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哇!真是妖魔鬼怪轉世!
趙婧拉著方輝膽戰心驚地坐在趙陽指給她們的桌子前。
趙陽盯著方輝一目十行地問:「你是我們老師的什麼人?」
「男人啊。」方輝很有自信地說。
「男人?」趙陽瞪大了驚心動魄的眼睛。
「嗯,是啊。難道我像是女人嗎?」方輝笑容滿面地說。
「哇,照你這麼說我還是我們老師的男人呢?難道我是女人嗎?切!」趙陽狠狠白了方輝一眼。這個答案顯然不合他的心意。
服務員過來上茶,方輝跑渴了,端起茶就喝。
「你是從哪裡突然冒出來的啊?」趙陽一屁股坐在方輝對面愁腸百結、愁眉不展地又問。
「我?呵呵,從祖國的最北邊。」
「啊?內蒙古自治區?不會吧?我們老師可不愛吃手扒羊肉,不愛住蒙古包。你難道是我老師的同學?大學四年你幹啥來著,是目不暇接,還是目中無人?大學畢業了,冷不丁想起我老師來了,於是立即窮追不捨到了這兒?」趙陽氣呼呼地推斷加質問。
趙婧突然想笑,有這樣一個弟弟也真不錯啊,挺身而出地為她抱打不平。可方輝卻理直氣不壯,不知怎樣來回答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舅子」的問題,只好敷衍:「呵呵,是吧。」
「我老師很純淨的,你少騙她感情,你要是騙了他,我饒不了你!」趙陽竟然咬上牙切上齒了。
「哦,她真有福氣,連學生都對她這麼好。」
這時一個胖乎乎的二十來歲的女服務員過來問趙陽說:「哎,小哥,你要的五味特種餃子好了,現在上嗎?」
「上!」趙陽就像指揮千軍萬馬往上「沖」似的說。
趙婧和方輝互相對望了一眼,「五味特種餃子」??
「你要真愛我老師,為了她,今天我讓你吃什麼,你就把它全部、徹底消滅乾淨,一點兒也不能剩下,否則你就滾蛋!連這點決心還沒有,憑什麼愛我們老師?」趙陽沒有了平時在趙婧面前的穩定、智慧,真像是遇到了凶殘的敵人似的,又成了凶神惡煞。
方輝難為情地笑了:「哎,請問,都是人能吃的東西吧?你要讓我吃鐵塊咬銅繩,我就是再愛你老師也沒有本領吃下去這些東西啊,是不是?」
「放心。全是我們平時吃得東西,你是我們敬愛的老師的……男……那個的……人,我還能不給我老師留下個面子嗎?」趙陽陰陽怪氣地笑容滿面讓人覺得陰謀詭計般詭異。
「你代表趙婧的娘家人考驗我,我一定堅強不屈、堅持不懈。決不給你老師丟臉,也不讓你失望,好吧?」方輝一聽是「全是我們平時吃得東西」放心了。
「陽陽,別亂來啊,讓人笑話。」趙婧在一邊嗔怪而擔心地說。他不會把蟑螂和老鼠之類的東西包在餃子裡吧?這個小魔獸點子怪而又性能超群,只要能降服他卻是一個鐵心幫手。唉,可是看他臉色上的得意勁,哪餃子裡肯定……
「你看看,你看看,還沒嫁給人家就心疼他了,沒出息。」趙陽狠狠挖了趙婧一眼。
方輝會心而得意地笑,趙婧低下了頭,不知再說什麼好了。這個妖魔鬼怪到底想怎樣呢?
