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下面的場面和情節我確實沒有看到,更沒有在場。但,案件結束後當事人的一些證詞使我身臨其境。我覺得,有必要把它都寫出來,讀者也一定會感興趣。
這是一樁交易,一樁醜惡、無恥的交易。交易的賣方出賣的並不是屬於自己的商品,而是屬於國家和人民的財富,買方的錢幣則來自國家的銀行。
這樁交易就發生在朗朗晴空下,發生在夏城縣委書記的辦公室內。
因為是星期天,夏委大院裡很靜。因事先已經用電話聯繫好,所以,才經理順利進入了郎書記的辦公室。
招呼,握手,讓坐,遞煙……
兩人寒暄著,但都不大自然。郎書記臉上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但,眼睛卻有意無意地瞥一瞥才經理身邊的皮包。
交易談判開始,買方代表提出了購買要求,賣方臉上現出為難的表情。
買方代表問賣方:「您的意思是,這件事是辦不成了,您也不幫這個忙了。」
賣方瞥了一眼買方的皮包道:「那倒不是。其實,把荒山野地包出去,是利國利民的一件大好事。一可以熟化土地,二可以增加縣財政收入,三可以把這筆錢投入到一些不景氣的企業上,增加我縣的就業渠道。可是,現在有些幹部和群眾不理解,特別是對金顯昌買地反映很大,說已經賣掉的一千多公傾都被他買去了,還說價格太低,懷疑這裡邊有什麼問題。」
買方:「可我們是合理合法的呀?有賣就有買嗎。除了我們公司,誰還能買得起這麼多?誰能拿得出這麼多現款?縣裡不是說,賣出的地要集中經營嗎?我們公司全部買下來,不正符合集中經營的原則嗎?」
賣方:「話是這麼說,可我的壓力很大呀,不但夏城幹部群眾議論紛紛,還驚動了市裡,省裡,昨天,省裡一個記者就找上我了,反映這個問題,縣委不能不嚴肅對待,對賣地的事要重新考慮。」
買方不再說話,眼睛望著賣方,慢慢把手中的皮包放到面前的桌子上。
賣方也不再說話,看著買方手的動作。
買方打開皮包,拿出幾捆百元面值的人民幣,盯著賣方道:「這20萬元是我們大哥的一點意思,請您在這件事情上一定幫忙,事成之後,還有重謝!」
賣方:「這……」突然現出惱火的神情:「你這是幹什麼,拿走,拿走,少給我來這一套,你們看錯人了!」
買方陷入難堪,迷茫地望著賣方:「這……郎書記……」
郎書記大聲道:「你們這是搞的什麼名堂,趕快拿走,不然我明天交紀檢委、檢察院去……」
才經理:「這……」
才經理望著郎書記,只好慢慢把錢裝回皮包,慢慢站起來。可這時郎書記的口氣突然改變了:「你們要買地,是完全正常的事情,只要符合政策,誰買還不是買呢?你們買得多,是符合集中經營方針的嗎。群眾的反映是有,可對這種反映要進行分析嗎。只要我們做得對,對夏城的經濟建設有好處,有壓力縣委縣政府也要頂住嗎!可你們不該用這種手段,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才經理雖然聰明,可此時手拿皮包不知咋辦好,最後,還是把二十萬元錢放到了桌子上。「郎書記……」
郎書記隨手把一張報紙蓋在錢上,嘴裡卻大聲道:「你走,快走,再這麼干我饒不了你們。」連推帶送地跟才經理走到門口:「拿著拿著,把錢都拿回去,好,拿回去……」
才經理停在門口不走,有幾分固執地:「郎書記,你……」
郎書記:「你還想幹什麼,快把錢拿走,對,拿走……對了,你還得跟金顯昌說,讓他平時注意點,昨天省裡一位記者反映了,說他私設公堂,這事我可要調查,要是屬實,我饒不了他……走吧走吧!」
郎書記把門打開,用力把才經理推出去,關上門,然後迅速走到牆邊,打開保險櫃,把錢放進去,又鎖上了密碼鎖。保險櫃上寫著醒目的兩個字:「文件」。
郎書記回到辦公桌旁,點燃一支煙吸了片刻,然後操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喂,是墾荒辦張主任嗎……」
交易生效了。
還有有趣的故事在後邊。
才經理走出縣委大院不遠,金顯昌的轎車駛到他身邊,他急忙鑽進去。車駛去。
車內,才經理開始講事情經過,金顯昌沒聽完就高興地說:「好,你幹得好,他收下就好。魚咬鉤了,還能跑得了?媽的,一些當官的就這樣,我早吃透他們了,嘴裡說得可正經了,可錢該收還是收。要知道他這樣,以前那幾次也不用通過小喬送了……哎,給他錄下來沒有?」
