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知為什麼,突然想到上廁所的問題。嗯……我說的不是生理健康,也不是生活習慣,我腦中出現的是「場所」,也就是我們上廁所的地方。
我估計現在廁所並不會被列為生活中的重要場景,誰家的客廳、臥室、廚房,可能都比廁所講究。只要功能具備,保持一定的衛生條件,我們對廁所的存在是視為理所當然的。在這裡我很堅持用「廁所」這個名稱,而不是洗手間、盥洗室、WC等等拐彎抹角的說法,因為大多數時候,我只需要它的基本用途。記得有個日本大文豪寫過一本書,從各種角度欣賞廁所以及它在我們意識中引發的聯想。這種才情和優雅我都沒有,我只想大聲疾呼,能好好上廁所是基本人權,大家可不可以正視演員上廁所的需求?是的,我不要求多好的飯盒,我願意超時超班趕工,我甚至可以忍受跟我親嘴的演員忘了嚼口香糖,但我需要好好的上個廁所!
現代的演員物質條件好,名氣高點的出入還能眾人前呼後擁的,頗有天之驕子的自我感受,但一到拍戲現場,那真是必須忍人所不能忍。
有回在黃土高原拍戲,住的是窯洞,白天太陽曬著,窩在裡頭像慢火烤雞,晚上像冰櫃,人是速凍餃子,而廁所呢?沒有!請隨地取材!你說我是太驕氣了嗎,高原上同胞不是世世代代都這麼過來了,怎到我就不行了。這該怎麼說?我的成長過程中,上廁所都是要關門躲起來的,這種「教養」已給了我羞恥心,是沒有回頭路的,有了就拿不掉了。當眾上廁所跟當眾**都是不被允許的。夜裡還好,烏漆摸黑的,想通了真是哪兒都可以。但白天大夥拍戲,那可不好辦,極目望去都是平坦一片、亮晃晃一片,我到哪去照顧我的羞恥心?有回找到一個驢捨,蹲在一頭驢對面一步之遙,一邊解手一邊跟驢喊話「我也是不得已的,你可千萬別過來……」
演員上廁所的地方千奇百怪,有天黃昏拍著戲,跟製片說要上廁所,製片回說「能忍會兒嗎?這裡去廁所來回要半小時,光線很快就沒啦,我們得搶光。」一般這種情況我習慣以大局為重,但候了半天實在忍不住,看看四周是雜草樹林,環境看似便於遮掩,於是要助理幫忙看著,我往路邊下坡走去,走到我看不見她的地方。看不見他人,那旁人應該也看不見我,這是常識。又因為不知名雜草在下,看似頗有敵意,我估量測試半天,只能高高半蹲才是安全距離。就緒後,一輛公車駛來,車上的人具高度優勢,一覽無遺。我一慌(又是羞恥心作祟),硬生生坐了下去……一聲慘叫!接下來的幾天,只能說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這是沒正常廁所的情況,但有時有廁所也不是好事。有回在一風景怡人的旅遊景區拍,大門邊赫然是建制完整的公用廁所,門面也乾淨,這簡直是享受。我趁著剛開工,也非遊客開放時段,安安穩穩的入內,除了門稍矮,其他倒也合格。我挑了一間順眼的,剛脫去衣物蹲下,頂上冒出一個人頭,也就是說,有人從門外把頭伸進來我的小空間。是偷窺狂嗎?不像,那是個女的,還穿著景區服務人員的制服。她要幹嘛呢?馬上揭曉——她越過矮矮廁所門,對著我頭頂喊了一句「劉若英我好喜歡你啊!」
出來我跟朋友抱怨此事,說我一衝動回了該粉絲一句粗口。他說那是這種老式隔間被誤用了。他還挺懷念小時候,大夥一起上廁所,隔著若有似無的半片門聊天,看完報紙還能遞給隔壁的交換著看……。嗯,我願意努力懷想這種情趣,那是說,如果我不是演員的話,或者說,如果我不用擔心因為上廁所耽誤劇組進度的話,或者說,如果我可以像正常人那樣,在需要上廁所的時候,有一個可靠安全的環境的話。說真的,如果如廁權都沒有,遑論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