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與警犬從危險的東沙漠回來了,到下次出發執行勤務有一天的休息時間。可以好好地包紮傷口、做個按摩,還可以到啤酒館找個溫順的女孩買個一夜情。沙漠特警們互相交換偵查得來的訊息,並將被捕的貝都英入與行蹤可疑的遊民送往監獄。
負責監管新進礦工的大個兒餵了獵犬之後,便到管理郵件的書記官那兒看看有無信件。
「有十來封呢。」
大個兒警員看了收件人的姓名。「蘇提啊……怪人一個。一點也不像礦工。」
「跟我無關,簽收吧。」書記官無所謂地催著。
大個兒親自分發信件小匝便詢問了來信者的身份。但有三個人未來領取:兩個在某銅礦場工作的退役軍人,以及蘇提c經查詢後證明,艾弗萊率領的隊伍已經在前一晚抵達科普托思了,因此大個兒便前往啤酒館以及各個小旅店與臨時營區搜查。最後他才從視察總部得知,艾弗萊、蘇提與另外五人並未向負責登記的書記官報到。訝異之餘,他立刻展開了搜索行動。
七名工人失蹤了。從前也有不少人想帶著寶石脫逃,但全都遭到逮捕嚴懲的命運。艾弗萊如此經驗老到的人,怎麼會有這麼不理智的舉動?特警隊立刻全員出動,與生俱來的獵人特性讓他們忘了休息娛樂,因為捕捉狡猾的獵物就是他們最大的樂趣。
搜索隊伍由那名大個兒警員帶頭。因情勢所逼,他徵得郵件書記官的同意,看了給蘇提的信。信中的象形文字雖然字字清晰可辨,整體讀來卻毫無意義。是密語!他果然沒有猜錯,蘇提的確不是普通的礦工。但他替誰做事呢?
***
脫隊的七人往東南走,路況十分險惡。他們都擁有健壯的體格,吃得不多但都能保持一定的速度,每到一處泉眼才會多作休息,而這些泉眼的位置也只有艾弗萊知道。領隊的他要其他人絕對服從,什麼問題也不能問。總之,有一大筆財富等著他們呢。
「那邊有警察!」一人指著一個靜止不動的怪異形體喊道。
「繼續走,笨蛋!那只是—棵絨毛樹。」艾弗萊罵道。
這棵大樹高二公尺樹皮微藍,呈龜裂狀,橢圓形的樹葉紅紅綠綠的,顏色很像冬天大衣的布料。他們七人拆了幾根樹枝點火,把早上獵殺的羚羊烤了。艾弗萊也測試了——下。確定絨毛樹分泌的乳汁不會引起心臟麻痺。然後他摘了一些樹葉搓成粉狀分給伺伴。
「這是很好的瀉藥,對抗性病非常有效。你們有了錢,身邊一定會美女成群的。」
「在埃及可不成。」一名礦工抱怨道。
「亞洲女孩都熱情奔放,很快你們就會忘記家鄉的女人了。」
填飽了肚子。解了渴,七人小隊便重新上路了。
***
有一名工人被毒蛇咬傷腳跟。痛苦地抽搐一陣之後便死了。
「笨蛋,沙漠怎容得你不小心。」艾弗萊嘀咕著。
死者最好的朋友跳出來罵道,「你會把我們一個個都害死!誰逃得過毒蛇的毒液?」
「我,還有那些跟隨我的人。」
「我要知道我們去哪裡。」
「像你這麼多話的人,一定會出賣我們。」
「回答我。」
「你要我打爛你的頭嗎?」
那名礦工看看四周,一望無際的沙地到處是陷附。他只好屈服,重拾起裝備。
「我們這麼周詳的計劃如果失敗,絕不是偶然。」艾弗萊警告道,「這表示我們之中有告密音,向警察洩漏我們的行蹤。這次我已經有了防備。不過還是可能有警方的狗腿子混進來。」
「你懷疑誰?」
「你和其他每—個人。誰都可能被收買。如果真的有密探,遲早會暴露身份的。到時候就有得瞧了!」
***
沙漠警察從艾弗萊與隊友最後出現的地點開始分區搜尋並依他們最快的速度計算可能的行程。南北的警隊都已分別得到通知,這群尋找稀有礦物的危險分子最後終究是要落網的,就跟其他人一樣。
大個兒警員惟一擔心的是蘇提。他和艾弗萊同謀,而艾弗萊對路徑、泉眼與礦區位置的熟悉程度絕不下於警方,特警部隊的戰略很可能發揮不了功效。於是他改變了原有的計劃,依本能行事。假使他是艾弗萊,他也許會前往廢棄的礦區。沒有水源,酷熱逼人,毒蛇成群,又沒有一點寶藏……有誰會冒險進入這個地獄呢?不過,這到底是絕佳的藏匿地點,更何況礦藏或許尚未完全采盡。於是大個兒警員依照規矩,另外帶了兩名警察和四隻狗出發。他封鎖了所有的必經路線,將逃脫者困在一個長著幾棵絨毛樹的丘陵地區內。
***
凱姆現在真是進退兩難。他很想全力追捕至今行蹤成謎的亞捨將軍,可是為了保護帕札爾法官。他又不得不留在孟裴斯,因為他的手下警覺性都不夠高。
