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升起來了,意味著新的一天又拉開了帷幕。
今天是不同尋常的一天,就在這一天,有好多事兒都湊巧趕來了,該發生的都發生了,看似偶然,實則卻是一種必然。
早上十一點鐘,宋傑從南郊的一個破廠房裡出來,穿過馬路,正要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就在這時,一輛大奔從背後開過來了,他急忙躲在一邊,車從旁邊拐過去之後,他探頭一看,看到車牌上最後的四位數是「8888」。一見這個數字,他馬上想到這個車上的人就是於又川。他對這個數字太熟悉了,早在一個月前,於又川就是坐著這輛象徵著他身份的大奔開進了公安局院內,為公安局捐贈五十萬元的獎勵基金,沒想到他是第一個拿到他獎勵基金的人。
大奔開向一條岔路,直向東南角上那片廢棄的舊廠房駛去。他把車開到那裡去幹什麼?宋傑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兒,好像這裡面有問題,心裡一激靈,就想去看個究竟。他上路準備攔一輛出租車,但是,在這荒郊野外,出租車非常少。好不容易來了一輛,擋住上了車,他看到出租車司機的目光在後視鏡中轉來轉去的直瞅他。他將帽簷壓低,對司機說,開快點。自從成了通緝犯之後,他很少打的,他就是怕被出租車司機認出來,沒想到這次還是被這司機認了出來。他不知道司機是怎麼想的,是緊張害怕?還是喜悅高興?但是,無論怎麼樣,他都不願意和司機發生衝突,更不願意傷害他。他只想著暫時控制著司機不讓他打電話,等他下了車後,他就是打電話也無濟於事了。
但是,宋傑根本沒有想到,就是在他打出租車的時候,他已經被人發現了。這個人,就是殺他未成反被他救了的林中飛。自從他救了林中飛以後,他就被林中飛永遠裝在了心裡。在林中飛的生涯中,她感到的只是血腥,是相互間的利用和金錢的變相交換,但是,還從來沒有一個人像宋傑這樣給予她心靈上的關愛和撫慰。當她感受到了這種關愛之後,她真的被感動了,她早已暗暗地下了決心,不管宋傑怎麼拒絕她,她都要默默地去助他一臂之力,直到他的目的實現了,歷史重新還他一個清白,她再默默地離開他。如果不這樣去做,她就覺得一刻都無法安寧,一刻都無法原諒她自己。此刻,當她看到宋傑急急忙忙地打了一輛出租車,她預感到宋傑肯定遇到了什麼急事,否則,他不會是這麼著急的。於是,她也打了一輛出租車,遠遠地跟在後面。
宋傑除了被林中飛盯上之外,還有一個人也盯上了他,這個人是南郊的一個專吃閒飯的懶漢,名叫二皮。二皮看到宋傑出現在馬路上後,高興壞了,其興奮程度絕不亞於一個偷獵者看到了一頭梅花鹿。自從電視上播放了公安局出資懸賞捉拿宋傑的消息後,他做夢都在想著那賞金,他覺得這可是一個發財的好機會,只要瞅準宋傑,給公安局打一個電話,就可以發一筆大財,這樣的買賣天底下哪裡找去?所以,這幾天他再也不睡懶覺了,成天這裡走走,那裡看看,希望能夠碰到宋傑。為了以防萬一,他還在懷中揣了一把刀,他想要是發現宋傑在什麼地方睡著了,或者喝醉了酒,就乾脆一刀捅死他。反正公安局的通緝令上也講了,必要時可以採取非常措施,而且,他還不負任何法律責任。如果得到了這賞金,他怎麼花呢?他早就想好了,他首先到邊陽市最豪華的酒店好好吃喝一頓,然後好好地洗一個桑拿,再要個妞兒玩一宿。把剩下的錢存起來,慢慢地享受。
