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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紫君自從與余非分手並調離梁木縣後,一直努力克制內心的悲傷。她深愛著余非,但余非卻與別人有了孩子,她只有忍痛選擇離開。她這不是怨余非,更不是恨余非,她是不想讓余非夾在兩個女人中間左右為難。更何況余非還愛著那個女人,更何況他們已經有了孩子,王紫君想,即使她不退出,即使余非出於對自己的承諾,與自己結了婚,但余非的心呢?但那個女人和孩子呢?看來,只有自己退出,只有自己忍痛割愛,才能使大家免於繼續受傷害。
王紫君沒有高深的文化,但她也懂得愛一個人就是要讓他幸福。因此她默默地忍受了一切,來到省城的一家小學靜靜地教書,讓時間來慢慢沖淡那些亦甜亦苦亦艱澀的記憶。
這天她教學生們唱了一首兒歌——《小熊》,唱著唱著她喉頭不禁有些哽咽。小熊沒有家,自己何嘗不是?雖說母親待自己不錯,但畢竟她整天忙於工作,更主要是這個家是一個完整的家嗎?自己不知道父親是誰,就連母親也不許公開叫,這是怎樣的一種生活?原本自己長大了,也快有了自己的家,可是,最終卻什麼也沒有,自己的愛人成了別人孩子的父親。
這個人就是沙運海,他使盡一切法子接近王紫君。起初,王紫君根本沒有理會他,沒有誰可以代替余非在她心中的地位。但是有一天之後,王紫君開始對他有了好感。
那天上午,王紫君從家裡出來後,照舊提著一個包往學校走去。在一個小十字路口,又遇見了那三番五次想邀她去玩的沙運海。「王老師你好。」沙運海主動熱情地打招呼。「你好。」王紫君禮貌地回應。「這個星期天我們街道辦的幾個年輕幹部準備騎自行車去郊遊,你也參加一個吧。」沙運海又一次微笑著邀請她。「對不起,我不想去。」王紫君照舊拒絕了。其實她也不是特別針對沙運海,就是學校的同事邀請去參加什麼活動,她也是一概地婉拒。
沙運海當然沒有強求,點點頭,面帶微笑地準備往街道辦方向趕。正在這時,他發現一輛麵包車從左邊道上駛來,而前面快到路中間的王紫君只顧低頭走路,似乎沒有覺察左邊有車開過來。「王老師,小心。」沙運海趕緊跑過去,將王紫君向路旁一推,小麵包「嘎」的一聲剎住了,但由於慣性的作用,還是撞在了一時無法閃開的沙運海身上。
沙運海倒地了。為了將王紫君推向安全的地帶,他自己卻被車撞倒。王紫君被突如其來的車禍嚇得半死,趕緊和司機一道,將沙運海送進附近的醫院。所幸傷得不是很重,只是臀部和背部有些擦傷,膝部有些淤腫。醫生檢查完傷口,給他上了藥打了針,同時說住院休息幾天就會慢慢好起來。
儘管傷得不重,但沙運海是為了救自己而遭遇車禍,王紫君不能不感恩。因此打電話請了假看護在一旁。
「謝謝你挺身而出。」待醫生忙完後,王紫君對躺在病床上的沙運海致以謝意。沙運海忙說:「別這麼說,每個人面對這種情形都會這麼做的。」他也不管旁邊還有司機和醫護人員,動情地說道:「其實只要你沒事,我就是被撞死也心甘情願。」旁邊人一聽,斷定他們是情侶,不免有些感動。司機更是流下了淚,說道:「真的好感動啊,幸虧沒有釀成大禍,否則我如何對得起你們這恩愛的一對。」
被大家誤會,王紫君儘管有些不悅,但沙運海為自己而負傷,又何必太計較旁人的這些話呢,因此沒有急於作解釋。這讓沙運海心中暗喜,但他也知道把握分寸,主動向司機說:「你別瞎說,我雖然喜歡她,但她並不喜歡我,更不是你所猜想的那種關係。」「哦,我知道了,不過就更讓我感動了。」司機說完,跟著醫生去辦理相關手續了。
病房內只剩下他們二人,沙運海抓緊機會表白:「讓人家誤會了,真是對不起,我哪能配得上你呢?我應該有這個自知之明。」沙運海說著,眼眶濕潤了,「可是,自從那天我在學校看見你教學生們唱『小熊小熊家在哪』的時候,心裡面就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雖然是一首兒歌,可真的唱得太好了,太讓我感動了。我從小在農村長大,為了改變命運,拚命唸書,大學畢業後,為了謀得一個穩定的工作,考了公務員。這些年,我隻身在這省城上班,表面上是一個年輕有為的幹部,可是我內心充滿孤獨……」
沙運海多少看出了王紫君所想,因此並不急於求成。他想只要這場車禍能奠定他們交往的基礎,那麼身上的這點皮肉之傷就根本算不了什麼。
後來,不知怎的王曉慧知道了某街道辦幹部在追求自己的女兒。有一天在家時她便問:「紫君啊,聽說你和新豐街道辦事處的一個幹部挺熟,有時還一起到外面玩?」王紫君一愣,但還是平靜地如實相告:「是有這麼回事,偶爾和他們街道辦幾個人一起出去過,喝喝茶或郊遊什麼的,但沒單獨在一起過。」王曉慧一笑,「我又不介意你們是否單獨在一起,都什麼年代了。」王紫君說:「我是怕你誤會,那個人確實經常邀我,我也只是偶爾出去。」「哦?」王曉慧笑著說,「那他一定是喜歡你了?」王紫君也不諱言,「他是有那意思,但我沒有感覺,所以我們只是非常普通的朋友。」王曉慧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有再問。
王曉慧想,女兒情傷非淺,要早日痊癒,最好的辦法就是接受新的感情。可這個街道辦幹部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他能給女兒帶來愛情的甜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