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縣河東鄉有一家煤礦在某天凌晨一點多左右發生瓦斯爆炸,造成近30人死亡,20多人失蹤。事故發生後,礦主並沒有組織施救,而是畏罪潛逃。
縣委、縣政府為此召開緊急會議。會上,縣長蔡學良主張立即追捕在逃礦主,嚴查事故責任人並即時向上級匯報此事。而縣委書記李又兵和主管安全生產的副縣長凌子民等領導則主張暫不上報,防止消息外傳。會議一時發生了爭執,最後又是李又兵一錘定音:一是暫不上報,先組織力量搜救井下失蹤人員;二是由縣公安局派專門人員秘密追捕在逃礦主;三是由縣財政先拿出一筆錢處理善後。
蔡學良隨後趕到事故現場,目睹挖出的一具具死難者的慘狀,以及家屬悲痛欲絕的神情,心靈受到強烈震撼,深感責任重大。他猶豫了一陣,還是拔通了文州市市長塗宏偉的電話。
事故因而一級一級向上匯報,驚動了中央。中央隨即會同省裡成立調查組趕赴高峰,組織專家對井下失蹤礦工展開搜救,並部署事故調查和善後工作。
這家煤礦礦主名叫郭寶根。一時間,他的名字傳遍高峰,後又隨各家媒體的報道而傳遍全省乃至全國,成了世人唾罵、公安機關追捕的對象。
經過幾天的搜救,只有5人生還。此次礦難共造成了44人死亡、23人受傷,屬特大安全事故。經調查,這家煤礦開採證已過期兩年多,從沒有辦過安全生產許可證,屬典型的非法開採。副縣長凌子民當著調查組人員的面,痛斥礦主黑心,竟瞞著有關部門違法開採,造成如此重大損失。調查組負責人則表示要全力追捕外逃礦主郭寶根,將這次事故暴露出的各種問題一查到底。凌子民聽了禁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一個月後,礦主郭寶根在廣東東莞的一家小加工廠被警方抓獲。被抓時,他正喬裝成一名普通修理工在修理機器,滿身的油漬。
郭寶根知道自己完了,喬裝成這樣都被抓著了,想必已難逃法律的嚴懲。在調查人員又一番艱苦努力下,他終於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讓調查人員大跌眼鏡的是,郭寶根除認罪外,還倒出了一番頗值得反思和認真對待的「苦水」。
郭寶根說:「誰都知道開煤礦掙錢,的確,自打我承包了這家煤礦,就算是步入了數錢的生涯。但是,這錢也不是好數的,疏通上上下下關係的開支遠高於支付工人們的工資。有了這層關係,什麼安全法啊,什麼落實責任啊,都可以丟到一邊去。真正抓安全的,是你們中央的官,還有你們省裡的官,地方上的官能真抓嗎,要都封了,稅收哪裡來?個人的腰包由誰來填?所以說抓安全生產都是在嘴上抓,在會議上抓。就算你們中央下來人檢查,可總不能老盯在這兒吧,中國這麼大,老盯住一個地方是不現實的。人走了,輪到地方的人來管,一切都好說了。」
調查人員說:「但你們地方官員也在痛斥你違法開採啊。事實上像你這家不符合條件的煤礦,縣裡的確沒有給你發證。」
郭寶根一陣苦笑,他說:「這正是地方官員高明之處。像我到縣裡為煤礦辦開採證、安全生產許可證等有關證件,他們總拿出各種各樣的理由拒絕辦理,像是秉公辦事的樣子,但他們又不真來查封我的礦,只要我提著錢找到一些關鍵人物,證雖沒有,但礦照開。而我雖在開礦,但因為沒有證件,所以總是心虛,便不停地給他們進貢,以保全煤礦能夠不間斷地開採。更高明的是,當煤礦一旦發生事故,被上面追究起來,他們可以推卸責任,說我是無證違法開採,發現一起,嚴查一起。只不過在你們未到之前,他們始終無法發現。」
調查組根據與郭寶根的談話,對案件進行了深入調查,終於挖出了一批「蛀蟲」:以副縣長凌子民為首的10多名腐敗分子被查處。
縣委書記李又兵也被牽涉其中,後經他奔走周旋,被免於處分。蔡學良因負有失察之責,被給予行政記過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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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段時間,有一個人始終處於心煩意亂、焦慮不安之中,她就是縣長蔡學良的女兒蔡芬。