沒想到工夫不負有心人,發財的機會終於來了,他迅速拐到一個僻靜處,立即撥通了公安局的舉報電話。電話打通後,他一聽接電話的是個小丫頭,就有點不放心,就說我發現了宋傑,讓你們局長接電話。那個小丫頭說,他在什麼地方,你快說。他一聽小丫頭讓他快說,他就越不想說。他怕小丫頭辦事不牢靠,抓不到宋傑,誤了大事,更怕讓這個小丫頭搶了他的功,就說,我必須找到你們局長再說,你趕快給我叫他去。經他這麼一說,那小丫頭說,我告訴你局長的電話,你直接給他打好了。他記下了局長的電話號碼,打過去果然是局長。他首先向局長說好了賞金的事,然後才告訴局長說,宋傑在南郊,他剛打了一輛出租車,好像去追一輛大奔。局長問,那輛大奔向什麼方向開去了?他說,去了東南角的舊廠房,大概是到舊鋼廠的位置。局長說,好的,等我們捉拿到宋傑,一定給你兌現。說完就掛了電話。
公安局這邊,的確是趙偉東接的電話,當他一聽說宋傑是去追一輛大奔,便知道宋傑肯定是盯上了於又川,他迅速給於又川撥了一個電話,想提醒他注意後面的宋傑。但是,撥過去聽到的卻是對方已經關機,他的心裡不由得咯登一下,預感到大事不好。如果被宋傑盯上了,肯定會出現問題。當然,現在捉拿宋傑也是一個最好的機會,出動全部警力,來一個大包抄,他就是有三頭六臂,也難以逃脫,那麼於又川和苟富貴呢?如果他們的交換並沒有開始,倒也無妨,如果交換完了,於又川又沒殺成苟富貴,宋傑又抓到了他的把柄,或者就像上次宋傑捉拿冷一彪一樣控制住了於又川,你再帶著人馬去,豈不是自己往自己頭上套枷鎖?事不遲疑,他迅速下了樓,急忙向南郊舊鋼廠趕去。他不能調動警力,他只能一個人去。無論碰到任何難以收拾的場面,只要是他一個人去都好對付,如果再碰到上次宋傑和冷一彪那樣的場景,他將毫不遲疑地一槍擊斃宋傑。
趙偉東一個人匆匆忙忙下了樓,急忙上了車,向事發地點趕去。這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趙偉東前腳剛走,杜曉飛後腳就跟上了。他的車剛一啟動,杜曉飛就上了另一輛車。事實上,杜曉飛已經知道了趙偉東的出動一定與宋傑有關,她就是第一個接到二皮舉報電話的那個小丫頭。當她得知二皮發現了宋傑之後非常著急,但是,二皮又不肯向她說出宋傑在哪裡,執意要趙偉東接電話,她只好把趙偉東的電話告訴給了他。隨即,她假裝上廁所,到洗手間悄悄給宋傑發了一條短信,上寫道:「有人知道了你的去向,馬上改變行動,快快離開。」發完信息出來,她以為趙偉東肯定要高興地發佈捉拿宋傑的命令,但是,沒想到他卻一聲不吭地一個人下了樓。杜曉飛馬上意識到問題可能比她想像的更複雜,是不是宋傑已經出事了……或者,宋傑抓到了於又川的什麼把柄?她來不及細想,迅速地跟上了趙偉東。杜曉飛這一行動,立即又帶動了兩個盯梢的,這兩個盯梢又跟上了杜曉飛,這就注定了南郊的舊鋼廠那裡必將要發生一場惡戰。
大概在十一點十五分鐘左右,於又川到達了他們說定的地點的同時,苟富貴的車也從對面開來了,他倆幾乎同時踩了剎車,兩輛車便頭對頭地停在了一起,他倆又幾乎同時開門下車。
於又川問:「苟老闆,貨帶來了嗎?」
苟富貴說:「不帶來怎麼交貨?」
於又川從車上拿下一個大箱子說:「這是美金,你要當面點清喲。」
苟富貴從車上拿下來一個小箱子說:「這是貨,你也要當面驗一下。」
兩人說完,便相互遞過手中的箱子,換回了對方手中的錢和貨。
於又川打開箱子,取出錄音帶插入汽車上的錄音機中,一摁鍵,他聽到了錄音機裡自己的聲音,隨後,他倒出帶子,又裝進了箱中。同時,苟富貴也打開箱子,大概翻看了一下,是真的,就又合起了箱子。
於又川說:「全部帶來了?」
苟富貴說:「全部帶來了。」
於又川說:「咱們都是生意人,最講究的就是信譽,你能保證再沒有複製品?」
苟富貴說:「沒有,絕對沒有。我以性命擔保,要有了,我把這一百萬如數退給你。」
於又川笑了:「那好,咱們後會有期。」說著伸過了手。