才經理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錄音機,往車座上一扔:「別說了,他太狡猾了……你自己聽聽吧!」
金顯昌聽完錄音吃了一驚,急忙關掉錄音機:「咋的,他要交上去……那你怎麼把錢留下呀?」
才經理:「要不怎麼說他狡猾呢?他其實是想收錢,我注意了,他的眼睛老是往錢包上溜。可他太狡猾,嘴裡大嚷著要我拿走,等我走時他卻不讓我拿錢……看來,他是想到了這一手,防備咱們錄音。錢他收了,咱卻仍然沒一點能拿住他的!」
金顯昌:「這……媽的,怪不得當官,真他媽的厲害,確實比我強,我要早想到這個,咋能……可這……咱們不是白搭了二十萬元嗎?」
才經理:「我看這還不至於,他最後的幾句話是話中有話,我看,這個忙他還是幫的,只是不想留下把柄……」
正說著,金顯昌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急忙抄起:「哪裡……啊,是郎書記呀……好,好……我明白了,太謝謝了……不過價格您還得幫忙,太高我可承受不起呀……好好……再見!」
金顯昌閉了手機,笑哈哈對才經理道:「真讓你說中了。是他打來的,讓咱們把錢準備好,明後天先把平原幾個鄉鎮的定下來,一共有兩千來垧……一垧咱們可竟賺一千塊,兩千垧是二百萬,咱們豁出一百萬送禮,還竟賺一百萬呢……這只是幾個平原鄉鎮,山區鄉鎮地更多,一個鄉就算三百垧吧,十個鄉就是三千垧,算算這是多少錢?另外,每年咱們還可以吃進幾十萬的地租,行,我看這個買賣比搞建築工程強多了……對了,你馬上和許行長聯繫!」
才經理:「這不用著急,我早和他說好了……大哥,有件事我還是有點放心不下,剛才郎書記說到了那個省裡的記者,要我們加點小心,他還要調查咱們打人的事!」
「哈,」金顯昌大聲道:「這點小事怕什麼,打是輕的,他再來夏城,我讓他留在這兒……調查?隨他們便,看能調查出什麼來!」
「大哥,可不能大意。」才經理說:「我還擔心那兩個外來的警察,他們也找過郎書記,反映了你買地的事,恐怕他們也會給這事找麻煩……再說了,他們親眼看見了咱們打那個記者,要是上邊真來人,他們再給出證,不太好辦!」
「這……」金顯昌恨恨地罵起來:「媽的,這兩個不知高低的東西,辦你們的事得了,八竿子扒拉不著,管老子的事幹什麼……你不用擔心,用不了幾天我就把他們轟走!」
才經理憂慮地:「大哥,怕不那麼容易,我看出來了,這是兩個不到黃河不死心的傢伙,再說,他們辦的案子……也和咱們的事有關!」
金顯昌拿起手機:「我現在就跟金偉說,攆走他們!」
2
就這樣,我們也捲進了這樁交易。第二天,我和小趙被金偉請到他的辦公室。這回,他表現得比從前客氣得多。讓座,倒水,遞煙,還塞給小萌萌幾枚高級糖果,顯得十分熱情。
我們不知內幕,當時還有點受寵若驚。我問道:「金科長,找我們來有什麼事?」
金偉:「啊,沒什麼大事……這些日子,我對你們關心不夠,還請你們原諒……怎麼樣?來了好幾天了,案子查得怎麼樣?有什麼進展嗎?還準備在夏城呆多長時間?」
小趙說:「這可沒一定,得看案子查的情況。」
我笑著說:「是啊,我們也想早點回去,可現在還是兩手空空啊,回去沒法交代呀!」
金偉笑笑:「行,說實在的,我對二位的工作精神非常佩服。不過,我得提醒你們一聲,這起案子難度可大呀,別說你們,我這專案組長當半年多了,還是什麼收穫也沒有,周春跑了他能回來嗎?劉大彪殺了人,也不能在夏城老老實實地等著你們抓呀?我看,你們在夏城這麼悶頭找,恐怕難有什麼突破。」
我聽出點什麼,扯了一下小趙,不讓他說話,自己對金衛說:「是啊,我感覺到了,也真想回去,可再一想還不行,你看,劉大彪剛殺完人,我們馬上就走,回去怎麼說呀。他和周春倆怎麼也得找到一個,有個結論,把卷封上口,才能回去呀!」
我看到,金偉聽了我的話皺了一下眉頭:「這……難道你們找不到這兩個人,就總也不回去了?」
小趙:「對!」
我又扯小趙一把:「也不能這麼說,即使找不到這兩個人,我們多呆些日子,回去也好交代,說明我們工作做到了,現在回去,實在說不過去呀!」
金偉的臉撂了下來:「這……你們也知道,我們科裡工作很忙,要是不配合你們吧,天下公安是一家,不夠意思;配合你們吧,我們自己還有工作,幾天可以,長期下去就不好辦了。依我看,你們還是回去好,我這邊一定下力氣查,一旦有什麼線索,馬上通知你們。」
