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太淵第四十三章絕世之約
戰北野的大笑尚自迴盪在數重宮門間,燕驚塵的臉色,已經一層層的青灰起來。
他緊攥的手指,似要攥出掌心汗水般絞扭一起,連額頭青筋都在突突跳動,眼眸裡浮上如網的血絲,橫一道豎一道,如妖異的繩索,欲待捆住愛而不得的女子。
然而對面,那女子昂首向天,下頷在火把的光影裡鏤刻出堅定而不屑的弧線,她身後,戰北野撇嘴冷笑,雲痕眼眸森冷,卻沒有一個人,肯多看他一眼。
只有裴瑗,攀著戰北野紋絲不動的手,虛弱的掙扎著,用憤怒和絕望的目光,死死盯著自己的未婚夫,她掙扎間頸骨發出咯咯的低響,響在這一刻千軍刀劍出鞘如臨大敵的窒息寂靜裡,聽起來令人心寒。
燕驚塵避開那樣悲憤近乎瘋狂的目光,滿懷希冀的盯著孟扶搖,然而似乎很久以後,他終於緩緩鬆開緊攥的手指。
掌心裡,被指甲掐住的月牙狀的傷痕立時緩緩浸出血來,再被汗水稀釋成淡紅色,一滴滴無聲滴落青石地面,消逝不見。
燕驚塵眼底,漸漸生出破釜沉舟的決裂殺機。
半晌,他厲聲道,「給我——」
最後一個上字還沒出口,忽聽砰然一聲大震,四面一陣嗡嗡作響,似是有什麼沉重的物體撞到了黃銅宮門上,撞得門體微微震動。
那聲音沉悶,倒像是肉體撞上實物的聲音,少頃,青石門檻上微微流出鮮血來,蜿蜒扭曲如蛇,向著門內緩緩流進。
所有人都下意識低頭盯著那蔓延向腳下的鮮血,明明並不很多,卻令人看了突然心生寒意,彷彿有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驚悚的、凜冽的、熱血飛濺的、瞬間窒息了人的呼吸。
黑暗裡無數雙目光閃爍,轉向那被撞擊到的宮門。
過了一會,又是一聲大響,與此同時黑暗中吶喊和廝殺聲傳來,血腥氣上衝雲霄,在半空騰出粉紅色的血霧,有人大呼:
「擋我者死!」
有人慘叫:
「啊!禁衛軍!——」
人喊聲馬嘶聲慘叫聲伴隨著火光騰起,一陣陣黑煙雜糅著粘膩的血腥氣息自高闊的宮門前越過,飄進宮門這邊的人鼻中,不停的有人體重重撞上宮門的聲響,隨即有東西四散飛撞聲,可以想見那是被撞散的四肢,再次彈落在了宮門上。
可以想像,明日宮門上每個巨大的黃銅釘上,都會掛滿絲絲縷縷的血肉,用最真實的血色,來記取這一夜紛亂於火影中的太淵宮城的殺戮史。
這一刻,外間喧囂如沸騰的粥鍋般熱烈,裡間的沉寂肅殺卻安靜如死。
太子不僅逃過了壽宴上的殺手,還安全出了宮,終於在戍時之前趕到了駐紮京中的禁衛軍大營,踏著一刻鐘前方明河大軍殺戮過的血路,再次殺了過來。
一片寂靜裡忽聽蹄聲得得,卻是元昭詡騎馬趕來,衣袍散飛,姿態在這般緊急一刻依舊從容,他聲音不高,卻清晰傳到了每個人耳中。
「開門!」
「你瘋了!」燕驚塵駭然轉頭,「現在開門,就是死!」
元昭詡仰頭,淺淺微笑,韁繩在手指上繞啊繞,竟然是一幅不想和這人說話的架勢,倒是戰北野突然大笑道,「你不開才是傻子,八萬蓄勢而來的禁衛軍對五萬沒有防備的京軍,一起堵在廣場上,誰揍誰?開了宮門,集齊你們這邊的侍衛和火槍隊又是一股力量,然後將戰場引入宮內,道路眾多施展不開,禁衛軍很多戰陣武器都用不成,又不如侍衛熟悉地形,到時勝負之數,誰可預料?」
他又轉頭看元昭詡,濃眉一挑道,「你是個人才,本王希望有朝一日能和你決戰沙場,狠狠揍你!」
「你我心願一同。」元昭詡揚手,笑意溫醇。