苟富貴說:「後會有期。」說著也伸出了手。
他們握了握,鬆手後,於又川轉身剛走了幾步,突然一回身,「砰」地朝苟富貴的後背開了一槍,苟富貴「啊」地叫了一聲,轉過身來,指著於又川,嘴裡冒著一串血沫說:「你……你……」於又川又一槍,打在了他的前胸,苟富貴便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於又川過來踢了苟富貴一腳,迅速拿過他手中的箱子,上了自己的車,然後一掉頭,向另一個方向開去。
宋傑聽到槍聲,對司機說快點,快點。
剛才,杜曉飛發信息的時候,宋傑已經上了戈壁灘上的土路。宋傑的手機一直設置在震動上,車一顛簸,他根本沒有感覺到。倘若他接收到了,也許,故事的發展將是另一種結果,可是,他沒有接收到,故事只能按照原有的設定繼續發展下去了。宋傑所坐的大發車根本無法和於又川的大奔比擬,一進入土路,於又川的車已經不見了,他只能朝著那個大概的方向趕了去。出租車司機已經有點緊張,膽怯地說,到什麼地方?宋傑說,朝那片廢鋼廠開。司機顯然理解錯了,他以為車上坐的這個通緝犯肯定是要綁架他,或者,說不準要把他騙到那種沒人處再圖財害命。他越想越害怕,便向宋傑求饒道,我求求你了,你如果要車的話,我讓給你就是了,我保證不向公安局報案。我家裡上有老下有小,如果我有個三長兩短,他們該怎麼辦呀。宋傑一聽,真是被他氣得哭笑不得。就說,師傅,你不要怕,我不是壞人,不圖財,更不害你的命,我是到那裡去查一個案子。司機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宋傑一看他還沒有打消顧慮,就說,我是被冤枉的,終有一天,你會知道你拉著的這個人是一個好人。經他這麼一說,司機的情緒剛有所穩定,就聽到了前面的槍聲,司機一踩油門,車一下子快了起來,直向出事的地點飛馳而去……
宋傑下車來到現場,只見一輛小車揚塵遠去,知道追它已經來不及了,就來到事發地點,他看到一個大胖子中彈躺在一邊,就趕緊過去扶著他說,你醒醒。苟富貴微微睜了一下眼。宋傑說,你說,是誰殺了你?苟富貴吃力地說:「於……於……又……」那聲音彷彿細若游絲,讓人很難辨別清楚。宋傑又說,他為什麼要殺你?苟富貴的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宋傑迅速伏下身子,將耳朵貼到了他的胸前,又聽到一點非常微弱的聲音:「錄……音……帶。」宋傑說,你藏在什麼地方?苟富貴的嘴已經停止了動彈,但說了兩個字「電……話……」說完頭一偏,斷了氣。
宋傑一聽說電話,斷定他的電話中有秘密,便迅速從苟富貴的口袋中搜出了手機,剛打開,突然,一個影子一閃,「躲開!」話音剛落,「砰」地一聲槍響,那個影子便中彈倒在了他的身上,他一看那個救他的人不是別人,而是林中飛。迅速一轉身,一個黑洞洞的槍口正對準他。
原來是趙偉東。
趙偉東冷笑一聲說:「誰都知道你是快槍手,但是,你已經沒有機會出槍了。」
宋傑說:「你為什麼要害我?」
趙偉東說:「因為你的行為觸動了別人的利益,讓你活著,別人的生命有可能就要受到危險,所以,只能讓你死。雖然,我也不忍心,但是,還必須……」
「放下槍!一動我就打死你!」就在這時,另一支槍口頂在了趙偉東的後腦袋上。
趙偉東說:「杜曉飛,我知道是你。難道你就不怕你的後頭還有人?」
杜曉飛說:「你以為我會回頭看嗎?我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傻。趙大局長,你的盯梢已經被我甩了,你的表演也該結束了。」
趙偉東說:「如果說結束,也不是我一個人結束,那是咱們一塊兒結束。你可以向我開槍,我再向宋傑開槍,等後面來的人趕來再向你開槍。結果是不是同歸於盡?」
