余樂樂一看,是連海平的短信,只有一行字:分配實習單位了,你去實驗中學,我和徐茵去朝華中學。
秘一下子,有什麼東西炸響在余樂樂心底。記憶碎成片,落了一地。
實驗中學麼?
這輩子恐怕都無法忘記實驗中學的那些記憶了吧?
嚴厲的李靜老師,罰站的英語課,窘迫的初二五班,沒有朋友的少年時代……那些青裡最孤單的歲月,她可以掩埋,卻無法遺忘。
她當然記得自己選擇師範院校的初衷:她希望自己成為一個合師,一個可以讓學生覺得幸福的老師,她要用實際行動告訴他們——你們是最好的學生,你們那健康的心智比片面的分數、名次更值得驕傲和自豪。
長久以來,她都把自己未來的教師生涯當作一場既定的路程,沒有懸念,只有期待。她只是沒有想到:自己的期待,自己的夢想,要在實驗中學那個校園裡實現?!
正發呆,肩上有人拍一掌,余樂樂轉頭,看見是連海平,他笑瞇瞇的:「我就知道你在這兒。」
說話間,他的目光掃到電腦屏幕上,看著那個67.5,有點難以置信:「你的分數?」
余樂樂終於有點小得意了:「當然!」
連海平有點意想不到:「及格了……」
余樂樂咬牙切齒:「我及格了你至於這麼驚訝麼?」
連海平的表情還是有點受驚:「終於及格了!」
余樂樂沒搭理連海平那副傻傻呆呆的樣子,她突然很好奇:自己的實驗中學之行究竟會是什麼樣子?
余樂樂設想過一千一萬種報到的場景,卻偏偏沒有想過,站在自己面前的教務處主任,居然是李靜!
余樂樂幾乎呆住了。
李靜似乎也有點吃驚,她扶扶眼鏡,遲疑著問:「你是——」
「我是余樂樂,李老師好。」余樂樂恭恭敬敬鞠躬。
李靜呆了幾秒鐘,秘拍一下手:「是啦!你叫余樂樂!」
她有點激動:「天啊,居然長這麼大了,我們有幾年沒見了?7年還是8年?那時候你不怎麼說話,可是現在居然都當老師了!」
李靜用熱切的目光看著余樂樂,那目光太熱情,讓余樂樂怔在原地:這是當年那個總是愉冷的目光瞧著自己,還總是讓自己罰站的李靜老師麼?
「我帶你去高一年級組報道。」李靜邊說邊牽起余樂樂的手往外走,她的手掌溫暖柔軟,讓余樂樂心裡驀地一熱。
走在走廊上,李靜還是無法按捺自己的激動心情:「這些年我接了很多咱們的畢業生回來實習,不過都是些以前就很外向的學生,看見我就親熱得很。只有你,當時就不怎麼說話,現在還是這麼文靜,可是居然都要當老師了。」
她很好奇:「對了,你的英語成績後來怎樣?我只知道你去了一中,以後就再沒見過你。」
余樂樂臉紅了:「我的英語一直就不好。」
「四級過了麼?」李靜看著余樂樂問。
余樂樂的臉更紅了:「前幾天剛過。」
李靜嚇一跳:「大四才過?」
余樂樂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臉紅心跳,連頭也不敢抬。
正窘迫的時候突然聽見李靜歎氣:「其實,我那時候一直覺得你不像是學不好英語的學生,我經常提問你,也罰你站,就是希望你能再認真一點、用功一點,學好英語,可是誰能想到,你還是對這門功課沒興趣。」
「老師,您怎麼知道我沒興趣?」余樂樂小心翼翼地問。
李靜笑了:「看眼睛啊,一個學生如果不喜歡一門課程,眼神都是黯淡的、疲憊的。其實後來我也有點後悔,因為如果你不喜歡,我再逼也沒有用,或許只能讓你更討厭這門課。」
沒想到李靜會這麼說,余樂樂有點張口結舌。
正說著話,突然有孩子從走廊盡頭快步跑過來,秘撞到余樂樂,孩子嚇一大跳,抬頭看見余樂樂,又看見站在她身邊的李靜,驚訝地吐吐舌頭:「老師好,董…對不起啊!」
她的口音有點怪,余樂樂看著她,下意識地想說「沒關係」。只是話沒出口,就聽李靜皺著眉頭說:「莊悅薇,作為一個孩子不要瘋瘋癲癲的,你就不能端莊一點麼?」
「端……莊……」莊悅薇小心地咬這個詞:「我很端莊啊,我都有穿校服的。」
「莊悅薇,端莊不是只要穿校服就能做到的,端莊是一種氣質,就是要孩子看上去大方又有禮貌,舉止有分寸,」李靜很無奈:「你這樣沒頭沒腦地亂撞,算什麼端莊?」