兩人目光在半空中交射,空氣中竟似隱然鏗然聲響,蒼穹上忽然風雲雷動,有電光如蛇舞出沒於天際,遠處隱隱響起悶雷之聲,一聲聲逼近四海八荒。
屬於絕世人物的,注定會影響五洲大陸版圖格局的鐵血約定,一言既出,上應天象。
再次目光狠狠一撞,兩人先後轉身背向而行,戰北野一聲長笑,眉宇間儘是吞吐風雲的戰意與鬥志,元昭詡懷裡,卻突然鑽出個雪白肥球,肥球蹭蹭蹭爬上元昭詡的肩,大力撅起屁股,對竟然敢於挑釁主子的狂妄小輩,噗的放了個屁。
……
宮門終於軋軋開啟。
孟扶搖盯著那緩緩開啟的門,自己都覺得很有運氣很神奇,明明兩個人傻兮兮的追錯了方向,在宮門前意圖挾持齊尋意逃出宮門也被元昭詡破壞,看著三重門重重疊疊的侍衛幾乎完全沒有了希望,不想奇峰突起,異軍忽來,大膽燒宮的舉動終於獲得了應有的回報,救了自己一命。
宮門開啟,戰北野低頭看了看還被自己卡住咽喉的裴瑗,皺眉道,「真想殺你,但是這樣殺一個沒有反抗能力的女子……唉,本王做不來。」
他轉頭求助的看向雲痕,雲痕瞪他一眼,轉過頭去。
戰北野無奈,悻悻道,「不過本王覺得,其實你活著也是生不如死,這樣更好。」他一撒手,將裴瑗扔了出去,裴瑗身子在半空中落葉般跌落,尚未落地戰北野突然拔劍,劍光一閃。
一聲慘呼,鮮血細劍般從裴瑗肩上穿出,射了下意識上前接她的燕驚塵滿臉。
一個齊整的血洞,出現在裴瑗左肩,洞中血肉全無。
她的琵琶骨,被戰北野穿了。
「第二個洞!」戰北野厲喝,黑髮拂動眼神鋒利,「還有八個!」
沒心肝的孟扶搖不知道那個十個洞的誓言,笑嘻嘻的抄著袖子看著,道,「哎呀王爺你好淫DANG。」
氣得戰王爺立即黑了臉。
風起太淵第四十四章狼奔豕突
宮門開啟,孟扶搖立即驚得「啊」了一聲,她前生今世,從未親眼見過十幾萬人於一地混戰的場面,如今親眼見著,只覺得果然想像是有限的,而現實才是最殘酷的。
前方,一片無邊無垠的黑壓壓的人頭湧入眼底,闊大的天街廣場倒映宮闕如山月光如水,卻是肌骨的山壘血水的海洋,起伏著一堆一堆野獸般的掙扎,風在互相砍殺的人們頭頂嘶吼,那吼聲也帶了幾分血氣和殺氣,紅甲黃衣的禁衛軍緊緊包圍了黑甲金袍的京軍,猶如一紅一黑兩條巨蛇絞扭在一起,所經之處嚎叫和肉屑同飛,熱血與長天一色。
戰北野雲痕卻是久經戰陣的高手,沒有孟扶搖沒見過世面的驚訝,看也不看一眼只管護著孟扶搖向外衝,三人不停撥開糾纏的人體,踢飛倒落的斷肢,順手將殺昏了衝過來砍人的士兵刺死,沒沖兩步,已是滿身浴血,滿臉都是濺飛的碎肉。
百忙中孟扶搖回首,看向宮門內高踞馬上的元昭詡,他靜靜高坐,不看宮外混亂大戰,不看身後集結的齊王御林軍,只看著她。
那一襲沉在黑暗中的素袍,衣襟飄動悠然若飛,染上月色星光,似九天之上仙人衣袂,而他於戰場血雨中微笑挽韁的姿勢,依舊優雅如前,尊貴如斯。
孟扶搖被人流裹挾向前,離他越來越遠,只覺得那一線目光飄搖如柳絲若飛絮,牽牽扯扯飄飄悠悠,始終落在自己背上,灼得心也燙了燙,有點細微的疼痛。
咬咬唇,孟扶搖有點鬱悶,這人幫人也幫得太徹底了吧,這都什麼時候了,為什麼還不走,還在替齊尋意籌劃?她並不怨恨元昭詡站在自己對立面——政治選擇,不關個人情感的事,從某種角度來說,還是自己壞了他的事呢。
張張嘴,孟扶搖很有大叫他趕緊跑路的衝動,但想了想沮喪的罷休了,元昭詡那個人,凡事都有自己的決斷,不是她說就可以改變的。
輕輕歎息一聲,孟扶搖無奈的轉頭,眼角忽然瞥見元昭詡懷中鑽出個雪白的肥球,很歡欣的對她擺了個「好走不送」的姿勢。