我和小趙互相望了一眼,小趙仰起臉不說話,我歉意地笑笑:「實在對不起金科長了,我們還得呆幾天,盡量少給您添麻煩,你多擔待點!」
金偉臉上現出明顯不耐煩的神色:「看來,得跟你們直說了,告訴你們,為了你們辦的事,我壓力很大……你們是不是找過郎書記?這太過份了吧!」
小趙沒等我開口就搶著道:「怎麼著?難道是郎書記讓你攆我們走?」
「不、不,」金偉急忙地:「那倒不是,可你們來首先接觸的我,領導會怎麼想?沒準還以為是我鼓搗的呢,你們一拍屁股走了,可我還得在夏城呆。你們辦案我不反對,可夏城的事和你們有什麼關係?管那麼寬幹什麼?」
小趙:「哎,你這話說得可不對,夏城也是中國呀,做為人民警察,發現問題向領導反映,是義務也是權利,難道,你們這裡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金偉一拍桌子打斷小趙的話:「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這裡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你說說!」
小趙:「說就說,怎麼著,那金世龍是怎麼回事?保外就醫,傳染病,你沒看見嗎,成天大街小巷的轉,昨天夜裡還要強姦婦女呢,要不是碰上我們,那女孩兒就完了,這種人為什麼不抓起來……」
這麼說又得幹起來。不能因小失大,我急忙止住小趙,對金偉陪笑道:「金科長,你別生氣,他年輕,有嘴無心……現在看,那天找郎書記,我們是有點冒失。你說得對,我們只管自己的案件,沒必要管閒事,你放心好了,今後我們一定注意。不過,您還得多支持!」
我說話間又扯了小趙一下,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哼聲鼻子不出聲了。
聽了我的話,金偉沉著臉好一會兒才說:「反正我的話說到家了,你們看著辦吧。不過我還得提醒你們,夏城情況挺複雜,你們大概也感到了,別看你們是警察,說不定遇到什麼事,我可無法保證你們的絕對安全!」
這是威脅,太過份了。小趙聽了這話猛地站起來要說什麼,我急忙再次扯住他,對金衛道:「太謝謝了,金科長您的提醒太及時了,我們一定提高警惕……金科長還有事嗎?我們走了!」
我拉著小趙告辭,向外走去。金偉送也沒送,只衝我們背影嚷了一句:「有什麼發現要隨時告訴我!」
我答應著扯著小趙走出門去。
離開夏城公安局,小趙再也忍不住,氣呼呼對我道:「你可真受得了,聽不出來嗎?他在威脅咱們,我看,他一定是受了什麼人的指使……」
我小聲勸解道:「咳,和他打嘴仗有什麼意義呀?他說他的,咱們查咱們的,弄得太僵,他給咱設置點障礙,反而對咱不利。」
我勸著小趙,心情卻很沉重。金偉話裡的意思太明白、太露骨了。現在,對他的真實身份我已經很有數了。他雖然身為公安局的治安科長,其實也是黑社會勢力的重要成員,他是代表著背後那群惡勢力在警告我們,他們是什麼都幹得出來的。
我回頭看看夏城公安局大樓,忽然感到,這個本來應該成為我們依仗的後盾,忽然變成了敵方的營壘,那一個個窗戶沉默地望著我們,透出不友好的眼神。
我知道,這是我的錯覺,夏城廣大公安民警是好的,裡邊有可以依賴的戰友,有徐隊長,有郝平……可是,金偉的面孔卻固執地在眼前揮之不去。
我有點不寒而慄。
難道,就此作罷,登車返回?回家……
忽然,在我心深處,家,對我產生了強烈的誘惑,我真想立刻踏上返回的旅程。
可能世間真的存在心靈感應,就在這時,小趙的傳呼機嘀嘀地響了起來。
小趙看了一眼傳呼,一下跳起來:「是苗佳……」他四下望了望,跑向一個電話亭。
順便說一句,我們倆雖然是刑警,我還是刑警隊副隊長,卻都沒有手機,我們使不起。關於這點,我以後還會談到。
我趕到電話亭跟前時,小趙已經撥通了電話。「喂……苗佳嗎?是我……啊,事太忙太多,顧不上給你打電話……還好,挺好的,你也好嗎?這……」扭頭瞅了我一眼:「快了,快了……」
顯然,苗佳是在問他什麼時候返回。小趙又瞅我一眼,語氣變得低沉了:「這……不好說……案子挺複雜,還有很多問題沒查清!」
我下意識地集中起聽力,苗佳的話傳進耳朵:「那……就這樣吧,你有什麼事嗎……」
小趙叫起來:「哎,苗佳,怎麼完了?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呀?說呀!」
