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高峰縣首屆旅遊文化節」即將開幕之際,縣委副書記吳地壽從河南省三門峽市傳來消息:林源農業科技有限公司不見了!
這完全出乎李又兵的意料,怪不得最近怎麼也聯繫不上公司老總林梧意,原來開溜了,這可不得了!他找來縣長蔡學良通報了這一情況,蔡也為之震驚。李又兵說:「這次地壽書記親自到三門峽時,林源公司的那棟辦公大樓已人去樓空,據說公司解散了,林梧意等幾個負責人不知去向。」
「難道堂堂一家農業產業化龍頭企業會突然『蒸發』嗎?」蔡學良焦急地說,「地壽書記找了三門峽市有關部門沒有,他們怎麼說?」
李又兵說:「該市有關部門對此也毫不知情,你說這事該咋辦?」
「我原本對此早有不詳預感,可一想林源公司在他們市連年被評為『龍頭企業』,想必頗具實力和頗守信譽的,所以也放鬆了警惕。沒想到竟然真發生了這樣難以置信的事。」
李又兵擦了擦額上的細汗,「老吳在那裡已是回天乏術了,當地政府說,給林源公司評獎發證完全是按照過去的業績來評定,在市場經濟條件下,政府無法干涉公司的經營行為。」
蔡學良歎了口氣,「老李啊,這能怪誰呢,我們搞農業產業化開發,既不是與人家當地政府合作,也不是人家政府搭的橋,人家願意承擔這樣的責任嗎?
「搭橋?」李又兵眼前一亮,「對,快找來那個在我們縣辦搾菜廠的河南老闆吳正純,是他搭的橋。」
不多久,縣委辦工作人員請來了吳正純。
吳正純聞聽此事極為吃驚,「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人在高峰縣,事先真的一點消息也沒有啊。」
李又兵說:「你知道他的老家在哪嗎,要想盡設法將他找出來。」
吳正純說:「他也只是我生意場上的一個朋友,我只知道他是三門峽市陝縣人,具體在哪就不知道了。再說,知道在哪又有何用,他既然要溜,哪會在家裡。」
李又兵怒了:「這我知道,只是林梧意是你介紹我認識的,你要對此事負責。」
吳正純說:「我是一番好意,哪知會出現這樣的事,能怪我嗎。」
蔡學良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說:「好啦,吳老闆,你先回去吧。」待他走後,又對李又兵說:「書記啊,現在怪他也沒用,再說,他在我們這兒的那家工廠,所有資產加起來也就兩三百萬,他能解決得了我們現在這個大難題嗎?還是召集幾套班子的領導一起來議一議,琢磨個良策吧。」
李又兵搖搖頭:「不妥,此事不宜聲張。」
「我們幾套班子的領導內部議議有何不妥?」
「唉,不行啊,不是我信不過我們的班子領導,而是此事已經極為敏感,一旦傳開,勢必大亂。更何況馬上就要舉行首屆旅遊文化節,省市領導都要來,一點差錯都出不得呀。待地壽書記回來後,還是我們幾個書記碰個頭再說吧。」
如此憂心忡忡過了兩日。吳地壽一回到高峰,便趕到書記辦公室見李又兵,詳細匯報了在河南的情形,稱林梧意的失蹤可能是蓄謀已久的,是有意詐騙。
李又兵將縣長蔡學良和幾個副書記叫來了,他說:「當務之急是要做好保密工作,穩定壓倒一切。」
蔡學良說:「涉及到無數農民群眾的切身利益,我們還是向市裡匯報吧,或許上級會有好的解決辦法,也是給我們自己爭取一些主動。」
吳地壽說:「應該請公安部門介入,全力追捕詐騙犯林梧意。」
李又兵擺擺手,「不行,目前既不能讓上面知道,也不能讓下面知道。我說了,當務之急是確保穩定,保證旅遊文化節的順利舉行。」他對分管政法的副書記江子潢說:「你要調動一切力量,確保旅遊文化節期間全縣的安全穩定。」
蔡學良說:「那農民手頭的農產品怎辦?」
李又兵說:「我們再想辦法吧,要不請地壽書記牽頭到外面聯繫科技農產品的銷路,盡量減少農民的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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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牛磨村,牛樹人剛從地裡挖天麻回來,家裡就來了不少人。
有人問:「樹人啊,你說現在差不多已過了一個來月,怎麼上頭也不派人來收購呀?」
又有人問:「過不了多久就要過年了,我們還指望用天麻賣錢置辦年貨呢。你說,上頭啥時來收啊?」
