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小俏終於在那個夜晚喝多了。
她趴在U2酒吧的桌子上面,昏昏沉沉地睡過去,周圍都是笑聲,嘈雜的音樂聲,漸漸遠去。在夢裡面她粉紅色的蘭蔻唇膏不見了,她在學校的操場上面四處尋找,低著頭,最後她在領操台上面,看見了可可,看見可可穿著湖水綠色的印花裙子,嘴唇上面是她熟悉的粉色,可可笑著,張著她粉色的嘴唇,而小俏摸摸自己的嘴唇,突然裂了開來,疼,開始流血了。
小俏也不知道是誰把她從酒吧裡面弄了出去,她撐在路邊的梧桐樹上面,開始嘔吐,吐的時候翻江倒海,幾乎是到了翻江倒海的地步了,大維說送她回家,她大聲地說:「不,我不回家,不回家去,為什麼她能夠不回家,我一定要回家去。」小俏醉得厲害,她趴在大維的肩膀上面,吐得整個人都抽搐成很小的一團。可是還是很小心地不讓嘔吐物濺到紅鞋子上面去,小俏明白只有可可知道她喜歡這樣的高跟鞋,這是她們共同喜歡的一款高跟鞋。整個酒吧的人都朝她看,可是她以為,如果這雙鞋子給可可穿,會更好看。
那是小俏第一次跟著大維回了他的家,她躺在大維的床上面,聽到浴室裡面的水聲,風吹動梧桐樹葉的聲音,而她自己則立刻就在涼席上面睡過去了,繼續做夢,夢到可可穿著紅色的高跟鞋和白色的吊帶裙,頭髮根根豎起來,站在領操台上背著太陽跟她說話,很寂靜,就她們兩個人,可是她還是聽不見可可在說什麼。
醒來的時候,發現大維已經躺在了她的身邊,散發著潔淨的肥皂味道,他在吻她的脖子,小俏一下子驚醒了過來,想要掙扎卻被大維緊緊地壓在身體下面,他的手臂那麼用力而霸道地攏住她,從喉嚨裡面發出低沉的聲音,沒有絲毫的溫柔,他吻她,可是小俏感到疼,皮膚都好像燒了起來一樣,她掙扎,尖叫,卻見房門緊閉,屋子裡面只有靜悄悄的冷氣機的聲音,連風聲都已經沒有了。大維粗暴地扯去了她的白色裙子,而疼痛就是這樣地到來,排山倒海,小俏麻木地停止了掙扎,她看到大維的大腿上沾滿了淡淡的血跡,而她自己的小肚子上面也沾了血跡,半透明的,空氣裡面充滿了鹹腥的味道,她想自己大概就要這樣失血過度地死去了,她厭惡大維,她用手指甲狠狠地抓著大維的背,而血在繼續汩汩地流出來。
在疼痛越來越劇烈的時候,她不自覺地叫出了可可的名字。於是一切都戛然而止,大維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動作,怒吼著:「你剛才說什麼,你為什麼在叫可可的名字,你認識她?」
「她是我的小姐妹。」小俏害怕著顫抖著說,她把身體縮成很小一團,
「我他媽的最討厭被蒙在鼓裡面了,你們講好的嘛!」大維鬆開小俏,轉了個身睡去,他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大腿上沾染著的血跡,,小俏沿著床沿蜷縮起身體,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在這裡,這整個夏天都恍然如夢,而當她的手指上沾到血的時候,她哭,不知所措,這裡可可曾經躺過,枕頭上混雜著各種淡淡的香,可是都不是可可身上的氣味,可可已經從這裡徹底地消失了,那麼她又在這裡做什麼。從小俏第一眼看到大維開始,她只是想做一些讓可可難受的事情,而可可是不是真的已經抽身離去了,她想爬起來立刻離去,可是酒精叫她又再次昏睡了過去。
清晨的時候,酒已經全醒了,頭痛猛烈地湧上來,大維熟睡過去。小俏輕輕地爬起來,從地上揀起自己的裙子和內褲,她蹲下身體的時候,突然看到地上一張照片,是可可的照片,被壓在一堆雜物下面,她盤腿坐在沙發裡面,手裡面拿了一支煙,神情是小俏所熟悉的一種不知所措。小俏只想迅速地離開這裡,她再也不想回到這間房間。
外面是夏天少有的蔭涼,風很大,卻還沒有太陽,陰沉著。裙子正是她第一次見到大維的時候穿的那條,正面有很多的扣子,顆顆難解,而現在第一顆扣子已經落掉了,落在了那間房間裡面,清晨的風通通都從領口灌進來,小俏用手捏了捏裙子的吊帶,身體是空落落的,還在繼續流血,這一天就這樣流著血,從清晨一直流到傍晚。晚上,小俏在衛生間裡面,把被弄髒了的內褲褪下來揉成了一團,丟進了垃圾筒裡面,再沒有溫暖的血流出來,身體裡面的那個傷口一定已經結起了傷疤。
她需要離開,她要立刻地離開,一個人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