苗佳:「我……你跟前有別人嗎?」
小趙又瞅了一眼我,眨了一下眼睛,嘴裡大聲說:「沒有,這是個電話亭,沒別人。」
苗佳:「真的……趙,我是說,咱倆的事……」
我不便再聽下去,掉頭走開。
小趙嘮了好一會兒才放下電話,紅光滿面地向我走過來,我笑著問:「怎麼,嘮完了,什麼事啊?」
小趙有點不好意思,笑嘻嘻地:「沒什麼,主要是問咱們什麼時候回去。」停了停還是忍不住說:「她說,她爸爸媽媽想跟我爸爸媽媽見見面……李隊長,你說這是什麼意思?」
我說:「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的呀?看來,我得提前向你祝賀呀!」
小趙:「祝賀?哎李隊長,你是說……」
我說:「別裝糊塗了。難道你真的連會親家都不懂?我看,快該吃你們喜糖了!」
小趙樂得一跳:「真的……這……臨走之前我問她這事,她還拿架子,說要考慮考慮呢。女人這心,真捉摸不透!」他忽然想起什麼:「對了李隊長,我光顧自己了,你趕快給家裡打電話,苗佳剛才的話你聽到沒有?嫂子向她打聽你了,她們嘮了嘮,苗佳說嫂子對你還是有感情的,快,現在就打!」
什麼?聽了這話,我下意識地走向電話亭,但走了兩步又轉回頭:「小趙,你說的是真的?」
小趙:「我敢騙你嗎?快打吧!」
這回輪到我激動了。我一步步走向電話亭,手微微顫抖著插入磁卡,很快,電話裡傳來園園的聲音:「喂——」電話裡我才聽出,他嗓音粗重,已經過了變聲期
我抑制著激動:「園園,我是爸爸……」
園園驚喜的聲音:「爸爸,爸爸……」他在沖一邊喊著:「媽,媽,我爸爸的電話!」又對電話:「爸爸,你在哪兒啊?」
我說:「我在夏城。你最近好嗎?學習怎麼樣?」
園園:「還行,最近摸底測驗,我綜合成績考第三,數學第一……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呀……爸爸,我媽媽接電話來了……」
我等待著,好像過了很久,才感覺妻子才接過電話,但是,卻不說話。
我也不知說什麼好,也沉默著,耳機中,我聽到她的呼吸,她一定也聽到了我的呼吸。
這種時候不能再冷戰了,我是男子漢,是丈夫。沉默片刻,我開口了:「你……最近好嗎?」
她低低的聲音:「還行,你哪?」
我的心一下熱了:「我還好,謝謝你想起來給我帶胃藥!」
妻子沒出聲。我意識到「謝謝」二字不應該用,可無法收回了,急忙接著用溫和一點的語調問道:「你……有什麼事嗎?」
她:「我……沒有,你呢?」
這……難道苗佳或小趙再騙我?我一時有點發懵:「我……我也沒有!」
我擔心她摔下電話,但是沒有。靜場片刻,聲音傳過來:「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用了和小趙同樣的語言:「這……還說不準,案子挺複雜。」
她:「是嗎?有危險嗎?!」聲音中好像透出一點擔心。是不是我聽錯了?
我說:「這……沒有,只是難度挺大,你……還有事嗎?」
她:「這……我希望你能在月底前回來!」
我不解地:「為什麼,有什麼急事嗎?」
她好像有點生氣了:「你自己想一想吧!」
我實在想不起來什麼:「這……你有話直說唄,我真想不起來什麼!」
她的聲音大了:「那就好好想想……你還有什麼事嗎?」
我:「這……我……我沒什麼事了,剛才小趙和苗佳通過話,他們很快就要結婚了,你要多幫幫苗佳。啊,我求你了……」
妻子:「別人的事都比你自己的事重要!」
電話放下了。
我也慢慢放下電話,向電話亭外看了一眼,發現小趙的正站在門旁。
3
家中的電話使我和小趙心中都起了波瀾,多日來,我們都產生了一種深重的孤獨感,這個電話,使我們的心底生出了強烈的思家之念,我們多麼希望能回到親人身邊,享受家中的溫暖哪……
且慢,那還是你溫暖的家嗎?還是你的家嗎?對了,妻子為什麼非要我在月底前回去呢,是和好的表示,還是最後通牒……
我反覆琢磨著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用詞及每一個語氣,卻怎麼也拿不準。
我的熱情漸漸冷了下來,但,心情還是好了不少。
小趙還陷在自己的幸福之中,我放下電話後,他再次反覆讓我確認,苗佳的電話確實是要和他結婚的意思。最後他真的信了,樂得不知怎麼才好,抱起小萌萌狠狠親了一口。
小萌萌莫名其妙地看著小趙,用小手擦著臉。