孟扶搖黑了臉,大罵,「丫丫的死耗子!」
戰北野立刻瞪她,「好端端罵人做什麼?」
「哎,你還不如那個死耗子!」孟扶搖無名火蹭蹭蹭的冒,倒霉的戰北野愕然看著她,不曉得她哪裡吃錯了藥,盡和耗子過不去。
三個人穿行於混亂的殺戮場,見有人撲過來不管是誰就是一刀,以三人的武功,這些士兵已經無法傷到他們,眼看著漸漸出了廣場,還有很多京軍和禁衛軍據著街道在混戰,孟扶搖舒出口氣剛要說話,身邊雲痕突然無聲無息倒了下去。
「哎呀!毒發了!」孟扶搖一伸手接住他,看見少年如雪的臉色更蒼白了幾分,連額上細細的血管都能看見,長睫下一層淡淡黑氣氤氳,是毒氣上行的徵象。
孟扶搖把了把脈後推給戰北野,「他原本就有傷,一直撐著口氣堅持,先前宮門前為了護我耗損過巨,早已是強弩之末,趕緊得去救治。」
「去我的驛館吧,我那裡有上好的藥,也可以叫人去買些得用的藥來。」戰北野扶起雲痕,孟扶搖點點頭,往戰北野手裡塞了顆藥丸,道,「先餵他吃一顆。」
戰北野接過,給雲痕餵藥,剛剛轉過頭去,便見孟扶搖一個猛子躥了出去,幾步便躥到廣場南側一個巷子裡,跑得那叫一個狼奔豕突,戰北野大怒,喝道,「你這奸詐的女人——」一把負起雲痕抬腿便追,孟扶搖頭也不回,風一般掠過巷中混戰的士兵身側,大喊,「兄弟們,將軍傳令,那個追來的黑衣人是個奸細,誰生擒他賞黃金萬兩,殺了他倒扣白銀一兩!」
利令智昏,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本就打得昏頭漲腦的士兵還沒辨清這個「將軍」到底是己方的還是敵方的,便下意識的揮刀而上,很快堵住了巷口,閃亮的刀光在夜色中揮舞出一條條雪色弧線,擁擠著要「生擒奸細!」戰北野追到巷口生生被他們堵住,不禁大怒,衣袍一掀抬腿便啪啪啪啪踢飛七八個,飛出的士兵半空中噴出鮮血,在黑壓壓的頭頂上空下了一陣血雨,驚得眾人呼啦一散空出一條道來,然而便是這麼一耽擱,輕功原本就相當不錯的孟扶搖早去得遠了。
戰北野怔怔在巷口站了許久,半晌,恨恨一喝:
「女人,你逃不了的!天涯海角,本王要定你!」
風起太淵第四十五章星輝將升
孟扶搖上躥下跳,在士兵頭頂上穿行,眼見纏戰在燕京中心的京軍禁衛軍漸漸少了,而京軍似乎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混亂之後,重新得到了強有力的指揮,開始有秩序的反攻並撤退,孟扶搖看準一個巷子沒什麼人,便衝了進去,剛奔了幾步便覺得眼睛一花,一道游魚般的身影從自己身邊滑過,隱約看見灰白的長臉,那人步伐極快,游魚般一轉便衝過她身側,孟扶搖頭也不回反手一抓,笑道,「叛徒,哪裡走?」
那人惶然回過頭來,果然是前兩天在城北破廟裡沒義氣扔下孟扶搖逃竄的姚迅,此時他一臉惶急,渾身青紫,打擺子似的抖個不休,看見孟扶搖先是嚇得渾身向上一躥,隨即又露出喜色,哭兮兮的道,「姑奶奶是你啊……救我,救我!」
「救你?」孟扶搖斜睨他,「等你再一次背叛我?」
「那是我一時糊塗,」姚迅急得連連打恭作揖,「孟姑娘你幫幫我,以後我定然給你死心塌地辦事!」
「呸,相信你我才是白癡!」孟扶搖一把甩開他就走,還沒邁開腿前方突然一陣丁玲聲響,隨即一道彩光刺眼五色斑斕的捲了來,遠遠就聽見脆得像水晶珠串落地一般的聲音,帶著得意帶著囂張還有點小小的怒氣。
「你還想往哪裡跑?」