餃子上來了,滿滿一大碗,而且餃子的個頭比我們普通吃得餃子要大一些。
趙陽和服務員說:「普通餃子也煮吧?」
「好咧!」服務員一扭一扭著一堆肉的大屁股走了。
「吃吧!我看看你愛我老師愛到有多深,吃餃子代表你的心。」趙陽把餃子推到方輝面前。
「你們不吃,光我一人享受?」方輝捉起了筷子,望著大家受寵若驚地說。
「吃吧!一個都不准剩下。」趙陽幸災樂禍而得意地說。
「你是說只要我把它徹底、乾淨地消滅掉,你就同意我愛你老師了,是嗎?」方輝認真地澄清事實,怕上當受騙了。
「唔!只能這樣了吧。」趙陽無奈地說,但他把拔回希望的賭注放在了那碗餃子上,他覺得那碗餃子會幫他實現願望,或者說有可能他會贏。
「這裡面到底是什麼珍禽異獸還是奇珍異寶呢?」方輝嘴上這樣說,心裡卻覺得有可能像電視劇裡的劇情:比如皇帝讓劉羅鍋的老婆喝毒藥,結果卻是一大罈子醋,只是看看她的決心罷了。這小鬼也一定是如法炮製,說不定裡面包得都是大肉或者海鮮啥好吃的。他不是說:全是我們平時吃得東西嗎,也就是嚇唬嚇唬人逗個樂子罷了。他放寬了心,夾起了一個餃子。
趙婧卻瞪大了眼睛,提起心來,她太瞭解趙陽這個小妖孽了。他決不會輕易放過一個「壞人」的,更何況是情敵呢。
餃子在方輝的嘴巴前停下來,方輝笑了:「四隻眼睛盯著它,它被你們盯化了啊。別看別看,看了也白看,它們可是我的專項合同專屬品啊。」
「行了,不想吃就放下它,主動認輸。」趙陽奸臣地擺出陰陽怪氣的臉來。
餃子被方輝迅速送進口中,用牙剛剛親密無間地接觸,他的眉頭就緊緊地皺了起來,臉也扭曲了,他痛苦地嚼了幾下,慌忙把它嚥下肚子裡處理掉了。
「裡面包著什麼呀?」趙婧著急地問。
方輝嚥下餃子趕緊喝水再往下衝:「整個一包食鹽,鹹死了快!」
「是我們平時吃得東西吧?如果你能過了這關就成了我姐夫了,我能害你嗎?可是,你要連這樣的小兒科都過不了,你說該怎樣呢?」
方輝知道這小子的厲害了,不再唱幻想曲了。看來要認真對待這碗「特色」餃子了。他又夾起一個來慎重而又周密地考慮:咬破,肯定不是好受的味;不咬,囫圇吞餃?可是這餃子包得比平時吃得餃子大好多,根本嚥不下去,怎麼吃?
趙陽得勝地笑了:「算了,放棄吧,天涯何處無芳草,為啥非要在趙婧這棵樹上吊死呢?」
方輝笑笑,還是把餃子放到了嘴裡,一咬,還是一大坨的鹽巴鹹苦難忍,立即咽掉吧,竟然嗆得咳嗽起來,他趕緊喝水,猛灌一氣說:「都是鹽鹼地啊?能不能換點品種?」
「五味,你才吃出來一味,慢慢品償吧。」趙陽得意地笑。
「行了,趙陽,別再捉弄他了,算老師我求你了,好不?」趙婧明白了,這五味……哼!
「現在不在課堂上,你此時此刻暫時不當我老師,當我姐好嗎?我們老家小舅子耍姐夫比這慘多了,我只是讓你們略見一斑罷了。你別管了,再管我要下更狠的毒手了。」
「服務員,上一大壺茶水來!」方輝喊。
服務員送來茶水,朝方輝詭異地笑。方輝瞪眼:「還笑,包這麼大個幹麼?小點不省材料嗎?真是!」
「咯咯……」服務員笑著跑掉了。
方輝又送進嘴裡一個餃子,天啊,還不如鹽鹼地呢,這花團錦簇更不好下嚥,他痛苦地想吐了,竟然干噁心起來。
「吐出來呀?吐啊?」趙陽大笑著說。
「哼!」方輝一閉眼狠狠地把它們嚥了下去。
「是啥東西啊?」趙婧焦急地問。
