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3月30日0點,薩姆蘭又開始抽煙了,這可真是不可思議,薩姆蘭看著縹緲的白煙,是的,這可真是不可思議。這小小的長長的柱狀物放出了悠揚斷續地無數顆粒,這有些像人,人不也是一樣嗎,一個普普通通的生存物,卻在不同時間、不同地點,不斷地撒下他們存在的煙霧。直到一切恆歸於無,他們就不在……煙霧就飄散……
薩姆蘭站在陵園裡面,這是主人的特許。他站在她的墓前,放上一束鮮花。
葛萊絲,我是不是很傻,你走了以後,因為肺癌離開我以後,我幾乎是痛恨煙草這種東西。我戒了,以前想也想不到的就戒掉了。可是,葛萊絲,這並不能改變任何,你離開了我,我無法通過戒煙找回失去的你,也許我是在懲罰我自己。現在,我重新拿起了這小東西,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只是……又發現我需要它……
薩姆蘭默默念叨著,他老是忘記接下去說什麼,在她的墳墓前,他老是忘記要對她說什麼。
他把一束鮮花放下,踏著月色離開了陵園。他總是晚上才來看她,他總是……
「丹尼斯死了……」那加原本不想告訴醫生,他應該睡一會兒,可是,當她聽到他說話,就忍不住搖醒他。她聽他叫著「安妮」,在夢中叫著。
「是嗎……」沃勒已經猜到了答案,在那個惡夢之後,他就猜到了那個答案,他顯得很平靜。
必須爭分奪秒,那加想著,這樣才可能是沃勒重新回到他愛的人身邊,儘管,儘管有一些不情願,但至少要盡快澄清事實,洗刷罪名。那加可以帶他遠走高飛,逃過警察的追捕,但是,他不會同意那麼做的,而且,他們不可能逃過那些人……
「還有一個不對勁的地方,那加,瑪莎的案件。」沃勒突然張嘴說起另一個話題,那加不由得愣住了。
「瑪莎的遭遇,我跟你說過,你想過嗎,為什麼我要調查『白牙』的死因。」
「我想你是尋找兇手可能留下的線索。」
「不,這種說法本身也太大了,而且,我也不奢望他能夠留下痕跡,一直以來,他做得太出色了。我唯一想要知道的就是,兇手殺人的方式。」
「嗯?這個不是很明顯嗎?」
「不,不是那個意思。換一種說法就是他的遊戲方式。和一般的連環殺手不一樣(他們不易被抓獲,往往不是因為很高智商和出色的誤導詭計,想想看,在一個偌大城市裡,隨便找個地方殺幾個人,挑選合適的時間和地點,有誰能找到你這個數十萬分之一的人呢?),他有著挑戰性的遊戲規則。他更新著遊戲規則,並且是以相當快的速度不斷改變,但是,不放棄最原始的棄屍毀屍方法,讓人們清楚地看到那就是他的處事原則。他在殺掉第一個被害人的時候,就已經鎖定了基本規則。」
「第一個人?」
「是的,約瑟夫先生,我做的夢裡給了我答案,不過這個很難查找。約瑟夫是鎮上的有錢人,但是,起初不是,他是靠著老闆的女兒一步步爬到這個位置的。他原來的女朋友是埃瑪,也就是第三個被害人的母親。」
「你怎麼會夢到這個?」
「也許是潛意識吧,我也不知道。」
「好了,不管他了,繼續說。」
「嗯,殺手可能不是一開始就注意到『白牙』和埃瑪的關係,我猜,他應該是從第一個被害人嘴裡得到了信息,他覺得這一定會很有意思。他不甘心一直重複簡單地殺人,他喜歡新的挑戰和刺激。所以,他利用埃瑪殺死了『白牙』。」
「第一個和第三個有關聯,第二和第四現在還看不出什麼,畢竟殺死手無寸鐵的女性,原本就不是什麼很難的事情。第五個是誰?水中的那具屍體嗎?我想不一定,他更新了遊戲規則,是這個遊戲給別人一種嚴重的誤導。我猜測,真正第五個被害人是瑪莎。」
「那怎麼可能!」