自從郭寶根的煤礦出事後,他的兒子郭有才就沒有再找過蔡芬。蔡芬心中掛念,便跑去找他,才發現郭家已被死難者家屬和周圍群眾圍了個水洩不通。郭有才與母親則呆坐沙發椅上,木然地接受公安人員的問詢,已全無昔日的神采。
他父親歸案後,蔡芬好不容易才找出郭有才。在一家餐館,郭有才卻只顧喝悶酒,全然不顧蔡芬的好言勸慰。
「別再喝啦!」蔡芬見他毫不理會自己,一把將他手中的酒奪過來。
郭有才將佈滿血絲的雙眼瞪著蔡芬,怒道:「你想幹什麼?」
「我不要你喝了。」蔡芬說。
郭有才一把又將酒奪了回來,「我偏要喝,你管得著嗎?」說著,他「咕咚咕咚」直接對著酒瓶喝了幾口,冒著滿嘴酒氣說:「要不是你爸存心要整我們,我爸也不會抓到,我家也不會落得這麼慘。」
「這怎麼能怪我爸呢,煤礦出事是你們自己的責任啊。」
「出了事故當然是我們自己倒霉,但揪住不放的人就是你爸,是他通知上頭的。」郭有才吐著酒氣「嘿嘿」有聲,又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爸一直就看不起我們家,當個縣長就了不起呀!」
蔡芬氣憤地說:「你怎麼說話不講道理,他希望發生事故嗎,就算向上級匯報了,能怪他嗎,他畢竟有這個職責,你不是也知道他也受記過處分了嗎?」
郭有才說:「如果不是你爸從中作梗,我爸只在外躲一躲便會沒事,縣裡自會擺平這事,因為我們平時就沒少餵他們。現在好了,我爸要坐大牢啦,這能不怪那個自以為了不起的蔡縣長嗎?」
郭有才看了看蔡芬生氣地神情,突然哈哈大笑:「不過在我眼裡,他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因為他的寶貝女兒,曾多次被我玩過,哈哈,過癮,真過癮!」
蔡芬的臉都白了,氣極的她向郭有才甩手就是一巴掌。這郭有才也不還手,只繼續大笑,讓蔡芬感覺心都碎了。蔡芬萬萬沒有想到,眼前這個曾經可親可愛之人竟是如此的無恥,無恥得讓她如萬箭穿心。她傷心地跑出了那家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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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子一直忙著下鄉開展科技種養的推廣服務工作,儘管工作很累,但一想到廣大農戶從此將邁向康莊大道,心中還真有那麼一點成就感。休息日的時候,他便會到老家牛磨村去幫父親管理好自家那新種的一畝多天麻。
在牛磨村的時候,春子還知道了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楊丹告訴他,丈夫牛三筋拿著春子給的一萬元錢到縣醫院看病,已有了很大起色,到現在基本上沒有了早洩的症狀,雖不算持久,但醫生認為已屬正常範疇了,說再過些時日,情況會更好。楊丹還告訴他,她一直不敢說這筆錢是春子給的,怕引起丈夫的誤會,只說是娘家人借的。春子聽了很高興,說只要把病醫好了就好,其它都不重要了。楊丹千恩萬謝而去。
一天,春子從鄉下回到縣城自己的住處,正要寬衣上床解乏,忽聽外面傳來敲門的「咚咚」聲。春子開門一看,原來是劉秀老師,她手中提了一罐東西,不知裡面裝的是啥。
「是劉老師啊,快進來,快進來。」春子高興地將老師請進屋,然後搬來剛買不久的籐椅請她坐,「這麼晚了您還來,肯定有什麼事吧?」
劉秀將罐放到桌上,對春子說:「沒啥事,只因今晚燉了鍋鴿子湯,蔡芬說你一個人沒啥喝的,叫我給你端來一些。」
蔡芬?春子大惑不解,心想,她一向對自己不甚理睬,會有這麼好心嗎?