狒狒一直顯得煩躁凱姆可以感覺到潛藏的危機。接連兩次失敗之後,刺客一定會更為留神。既然已經暴露了動機,他想製造意外事故也就格外困難,但是誰知道他會不會改而採取暴力的絕對手段呢?
保護帕札爾成了凱姆最重要的任務。在他眼裡,帕札爾象徵了一種無可取代的生命價值,他拚了命也要保其周全。那麼多年吃盡苦頭的日子裡,凱姆從未碰見過這樣一個人,但他絕不會向帕札爾承認自己對他的仰慕推恐他會在不知不覺中生出一種隨時伺機腐蝕人心的虛榮感。
狒狒醒了。凱姆餵它吃了點肉於和啤酒,然後就靠在陽台的矮牆上。該輪到他睡覺,由狒狒繼續監視門殿長老的住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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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影吞噬者為自己運氣不佳而詛咒不已。他實在不該接下這個任務的,因為不留痕跡的殺人才是他的專長。他曾想放棄,卻又伯交易的對方會舉發他,他跟他們比起來可著實人微言輕呀。除此之外,他這也是一種自我挑戰,直到目前為止,他的殺手生涯從未失敗過,棲牲者名單中若能加上一名法官,那該是多麼令人振奮的事!
可惜法官身邊的防衛實在太嚴密了。凱姆和拂拂就是他最大的障礙,彷彿任何動靜都逃不過他們的視線。自從豹的襲擊失敗後,警察總長便寸步不離地跟著法官,而且還增源了好幾名警察幹員。
當然了,暗影吞噬者有著無窮的耐心。他懂得伺機而動,只要有一點點的疏忽,機會就是他的。這天當他走在市場,有幾名小販向他推銷努比亞的進口品時,他忽然心生一計。這個計策一定可以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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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晚了,親愛的。」
只見帕禮爾盤坐在地,面前散置著十幾份文件,一旁有兩盞高腳燈照著。
「看到這些文件我就不想睡下」
「什麼文件?」
「戴尼斯的賬目。」
「你怎麼拿到的?」
「國庫提供的。」
「不是你偷來的嗎?」奈菲莉開玩笑地問。
「我向美鋒正式提出申請,然後他馬上就緒了我這些。」
「你有什麼發現?」
「有一些違法的事情。戴尼斯有幾筆稅款忘了繳納,而且似乎有逃稅的跡象。」
「那也只不過罰款而已,不是嗎?」
「根據我的發現,美鋒就可以動搖戴尼斯的財源根基了。」
「你還在打這個主意。」
「我不懂得戴尼斯怎麼會這麼自信。無論用什麼方法,我都要戳破他的護甲。」
「有蘇提的消息嗎?」
「沒有,他應該透過沙漠警察來信了才對。」
「可能是被截了下來。」
「一定是的。」
見帕札爾露出遲疑的神情,奈菲莉驚訝地問:「你在擔心什麼?」
「沒什麼。」
「說實話,帕札爾法官!」
「上一次開庭完時,戴尼斯說蘇提可能背叛我。」
「你就這麼上了他的當?」
「但願蘇提能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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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走右邊通道,另外兩個走左邊,蘇提和我走中間。」艾弗萊下著命令。
礦工們都十分不滿。「坑道的情況太差。橫樑也都快爛了、要是崩塌下來。我們肯定沒命。」
「我帶你們來,就是因為警察以為這裡已經廢棄了。在科普托思都說這裡是沒有水源、礦產的廢區。結果呢?古井,我已經指給你們看過;坑道裡的寶藏就要靠你們自己去挖了。」
「太冒險了,我不進去。」一名礦工做了決定。
艾弗萊向膽小的工人走去威脅道:「我們都進去,你一個人留在外面……這樣不好吧。」
「那也沒辦法。」
艾弗萊於是握緊拳頭,以一股無以復加的力量朝礦工頭上砸了下去,礦工立刻倒地不起。另外一名礦工俯身查看後,太驚失色地說:「你殺了他?」