「花椒啊,全是生花椒!哪怕是花椒面呢,也好說點,可……」方輝痛苦地吼。
「哈哈……算了吧,才兩味呀,後面拉倒試吧。」趙陽開心地笑。
「唉,命苦啊,愛上你老師這麼難啊,噫噓唏,危乎難哉!愛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你的意思是放棄了嗎?」趙陽瞪大眼睛問。
「Nevergiveup!Nevergiveup!(永不放棄!)難道我會咬響一顆炸彈?今天為了你家老師,放下老命不要了!來吧!」方輝激得一全兒說古言,一會兒喊英語。他摞了摞袖子,摸了摸額頭沁出的汗水,繼續夾起餃子來,小心謹慎地放到嘴裡,他準備象董存瑞一樣用生命來換取最終勝利。
趙婧、趙陽四隻眼睛緊盯著方輝的嘴和臉,方輝還看到旁邊那個胖乎乎服務員在奸笑,方輝又把餃子吐了出來:「呀,你們別盯著我看好不好?一個吃飯沒見過嗎?你們這樣死盯著我,讓我羞澀得怎麼吃啊?」
「哈哈哈……」旁邊的胖服務員笑爆了,所有人的眼光瞄向她,她左右前後一瞅,見自己成了眾視之的,「哧溜」一下子鑽進了後面房間不見了。
方輝乘沒人注意他時,夾起一個餃子,略略一咬就準備下嚥時,卻覺味道出奇地好吃,索性細細品來。
趙婧和趙陽從遠處把目光收回來繼續投放在方輝嘴上時,見他竟然有滋有味地吃著,趙陽火了:「你偷梁換柱了!」
「啊?」方輝睜大了眼睛,他一邊嚼一邊說:「天呀,我就沒動,去哪偷的梁從哪兒換來柱啊。」
「你張開嘴巴,要是服務員做了鬼,我一分錢不會給她們的。」趙陽惱羞成怒。
方輝笑了,說:「就是就是,什麼五味餃子,幾乎是五毒餃子。」他笑著張開嘴巴,讓趙陽檢查:一大嘴黃乎乎的生薑碎塊。
服務員又端來了兩盤餃子,放在桌子上,方輝大驚失色:「這也讓我徹底乾淨地解決掉?」
趙陽沒理他,扭臉問服務員:「剛才哪二十五個餃子,五個一味,全按我的意思做了吧?告訴你們,如果差一樣我可是一分不付的,知道吧?」
服務員笑逐顏開地說:「當然,小舅子耍姐夫,我老家比你這餃子狠多了,還有包掃帚段的呢,我太知道怎麼做了,哈哈……」她又笑,為了不再引來別的顧客驚奇的眼光,她立即跑掉了。
趙陽納悶了,生薑是他認為味道最難吃的東西,他怎麼竟然吃得津津有味呢?「這姜……」
「很好吃啊,味道好極了,你來一個!」方輝夾起一個餃子往趙陽臉前送。趙陽立即摀住嘴巴:「你少偷機,吃吧!」
「這兩盤不會也是……?」方輝問。
「沒你的份!怎麼還想吃啊?」趙陽把餃子推在趙婧面前一盤,放在自己臉前一盤,但並不吃,繼續看方輝吃。
趙婧看著這餃子,心有餘悸,不會一咬就跑出一隻老鼠在嘴裡吧?或者是咬住一條蟑螂的硬殼或者尾巴?她不敢吃。
方輝又夾了一個餃子,放在嘴裡,剛一咬,臉色就不對了,他要吐了,眼睛裡憋出淚來,但還是忍著硬嚥下去了,他大嘴一張,舌頭都是漆黑一團了,他立即猛灌茶水。
「是什麼東西啊?」趙婧擔心地問。
「肯定是老黑醬了,哈哈……」趙陽得勝地笑。
方輝看看碗裡,用筷子數數,天啊,還有二十個哪!費了那麼大勁才吃掉五個餃子,四個品種,最後一種又會是什麼呢?不行,光這樣吃,真的就輸了,讓這小魔王勝利了,趙婧以後的麻煩不會小,說不定現在就會要求和她談戀愛的,怕再夜長夢多,九十後啊,不是好惹的,剛才已經說好了,輸掉的話他就得滾蛋,趙陽自己就是接班人了。