小趙目光望著遠遠的前面,沉緬中順口道:「真想馬上見到她,娘的,咱們啥時能回去呀?!」
我敏感地:「怎麼,想家了?」
「這……」小趙意識到自己說走了嘴,看看我笑嘻嘻地說:「說實在的,我原來並不想,可不知為什麼,接到苗佳的電話後,這心就……李隊長你呢?你就不想家?我看你現在的樣子就跟沒接電話時不一樣。對了,我嫂子剛才說什麼了?」
我強抑著不平靜的心情,簡短地回答:「她讓我快點回去,而且還指定說最晚不能超過月底,不知什麼意思。你能幫我猜猜嗎?」
「這……」小趙也說不清楚:「我看,這可能是好事,說明她想你非常迫切……苗佳說了,嫂子對你還是有感情的嗎!」
我歎了口氣:「但願如此吧,可我更覺得這象最後通牒!」
「不能不能,哪天我再打電話問一問……哎,李隊長,咱們到底什麼時候能回去呢?」
我不知怎麼回答他,只是歎了口氣:「我何嘗不想回去!」
小趙的臉色也黯下來:「是啊,咱們咋回去呀?案子辦到這個份上,進不能進退不能退……倒也是,回去誰也不能說什麼,可咱自己心裡也過不去呀!」
我倆的心情是相同的。沉默片刻,我說:「我看,咱們不能幹等著徐隊長他們工作,還得主動出擊,明天咱倆再去夏鎮一趟,到劉家堡再查查,人過留蹤,雁過留聲,或許能有點收穫。」
小趙完全贊同:「對,這麼乾等著我實在受不了,咱們明天去夏鎮……」
這時,幾輛摩托車從街道上飛速駛過。
小趙手一指:「李隊長你看,好像是金世龍他們。媽的,這幫歹徒不知道又幹什麼缺德事呢!」
又一輛吉普車駛來,停到我們身邊,車門打開,裡邊傳出徐隊長的聲音:「李隊長,快進來!」
車裡除了徐隊長,還有一個年輕的刑警。二人都穿著便衣,孫隊長還化了裝,唇上拈了一抹假須,眼睛戴了一副大墨鏡,幾乎認不出來了。我們上車後,他瞅著我們倆直笑。
我問發生了什麼事,他笑得一口白牙都露出來,「沒什麼……聽說你們真的找了郎書記?」
這個問題使我有點尷尬。小趙負氣地回答:「是,找過了,怎麼的?!」
徐隊長更樂了,對我說:「李隊長,看你不多言不多語的,想不到還真有股勁兒,我佩服你!」說著樂出聲來。
我有點不快:「徐隊長,我們這麼做很好笑嗎?」
「不不……」徐隊長斂起笑容,真誠地:「對不起,我絕沒有譏笑你的意思。說真的,我打心眼裡佩服你……我只是想,郎書記聽到你的話會是什麼反映,心裡會想什麼……不用說,這事也會傳到金顯昌耳朵裡,你們這也是衝他去的。從今以後,你們可要小心哪,那小子不拉人屎,什麼事都幹得出來……哎,對了,聽郝平說,金偉找你們了,有什麼事嗎?」
小趙氣哼哼地:「有,他攆我們走!」
「哦?」徐隊長看著我:「那你們打算怎麼辦?」
我反問他:「你看呢?」
徐隊長又是一笑:「我看……我看你們應該聽他的。我要是你們,就走,馬上走,離開這裡。」
我問:「理由呢?」
徐隊長嚴肅起來:「理由很充分,你們所辦的案子很複雜,不是短期內能完全查清的,而且,對夏城的某些人來說,你們已經成了不受歡迎的人,因此,就潛在著一定的危險……」停了停,「另一方面,你們已經盡了心,這一點,我可以證明,也可以向你們局領導反映。真的,聽我的話,回去吧!」
我和小趙對視一眼,慢慢說道:「徐隊長,咱們都是刑警,我看你也是個實在人,就不說假話了,我們真想快點回去。也不怕你笑話,小趙的對象來電話要和他結婚,我呢……也想老婆孩子。可你想想,這案子一點頭緒也沒有,回去別人不說啥,咱自己能睡安穩覺嗎?」
徐隊長不語了,沉吟片刻:「那你們打算怎麼辦?」
我說:「我們商量過了,你們查你們的,我們也不能幹等著,明天再去夏鎮查一查,咱兩方面配合。你看怎麼樣?」
徐隊長想了想:「這樣也好。你們去了,我把隊裡的兄弟撤回來,正好家裡人手不夠呢……不過,去夏鎮你們就別找派出所了,那裡是金顯昌的老家,派出所很難擺脫他的影響,你們就自己慢慢查吧……對了,我看你們沒帶手機,我給你們借個帶著,有什麼事隨時聯繫。」
我既感激又有點自愧:「太謝謝了。」
旁邊的年輕刑警笑一聲道:「看來,李隊長也是清官哪,跟我們隊長一樣,用手機還得向別人借,也不怕別人笑話。看人家金偉,剛當幾天治安科長啊,光手機就兩個,而且有了新型的就換!」
徐隊長笑一聲:「我要真想整手機,極容易,只要說句話,十個八個也能整來,而且用費還有人報銷。可誰會白送你呀?人家那是和你交換,換你手中的權,而我的權就是法……說實在的,我們刑警真的需要這東西,可上級不配,靠自己的工資,誰能花得起這筆錢哪?我知道自己也辦不了啥大事,可心裡還有根線,我寧可叫人看不起,也不要這東西!」