「這樣就少了一個可疑的人了。我們進去吧。」
蘇提走在艾弗萊前面,進入了坑道。
「慢慢走,小子。記得隨時摸摸頭上的樑柱。」
蘇提在一片佈滿石塊的紅色地面上鋼伏前進。坡度不陡,但是頂很低,艾弗萊拿著火炬跟在後面。黑暗中忽見微弱的白光閃耀。蘇提伸手去摸,觸手處是光滑清涼的金屬。
「是銀……含金的銀礦!」艾弗萊把工具遞給了他。「有一整條礦脈呢,小子。小心點,別挖壞了。」
白銀底下閃著金光,這種美好的金屬通常是供神廟某些殿堂用來鋪地板,或是裝飾須與地面接觸的聖物,以保持其聖潔。
就像黎明時的曙光,不也是靠著白銀石傳遞到人間的嗎?「再往下一點有沒有金子?」
「這裡沒有,這個礦坑只是第一個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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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隻警犬帶領二名警察搜尋著。兩個小時前,他們便在廢棄的礦區發現有人的蹤影。警員們克制住內心的欣喜、將弓箭準備好,便不再發出任何聲音。
警犬趴伏在山丘頂上,無聲無息地看著礦工們把好幾塊體積又大、質地又好的銀礦搬出坑道。確實是一筆不小的財富。當礦工們圍在一起正打算好好慶祝一番時,警員紛紛射出了箭,也放開了狗。有兩名礦工被箭射中,一人被狗咬傷不支例地。蘇提躲進了坑道中,而艾弗萊扼死了一頭警犬之後,和最後一名未受傷的礦工也跟著躲了進去。
「往前走!」艾弗萊喊道。
「會悶死的。」
「聽我的話,小子。」
到了坑道盡頭,艾弗萊搶到前面,抓起一塊石頭便往上挖,渾然不顧掉落的塵土與碎石塊,最後終於在質地疏鬆的岩石中挖出了一條陡直狹長的通道。他兩腳抵住巖壁,將蘇提拉起來,蘇提再幫忙拉起另一名同伴。他們三人總算逃出了礦坑,重新呼吸到外面的新鮮空氣了。
「不能在此逗留,警察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們得繼續走兩天,這兩天都沒有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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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個兒警員安撫著警犬,另外兩人則忙著挖洞埋屍體。第一次襲擊成功,不但消滅了大部分的逃犯,還取回了大量的銀礦。還有三個人在逃。
警察商量了一下。大個兒決定獨自帶著最強壯的一隻警犬,以及水和食糧繼續嫂尋,金屬礦則由他的兩名同伴護送回科普托思。那二個逃犯根本不可能存活,他們知道身後有弓箭與猛犬的威脅,應該會加緊腳步逃亡。但是三天腳程的範圍內卻是毫無水源。若往南走,則一定會碰上巡邏警隊。
繼續追捕的警察和警犬都不敢掉以輕心,他們非要切斷獵物的所有退路不可。沙漠特警將再次戰勝盜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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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蘇提二人只能藉著舔石頭上的露水解渴。死裡逃生的礦工頸子上還接著他的皮袋,裡面有當時順手塞進去的銀礦碎塊。他雙手緊緊抓著這一點寶藏,身子卻撐不下去了,只見膝蓋一軟,跪倒在石子堆上。「別丟下我。」他哀求著。
蘇提走了回來。艾弗萊則警告他:「你要是想幫他,你們兩個都會死。跟我來吧,小子。」
倘若背著礦工走,他們很快就會落後,而沒有了艾弗萊帶路,他們也一定會迷失在荒漠裡的。