「陽陽,我只要把這碗餃子全部徹底吃下肚子,一點也不剩下,就是勝利?」
「當然,男子漢一言,五馬難追,趙陽說話從來都是算話的!」趙陽放到口中一個餃子,香甜地嚼著,得意地笑著。
「好!我得想個法子吃。」方輝瞅瞅趙婧愁腸百結的臉,無奈地做了個鬼臉。
「不能代替啊,說好的。你要吃不下就早點認輸吧,不要折騰了自己半天,最後還是個輸,何苦呢。老師,吃你的餃子,別給他留肚子,不准代吃。」趙陽又陰陽怪氣地笑。
「切!她更吃不下。唔!有辦法嘍!」方輝高興地說。
四隻眼睛又盯向他的手。
他把餃子裡的餡全部抖出來,鹽、花椒、姜、老黑醬、辣椒,好嘛,多半碗餡。方輝不愛吃辣椒,看著那鮮紅的朝天毒辣椒,頭都大了,他把這些東西用筷子一攪,黑不溜秋一團,然後用餃子皮蘸著吃,夾著吃,雖然還是鹹得要命,辣得要死,但總算勉強能往下吃了。
最糟糕的是花椒,要是花椒面也好說,可是……。
吃啊,吃啊,吃!吃了滿頭大汗,最後還是剩下了不少花椒同志。
「哈哈……還是沒吃完吧?」趙陽勝利地笑。
「你又沒限定時間和方法,我還沒宣告結束呢。」方輝竟然像孩子一樣翻著白眼淘氣地說。
「好,吃吧,看你怎麼吃掉它!」趙陽大吃起自己的餃子來。
方輝用筷子扒到嘴裡一小撮花椒,然後喝一大口茶水象喝藥一般沖服下去,就這樣,一點一點把這一大碗東西全部、徹底、乾淨地解決掉了,連碗底都用茶水沖涮了一下喝掉了。
這個項目,比他在商場拚殺的艱難曲折的項目還要難以完成。不管怎樣吧,一隻空碗排排場場、大模大樣地擺在了趙陽面前。
趙陽沒話說了,輕輕歎口了氣,只好豎起大拇指來,:「行!真是個人材,我老師的眼睛也許還差不多,你勝利了!祝賀你,希望你和我老師相親相愛、白頭到老。我就叫你一聲姐夫吧。」
趙婧終於長出了一口氣,放下心來,開始吃那盤已經冷了的餃子。
最後方輝要結賬,趙陽在他鼻子前甩了一個響指:「趙陽從來說話算話,這次我請!以後可就全是你請了,你有的是機會,而且不會少的!」
方輝吃下那些東西,胃口極其不舒服,它不僅極端反對,而且強烈拒絕接受,剛回到家方輝就開始嘔吐,真是從那進去,又從那出來了,並且吐了個不亦樂乎,而且連肚子裡的老底也賠了不少出來!連飛機也沒趕上去坐,只好第二天再走了。
但結果表明這頓餃子也算沒白吃,雖然吐了餃子,但贏了媳婦,而且還得了一個小舅子,大賺了,哈哈……
第二十八章:噫!愁媳婦見公婆
元旦和星期日擠一塊了,放假三日。
方輝帶趙婧去見家人,準備迎接一切挑戰,他們像披掛了鎧甲走向戰場的戰士,勝負難測,但結果全是活生生要自己獨吞的。
方輝看看趙婧然後點頭哈腰地微笑。
這丫頭真是喜歡打扮,她穿上那天買得衣服,文雅、大方、很有智慧氣質,而且依然不失率真、活潑的個性,和孫佳佳比起來,哪真是文、武大臣,裡外都截然不同;老戲旦、丑演員,風格、形象各異。母親肯定會喜歡趙婧的,只是,只是這不僅僅是喜歡的問題。
元旦的早上,方輝和趙婧登上了飛往N城的三叉戟客機。
趙婧第一次坐飛機,好奇極了,真像是土佬兒進城,眼睛到處掃射,拱形的機艙內一排排的座位,除了外賓,就是一些穿戴整齊的出差辦理緊迫任務的人員。