「哦,知道了,謝謝老師,」孩子燦爛地笑笑:「老師再見。」她邊說邊快步走遠,偶爾狡黠地回頭看看李靜和余樂樂,好不容易走到樓梯拐角處突然又開始跑,直到炕見。
李靜看著莊悅薇的背影搖搖頭,給余樂樂解釋:「莊悅薇是插班生,剛從國回來,就在你班裡。她的中文不好,是個典心小蕉人,生活習慣、思維模式都是國化的,這種學生不好教,你要有心理準備。」
「國?」余樂樂心裡秘揪起一陣疼,國——是許宸將要去的地方啊。她突然對這個叫莊悅薇的孩子產生自然而然的親近感,似乎莊悅薇就是那座渡她瞭解國的橋——橋的這一頭是她自己,而那一頭就是許宸。
這時候上課鈴聲響起了,余樂樂努力按捺住自己帶一些激動、帶一些傷感的心情,隨李靜走進高一(16)班。看見李靜進來,學生們起立,整齊的喊「老師好」,那一瞬間,余樂樂覺得有青蔥的記憶撲面而來。
似乎,自己就在他們中間,穿著深藍的校服,起立、敬禮、坐下……
16-3
第一次見面,余樂樂站在講台上做自我介紹:「大家好,我姓余,很高興認識大家。從今天開始,我將為咱們班擔任為期四個月的語文老師。7年前我就是粹裡初中畢業的,7年後再回來,我發現很多建築、設施都發生了變化。但我希望,無論7年,還是17年過去,大家都會記得我們在一起的這4個月,記得我這個老師。」
她轉身在黑板上寫下一行字母,微笑著看學生:「這是我的電子信箱地址,大家如果有什麼在班裡不方便說的問題,可是給我寫電子郵件。」
話音未落,聽到台下學生參差不齊地起哄:「老師,你有QQ號嗎?」
余樂樂笑著掃視一眼台下,轉身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QQ號碼。余樂樂微笑著環視台下正在記號碼的學生,突然聽到有人大聲問:「老師,你有男朋友麼?」
余樂樂頓時愣住了。
班裡哄堂大笑,前排的生捶著桌子笑,各式各樣的目光里餘樂樂有點慌,可是還要故作鎮定:「暫時還沒有,將來,會有的。」
「切……」台下的男生們明顯對余樂樂的答案很不滿意。
「老師,我哥哥說進了大學就可以談戀愛了,是真的假的啊?可是老師你都快要畢業了,為什麼還沒有男朋友呢?」有生已經打算打破沙鍋問到底了。
「我想,戀愛是要和合適的人在合適的時間裡談的吧,」余樂樂想了想,認真地回答:「所以,雖然現在沒有,不等於將來沒有。」
「老師你怎麼看待早戀啊!」又一個生問。
她認真回答:「我想,如果你能夠為彼此的將來負責任了,16歲也不算早,如果你心智沒有成熟到為彼此的將來負責任,那麼26歲也依然很早。」
「那麼老師你是支持早戀的咯?」第一排的生瞪大眼睛問。
「我支持所有成熟的感情,」她輕輕咬咬自己的下唇,努力按住一些浮動的記憶和感傷:「學生時代的感情是最好的,我們每個人都應該珍視。」
「老師,你讀中學的時候喜歡過什麼人麼?」生們的情緒空前高漲。
「我想,是喜歡過的吧。」余樂樂開始覺得招架這些學生實在是很累,想要中止這種提問,可是因為想要給彼此留一個新鮮的印象,又不忍打斷。
「帥不帥?」台下群情激昂。
「情人眼裡出西施,你們說帥不帥呢?」余樂樂微笑著看台下的學生們。
「噢~~」台下異口同聲響起拖腔拉調的感慨聲,然後爆發出一陣大笑。
余樂樂在學生們愉快的笑聲裡也笑了,她打量著已經不知道粉刷過多少次的教室,卻秘想起當年和許宸一起坐在窗邊座位上吵架的場景。她情不自地看向窗邊的位置,那裡坐著兩個孩子,其中一個就是剛才見過的莊悅薇。
看見她看過去,莊悅薇給她一個燦爛的笑容,在陽光照耀下,這個笑容好得幾乎令她產生錯覺——居然那麼像是7年前下午三點的陽光裡,坐在窗邊的許宸笑起來的樣子!
呼吸在一瞬間被梗住。
突然,就想起劉希夷的那首《代白頭吟》——年年歲歲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只不過轉眼之間,就已是滄海桑田。
那麼,今年落顏改,明年開復誰在?