胸口灼熱、嘴唇已然乾裂的蘇提,只有跟著艾弗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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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犬猛力地搖著尾巴。它的發現博得了警員的讚賞:是一具礦工的屍體。警員將屍體踢轉過身,發現剛死不久的礦工手上還緊握著寶物袋。由於手掐得太緊,警員不得不割斷手指才拿回了那些碎銀礦。
他坐了下來,數了數碎銀,餵狗吃喝過後,自己才進食。他和警犬都已經習慣了長途跋涉的辛苦,根本不感覺到曬傷的疼痛。他們都知道休息的重要,因此一丁點力氣也不敢浪費。現在已成二對二的局勢,雙方的距離也越來越近了。警員突然轉過身去。有好幾次他都覺得背後有人,但是警覺性極高的警犬並無反應。於是他用沙清了清匕首又潤了潤嘴唇,便再度啟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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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撐一下,小子。金礦區附近就有一口井。」
「水能喝嗎?」
艾弗萊沒有回答,這麼大的勁可不能白費。圍起的一圈石頭表示下方有水。艾弗萊立刻就動手去挖,不久蘇提也加入了。首先挖到的是沙子和碎石,接著出現了疏鬆而又有點濕濕的土,最後一層則像是黏土,手指開始濕潤,而水,地下的尼羅河水也開始湧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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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警察和他的狗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們早在一小時前便追上了逃犯,只不過一直保持距離。他們聽著逃犯高聲歡唱,看著他們小口小口地喝水,互相道賀,然後走向那個地圖上已經不存在的金礦廢坑。
艾弗萊的技術的確高明。他從未向任何人吐露過這個可能是他向某個老礦工強行逼問出來的秘密。警察檢查了弓箭,喝了一口涼水,準備執行他最後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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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礦就在這裡,小子。被遺忘的坑道,最後的一條礦脈。這些金礦足夠讓我們倆到亞洲幸福地過完下半輩子了。」
「還有其他像這樣的礦坑嗎?」
「有幾個。」
「為什麼不去開採?」
「說這些沒意義了。我們現在得想辦法逃走,我們和我們的老闆。」
「老闆是誰?」
「在礦坑裡等我們的人。我們三人把金礦搬出去,再用滑車運到海邊。有—艘船會載我們到一個沙漠地區,那裡藏了幾輛樂觀。」
「你替你老闆偷了很多金子嗎?」
「你問太多問題他會不高興的。喏,他來了。」
一個雙腳粗短、面貌狡猾的人朝著這兩個死裡逃生的人走來。儘管日曬炎炎,蘇提卻全身血液凝結。
「有警察在追我們,我們把金子搬出去,趕快離開吧。」艾弗萊說。
「你帶來的同伴可有趣了。」亞捨將軍看著蘇提驚訝地說。
這時候,蘇提使盡最後的一點力氣逃向沙漠。艾弗萊和亞捨聯手,他是絕無勝算的,何況亞捨還有劍,先逃開之後再作打算吧。
忽然一名警員帶著警犬擋住了他的去路,蘇提認出他就是負責監督礦工的那個大個兒。警察張開了弓,狗也進入備戰狀態,隨時都可能撲上來。
「別再跑了。」大個兒說。
「你真是我的救星!」
「趁你還沒死,趕快祈禱吧。」
「不要弄錯了對象,我可是有任務在身。」
「誰派你來的?」
「帕札爾法官。我必須證明亞捨將軍涉人一宗寶石的非法交易案……現在證據找到了!我們倆聯手,一定可以逮捕他。」
「你的確勇氣可嘉,可惜時運不濟。亞捨將軍是我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