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如割 正文 第六章:農婦自殺事件一波三折
    春子高考失利,回到了牛磨村。在多數同齡人還在父母家人的呵護下生活時,他開始挑起振興家業的重擔。

    春子買來一些有關養殖方面的書籍,在伯父的幫助下,將兩口池塘的水用抽水機抽乾,然後引入水渠中的活水,重新放入魚苗。

    白天操持勞頓,到了晚上,春子仍要擠出時間翻閱從劉老師家帶來的書籍報刊。因為劉老師丈夫蔡學良的話,時時提醒著年輕的春子,使他在沉重的生活壓力面前,不至於將自己明亮的雙眼蒙塵、將美好的夢想淪喪。他注意關注社會和生活,努力提高文學修養和寫作水平,以便更好地表達認識、抒發情感。

    善良的牛磨村人對春子一家的不幸遭遇多持同情態度,所以回家務農的他和鄉親們相處得還算和諧。雖說春子是高考落榜者,但在牛磨村,他仍是為數不多的高中畢業生之一,所以遇上需要「舞文弄墨」的事,左鄰右舍少不了要請上他,比如幫鄰居給親友寫寫信,過年時幫忙寫寫春聯等等。

    就這樣,春子在家一呆將近兩年。近兩年來,閉塞的鄉村始終如一潭死水,了無生機,他所經營的兩口水塘,儘管小有收穫,但遠不夠償還自己讀書和前些年因養殖不善而落下的債務,他依舊是一貧如洗。還有讓他揪心的是,一直得不到牛芳玲的任何音訊。

    凌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錦瑟年華誰與度?月台花榭,瑣窗朱戶,只有春知處。

    碧雲冉冉蘅皋暮,彩筆新題斷腸句,試問閒愁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

    宋代詞人賀鑄的這首《青玉案》,雖算不得詩詞經典,卻也是寄情佳作。由於詞中描寫一位男子因情人遠去,不知人在何處,生出無限憂愁與歎息,而深受春子親睞。他常在深夜裡輕輕吟詠此詩,以解濃郁的懷念相思之情。

    這期間,春子去過幾次高峰縣城劉老師家,只有一次遇到蔡學良。蔡得知春子投給《文州日報》的幾篇雜文和散文都陸續發表出來了,很高興,送給他更多書籍刊物,鼓勵他繼續加強學習,提高自己。

    然而,正是因為春子一篇投給《文州日報》的稿件,使他的人生有了第一次重要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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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前文所述,1995年6月的一天,老土鄉人民政府派吉普車到牛磨村將春子帶走了,起因是該村不久前發生一起超生農婦服毒自殺事件。

    這自殺的農婦叫崔建英,是春子的鄰居。她和丈夫牛志勇除在土裡刨食外,並無其他掙錢的手藝,兩個人也常有矛盾,但在生育方面,兩人卻驚人地意見一致,在連生了三個女孩後,都堅持要生第四胎。

    得知崔建英又懷孕了,村書記牛雙全便帶領6名村幹部全體出動,硬要抓她去鄉衛生院引產,否則就罰款5000元。崔建英和丈夫既交不出罰款,又堅決不肯引產,牛雙全便一聲令下:「把他家的牛牽走、谷子也挑走,看老實不老實。」

    幾個村幹部立即附合,馬上行動。

    牛志勇趕緊攔住他們,央求道:「你們把牛牽走,把谷子挑走了,我一家子可怎麼活啊?」

    「都鄉里鄉親的,可別把人逼得太絕了呀。」圍觀的人群中有人鳴不平。

    幾個村幹部聽了,都把目光投向牛雙全。只聽牛雙全大聲吼道:「誰說逼絕了,這國有國法,村有村規,計劃生育是基本國策,難道幹部執法也有錯?」

    這一聲果然把村民震住了,牛雙全繼續高聲說道:「要麼馬上引產,要麼交上罰款,村裡早有規矩,難道就你這一家是天王老子爺,兩樣都不執行?」

    幾個村幹部又各自展開行動。牛志勇夫婦急了,一個去牛欄把門,一個坐在裝有稻穀的籮框上。可就在村幹部搬動碼了幾層的籮框時,坐在籮框上面的崔建英與他們發生爭執,一不小心從上面摔下來,跌坐在地上。「別理她,想耍潑。」村幹部繼續搬動籮框。