孟扶搖一腳將姚迅踢到一處巷子拐角後,自己攔在巷子口,斜倚牆壁,似笑非笑,果然聲到人到,雅蘭珠像一朵被琉璃鏡照得五顏六色的雲朵般飛了來。
「人呢人呢人呢!」
孟扶搖嚼著牆縫裡的草芥,懶洋洋道,「你說剛才過去的長臉漢子啊,前面打仗,人手不夠,被拉壯丁了。」
「真的?」雅蘭珠半信半疑的瞪大眼,忽然偏頭看了看孟扶搖,道,「喂,你臉熟。」
孟扶搖吐掉草芥,笑,「那是,我是你鄰居的姑姑的表哥的姨媽的大姐的姦夫的情婦的妹妹的老師。」
雅蘭珠睜大眼睛,掰著手指仔細盤算著這段錯綜複雜的關係,想了一想突然大怒,小刀似的眉毛一揚,「你耍我!」話音未落手刀便劈了過來。
孟扶搖手指一抬,三指如戟正對她掌心穴道,雅蘭珠急忙縮手,孟扶搖卻已變了手勢,行雲流水般一滑,「破九霄」第九式「神幻」,輕輕巧巧按上了雅蘭珠脈門。
輕聲一笑,孟扶搖將她抬手一扔,扔出三百六十度,落地時居然沒栽倒,還是穩穩的手臂上抬姿勢,孟扶搖笑瞇瞇過去,一刮她翹翹的鼻子,曼聲道,「妞,我罩的人,我欺負,你邊去。」
哈哈一笑,孟扶搖招呼姚迅,「走嘍!」
姚迅畏畏縮縮閃出來,看見扶風國尊貴的公主被一動不動單手上舉定在原地,倒抽了口冷氣,趕緊顛顛的跟著孟扶搖跑,兩人一路趁出人荒馬亂出城,跑出好遠孟扶搖才問,「你什麼事得罪她了?」
姚迅苦著臉道,「她不知怎的知道我擅偷,要我去偷戰北野的貼身小衣。」
孟扶搖噴的一聲笑了出來,捂著肚子半天才問,「偷了?」
「我找死啊我?我死活不應,便被她追殺羅。」姚迅悻悻答,突然狡黠一笑,從懷裡掏出個東西,對著孟扶搖晃了晃,「不過我也沒吃虧,我們神掌幫的,哪有雁過不拔毛的道理。」
淡青玉牌,浮雕著代表智慧和威權的權杖,「無極」二字只有對著日光,傾斜到一定角度才能看見。
無極國的通關令。
「哈,好東西!」孟扶搖一把搶過來,拍在手心掂量半晌,仰頭沉思。
天色已經微明,遠處的喊殺聲傳到這裡已剩淡淡的如SHEN吟般的哀聲,風帶來血腥的氣息,肅殺沉重,拂開少女鬢髮時卻依舊是溫柔的,遮住容顏的亂髮撩開,那張臉雖經易容,輪廓依舊秀氣得驚心,風因此而越發溫軟,宛如蹈舞。
有一種美麗造物所鍾,萬物因此而對其分外仁慈。
孟扶搖的笑意,這一霎有點像元昭詡,雍容渺遠,有種萬事底定的沉著。
「我說……」她突然淡淡開口,目光向著陸地東南。
「太淵這裡鬧成這樣還是走了好,軒轅國又亂,天煞國我想真武大會時再去,如今,有了這通關令,我們……」
「去無極國吧。」——
太淵皇朝聖德十八年九月二十三,一場失敗的刺殺後,「燕京之亂」爆發,整個太淵京城陷入一片血火之中,京軍、御林軍、禁衛軍三大拱衛京城和皇城的武裝勢力混戰成了一團,短短數日之內,便為金磚鋪地的御道天街添了上萬屍體,那些噴灑出的血液,將御河和太液池染得通紅,那些落入御河之內的屍體,很多天後還在不斷浮出。
這是一場奇特的內亂,原本勝券在握的齊王突遭太子反攻,圍住宮城的方明河京軍反而被包了個餃子,太子的禁衛軍圍住京軍一陣大殺,幾乎瞬間便將局勢翻轉,然而眼見太子將要大獲全勝時,京軍突然得到有力指揮,更有一批武功高強人士突然加入,刺翻禁衛軍統領,局勢又再次扳回。
瞬息掠電,變幻千端,因為有心勢力的參與和某些意外因素的發生,一場本可以很簡單的宮變,竟然由伏擊遭遇戰變成了纏戰,戰場由宮內移向整個燕京,煌煌都城,生靈塗炭。
