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獒3(終結版) 正文 第2章 格薩爾寶劍之入侵
    俗話說,禍不單行。父親離開寄宿學校,奔向碉房山,是因為西結古草原遭到了多年不見的入侵。

    那些日子,整個青果阿媽草原都在傳說,麥書記把藏巴拉索羅帶到了西結古,交給了西結古寺的住持丹增活佛。丹增活佛把麥書記和藏巴拉索羅秘藏在了西結古寺,所以如今的青果阿媽州,權力和吉祥的中心已不在州府所在地的多獼草原,而在西結古草原的西結古寺。傳說的力量自古以來就是最偉大的力量,草原上推動歷史發展的往往是傳說,甚至可以說,草原的歷史就是傳說的歷史。而消失不久的部落戰爭的影子就在傳說的推動下悄悄復活了。

    沒有人不相信這樣的傳說,尤其是西結古草原的人。因為有人真真切切看到麥書記走進了西結古寺。那一刻西結古寺的傍晚突然亮了一下,把麥書記的棗紅馬和馬背上的褡褳映照得無比醒目。褡褳自然也進入了傳說:藏巴拉索羅就裝在褡褳裡頭,沉重得幾乎把馬腰壓塌。

    於是,外面的騎手就出現在了西結古草原。他們帶著自己草原的領地狗群,一路奔跑一路喊:「藏巴拉索羅萬歲,藏巴拉索羅萬歲。」他們把自己的心思暴露無遺,想讓西結古草原明白,他們來這裡是正當、正確、正義的,誰也不能藏匿了麥書記、霸佔了藏巴拉索羅而不受到任何追究。

    父親在碉房山西結古寺,看到的是一幫多獼草原的騎手。

    多獼騎手拉著馬站了一堆,他們低著頭彎著腰,面對一群喇嘛謙卑而小聲地說:「麥書記呢?我們來接他,就像寺廟之佛和曠野之神都知道的,多獼草原是整個青果阿媽草原的中心,麥書記應該回去,藏巴拉索羅更應該回去。」在多獼騎手的身邊,立著二十隻多獼藏獒,個個都是壯碩偉岸的大傢伙,它們低著頭一聲不吭,好像主人的謙卑感染了它們,它們也只好裝模做樣地謙卑一下。

    父親知道表面上越是謙卑就越是堅定勇敢,騎手和藏獒都一樣,他們既然敢於來到這裡,就都抱定了硬碰硬的決心。

    西結古寺的喇嘛們特意在紅袈裟的外面披上了黃色的法衣,這是顯示也是強調,他們要在這個特殊的年代裡,讓人們知道佛法依然是威嚴而莊重的。十六隻作為寺院狗的藏獒一字排開,昂起頭瞪視著多獼藏獒,一副森嚴壁壘、眾志成城的高山氣派。為首的鐵棒喇嘛藏扎西說:「麥書記來過,一點也不假,但如果說他現在還在我們這裡,就像是說夏天過了草原還會開花一樣,連你們自己的藏獒和我們的寺院狗都不相信。不信你問問我們的寺院狗,麥書記是不是已經遠遠地走了。」寺院狗們一聽藏扎西提到了它們,便衝著多獼藏獒叫起來,此起彼伏,唾液飛濺。但二十隻多獼藏獒沒有一隻被激怒的,仍然平靜地低著頭,一聲不吭。

    多獼騎手的頭紮雅再一次彎下腰,謙卑而小聲地說:「我們都是佛爺加持過的人,不相信喇嘛的話還能相信誰的?我們再到別的地方去找找,看看,在西結古草原,除了寺院還有哪個地方敢把麥書記和藏巴拉索羅藏起來。」說罷朝著自己人招了招手,「走啊,我們先去裡面拜拜佛,拜了佛再去尋找麥書記。」