年輕刑警:「可人家要了的,也沒啥事,你不要也沒人說你好……不假,凡用手機的,沒幾個自己花錢買的,就是買得起,郵局的費也交不起,可很多人照樣用著,咱刑警這種工作卻用不上,真他媽叫人不平!」
小趙和年輕刑警呼應著:「是啊,你們夏城也真怪,這些事明擺著有問題,為什麼誰也不管呢?」
年輕刑警:「這不也明擺著嗎?你沒看看,用手機的都是什麼人?誰敢管他們?」
徐隊長:「行了行了,說正事吧。」有點動感情地對我:「說真的李隊長,通過這些日子相處,我真挺佩服你們的。這件事你也不要放到心上,從表面上看,是我們幫你們辦案,實際上,你們是在幫我們……你們這麼一整,我心裡都有點不是滋味了,做為刑警隊長,我為夏城老百姓都做了些什麼呢?!」
我說:「你別自責,其實我也理解你的難處,正因為我們不是夏城人,才沒有顧慮,如果我處到你的位置上,或許還不如你……」
下面,我們的話題轉到了案子上。我問徐隊長這兩天有什麼收穫。徐隊長說還沒有發現什麼明顯線索,不過,金世龍帶著幾個小子到處亂跑,打聽劉大彪的下落,他已經佈置力量盯著。
我說:「看來,我們的分析沒有錯,這起案子肯定和金顯昌有關!」
徐隊長:「這一點是肯定的。不過,反常的是這幾天金世龍卻到處放風,說不跟金顯昌干了,自己要另拉山頭。」
我敏感地:「欲蓋彌彰,這一定是金顯昌的主意,他們可能要幹什麼……」
徐隊長一針見血:「他們是想找到劉大彪,把他幹掉!」
我說:「你們跟蹤他們,是想通過他們找到劉大彪?!」
徐隊長點點頭。
小趙激動起來:「這麼說,劉大彪一定對他們構成重大威脅,不幹掉他不放心,也就是說,劉大彪可能知道了他們什麼秘密!」
徐隊長:「應該是這樣,但,劉大彪掌握著什麼秘密呢?」
我說:「很簡單,他曾經是金顯昌的打手……不、是殺手。對周春殺劉二彪一事我一直有懷疑,現在看,周春當時可能是出於防衛才殺死劉二彪的……」
小趙搶過頭:「對,那就意味著,劉氏兄弟本來是追蹤周春並想殺掉他,沒想到在拚命中,周春反殺死了劉二彪,金顯昌又擔心劉大彪有一天把他抖落出去,所以要殺掉他滅口!」
徐隊長也有點激動了:「這也進一步說明,周春可能掌握著什麼對金顯昌不利的秘密,而這個秘密又足以構成對他們的重大威脅,才使他們必須殺人滅口!」
車裡一下靜下來。和我的思考基本相同,而且也是到這裡卡了殼。
車裡的對講機響起:「徐隊長,金世龍他們去了車站,正在跟一些出租車司機打聽什麼!」
徐隊長:「知道了,繼續跟蹤!」放下對講機,對我道:「他們在打聽劉大彪!」
一會兒,對講機再次響起,這回是金世龍進了旅店。還是打聽劉大彪。
這幫小子,太猖狂了,竟然敢公開這麼幹。
劉大彪很危險。
金顯昌在尋找劉大彪,徐隊長他們在尋找劉大彪,我們也在尋找劉大彪……可當時,誰也沒有想到劉大彪卻去了周春家藏身。
還有沒想到的事情發生。這天夜裡,周春家又來了一個神秘的人影。
4
人影也是半夜時分來到的,他躲躲閃閃來到院子外面,四下看了看,見沒動靜,才翻牆進了院子。
是個男人的身影,模糊中,可見其身材要比劉大彪瘦一些。他走到房子跟前,向內聽了聽,打開一扇窗子,鑽進了屋子。進屋後,像劉大彪一樣,拉上窗簾,點燃火柴,四下照了照,發現桌子上有一支蠟燭,上前點燃。
人影打量著屋子的情景,這時,室內的環境與前稍有不同,兩個歪倒的沙發和床已經扶正。人影目光慢慢巡視,最後落到了牆邊扔著的那個破鏡框上。
人影慢慢走過去,把鏡框拾起,仔細看著,並用手撫摸著周春胸前被刺破的刀痕。
突然,一滴淚水落到照片上,人影低聲抽泣起來。
讀者能夠猜出:他是周春。
周春抽泣片刻,擦了擦眼睛站起來,把照片放到桌子上,拿起蠟燭走進廚房,從櫃櫥中翻找吃的,沒找到,眼睛向四周巡查,突然輕輕「咦」了一聲。
他發現旁邊的菜案上放著一包方便麵和兩塊被人啃過的麵包。
他有些疑惑,但飢餓使他沒有多想,抓起一塊麵包,大咬了起來,邊吃邊退出廚房,又回到剛才的房間,疲憊地坐在沙發裡,吃著麵包,很快,一塊麵包吃進肚裡。
吃過麵包,周春又走進廚房,在牆根一處地面敲了敲,撬開一塊地面磚,拿出一個塑料袋,打開後,從裡邊拿出厚厚的一疊錢。這是他當年開飯店昝下的。
他剛把錢揣進懷裡,聽到遠遠響起狗吠聲,他一驚,急忙返回剛才的房間,吹熄蠟燭,注意地傾聽著。
院子裡傳來輕輕的響動,有人跳牆進來。周春情急之下,打開靠牆的衣櫃鑽進去。