雖然應付得很吃力,可是不能否認,坦誠而開朗——是余樂樂留給學生們的第一印象。
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
余樂樂的語文課一改往日老師們按照語文教學大綱講課的特點,她在課堂上大膽啟發學生們發揮想像力和觀察力,設身處地尋找主人公身上那些最打動人心的情感,甚至每篇文章裡一個最精緻的細節。她努力想要培養學生們對語言的興趣,有時候還給學生們補充一些自己認為很經典的故事和段落。漸漸,余樂樂的語文課上氣氛越來越熱烈,就連中文基礎很差的莊悅薇都迷上了漢語和中國文學。
她常常在下課的時候追著余樂樂問:「老師,《邊城》很,可是怎門能做到呢?為什麼我就做不到呢?」
余樂樂抱著教案開她玩笑:「因為沈從文是大作家,而你只是中學生。」
誰知莊悅薇很嚴肅地搖頭:「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想表達清楚我的想法,讓別人看我的文章就能知道我的感覺,可是我做不到。」
余樂樂點點頭:「其實,寫任何好的文章之前,都首先需要有一顆好的心靈。我覺得寫《邊城》的沈從文內心很寧靜,他只是要描寫最單純、最乾淨的靈魂和愛情,所以他用這樣乾淨、單純的心去揣度一個人物形象,那麼在他的筆下,人物就都變得好起來了。」
莊悅薇很認真地想一想,又問:「我也有很單純、乾淨的靈魂啊,為什麼還是做不到?」
余樂樂笑了:「這就是中國語言的魅力啊,每一種情感都有很多種形容方式,同一個表情在不同程度下都有很多種形容方式。可以用最簡練的語言形容最複雜的事,也可以用最複雜的語言形容最簡單的事,前者很精練,後者很華麗。所以,你要感謝你的父母,他們把你送回家鄉來學習,是希望你不管走到哪裡,都能瞭解中國人的情感,讀懂他們的內心。」
她伸出手拍拍莊悅薇的肩膀,微笑:「加油,我希望你回到國後,可以常常看到你用中文寫的信。」
「好!」莊悅薇再次燦爛地笑了。
余樂樂微笑著看莊悅薇的背影,不遠處男生們穿著校服打打鬧鬧地走過,他們的笑聲清脆明朗,讓她忍不住回憶那些昔日裡同樣十六七歲的身影。
似乎,一切也不過就在昨天。
16-4
實習第四周,全校組織實習教師公開課。實習老師們都一臉危機四伏的表情,好像是要上斷頭台。
坐在余樂樂對面的語文老師程楷是比余樂樂高5屆的師兄,聽說要講公開課,便很好心地問她:「你講哪一課?」
余樂樂翻翻書,看看教學進程和目錄,隨便答:「《南州六月荔枝丹》吧。」
「說明文?」程楷很納悶:「好講麼?」
「恰好講到這裡了,沒必要改吧?」
「其實這些課文遲早都要講,公開課可是關係到你能不能留下來工作,當然要找篇自己喜歡的來講,」程楷敲打課本:「衣服也要穿正式一點,幻燈片要做得豐富多彩一點,最好再豐富一下教學樣式,氣氛要活躍,但不能太活躍。」
「咱們上學的時候就陪老師們應付聽課、檢查,現在需要學生們幫咱的忙了,」余樂樂苦笑:「看看這些課文,我上學那會兒就是這些文章,現在的變化也不大。」
她翻開目錄:「《祝福》、《裝在套子裡的人》、《拇主義》、《荷澱》、《過秦論》、《師說》……怎麼語文課本就不能與時俱進?」
程楷搖頭:「說這些沒用,抓緊回去做幻燈片才是正經。」
「幻燈片?」余樂樂笑:「我昨天在網上看到一份公開課的教案,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幼兒園看圖說話的教案呢。」
她低頭讀手中的資料:「開場,幻燈片上顯示一個荔枝特寫鏡頭,此時老師問學生『想必大家都看到了屏幕上的這種鮮人的水果,它叫——』,學生齊答『荔枝——』。」
程楷哈哈大笑,然後攤攤手:「可是常常都是這樣的,中規中矩地熬過45分鐘,應付完來聽課的領導才是最終目的,至於學生們會不會被噁心吐了並不重要。」
余樂樂很無奈:「教師究竟是為學校服務還是為學生服務?」
「你先為自己服務吧,」程楷笑著說:「首先,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其次,高考就是標尺,只要高考能通過,個人喜好不重要,所以你想也沒用。」
余樂樂歎口氣:「你不如直說教師是弱勢群體。」
程楷笑:「在高考面前任何人都是弱勢群體。」
公開課前一天,很多語文老師都在班裡搞綵排,學生們像盡職盡責的演員一樣陪老師們表演「爭先恐後」地舉手、「字正腔圓」地回答問題、「熱烈有序」地自由討論等一系列場景。余樂樂覺得這種準備工作很虛偽,可是也怕到時候出亂子,就在作文課上就和學生們商量:「明天有校領導來聽課,我覺得咱們就用不著搞綵排了,平時該怎樣就怎樣,犯不著弄些虛偽的。不過明天大家得給老師個面子,遵守課堂紀律,別遲到,行不行?」
看學生們在台下唉聲歎氣,她又補充一句:「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委屈大家了。」
是下意識的一句話,沒想到學生們立即做出心知肚明的表情。有男生下課從她身邊經過,還擺擺手:「行了,老師,有你這句話,我們一定兩肋插刀!」
余樂樂笑。
心想:一點感激、三兩分理解、四五處幫扶,其實學生們要的也無非就是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