    藏扎西聽出這是要搜查寺院的意思,跨前一步,臉上毫無表情地說:「閉關啦,神佛們閉關啦,從今天開始,塗泥封門修行三年,三年以後你們再來。」多獼騎手的頭紮雅突然把腰直了起來,眼睛一橫說:「誰閉關啦?你們的丹增活佛閉關我們相信,要說一世之尊、二度法身、三方教主、四大天王、五智如來、六臂觀音、七光琉璃、八大菩薩、九尊度母、十座金剛統統都已經閉關,那是妄言,我們倒要看看,尊敬的喇嘛為什麼要欺騙我們。」說罷,舉起一隻手,朝空中吆喝了一聲:「獒多吉,獒多吉,拉索羅,拉索羅。」

    二十隻多獼藏獒突然跑起來,它們並沒有跑向前面深懷敵意的寺院狗,而是圍繞身後的嘛呢石經牆,朝拜似的順時針旋轉著。

    鐵棒喇嘛藏扎西和一群喇嘛以及十六隻寺院狗都有點發呆:它們這是要幹什麼?現在不是玩遊戲的時候。正琢磨著,只聽轟的一聲響,多獼藏獒突然散開了,散向了所有的小路、所有的通道。那些樹杈一樣的小路和通道是通向寺院縱深處各個殿堂的,也就是說接下來所有的殿堂將在同一時刻受到多獼藏獒的偵查:到底有沒有麥書記和藏巴拉索羅的味道,能不能嗅到他們的去向。

    藏扎西憤怒地輪起了鐵棒,又不知道輪向誰,把鐵棒往下一蹲,指著多獼騎手的頭說:「你們的藏獒不能胡跑八跑,這是冒犯,冒犯寺院是要受到懲罰的。」他看對方冷笑著不說話,便朝著寺院狗喊道,「攔住它們,快啊,快去攔住它們。」

    其實十六隻寺院狗早就衝出去了。它們衝向了小路和通道上的多獼藏獒,比鐵棒喇嘛還要憤怒地大喊大叫著。然後就是廝打,十六隻作為寺院狗的西結古藏獒和十六隻來自遠方的多獼藏獒在大大小小的通道上瘋狂地廝打起來,都是一對一的廝打,激烈得好像遍地都是龍捲風,塵土高高地揚起來,瀰散在以金色、紅色、白色為主調的寺院頂上。蔚藍的天空突然籠罩起一片灰黃,彷彿要遮掩那一種慘不忍睹的結果。

    廝打的結果在未廝打之前就已經知道了:兩敗俱傷。所有的藏獒都知道對方和自己都是龍嘯虎吟的利害角色,幾分鐘之後就會是皮肉爛開也讓對方皮肉爛開。但它們還是要為這一場無法徹底取勝的廝打拼盡全力,因為各自的主人需要它們這樣。主人們並不準備接受一個兩敗俱傷的結果,在鐵棒喇嘛藏扎西和眾喇嘛這邊,是一定要趕走來犯者的;在多獼騎手這邊,是不找到麥書記和藏巴拉索羅決不罷休的。

    多獼騎手的頭紮雅拉長聲調吆喝著,四隻沒有受到任何阻攔的多獼藏獒從發呆的觀戰中清醒過來,快速跑向了前面的大經堂、護法神殿和雙身佛雅布尤姆殿。鐵棒喇嘛藏扎西追了過去,又倏然停下,吩咐跟在自己身邊的一群喇嘛:「快去把門關上,把所有殿堂的門都關上。」喇嘛們飛快地跑向了殿堂。這樣的舉動更讓多獼騎手相信:麥書記和藏巴拉索羅就在西結古寺某個神秘的堂奧裡。連父親也有點奇怪:既然麥書記已經走了,為什麼不讓多獼人去裡面看看?