方輝拉著她找到座位,幫她繫好安全帶,又告訴她一些飛行常識,如果覺得高空反應,要嘔吐時,要應用插在前座椅背上的紙袋等等,一大堆話語,說得趙婧立即神態侷促起來,手、腳、身、心無所適從。
方輝笑了,在趙婧耳邊柔聲說:「丫頭,別緊張,有我呢。我是你的保護神,時時刻刻會保護你的。」
趙婧的緊張感沒有被消除卻更強烈了,這麼寵大的傢伙會像小鳥一樣飛上天空?難道會遇到什麼不測?比如失事?……比如空中降落傘……比如……她堂堂趙婧需要人們的保護?越想越緊張,她的小臉繃得緊緊的,飛機還沒打算起飛,還正依然如故、四平八穩地停在祖國大地上打瞌睡,趙婧就感到暈眩了,心胸突然顯得狹窄起來,放不下了胸中奔騰的「千軍萬馬」,她極想嘔吐,她說:「阿輝,我們改坐火車吧,好嗎?我要吐了。」
話還沒說完,她竟然乾嘔起來。
方輝慌忙從前面椅背上揪出紙袋準備迎接那些「洶湧澎湃的傢伙們」。
暈車、暈船、暈機的人看來都是心理作用,還沒行動就開始暈頭轉向了,其實只不過是精神太緊張自己嚇唬自己罷了,不過,趙婧卻不是自己嚇唬自己來著,是方輝的那些「飛行常識」嚇倒了她。
話音未落,飛機突然睡醒了,一激靈,它伸了伸懶腰竟然慢騰騰升空了。
趙婧此時此刻應該是緊張得要死要活的時候,卻突然顧不上緊張、侷促了,她竟然解開了安全帶好奇地站起來。
她興奮、新奇的瞪大眼睛俯瞰大地,她看到機翼下流動的雲,揪著方輝看「棉花」,指著不知縮小了多少倍的城鎮、湖泊、山嶺、江河,讓方輝快看「地圖」,方輝笑著塞到她嘴裡一塊糖,真是「忘我暈」的丫頭,快樂的本性讓她顯得沒心沒肺起來,她把「失事」、「不測」扔到了飛機下面或者是大海上面了吧,她現在倒比坐在家裡的沙發上還自在呢,一會兒坐下,一會兒又站起來。
方輝嘲諷地笑她「真有你的」任何人都比不了的「太自然現象」。因為是元旦,飛機上給乘客準備了好多新年禮物,有吃的,有玩的,趙婧幾乎要樂瘋了:原來坐飛機是這麼快樂無比的事啊。
一個多小時後,飛機降落在了N城的大地上,方輝的司機開著車來接他們,到了家門口時車子停下來了。
趙婧下了車,向四圍開始探頭探腦。
面前是一座雅致的別墅,氣派瑰麗,陽光明媚地灑在整座樓上,不用問也知道住在這樓裡的人是多麼得不同凡響,連飛在樓頂上的鳥兒都特別矯健。
趙婧的手不由拉向了方輝的胳膊肘兒,方輝為了放鬆趙婧的心情,一邊摁門鈴,一邊笑瞇瞇地輕輕捏了捏趙婧的鼻子,然後溫柔敦厚地說:「寶貝,不疼吧?別緊張,沒坐飛機可怕」。
趙婧沒顧上吭聲,只顧看給他們來開門的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這女人的頭髮精耕細作,盤疊纏繞得高高的非常講究,到底講究在哪兒,趙婧也說不上來,反正是精心策劃出來的不同凡響。難道這就是方輝的母親?趙婧緊張地望著她,不知該叫什麼,該說什麼,她用眼睛向方輝尋求答案。
這女人看到趙婧睜大了驚奇的眼睛,這眼睛慢騰騰地移向方輝也去尋找答案。
「張阿姨元旦好,我媽媽在嗎?」方輝不回答兩個女人的疑問,讓她們自行了斷。
「在,在,你奶奶、你弟弟都回來了,只差你和你姐姐二人了。」這女人說著又把眼睛掃向趙婧,話中有話地將趙婧掃地出門了。
「只差你和你姐姐二人了」,趙婧既不是「你」,又不是「你姐姐」,當然就不在只差的那「二人」裡了。