因為信息的癱瘓和封鎖,京內的大戰始終沒有能在第一時間傳往燕京附近城市駐紮的地方軍隊,使齊尋意的軍隊在和太子鬥了個旗鼓相當之後,能夠及時向北撤出,太子要拱衛京畿,不敢追擊,齊尋意率軍一路北上,兵鋒直指,連克數省,兩個月後,齊尋意在太淵之北甘州稱帝,建立上淵國,年號長安,治下黔、安、黃、甘、定五州之地,至此,太淵分裂。
風雲之變驚動七國,七國高層人士齊齊將目光凝聚於血火之中的太淵,在很久以後,慧眼人士史海鉤沉,分析此事得益最大者,不是齊尋意,更不是國土倒霉的被分去一角的齊太子,而是無極國那位做事永遠都令人失聲的無極太子。
因為齊尋意打下的地盤在無極和太淵交界地帶,那處地盤連緊連軒轅國,如果軒轅國有偷襲無極的打算,必然從這裡借道,如今這塊地盤換了主人,而齊尋意和軒轅國攝政王有過節,這個道,是無論如何借不成了。
是以有人猜測,太淵一場內戰打得莫名其妙,是不是有人有心推動,這般猜測的人,都將目光投向陸地中心,露出震驚並畏懼的神色。
七國凜慄的目光籠罩向大陸中央那塊富饒的國土,國土之上,那位獨享世人眾多猜測的長孫太子對此事,表現出了合理的淡定和應對,無極政寧十五年冬月,無極太子昭告天下,祝賀上淵新皇齊尋意登基,並格外大方的將兩國交界處,一直沒有確定歸屬的南羌部落贈予新皇。
齊尋意喜出望外,恭敬拜受,又有慧眼人士背後大罵其傻鳥,理由是:長孫無極給的東西,能要?
倒霉的太淵老皇於九月二十四凌晨,聽見太子和齊王內亂的消息後,一急之下一命嗚呼,駕崩之後的皇帝屍體留在乾安宮內無人去管,所有的皇子和大臣都在忙著站隊,所有的太監和宮女都在忙著偷盜逃亡,等到兩個月後,塵埃落定之後的太淵朝臣想起老皇,派人去收斂屍體時,屍體早已爛成了腐肉一堆,整個乾安宮內爬滿了蛆蟲,老皇爛成窟窿的雙眼空洞的望著天空,爛出顆顆牙齒的嘴角似在微笑,永恆的笑著這世間的貪慾、爭奪、以及因此帶來的富盛王朝的毀滅。
事後有人概歎,齊王明明準備充分,把握十足,最後卻沒能一舉奪得天下,反落得僻居一地,最終做了無極國的兒皇帝,有人將之歸結為時運不濟,並振振有詞的尋找例證,「你看,那場火,若不是信宮那場莫名其妙的大火和紛亂,太子早已死了,哪裡還有後來的燕京之亂?
是的,那場關鍵性的,決定整個太淵國勢走向的沖天燒宮大火。
沒有人知道,那場火,以及導致太淵分裂的原因,只是因為一個女子突然生起的一個主意,而她的大膽、無畏、敢作敢為,於聖德十八年九月二十三夜,第一次真正綻放出無限燦爛的光芒,照見了一個國家暗淡的未來。
正如孟扶搖當時也不知道,雖然她現在還是個小人物,一不小心就覺得會被人碾死,但她的每一步伐,都在走向七國政治漩渦的中心,屬於七國的青史黃卷,最終要空出留白等待她的揮毫,那些注定充滿陰謀、權欲、爭奪、殺伐的傳奇,始終要等待著她來譜寫,沒有別人可以代替。
聖德十八年冬,孟扶搖逃竄於途,竄入了太淵鄰國無極。
她進入無極國境之後不久,無極國太傅一行返回國內。
星輝將升起於五洲大陸中心,屬於他們與她的故事,此刻終於開端。
而更遠的征途,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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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完
下一卷《無極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