    藏扎西留下來,繼續面對著多獼騎手,生怕他們也像他們的藏獒那樣四散著跑向那些通道、那些殿堂。一扭頭發現父親站在不遠處,便大聲喊起來:「漢扎西你來得正好,你看看我們西結古寺今天怎麼了,簡直兵荒馬亂嘛。他們多獼人和多獼狗蠻橫得就像土匪,說我們藏匿了麥書記,藏匿了藏巴拉索羅。你告訴他們,麥書記就是把藏巴拉索羅留給我們,我們也不要。我們有自己的藏巴拉索羅,它就在野驢河上游高高的白蘭草原,漢扎西你得跑一趟,去白蘭草原把藏巴拉索羅帶到這裡來,這裡沒有它和它的夥伴就擋不住多獼土匪。」

    看父親聽著有點糊塗,藏扎西把嘴湊到父親耳邊,聲音低得多獼騎手聽不見:「我說的是寺院狗,一隻了不起的名叫藏巴拉索羅的藏獒和另一些寺院狗寄養在白蘭草原的桑傑康珠家,你趕快去把它們帶回來,寺院需要它們,需要強大的保衛。」

    父親「哦」了一聲說:「原來藏巴拉索羅也可以用來給藏獒起名字,可你還是沒說明白藏巴拉索羅是什麼?」藏扎西搖了搖頭說:「我也不明白是什麼,反正藏巴拉索羅是麥書記的命根子,也是草原人的命根子。」

    父親驅馬下了碉房山,向著白蘭草原方向走了一程,心中忽然升起不祥的預感,掉轉馬頭走向寄宿學校。他想把美旺雄怒留在學校,草原上到處都是陌生人陌生藏獒,光有大格列和另外四隻大藏獒以及小兄妹藏獒尼瑪和達娃,他放心不下。

    還沒望見寄宿學校的影子,美旺雄怒忽然像火箭一樣狂叫著衝了出去,父親的心臟和眼皮一起狂跳起來。

    半小時後,父親望著草地上的血泊和屍體,好像被人一刀插進了他的心臟,慘烈地叫了一聲,暈倒在地。

    寄宿學校,暈死過去的父親很快被孩子們和美旺雄怒的喊聲喚醒了,醒來後才知道,他需要承受的悲痛要比他看到的嚴重得多:有人來過了,帶著一隻藏獒,不光咬死了漆黑如墨的大格列和另外四隻大藏獒,還掠走了小兄妹藏獒尼瑪和達娃。

    大格列和另外四隻大藏獒戰神第一、怖畏大力王、無敵夜叉、白雪福寶都是來自牧馬鶴草原的獒中梟雄,誰能幾口咬死它們?父親腦海裡出現了一個形象,那是他在西結古寺的降閻魔洞裡看到的,是十八尊護法地獄主中排位第四的地獄食肉魔,這個形象之所以如此的刻骨銘心是因為傳說它能一夜之間吃掉草原上所有的藏獒。父親不寒而慄,有人帶著一個堪比地獄食肉魔的恐怖傢伙來過了,又走了。他們到底要幹什麼?難道就是為了咬死大格列和另外四隻大藏獒,搶走尼瑪和達娃?

    父親坐在大格列和另外四隻大藏獒身邊,眼睛濕汪汪的,突然站起來,衝著孩子們吼道:「哪裡的人,哪裡的藏獒,你們認得嗎?」被地獄食肉魔嚇傻了的孩子們一個個搖頭。父親又吼道:「他們往哪裡去了?」孩子們齊唰唰地舉手指了過去。父親回頭一看,吃了一驚:孩子們指的方向是野驢河的上游,高曠寂靜的白蘭草原。

    他心裡不禁一陣抽搐:咬死大格列和另外四隻大藏獒也許僅僅是個開始,這個人、這只堪比地獄食肉魔的藏獒,顯然是路過寄宿學校,他們很可能是衝著藏巴拉索羅去的,藏巴拉索羅危險了,寄養在白蘭草原桑傑康珠家的藏巴拉索羅和另一些寺院狗,將面對一場血肉噴濺的極惡之戰。父親翻身騎上大黑馬,對一個歪戴著狐皮帽,伏在大格列身上哭泣的孩子說:「秋加你起來,千萬別動大格列,這裡是行兇現場,現場是不能動的。」父親催馬而去,看到美旺雄怒跟了過來,比劃著喊道:「你留下來,留下來。」然後長歎一聲:「要是多吉來吧還在就好了。」

