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莫西在武器廳接待門殿長老,那裡擺放著他的盾牌、劍以及捕獲的獵物。這個警察總長十分狡猾,他鼻子很尖,說話帶著濃濃的鼻音,紅紅的光頭上經常發癢。他相當胖,為了保持一定的身材,因此一直都很節制飲食。盂莫西時常出現在盛大宴會中,人際關係良好,為人又謹慎機巧,全國所有的警力全都由他一人掌控。任誰也挑不出他一點缺失;他也一直小心翼翼地維持著他無懈可擊的官譽。
「親愛的長老,你這是私人拜訪嗎?」
「秘密拜訪,你最喜歡的。」門殿長老有點挖苦地回答。
「要享有長久而穩定的事業,不就得這樣嗎?」孟莫西卻也不以為意。
「當初答應把帕札爾偷偷送走時,我提出了一個條件。」
「我好像不記得了。」
「你必須找出殺人的動機。」
「別忘了我可是當場逮到他的。」
「他為什麼要殺他的老師?布拉尼即將成為卡納克神廟的大祭司,也將是他最大的支柱呀。」
「也許是忌妒,也許是喪心病狂。」
「別當我是傻瓜。」
「動機又有什麼關係?我們已經產除了帕札爾,這才是最重要的。」
「你確定他有罪嗎?」
「我再說一次:我抓到他的時候,他正彎身在看布拉尼的屍體。換作是你,你會下什麼樣的結論?」
「但是動機呢?」門殿長老心中依然有疑惑。
「你自己也承認了,開庭是下下策。國人應該敬重法官,並對他們有信心。但是帕札爾就喜歡鬧事出風頭。他的老師布拉尼也許想勸他,不料他一時失控便下了毒手。我們兩人為他保留了聲譽,已經是很寬大為懷了。對外宣佈他因公殉職,這對他或對我們不都是最圓滿的結果嗎?」
「蘇提已經知道真相了。」門殿長老歎了口氣說。
「怎麼……」孟莫西沒聽懂他的意思。
「凱姆逼問了御醫長奈巴蒙。蘇提知道帕札爾還活著,而我也把拘禁帕札爾的地點告訴他了。」
孟莫西一聽勃然大怒:「瘋了。你真是瘋了!你堂堂孟斐斯市的最高層法官,竟然向一個被逐出軍隊的士兵低頭!無論是凱姆或蘇提都不能採取什麼行動的。」
「你忘了奈巴蒙有一份書面聲明。」長老感到十分意外,因為孟莫西一向以冷靜出名。
「刑求得來的供詞根本不能算數。」
「這是他老早就寫好的,而且還標明了日期,簽了名。」
「毀掉。」孟莫西斷然說道。
「凱姆已經要求御醫長重新謄寫一份,並有兩名僕役作證。帕札爾確實是清白的。命案發生前的幾個小時,他都在辦公室做事,這點有證人可以作證,我查過了。」
孟莫西的態度這才有點軟化。「可是……為什麼要說出藏人的地方呢?沒有那麼緊急明。」
「為了求心安。」
「以你的經歷,你的年紀,你……」
門殿長老打斷他的話說道:「正是因為我的年紀。帕札爾一案,我違背了法律的精神。」
「你是為了埃及著想,完全沒有顧慮到個人的利害。」
「你的花言巧語再也騙不了我了,孟莫西。」
「你要離棄我?」
「如果帕札爾回來的話……」
「竊賊牢營裡,可是死了不少人喔。」孟莫西語帶雙關地說。
***
蘇提很早就聽到了馬蹄聲。是從東邊來的,有兩個人,速度很快。
那是專門四處尋找獵物的貝都英人。
蘇提等他們到達了適當的距離,立刻張弓。他單膝跪地,瞄準了左邊那人。
那人被射中肩頭,仰天跌下馬來。他的同伴朝箭射出的方向衝過來,蘇提緊跟著又瞄準了他。這次箭射中了大腿,那名貝都英人痛得大叫,坐騎也失了控,他跟著跌落撞到一塊岩石。兩匹馬則不斷地在原地打轉。
貝都英人才跋著腳站起身來,蘇提便立刻以利刃抵住他的喉頭,問道:「你從哪兒來的?」
「從風沙遊人的部落。」
「你們在哪兒搭營?」
「在黑巖群後面。」
「你們最近有沒有抓到一名埃及人?」
「有一個精神失常的,說他是法官。」
「你們把他怎麼樣了?」
「酋長正在問他話。」
蘇提跳上了較健壯的那匹馬,然後牽起了另一匹馬的粗糙韁繩,這兩名傷者只有自求多福了。
兩匹馬走進了一條兩旁佈滿碎石子的小徑,路也越來越險峻,它們鼻孔粗粗地噴著氣,鬃毛上滿是汗珠,最後終於到達了巨大石塊遍佈的山頂。
此地的地形相當險惡,在燒黑的巨岩之間有一個個凹洞,洞內流沙飛旋,就像是地獄裡用來懲治惡人的鍋爐一樣。
陡坡底下便是遊人搭營之處了。其中,位於正中央,最高最華麗的帳篷應該就是酋長的住處。馬和羊都關在圍欄內。只有兩個哨兵戒備著營區,一個在南,一個在北。
蘇提耐心地等著天黑。這些貝都英人專事燒殺擄掠,根本不值得尊重。蘇提一寸一寸靜悄悄地爬行,直到接近南側的哨兵時,他才起身往哨兵的頸椎用力一擊。風沙遊人本來就是遊走於沙漠隨時伺機劫掠的人,因此留在營區的人不多。蘇提潛入後找到了酋長的帳篷,也不多想便由橢圓形的門衝了進去。
他全身緊繃、專心一致,渾身的勁兒在任何瞬間都可能爆發。
怎知蘇提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貝都英酋長躺在一些軟墊上,正聚精會神地聽著盤坐在一旁的帕札爾說話。帕札爾的行動似乎並不受限。
酋長見到來人馬上站起身來,蘇提也朝他外了過去。
「別殺他。」帕札爾連忙制止,「我們已經有點共識了。」
蘇提便將酋長按在軟墊上,聽帕札爾解釋:「我向酋長詢問他的生活方式,我想讓他明白他這樣是不對的。他對於我寧死不當奴隸感到驚訝。於是他想知道我們司法的運作情形,還有」等他對你沒有興趣了,他就會把你綁在馬尾上,讓馬拖著你跑過又尖又利的碎石地面。「
「你怎麼找到我的?」
「我怎麼可能找不到你?」蘇提將酋長綁住,並塞住他的嘴,催促道:「我們快走吧,山頂上有兩匹馬等著呢。」
「有什麼用?我又不能回埃及。」帕札爾顯出些許的落寞。
「跟我來就是了,別再多說廢話。」
「我撐不過去的。」
「想想你已經被改判無罪,還有奈菲莉正焦急地等著你,你就撐得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