杜曉飛說:「你要是不放下槍,我寧可選擇同歸於盡。」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一陣陣警車的鳴叫聲。
趙偉東說:「聽到了吧,我們這裡很快就會成為一個包圍圈。杜曉飛,你還是放聰明一點吧,別跟宋傑去送死了。如果你收回槍,我們就當什麼事兒也沒發生過,我也絕不追究你的任何責任。」
杜曉飛說:「但是,該發生的已經發生了,你不放下槍,我是絕不會收起槍的。」
警車聲越來越近了。
說時遲,那時快,林中飛突然一個騰空翻轉,一腳向趙偉東的面門踢來,就在這時,「砰」地一聲槍響,林中飛落地的同時,趙偉東也被林中飛踢到一邊,杜曉飛遂上去飛起一腳,將趙偉東的手槍踢到了宋傑的對面。宋傑突然抱起林中飛大喊了起來:「小林,林中飛,你醒醒,你醒醒。」林中飛的嘴角邊浮出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輕輕地,輕輕地說:「別……管我,快……快……走……石……楠,她……她答應……了……幫……你……」宋傑說:「林中飛,你不能走,你一定要堅持住。」林中飛說:「我……已經……很滿足了……能……死在……你的懷……中……我……就知……知足……了。」說完,永遠地閉上了眼睛。宋傑大吼一聲:「林……中……飛……」這一聲,彷彿石破天驚,空曠的舊廠房裡一片迴響。
「宋傑,快逃!」杜曉飛大叫了一聲。
就在這時,警車已經開過來了。
宋傑隨地一個翻滾,一胳膊攬住了趙偉東的脖子,然後掏出手槍逼在了他的頭上,對杜曉飛說:「你還愣什麼?快走!」
警察們一個個下了車,形成了一個半圓形的包圍圈,一支支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
宋傑說:「你們誰也不能開槍,誰要是開槍,就等於是誰殺了趙偉東。」
白髮禮說:「宋傑,你要冷靜一點,不要亂來。你放了趙局長,只要你放了趙局長,什麼事兒都好商量。」
宋傑說:「你們聽著,我是被冤枉的,是因為我抓到了一些人的把柄,他們就想方設法地來害我,害我者就是趙偉東。你們看看這個血腥場面,這個女孩,就是趙偉東開槍打死的。趙偉東的槍就在地上,這位女孩中了兩彈,就是從趙偉東的槍中發出來的子彈。還有那具男屍,我剛剛趕來時,兇手已經逃離了現場,但是,我知道他是誰,我一定能找到他。我要讓事實驗證一切,要讓事實還我一個公道。同志們,對不起了,請你們給我兩天的時間,兩天後,無論我能不能找到證據,我都會主動到公安局來自首。」
經宋傑這麼一說,好多人都被他的話打動。而事實上,他們原本就對宋傑的殺人一案持懷疑態度,他們只是敢怒不敢言,怕冒犯了趙偉東,沒有好果子吃。此刻,聽宋傑這麼一講,才應驗了他們最初的判斷是合理的,於是,便不由自主地收起了槍。
白髮禮一看軍心動搖了,就吼叫道:「宋傑,你要是再執迷不悟,就是罪上加罪。我勸你及早懸崖勒馬,回頭是岸。先放開趙局長,我們可以讓出一條路。」
宋傑說:「你們先讓出一條路,我才放趙偉東。否則,一切後果由你白髮禮承擔。你能承擔得起嗎?你要是能承擔得起,你要是不怕趙偉東有危險,你就這麼僵持著。」
白髮禮說:「你讓趙局長說,趙局長怎麼說,我們就怎麼辦。」
宋傑用槍抵住趙偉東的頭說:「下令,讓他們撤退。」
趙偉東揮了揮手說:「撤!」
那個半圓便漸漸地朝後退去了。宋傑攬著趙偉東的脖子後退了數步,來到趙偉東的車邊,然後打開車門說:「我先借你的車用一用。」說完,忽然一鬆手,上了車。等白髮禮他們再折回,車已像離弦的箭,風馳電掣般地帶起了一縷煙塵,離開了舊廠房……