    一個月前父親從領地狗群裡抱來了小兄妹藏獒尼瑪和達娃,它們是多吉來吧和大黑獒果日的第三胎公獒賽什朵的孩子,是多吉來吧和大黑獒果日的嫡傳後代,父親在它們身上寄托了自己對多吉來吧的思念,也寄托了對未來的希望。掠走尼瑪和達娃的強盜一定是個識別藏獒的行家,一眼就看出它們未來的品相和能力是草原藏獒中第一流的。

    父親騎馬奔馳在草原上,心急如焚,只嫌野驢河太長太長,怎麼也到不了上游,到不了白蘭草原。

    白蘭草原是西結古草原最美麗的草原,有高大的喬木、豐茂的牧草,有巨大的冰川和冰川融水形成的碧綠的湖泊。它依靠著白蘭雪山,曾經是著名的白蘭羌的駐牧地,號稱白蘭國,一千多年後它成了西結古寺的屬地,生活著西結古寺的屬民,屬民們固定給西結古寺當差和交納菜牛菜羊。公社化以後,所有的屬地屬民都歸了公社,但公社書記班瑪多吉特意在白蘭草原組建了一個生產隊,交由西結古寺管理,實際上就是維持了古老的習慣,讓西結古寺仍然擁有一定的屬地屬民。至於西結古寺把一隻叫作藏巴拉索羅的了不起的藏獒和另外一些寺院狗寄養在白蘭草原的桑傑康珠家,父親還是第一次知道。

    終於進入了白蘭之口,一片長滿了虎耳草、血滿草、仙鶴草和野生蕪菁的漏斗形原野出現在面前,漏斗的中間是星羅棋布的湖,人們叫尕海。白蘭濕地的紫色嵐光裡,一群群的白鶴、天鵝、斑頭雁和藏雪鴨各自為陣又互相交匯著,清亮的鳥叫聲穿雲而去,翩然起舞的姿影禮花一樣飛上了天。

    父親來過幾次白蘭草原,知道桑傑康珠既有姑娘的美麗,又有小伙子的能幹。桑傑康珠十六歲時才隨著阿爸回到老家白蘭草原,一來就用槍打死過一隻奇大的藏馬熊。這說明她有白蘭人的遺傳:最早的白蘭國就是一個女性比男性更強悍、更尚武的部落王國;也說明她有她奶奶的遺風:她過世的奶奶從十三歲開始就成了西結古草原交通風雨雷電的苯教咒師。桑傑康珠唱著兒歌,把自己想像成苯教的神靈病主女鬼、女骷髏夢魘鬼卒、魔女黑喘狗、化身女閻羅,端起槍瞄準了藏馬熊。那些兒歌就是咒語,奶奶把咒語當作兒歌教給了她。打死藏馬熊以後,阿爸的槍就成了她的槍,她就像一個小伙子一樣,天天背著比她高的叉子槍進進出出。後來槍被公社書記班瑪多吉沒收了,保管在西結古寺。桑傑康珠問丹增活佛,為什麼要拿走她的槍。丹增活佛說:「不是我拿走了你的槍,是擔心你做出惡業的怙主菩薩、四十二護法拿走了你的槍。」桑傑康珠聲音尖脆地說:「我是病主女鬼,我是女骷髏夢魘鬼卒,我是魔女黑喘狗,我是化身女閻羅,槍就是我的無上法器,什麼菩薩護法,誰也不能沒收我的法器,趕快把槍還給我。」丹增活佛呵呵一笑說:「你說的這些都是山野之神,在佛菩薩這裡,任何山野之神都不過是小鬼,小小的鬼,頂禮膜拜是你唯一的選擇。趕快去怙主菩薩和四十二護法座下上香磕頭吧,但願你的語言沒有減損你對他們的恭敬心。」桑傑康珠沒有去上香磕頭。她的阿爸繼承奶奶的衣缽也是一位苯教咒師,卻又虔誠地信仰著佛教,知道她的情狀後,一連幾天都在家中的佛龕前唸經,祈請怙主菩薩和四十二護法不要把懲罰降臨到女兒身上。菩薩和護法是寬容的,丹增活佛也是寬容的,不僅懲罰沒有降臨,還把一群以了不起的藏巴拉索羅為首的威武而吉祥的寺院狗寄養在了他們家。這是莫大的榮幸,為什麼會飄然而來?阿爸是知道的:就是因為啊,桑傑康珠是美麗而耀眼的。一個姑娘的美麗和耀眼,本身就是佛菩薩的恩賜。當她的面孔在陽光下展露而又出言不遜時,誰都會原諒,一切都會被原諒。