    「不好啦,建英下面出血啦?」旁邊有人看到崔建英下身見了紅,慌忙叫道。崔建英用手一摸褲襠,更是嚇得嚎啕大哭。

    牛雙全聞訊,走近一看,頓感事情不妙,忙叫人將崔建英送到村裡的赤腳醫生那兒。

    原來是崔建英流產了!把她哭得個死去活來,幾天後,她趁丈夫出門,無人在家,竟偷偷服下了農藥。後雖送到鄉衛生院搶救,終因服藥過量搶救無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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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子在他們發生爭執的時候並不在家,他在塘裡撈了些魚到集鎮上賣去了。回來的時候聽鄰居細說此事,覺得這些村幹部動橫使粗如同舊時的土匪一般,幾日後崔建英服毒自殺,更是激起了春子內心的悲憤。他聯想到自己的母親就是因牛雙全而死,如今以他為首的村幹部們又間接逼死人命,覺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但春子並非要簡單的惡意的告他們一狀,而是通過這個事件,寫了一篇發人深省的言論,對基層幹部在新的歷史時期如何貫徹落實上級政策、如何服務群眾進行了一些深層次思考。他在文章中指出,農村基層幹部只知催公糧、抓計劃生育,不在服務群眾方面取信於民、造福於民,且工作作風粗暴,已成了激化農村矛盾的主要因素,各級黨委政府對這一現狀如不加以重視並解決,將嚴重影響到農村的社會穩定和經濟發展。

    《文州日報》的編輯收到春子的這篇稿件後,非常重視,立即將稿子轉呈總編陳文軒閱。陳總編看後,認為稿件抓住了當前農村存在的一個主要矛盾,是一篇很好的言論稿。他指示採訪部記者就稿件中重點提到的牛磨村村幹部由於工作方法簡單、作風粗暴,導致嚴重後果的「農婦自殺事件」進行實地瞭解,如果屬實,可將其采寫成「新聞調查」,連同春子的言論稿一起編發。

    報社派出了兩名記者來到牛磨村,把牛雙全嚇得半死,他知道這事再難隱瞞,趕緊到老土鄉政府向鄉領導作了匯報。

    鄉長聶連生當即帶著幾名鄉幹部來到牛磨村。他們將正採訪的兩名記者好說歹說請上了吉普車,拉到老土鄉集鎮上條件最好的「酒泉酒店」接風,鄉黨委書記游金髮和幾名班子成員親自作陪。

    第二日,兩名記者在牛磨村作了一上午的調查採訪,於下午便離開了。鄉長聶連生作了全程陪同,直到護送記者離開老土鄉境內。

    聶連生一身疲憊回到辦公室,剛一落坐,書記游金髮便走了進來,「我托人瞭解到,此事之所以驚動報社,是牛磨村一個叫牛春早的人投稿,在文中狠批了此事。」

    「我去村裡好好教訓這個惹事生非的傢伙。」聶連生氣憤的說。

    「批評一下就是了,畢竟人家也不是誣告。對這個村書記牛雙全,我倒認為要好好處理下,雖然他當了多年村書記,勞苦功高,但發生這樣的事,他負有主要責任。而且,數年前這位牛書記因生活作風問題,引起群眾不滿,我們就幫他頂住了壓力,沒有對他作出任何處理,算是對得起他,沒想到他又給鄉里添這麼大一個亂子。」

    「這牛書記是要處理,但這寫告狀信的我也要去會會。」

    聶連生臨走時,游金髮對他說:「要注意分寸,別把事情鬧大了。」

    聶連生帶著幾名鄉幹部來到牛磨村,把春子叫到村部嚴辭訓斥了一番。

    但幾天後,鄉政府何故再次派車將春子帶走呢?

    牛磨村的村民疑惑不解,都為春子捏著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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