因為元旦家宴,參與者只限於自家人,趙婧想見縫插人擠身進來,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方輝想在老太太生日之際向家人「公證」一下趙婧的身份,讓她成為混合物而混為一體,可剛剛進門,不,連門還沒進,身子還在外面半截就遇敵了。
張阿姨是他家的保姆,母親的忠實「朋友」,從她眼睛裡的光芒就知道方輝母親的主要思想體繫了。
來到客廳,若大的落地玻璃窗把外面的陽光全部釋放進家中來,家裡一派光輝燦爛,猶如坐在院子裡一般;光彩照人的地板就是蒼蠅踩上去也要打滑跳起舞來的。
當然省長家是不會有蒼蠅這東西的。
客廳中央,精誠團結的一圈精巧沙發,簇擁著一張明辨是非的長形大個子玻璃桌,桌子明晃晃地嚇人。
桌旁沙發上坐著一個女人,這女人讓你分辨率明顯下降,你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大年齡。她漂亮高雅,氣質頗佳,最讓人稱讚的是面皮保養極好,一看就知道那張臉花得RMB不是一般二般女人能敢花出去的。
她此時此刻正低著滿是大波浪短卷髮的高貴頭顱,認真對付一杯熱氣騰騰的雪白牛奶。
聽到門響,她立即抬起頭和眼睛來,看到來人是方輝,臉上展開一捧快意的笑顏,可是當眼睛又看到方輝身邊還攜帶著一個神態很不自若的丫頭片子時,臉上馬上呈現出一派汪洋大海般的怒濤,喜沖沖的「小輝,你回來了」被硬生生吞嚥下肚子裡,而且眼睛也移向別處了。
方輝帶著趙婧走到這女人面前站定,不甘寂寞、不平則鳴地說:「媽,我們回來了。」聲音不驕不躁、不緊不慢、不畏艱險、不容忽視。
這女人慢騰騰地轉過頭來,眼睛深奧地能沉下所有的大陸同胞,真是世面見得太過多了的女人,她似乎「嗯」了一聲,又好像沒「嗯」,總之連嘴巴也沒張一張,就把眼睛掃向趙婧,從頭到尾、從上到下、從臉到腳哪一通掃瞄,掃瞄得趙婧頓時渾身燃起一團烈火,從裡到外火花熊熊噴射,成了火力發電廠。
她沒地方藏匿自己,只好硬住頭皮接受考察,最後只好索性擺闊氣了:我就這樣的,反正你兒子相中我了,你愛怎樣就怎樣吧!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英勇獻身狀態,反而心有餘悸卻全身火力逐漸不足起來,最後渾身竟然慢慢冷卻下來,並且還敢對外投資眼光了。
當趙婧理直氣壯的眼光與方輝母親的眼光撞到一起時,敗陣的卻是方輝的母親。她迅速把眼睛移向兒子,輕聲說:「你來我房間一趟。」然後端起牛奶獨自先上樓去了。
趙婧望著她遠去了的質地考究的家居服背影,輕輕歎了口氣,無奈地撅起了小嘴說:「挨罵去吧。」
方輝把趙婧摁到沙發上,笑瞇瞇地說:「為你挨罵,我感到幸福。你老老實實地坐在這兒等我,勝利一定屬於我們的,你一定要恬不知恥地等著我啊,寶貝丫頭,千萬別辜負我對你的期望呀」。
說完他對趙婧打了個響指,笑瞇瞇地一步一回頭地一邊望著趙婧一邊上樓去了。
趙婧懷中象揣了一隻小兔子「怦怦」心跳,吉凶不測也知,可母子勝負卻難測。
突然,客廳旁邊的一扇小門開了,趙婧竟然沒看到那兒會有一扇房門,門開後走出一個老太太,趙婧一看就頭腦發熱了。
天!孫濤他奶奶!