    但是今天,美麗的已經不美麗,耀眼的已經不耀眼。當桑傑康珠一家帶著幾輩子都不曾積累這麼多的悲傷出現在父親面前時,父親都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吃驚了。悲慘的事件比父親想像得還要悲慘,儘管他從寄宿學校出發時就知道對方只有一個人一隻藏獒,但他還是不相信似的問道:「他們幾個人?幾隻藏獒?」桑傑康珠說:「就一個黑臉漢子、一隻藏獒。」「真的是這樣嗎?」父親還是不相信。桑傑康珠說:「還有兩隻小藏獒。」父親說:「那是他們偷搶了我的,我的小兄妹藏獒尼瑪和達娃。」

    父親怎麼能不震驚呢?僅僅一隻藏獒就殺死了這麼多藏獒,包括那只曾經一口氣咬死過三隻雪豹的了不起的藏巴拉索羅,西結古寺寄養在桑傑康珠家的全部寺院狗一隻不剩地都被咬死了。在桑傑康珠家的帳房前,從遠方的白蘭雪山傾斜著延伸而來的草地上,父親望著死去的藏獒數了數,一共十二隻,除了三隻不到一歲的小藏獒,其餘的都是肩高至少八十公分的大藏獒,尤其是金黃色的藏巴拉索羅,偉壯的身軀如同一隻獅子,差不多就是獒王岡日森格的另一個版本了。

    父親搖著頭,不停地說著:「不可能,不可能。」連如此偉壯的藏巴拉索羅都被咬死了,那它是一隻什麼樣的野獸?父親的腦海裡再一次出現了那個恐怖、獰厲、巨大、無常、貪瞋無量的形象:降閻魔洞裡,十八尊護法地獄主中排位第四的地獄食肉魔。他雙手摀住了自己的胸脯,似乎害怕心臟跳得太激烈而蹦出胸腔,喘著氣說:「要是多吉來吧還在西結古草原就好了。」

    桑傑康珠瞪著父親說:「別提你的多吉來吧了,我看見它的時候,想到的就是你的多吉來吧,我心想那個名叫多吉來吧的飲血王黨項羅剎怎麼又回來了?」父親說:「多吉來吧和地獄食肉魔都是人教出來的,兇猛和惡毒大概是一樣的,但心是不一樣的。」

    父親再次上馬,他要去追攆兇手了,還要把這個壞到不能再壞的消息帶給西結古寺的丹增活佛和鐵棒喇嘛藏扎西,帶給公社書記班瑪多吉,帶給正率領著領地狗群在藏巴拉索羅神宮前戰鬥的獒王岡日森格。了不起的藏巴拉索羅死了,寄養在白蘭草原桑傑康珠家的十二隻寺院狗都死了,還有我的大格列,它也死在地獄食肉魔的利牙之下了。

    一匹青花母馬從父親身邊風行而過。父親愣了一下,就聽身後桑傑康珠的阿爸喊起來:「回來,康珠你回來,你不能去送死,不能啊。」憤怒至極的桑傑康珠不聽阿爸的,鞭馬鞭得更狠了。

    父親追了過去,他本想跑到前面攔住她,可是他的大黑馬已經有點老態,怎麼也追不上年輕的青花母馬,眼看著桑傑康珠和自己越來越遠。他嚴厲而急切地喊起來:「康珠姑娘,康珠姑娘。」

    回答父親的是一匹狼的嗥叫:「嗚兒,嗚兒。」父親打了個愣怔,胸口一陣驚跳,自從九年前發生了寄宿學校的十個孩子被狼群咬死的慘劇後,父親一聽到狼叫就緊張,就會聯想到孩子們的安全。他勒馬停下,朝狼叫的地方看了半晌,心中一陣恐慌:藏獒死了,狼又活了,牛羊該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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