腳步聲來到窗外,窗子打開了,一個人影鑽進來。
來人做著和周春同樣的動作,關好窗子,劃著火柴,點燃蠟燭。
他是劉大彪。此時,他穿著周春的衣服,手裡拿著個墨鏡。
巧不巧,他們倆碰到一起了,都跑到周春家來了。看來,真是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啊。
劉大彪點燃蠟燭後發現了桌子上周春一家的照片,「嗯」了一聲,拿起來看了看,沒有多想,又扔到牆邊。然後拿著蠟燭走出屋子,進了廚房,逕直到菜案前取吃的,手伸過去又「嗯」了一聲。
他覺得麵包好像少了一塊,可又懷疑是自己記錯了,想了想,還是抓起剩下的麵包大吃起來,還自言自語地:「記錯了……」然後也是邊吃邊走回剛才的房間。
劉大彪吃下手中的麵包,抓起床單擦擦手,又走到牆邊,撿起周家的照片看著,仇恨地說:「姓周的,我早晚要報仇,把你和金顯昌都宰嘍!」
他一點也沒有想到,周春此刻就在屋子內。他把照片扔到地上,還上前踩了一腳,然後熄滅蠟燭,把身子扔到床上,扯過一條被子呼呼睡去。
過了好一會兒,周春輕輕地從衣櫃裡走出來,來到床前,低頭看著劉大彪。
劉大彪一點也不知道,嘴巴嗒著繼續酣睡。
周春臉上現出仇恨之色,他想了想,無聲地走出屋門,走進廚房,手中持著廚房那把菜刀,再次走到劉大彪跟前,仇恨地望著他,慢慢把刀舉起。
劉大彪還是一點也不知道。
周春的刀就要落下。可就在這時,院子外面傳來馬達聲和翻牆的聲音。
又有人來了,劉大彪因此保住了腦袋。
真是巧極了,來的是金世龍一夥。
原來,金世龍一夥跑了好久,也沒有任何線索,思來想去,一個歹徒說:「他一定藏在咱們想不到的地方!」最後,這個想不到的地方被想起,幾人就駕著摩托趕來。他們翻牆,進院,撲向屋子。
其實,他們也是懵的,心裡並沒有真想到劉大彪會在這裡,只是來看一看,因此心理準備並不充分。而且,還有一個想法,找不到在這裡歇歇腳。
可是沒想到,劉大彪真在這裡,周春也在這裡。
周春聽到外面的動靜,早收回手,注意聽了聽,急忙又鑽進衣櫃內藏起來。
劉大彪被周春驚醒,坐起來,揉著眼睛四下聽了聽,下床點燃蠟燭,走向衣櫃。
這時,他聽到了院子裡的腳步聲,急忙又吹熄蠟燭,從懷裡拔出匕首。
腳步聲來到窗前,金世龍的聲音傳進來:「你們倆把住門,你們倆跟我進屋……」
劉大彪聽到這個聲音,以為已經被發現,來個先下手為強,「嗷」的大叫一聲:「我跟你們拼了!」向窗子衝去。
金世龍等人一點也沒想到這一手,帶著兩人只顧開窗進屋,被劉大彪往外一衝,撞得當時就從窗上摔下去,一個歹徒還被劉大彪的匕首刺中,「哎呀」一聲大叫起來。
劉大彪掄動匕首,向院牆處奔去。
金世龍大叫:「快,抓住他,幹掉他……」
歹徒們追過去,可是,劉大彪已經飛快地向牆外翻去。等他們翻出牆,劉大彪已經跑向遠處的黑暗中,他們詢聲追去,受傷的歹徒落在後邊,邊追還邊呻吟著。
劉大彪跑進一個小巷。
片刻後,金世龍帶兩人追來,四下看了看,也追進小巷。
小巷中一片漆黑。劉大彪隱在一個牆角,手中拿著匕首在喘息。
金世龍等人氣喘吁吁追進來。金世龍叫著:「這是個死胡同,他跑不了,給我搜!」
幾個歹徒手持凶器向劉大彪藏身處逼近。
這時,一陣馬達聲傳來,一道車燈射進小巷,響起徐隊長的怒喝聲:「幹什麼的,出來……」
金世龍等人見狀慌了,急忙把手中凶器扔到黑暗中,返身向外走去。真是一夥強徒,走出胡同,一個個都作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徐隊長攔住他們:「站住!你們半夜三更幹什麼呢?」
金世龍一挺胸脯:「你管得著嗎?哥幾個睡不著覺出來跑跑步,鍛煉身體,咋著?」
一年輕刑警:「胡說八道,有半夜跑步鍛煉身體的嗎?」
金世龍:「你沒見過的多了……徐隊長,您有事嗎?沒事我們還得繼續鍛煉!」
徐隊長讓兩名刑警進胡同看了看,沒發現什麼,只好對歹徒一揮手:「沒事了,你們走吧!」
金世龍對手下一招手:「好了,咱們繼續鍛煉。跑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金世龍帶幾名歹徒跑步離去。
一年輕刑警上前對徐隊長:「徐隊長,不能放他們走哇,他們……」
徐隊長說:「讓他們走吧,你們繼續盯著!」
徐隊長疏忽了,他沒想到劉大彪在小巷裡,也就沒有派人徹底搜查,使劉大彪再次逃走。
後來我曾猜測,徐隊長到底是疏忽了,還是有意這樣做?