宋傑上了公路剛一拐彎,就遠遠地看到屁股後面捲起了一團白色的塵霧,塵霧中跟來了好幾輛警車,那紅色的警示燈一閃一閃地發著一陣陣鳴叫聲。他知道他面臨的危險是相當大的,如果順著大道走下去,前面說不准早就設好了卡,這就等於是自投羅網。他想,無論如何,這個時候絕不能落在趙偉東的手裡,落在他的手裡將意味著死路一條。一定要甩掉他們,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讓這些真正的犯罪分子落入法網。
前面有一個岔路口,這是一條便道,他知道從這裡下去,將會進入市中心。越是危險的地方,也許越是安全的地方。他一打方向盤,車迅速地拐向岔路。他要進入市中心,進入最繁華的地帶,然後棄車混入人流中,這也許是他唯一的逃脫方式。他的腦海裡又不由想起了剛才所發生的一切,於又川的神秘出現和消失,倒在血泊中的大胖子,趙偉東的槍口,林中飛的捨身相救,杜曉飛用槍逼住趙偉東……這一切,發生得實在是太突然了,突然得令他猝不及防,更無法使他細細琢磨。而這一切,似乎與那個大胖子有著非常密切的關聯。那個大胖子雖然沒有同他打過交道,但他卻認識,他是金城房地產開發公司的老闆苟富貴。苟富貴為什麼跑到這裡來呢?於又川為什麼要殺害他?也許,所有的秘密都在他臨死時說的「於又川」「錄音帶」「電話」這些關鍵性的詞語中。很顯然,他是被於又川殺的,原因是為了「錄音帶」。這是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錄音帶中肯定牽連到了於又川的一些事,於又川為了奪得錄音帶,才將他殺了。於又川能幹出殺人滅口的事,也足以說明這盤錄音帶的份量不輕。但是,錄音帶現在在什麼地方?苟富貴所說的「電話」又是什麼意思?是不是秘密就在電話中?他拿到了苟富貴的手機,還沒有來得及尋找什麼,就發生了後面的事。現在,當他再次想起時,覺得這裡面肯定有名堂,「電話」「手機」,是一回事,還是兩個不同的概念?「錄音」「電話」「手機」,他想起了電腦中的「鏈接」,突然「電話錄音」四個字在他的腦海裡一閃,彷彿天門頓開,一下子明白了。肯定是他在電話中錄了音。他迅速地拐向左邊的花園路,朝著苟富貴公司的方向開去。
後面的車雖然被他甩出了老遠,但是,警報器的鳴叫聲依然不絕於耳,他仍然沒有脫離危險。要想進入苟富貴的辦公樓,必須要調虎離山,把他們的注意力調過去,他才能擺脫他們,好實施他的計劃。他想著,加快了速度,直開到金馬購物廣場附近,然後拐進停車場,一個急剎車,車剛停穩,他就迅速下了車,進到了購物廣場。當他穿過人流,又穿出商場,站在金馬購物廣場的天橋上時,兩三輛警車正從天橋下呼嘯而過,向停車場開去。他才從天橋上拐下去,迅速進入另一條岔路,進入到了苟富貴的辦公樓。
一個秘書模樣的女孩問他,先生請問你找誰?他急中生智道,苟老闆讓我在他的辦公室裡等一會兒他,他說他馬上就來。女孩說,你是誰?宋傑說,我是他的表弟。你忘了?我上次在他辦公室裡還看到過你。女孩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門讓他進去了。女孩要給他倒水,他阻止道,別別別,我剛喝過水,你別麻煩了,你忙你的去吧。女孩一走,他就迅速地摁了一下電話機上的按鍵,將錄音帶倒了一半,再一摁播放鍵,聽到裡面果然傳來了於又川的聲音:「苟老闆,咱們可把醜話說在前頭,我是版權買斷的,你可不能再留一手……」宋傑急忙摁下暫停鍵,倒出錄音帶,裝在了口袋中。就在這時,樓道裡傳來了說話的聲音,好像有人說我是公安局的。宋傑斂氣收神,緊貼門縫一聽,不覺一驚,他聽清了,那個說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趙偉東。