劉秀見春子疑惑地表情,一笑:「人總會變的,蔡芬在我和她爸的教育引導下,也學會關心人了,也更明白事理了。她說你一個人在外獨自打拼,很不容易,對你敬佩得很呢。」
春子還是半信半疑,但不好多問,他打開放在桌上的瓦罐,裡面的鴿湯還是熱騰騰的,直冒「白煙」。
看著喝得津津有味的春子,劉秀一臉的慈愛,就像一個母親注視著自己的孩子。春子明顯感覺到了這點,眼睛不禁一熱,悄悄落淚了。
劉秀問了春子一些家裡的情況之後,對春子說:「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找個對象成家了,這樣生活也會有規律些。」
春子說:「找對象靠的是緣分,可能我還沒遇到吧。」
劉秀說:「緣分也靠發現啊,要不能你怎知道緣分在不在身邊呢?」
「發現緣分?」春子不解。
劉秀笑了:「比如你和某個姑娘很有緣分,卻一直沒有發現,也許就這樣白白錯過了,但你能說緣分從來就沒有光顧你嗎?」
春子像是懂她的意思了,他說:「老師的意思是,我原本和某個姑娘有緣,只不過我自己還沒發現?」
「對啊!」劉秀點點頭。
春子還是搖了搖頭,說:「不是我沒發現,而是確實沒遇到。」
劉秀說:「不對,你認真梳理梳理,看有沒有哪個女孩原本和你是有緣的。」
春子想了想,一個女孩的形象浮現於腦際,她就是牛芳玲。可惜她一別多年,下落不明,也許真嫁作人婦了。「唉!」春子情不自禁地歎了一口氣,心想,按說與牛芳玲有緣,無奈兩人卻無份。但春子並不想把這些告訴老師,仍只是搖搖頭,表示確未遇到。
劉秀有些失望,她希望春子能說出自己女兒的名字,因為女兒蔡芬前不久終於表示可以接納春子,可現在春子本人心中並無自己的女兒,該如何是好呢?
轉念一想,春子心中雖沒有自己的女兒,但也沒有其他女孩,說明春子的情愛空間還很純淨,把自己女兒交給這樣一個人不是最好不過嗎?!想到這,劉秀決定跟他挑明了自己的心意。
「春子,你不覺得和我女兒頗為有緣嗎?」
「蔡芬?」春子一愣,他很快明白了老師的本意。他沉默了片刻,說:「老師待我真是恩重如山,可我深知自己根本就配不上您的女兒,所以想都沒敢想過。」
劉秀起身拍拍春子的肩,「沒什麼配得上配不上的,你只需說喜歡不喜歡她就行。」
春子不敢回絕老師的好意,便說:「我喜歡她也沒用,她肯定不會喜歡我的。」
「你問過她嗎?怎麼知道她不喜歡你呢?」劉秀問春子。
春子回答說:「只是感覺。」
劉秀笑了,「感覺常會出錯,實話告訴你吧,我來之前已問過蔡芬了,她挺欣賞你的。」
「可是。」春子想說什麼,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劉秀又問:「那你自己到底喜歡不喜歡我家蔡芬呢,一定要說實話哦。」
春子吱唔了一會,才說:「喜當然是喜歡,只是,只是我還是要回去和我爸說聲。」
劉秀說:「那當然,這是人生大事嘛,回去和長輩商量是應該的,一定要得到你爸的支持才好。」
春子點了點頭,問道:「就不知蔡叔叔他的意思如何?」
劉秀又笑,「傻瓜,沒得到你蔡叔叔的支持,我會和你說這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