不得而知。
5
都趕到一起了。這天夜裡的事是一件接一件。
金世龍帶著兩個手下離開徐隊長後,在另一個胡同中找到那個被受傷的同夥。他正捂著傷處在低聲呻吟。
金世龍等人將其扶起,嘴裡罵著:「真他媽熊包,沒抓到他,還讓他傷了……走,上醫院!」
到了醫院,手術室正在忙著,給一個病人動大手術,非常緊急,加上歹徒的傷不重,就讓他們等一會兒。金世龍一聽就伙了:「媽的,還反你們了呢,我們是金大哥的人,把別的手術停下,馬上侍候我們弟兄!」
說著帶人衝進手術室。
手術室內,無影燈下,幾個穿手術服、戴口罩的醫護人員全神貫注地進行手術,金世龍帶人大罵著衝進來,醫護人員都愣住了。當弄明白怎麼回事時,年令最大的醫生怒不可遏:「你們幹什麼的,出去,都給我出去……」
金世龍更怒:「媽的,你敢罵老子?!」衝上前揪過就打。其他歹徒也衝上來,向別的醫護人員大打出手。手術室裡亂做一團。有人大叫著:「快,快叫保安……快給公安局打電話……」
金世龍邊打邊砸邊罵著:「媽的,公安局能把老子怎麼樣?你們都是聾子嗎?老子是金世龍,金縣長是我大哥……」
這場鬧劇,直到被監視的刑警們發現了,徐隊長帶人趕來,才將暴徒制服,帶回刑警隊。
因為是夜裡,徐隊長當時沒有把這些告訴我們。
第二天早晨,我們早早趕到客運站,準備前往夏鎮。因為萌萌不跟別人,郝平又很忙,我們就把她帶在身邊。
我們先在賣早點的攤床上吃過飯,然後進候車室買票,接著登車。我們萬沒想到,在這個過程中,有一雙眼睛一直在盯著我們,盯著小萌萌。
他是周春,他也要去夏鎮,沒想到在車站看見了我們,看見了自己的女兒。
可是,因為他改變了打扮:從家中的櫃子中找了個男式假髮戴在頭上,眼睛又罩了副大墨鏡,再加上一直躲著我們,使人很難發現他。
我們走向檢票口。萌萌趴在小趙肩上,臉朝著後邊。周春被女兒的面寵吸引,不知不覺走近來。
我們走過檢票口,向外走去,登上客車。周春也跟到檢票口,但,被檢票員攔住,就在這時,小萌萌的目光和他的眼睛碰到一起。
小萌萌驚詫地叫了聲「爸爸」。因為我們正忙著上車,雖然聽到了,也沒有理會,直到公共汽車駛出客運站,我們才發現,萌萌正抱著布娃娃在流淚。小趙著急地問:「萌萌?你哭什麼呀?怎麼了……」
小萌萌不回答,只是流淚。
小趙故作生氣地:「萌萌,你不告訴叔叔,叔叔不喜歡你了!」
萌萌漸漸停止哭泣,抽泣著道:「叔叔……別生氣……我……我不哭了,我……我想爸爸……」
她沒說實話,沒有說看到了爸爸。她雖然年紀小,卻已經本能地知道,她不能說自己看到了爸爸,那會給他帶來不幸。可是,她的表現還是引起了我的懷疑,我想起她上車時叫的那聲「爸爸」,難道……
一陣手機鈴聲響起,我尋找了一下,才發現鈴聲來自自己懷中,我拿出徐隊長借給我們的手機:「喂……我是李思明……」
電話裡傳出徐隊長的聲音:「有件事讓你們知道一下,昨天晚上,金世龍一夥去過周春家,有一個同夥受傷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後來,他們又把醫院手術室砸了,打了好幾個醫生。我們把他們抓來了,現正在審訊。」
為了避免別人注意,我放低聲音問:「問出什麼來了嗎?他們去周春家幹什麼?」
徐隊長:「目前還沒人說實話,我準備下力氣摳一摳,也許能有點突破,一會兒我還要帶人去周春家,看看那裡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我急急地低聲道:「對,要去,馬上就去,我懷疑周春在夏城露面了!」
我合上手機,又望向小萌萌。
小萌萌也望著我,但,此刻她的目光已經恢復了平靜,睫毛一閃一閃地迎著我的目光。
公共汽車在公路上向夏鎮駛去。
我們出城後,客運站裡又一輛發往夏鎮的公共汽車啟動了,周春就坐在這輛車裡,手裡拎著一個大塑料袋,裡邊裝滿了吃的喝的,其中有很多孩子們愛吃的東西。
他尾隨著我們奔向夏鎮。
雖然我沒有看到周春,但一種直感告訴我,我們所辦的案件,要出現新的轉折,新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