趙偉東說,你們苟老闆剛剛遭了槍擊,不幸身亡了。為了查清原因,我們必須封查他的辦公室。宋傑心想糟了,真是冤家路窄,這可怎麼辦?宋傑的大腦迅速一閃,出路只有兩個,一是趁其不備奪路而逃;二是從六層高的窗口跳出。這兩種選擇都很危險,但是,他只能如此別無他法了。他來到窗前一看,窗後是一片小花園,離窗戶大概三米處正好有一個電線桿。遂打開窗戶,站在窗台上,氣沉丹田,縱身一跳,抱住了電線桿,幾乎一眨眼的工夫,便滑落到了地上。然後,一個側身翻滾,隱到了隱蔽處。
於又川一回來,就給劉國權打了一個電話,向他報了一個平安。劉國權說,辦徹底了?於又川說,徹底了。劉國權這才長透了一口氣說,一塊石頭總算落地了。又川,晚上我做東,為你壓壓驚,咱們換個地方,到「金海岸」怎麼樣?於又川說,好。劉國權說,你來的時候把你的女朋友也帶上吧,你們談了很長時間了,我這個當大哥的還沒有同你們一塊兒吃過飯,今天就讓我趁機表示一下吧。於又川一聽說要帶石楠,也挺高興的,因為這畢竟是市長做東,也好讓石楠有個面子,就當場答應了下來。隨之,又補充說,你是不是要帶嫂夫人?劉國權說,要帶,就帶周怡吧,反正石楠也快成弟妹了,不是外人。於又川說,好好好,就這麼定了。
於又川正在洋洋自得中,左子中進來說,大哥沒事吧。於又川說,沒事。總算把他搞定了。在這之前,左子中擔心怕暴露了於又川,提出要代替於又川去。於又川說,解鈴還得繫鈴人,還是我去吧。你去了,他肯定有想法,出了偏差反而不好辦。左子中一聽事情辦得很平穩,也就放心了,便說,女殺手死了。於又川問,她是怎麼死的?左子中說,這個臭婊子,她是為了救宋傑,挨了趙偉東的槍,要是沒有她,宋傑可就完了。於又川說,他媽的麻五也太不講義氣了,他怎麼派這麼個人來壞我的事。左子中說,這事也不能完全怪麻五,怪也只怪那個臭婊子動了男女之情,壞了我們的大事。於又川無不痛惜地說,機會一旦失去,再抓住可就難了。左子中說,大哥,是不是讓麻五再派一個人過來?於又川擺擺手說,沒用了。現在趙偉東已經在宋傑面前露底兒了,他比我們還要著急。
南郊舊鋼廠案發現場擁滿了人,有勘查現場的警察,有120的急救醫護人員,還有各大新聞媒體的記者。石楠也去了,當石楠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林中飛時,眼前一黑,差點昏了過去。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這怎麼可能呢?怎麼會是這樣的呢?昨天,她不是好好的嗎?不是說好了她們要結為朋友嗎?她不是還送她回家的嗎?眨眼之間,她怎麼走到了另一個世界了?她止住淚水,上前去問旁邊的一個警察,這個女孩是怎麼死的?兇手是誰?警察毫無表情地說,她是為了救宋傑,被趙局長開槍打死的。石楠一聽他說到了宋傑,急忙又問,那麼宋傑呢?是不是被公安局抓到了?警察說,沒有,他逃走了。石楠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心放了下來,再看血泊中的林中飛,她禁不住對這位俠女產生了由衷的敬意。昨晚,她說過的話彷彿還在耳邊迴響:「為了他,即使讓我上刀山,入火海,我也在所不辭。為了他,即使讓我去死,我也心甘情願……」她用她的實際行動,履行了她的諾言,正因為如此,她才是那麼令人敬佩。好妹妹,我會把你當作我的好朋友,永遠記住你的,每到清明節,我一定要為你獻上最鮮艷的花,獻上最醇美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