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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調整好心態的余非重又來到青遠鄉,繼續做他的富民強鄉之夢。可是等他坐車趕到鄉**時,朱三元已第二次下到村裡考察氣候、土質去了。余非便召集鄉里的農技人員,一同匆匆趕到朱三元所在的荷塘村。
見余非來了,朱三元給他介紹考察後的感受。朱三元說:「你們這兒和山東的氣候條件確實大有不同,冬季的時候蔬菜需求量大,但這兒卻仍然雨量大土壤濕氣重,因而種不好菜;到了六七月份,又是梅雨季節,天無三日晴,一天三場雨,土壤水分更多,容易爛菜。」余非失望地說:「是不是不適合發展蔬菜產業啊?」朱三元沒有立即作答,依舊穿梭於田間。
又轉了幾個地方,朱三元發現這裡地下水位偏高,基本上一米以下就是水,便對余非說:「像這種墒情,我們北方地區可望而不可即,但是,放在潮濕多雨的地方就又不適宜了。」說著,他抓了一把泥土,捏了又捏,看了又看。思索良久,朱三元對圍在身邊的人說:「要想種出四季菜也不難,但必須改變農民傳統的種植方式。在冬季,可以在平地上起垅,搞保護性的栽培,然後罩上薄膜。這樣既能保住葉綠素的充足,還不會爛菜。到了夏季,可以搞大拱棚,上部日照,下部通風,這樣,就不存在梅雨季節爛菜的問題了。」
余非聽了很高興,他笑著問鄉里的農技人員:「朱**的方法怎麼樣?」農技人員連連點頭:「有道理,真的很有道理,朱**不愧為蔬菜種植專家。」
一行人正想離開荷塘村時,不想一夥村民竟朝他們起哄,有的說:「種菜有什麼可研究的,夠一家人吃就行。」還有的說:「還說要搞薄膜,是不是想在這裡搞推銷啊?」
村民當著朱三元的面胡說八道,把余非氣得半死。他對在一旁的村主任劉大麻說:「這是怎麼回事?」劉大麻一臉的無辜:「我也不知道他們怎麼這樣不懂禮貌,怎麼能當著客人這樣亂說呢?」隨後又對著眾人喝道:「幹嗎呢你們,**啦?」起哄的村民見狀,散去了。
余非見朱三元不吱聲,知道他生氣,便責備劉大麻:「這不僅是禮貌的問題,更是認識的問題。我千辛萬苦請來朱**,是為了幫助群眾致富的,你看你們……唉!」然後向朱三元賠禮道:「真是對不起,我的群眾工作做得不到位。」
朱三元平靜地說:「其實也沒什麼,我當了幾十年村**,群眾不理解的事見過不少,但這只是暫時的。」余非聽他這麼一說,放寬了一些心,但指責劉大麻:「群眾思想工作不到位,你們村幹部有責任。你要拿出到縣委告我狀的熱情,把群眾工作做好。」
劉大麻見余非把雙方僅有的遮羞布揭開了,也不示弱,他大聲說道:「余**,你也是當領導的,所有人的想法都能和你保持一致嗎?更何況群眾更有自由度,他們不接受,難道要強迫他們接受嗎?」
副鄉長郭金榮見余非臉色赤紅,呵斥劉大麻:「你怎麼和**說話的?如果不是見你當了十幾年的村幹部,勞苦功高,余**決饒不了你。」
劉大麻低頭不語,一行人遂離開荷塘村。
回到鄉**,余非領朱三元到自己辦公室坐。楊翠翠笑吟吟地進來沏茶、遞煙,稍稍舒緩了大家的心情。余非示意大家先出去忙,辦公室只剩他和朱三元以及朱三元的助手。
余非坦言:「不瞞朱**,其實您也看到了,這青遠鄉的工作真的挺難做。我現在越來越感到,人心遠遠比蔬菜種植本身複雜,我一心一意想為老百姓做點事,卻不為大家所理解,真有些讓我寒心。」
朱三元說:「其實從昨天開始,我就隱約感到大家對發展蔬菜產業熱情不高,但我絲毫不為所動。幹任何事業都不可能一帆風順,但只要我們肯亮一身錚骨、湧一腔熱血,就一定能取得成功。廣大的幹部群眾不理解,甚至不支持,都只是暫時的,只要讓大家看到了光明的前景,不需要我們努力去說服,大家自然會爭先恐後,畢竟,過上好日子是大家共同的願望。」余非感慨地說:「我總能在您身上看到力量,您真是不一般啊!」朱三元嘿嘿地笑著說:「小伙子甭誇我,你下一步打算怎麼做呢?」余非說:「根據您的經驗,還是先做示範吧,實績可以說話,不愁大家不跟。」朱三元點點頭:「想我當年17個蔬菜大棚做起,到現在成為壽光市的支柱產業,也是示範的作用啊。但不知你想從哪些人開始做示範呢?」
接著他們又談了一些具體的合作事宜。
雙方初步商定,青遠鄉在近期選派一批黨員幹部和有興趣的農民群眾赴山東學習,由綠元村安排技術力量進行半個月至一個月時間的大棚蔬菜種植技術培訓;學成回來後,綠元村再派若干名技術人員長駐青遠鄉,為種植戶在建立大棚和管理大棚過程中提供技術跟蹤服務;蔬菜成熟之後,可自行進行銷售,綠元村從中提供銷售方面的指導,如果蔬菜品質達到綠元村蔬菜標準,可由綠元村收購加工,以「綠元」的品牌出售;考慮到群眾有誤解,綠元村雖有完備的農資供應體系,在購買農資方面,仍採取自主選擇的方式,由農民自己決定到哪裡去買。
余非說:「朱**的合作建議多考慮我青遠鄉的利益,真是讓我感動萬分啊。」朱三元說:「都是為老百姓辦好事,我綠元村的百姓和你青遠鄉的百姓又有何區別?再說,這既幫助了你們,也無損我綠元村民的利益啊。不過,要想蔬菜產業獲得大發展,青遠鄉的交通是一個制約因素,你要想辦法改善才對。」
「這確實是一個大問題。」余非對青遠鄉落後的交通有切膚之感。但如何改變這一面貌,余非心中並沒有底。
朱三元要回山東了,余非一直送他到修州火車站。二人像有說不完的話,一直到火車將開,余非才不得不走下火車。臨走時,余非遞給朱三元一個信封,說是青遠鄉的鄉情介紹,留著火車上沒事翻翻。
朱三元也沒介意,向他揮手作別。可當他拆開時,才發現鄉情介紹只是短短的兩頁紙,其他的是3000元現金。朱三元見包著現金的紙上寫道:朱**,我們在您那吃住幾天,回來的時候還是您出錢買的車票,我們不能讓您出力又墊錢啊,後會有期!朱三元罵了一句:「這傻小子!」想叫住他,卻已看不到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