牛樹人叫大家凳上坐,說:「上次我打了電話給春子,他也是說這個時候會來的,誰知現在也沒個動靜。」
「春子是縣裡的主任,他說的應該沒錯啊。其實我們也是衝著他才搞的科技種植。」一個村民說。
「沒錯。」旁邊有人附合道,「要不再給春子打個電話問問,到底啥時候來啊,急死人了。」
「要打你們去打吧,我去找找他的傳呼機號碼。」牛樹人說。
「好。」有人答應著。因為牛磨村只有老書記牛雙全家裝有一台電話,知情人都明白,牛樹人決計是不會到他家打電話去的,有時因急事要找春子,他也寧願跑到鄰村去打。
眾人拿著牛樹人給的傳呼機號,來到老書記牛雙全家。
牛雙全也正為收購人員遲遲不來而著急,他前幾天為這事還專門跑到鄉里詢問,但沒有得到確切的答覆。現在聽說大家要給春子去電話,他滿口答應並親自拔通了傳呼號。
不多久,春子便回過電話來了。牛雙全正想去拿話筒,一想又縮回了手,示意旁邊的牛木根去接。
牛木根拿起話筒,操著粗重的聲音說:「春子嗎,我是你木根伯伯,想問你件事。」
春子聽說是一大家的木根大伯,尊敬地說:「哦伯伯你好,你有事就問吧。」接著,意料中地聽他說了一通大伙都為科技種養產品至今無人來收而著急萬分的事。春子為此事也心急如焚,但他並不知林源公司負責人失蹤的事,所以在電話中好言安慰大家,說不久就會組織回收了,叫他們放心。
聽春子這麼一說,附在牛木根耳旁的一些村民都稍稍鬆了一口氣。牛雙全說:「沒事的,春子是縣裡的主任,專門管產品推廣和回收的,他說過幾天我們就耐著性子再等等。」
眾人議論一陣後,漸漸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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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子剛放下話筒,電話鈴聲又響了。是妻子蔡芬打來的,說母親留她在那裡吃飯,叫他也一塊過去。春子說自己煮點麵條吃,不想去。
蔡芬知道春子對自己還心存怨恨,便也不想多說什麼,將電話掛了。母親劉秀見女兒悶悶不樂,便問:「怎麼啦,春子不願意來?」蔡芬說:「不是,他想抓緊趕一個材料。」劉秀搖搖頭說:「不對,我早發覺你們兩人有什麼不對勁。」「媽,你說啥呀,哪有什麼不對。」蔡芬說著躲到自己房間去了。劉秀隨後便推開她的房門,說:「別騙媽了,你們出什麼事啦,是不是吵架了?」蔡芬不語,心卻似刀絞——自從與春子結婚後,由於春子對她與郭有才的過去一直耿耿於懷,始終不肯與她親近。雖然春子從未大吵大鬧,但他冷漠的神情足以讓蔡芬傷心欲絕。但她知道這都是自己的過錯,因此強忍心中所有的委屈,人前人後努力扮演自己作為一個妻子的角色,洗衣、做飯,認真細緻地照顧著春子的起居。這天是母親打電話到她學校讓她下班過來的,母親想叫她和春子一起吃晚飯,沒想到春子寧願一個人在家吃麵條。
劉秀又問:「你們是不是吵架了,說給媽聽好嗎?」
蔡芬看著母親關切地神情,又忍不住落下眼淚。是啊,這個最關心自己的親人,她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的寶貝女兒結婚半個多月竟沒有過上一次夫妻生活,心裡是何等的苦啊!
儘管這樣,蔡芬仍不想將這些告訴母親,一是因為過錯在自己,如何能啟齒?二是不想讓母親為自己擔心,更不想讓父親知道,平添悲憤。蔡芬說:「真的沒什麼,他只不過為工作上的事憂心,擔心林源公司違約,使農民手頭上的農產品賣不出,受損失。」
「真的就因為這事?」
蔡芬點頭。
「唉。」劉秀歎了口氣,「這也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怎麼擔心成這樣?這孩子,做事總是太較真。」
……
第二日,春子來到辦公室上班,縣長秘書打來電話,說蔡縣長找他有事,讓他趕快過去一趟。春子心想,難道是蔡芬昨晚告了「御狀」,今天老爺子親自出馬對我進行批評教育?
「蔡芬怎麼能這樣呢,夫妻之間的隱私她也好意思告訴父母?再說,自己之所以不願親近她,並非自己薄情啊!」春子邊走邊想,不覺已到了縣長辦公室門前,從門縫中可以看到,他正神色凝重地靠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