她也是一身高貴的老年人家居服,顯得雍容華貴,她同時也看到了趙婧。因為趙婧今天的打扮不同於以往,她略為遲疑了一下,雖然老眼昏花,但生活的歷練還是給了她一副火眼金睛,讓她透過了趙婧的表面現象,看到了她本來的真面目,她依舊準確無誤地認出了趙婧,她興奮得幾乎要老淚要縱橫了。
「婧婧,你啥時來的?是小濤接你的嗎?我說他昨晚早早就不見了,原來是又回去接你了,我以為他是去同學家玩去了。何苦又折騰一回呢,為啥昨天不一起回來呢?」
她一邊說,一邊快步走過來,一屁股坐在趙婧身邊,一把握緊趙婧的手,生怕她飛走似的。
趙婧的小手在她的揉搓下紅得發紫,她滿面羞容,不知怎樣能解釋清楚自己紅杏出牆的苦衷,但不過肥水沒有流落到外人田里,她趙婧依舊還是她的孫媳婦,依舊會真誠地叫她「奶奶」。
果然不出所料,趙婧吃過老人家那麼多好吃的,一見老奶奶就情不自禁、不由自主地叫「奶奶」了。
老奶奶拍著那只已經紫得發青的小手,連聲答應,並且問到:「小濤呢?他把你扔這兒又去哪兒瘋去了呢?婧啊,別認生,小濤能領你踏進這個家門,以後這兒就是你的家了,有啥事和奶奶說,奶奶給你做主。我正想和你媽媽商量你們的婚事呢,我想在今年年前就辦了事,小濤都要三十歲了,再晚了生出的孩子就不聰明了,是吧?呵呵」。
趙婧只是一個勁兒默不作聲,她無地自容地愧對這個善良的老奶奶,她一直扮演著欺騙老人家的角色,她是個騙子!一隻不於職守的紅杏!她該讓老人家唾棄才對的,她不能再欺騙她了,她想說話,可不知怎樣說,說什麼,她只能抱歉地一個勁兒叫:「奶奶、奶奶。」
可是老人家聽到這慚愧的叫聲比喝了蜜還甜,她瞅到從樓上下來的兒媳婦,連忙叫到:「芳菲啊,你看誰來了?這是小濤的對象啊。小濤這孩子也不說要領婧婧回家來,也許可能是想讓我們來個元旦驚喜吧。呵呵,你看看這丫頭長得多喜人啊。」
方輝的母親李芳菲聽到婆婆的話語,一時回不過味兒來,她見婆婆和趙婧好像很熟悉的樣子愣住了。
這丫頭到底是誰的對象?是小濤的?婆婆說錯了吧?是把小輝說成小濤了吧?可是又不像,婆婆對方輝的婚事不感興趣,只是情面上關心而已,不會這麼情真意切地高興的,況且這丫頭是方輝領來的,剛才在她的臥室裡,她讓小輝送走這姑娘,別讓一家人的元旦和明天老太太的生日過得不快樂,況且孫佳佳早已把狀告到了她的手裡,一會兒她回來看到方輝真領來了這個丫頭能不鬧翻天?可是小輝卻硬邦邦地說:「她是咱家的一員了,你們要正確對待她,除了她我誰都不娶!要她走,我也要走,你選擇吧!」可是老太太怎麼會對這丫頭這麼熟悉和衷愛呢?真的猶如對小濤的對象一般親熱啊,怎麼回事?
她越想越糊塗,越陷越深,不由回頭去看跟隨她下來的方輝,方輝裝聾作啞地走下樓來,叫「奶奶,元旦好。」
老奶奶高興地看著方輝,正想給他介紹趙婧認識一下,這時孫濤從外面回來了。他一眼看到趙婧坐在家裡大吃了一驚,然後又假裝神態自然地朝趙婧和方輝點點頭:「回來了。」然後就要去旁邊的房間裡。
老奶奶一把拉住了他:「怎麼回事?怎麼把婧婧一個人扔在家裡不說一聲就自己跑了?去!領婧婧到你房間看看,到咱家各處看看,熟悉一下家裡環境。你看這孩子,這麼大了還是這麼不懂事。」
孫濤看看趙婧,又望望方輝,無奈地說:「你領她去各處看看吧,有興趣的話也包括我的房間,可能一會兒姐姐要回來了,她在公司開元旦茶話會,爸爸也去他單位開茶話會了,一會兒也要回來了,你,你……你要做好準備,實在不行的話,用我來做擋箭牌吧,就說……就說……」他也說不上來了,他也不知這個擋箭牌能擋住什麼,何況擋了一時,又擋不了一世,他後來索性爽快地說:「算了,你自己看吧,我回房裡了。」然後頭也不回地上樓去了,走到半路,又扔下一句話來:「要不讓趙婧來我房間裡吧,慢慢再做別的工作也行。」
他不明不白地走了,這些莫名其妙的話讓全家人張大了嘴巴。
這時外面響起了清脆的汽笛聲,隨著,門鈴也一答一應悠揚地唱起京劇來。
張阿姨立即跑去開門。
誰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