「是,是瑪莎,這和第三個被害者同樣是一個遊戲,他的目的是叫孱弱無力的人在一種特殊的情景中殺人。這具有挑戰性,你可以想想看,瑪莎小姐的生日那天和未婚夫約會,未婚夫遲遲不來又聯繫不上。瑪莎小姐等到很晚一個人往家走,不管是否會下雨,在這個連環殺手無規則殺死四人的前提下,誰都會感到緊張和害怕,更不要說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這時候,就真的下了雨,瑪莎只好在我的診所下面避雨,在我的診所下面,這是一個巧合,我第二天發現辦公室裡多出了一盒火柴。安妮和我都是勤於打掃的人,為什麼會出現這個,我使用打火機,在有來訪者的時候絕對不吸煙,我的來訪者更不會在咨詢過程中吸煙。但是,我當時沒有注意,還把它帶回了家。後來我想到了是有人進了我的屋子,留下了火柴。他來這裡幹什麼?監視瑪莎,不,似乎不太可能,任何人都可以從這幾條平行街道輕易推測出年輕女性最有可能選擇的行走路線,再不然,他可以跟蹤她一兩次,這更快捷一些。瑪莎必然要路過這裡,那麼殺手為什麼等在我的辦公室裡,可能是在等另外一個人。」
「還有別人嗎?」
「是的,一個自稱迪亞特的男人該出場了,他的職責是進一步造成瑪莎的恐懼。無論殺手是否授意他強姦她,他還是很有可能這麼做的,他是一個機會強姦主義者,夜路,無人,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當然,迪亞特並不知道,這個遊戲的受害者有可能是自己。迪亞特是怎麼來的呢,從我診所邊上的小巷子穿過來,留下了半個泥腳印。他出現在瑪莎面前,邀她同行,這個時候,氣氛開始變得有趣了。殺手從我的辦公室出來,遠遠跟蹤他們。」
「他有什麼必要這麼做?」
「因為考慮到氣氛還不夠濃厚,你想一下就會發現,安東尼先生住所打來的電話是一個巨大的問題,不是安東尼先生,可以說,他恰好不在,這恐怕也是殺手製造出來的。目的有二,一是不要安東尼先生有機會打傘去接瑪莎,再有就是可以給那個潛在影子中的人輕易潛入住所撥打電話。為什麼撥打電話,那是要使瑪莎完全絕望,不過那個時候艾利先生是否被人發現送到醫院,那都無關緊要。艾利先生的長時間失蹤本來就給瑪莎造成了一定的心理恐慌,只要再推一把就可以了。」
「但是,這個電話什麼時候打是一個問題,迪亞特是一個白癡,之所以選中他來做這件事,是因為他異於常人的性衝動,另外他是一個小毒販子的身份使他沒有家人和朋友,這一點也很不錯。如果電話打得太早,那麼,瑪莎接到電話後可能趕往醫院或者瘋狂跑回家,那麼遊戲就全部落空了。所以,電話必須在迪亞特出現之後再打,說起來簡單,實際上也不容易做到。關鍵在與迪亞特的無知和不可控性,殺手無法判斷迪亞特會在什麼時間下手,所以他必須跟蹤他們,又不能太近,這該怎麼辦?如果是我,會找到一個小型竊聽器,讓迪亞特攜帶。當迪亞特開始對瑪莎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時,時機來到了。殺手命令潛藏在安東尼屋子裡的男人撥打電話。因此把艾利先生的不見蹤跡-雨夜-殺人城市-陌生男人出現-要強姦自己-房東先生電話說艾利受傷整合到了一起,你猜猜瑪莎會做什麼?其實做什麼都沒關係,殺手是喜歡遊戲,但是,遊戲失敗也沒有關係。那樣的話,瑪莎小姐將慘遭迪亞特的強姦,在他玩兒的起性的時候,殺手會把他們幹掉,因為他不喜歡性。不過,瑪莎小姐無意識地配合了殺手的遊戲,她掏出了那把不屬於自己的手槍,在危機時刻保護了自己。很好,殺手覺得這很有意思,他的目的達成了。接下來他就沒有必要殺死瑪莎了,還是出於絕望。瑪莎背負著殺人的內疚和未婚夫死去的痛哭,將孤獨地活下去,這還是絕望,她會慢慢瘋掉或是成為新的變態,這也是殺手的設定的結局之一。」
「你,你什麼時候想到這些的。」那加覺得身上很冷。
「剛才,就是剛才。我一開始犯了一個錯誤,因為我過分在意案件中的不可控制因素。一個是雨夜,就算看了天氣預報,那也不一定就會下雨啊。我後來發現這一點無所謂,如果沒有雨,那麼一切將會提前,他只需要尾隨她,就可以造成強烈的緊張情緒。這樣省略了瑪莎在我診所下面避雨的時間,電話會提前打出,迪亞特一樣可以追上去造成強姦的威脅。還有一個疑惑把我帶離正確思路,那就是,瑪莎小姐的朋友們。對瑪莎朋友的調查應該不是一件難事,他們大多居住在城外,除了莉莉西雅小姐。我就是過於看重這個了,瑪莎小姐出於害怕很可能打電話給朋友,但是他們住的太遠了,對自己沒什麼幫助,可是,莉莉西雅呢,她住在城北,不是很遠啊。我愚蠢的錯誤就是,忘記了莉莉西雅趕到這裡的時間,即使不是在城外,她仍然需要花上一段時間才能過來,那麼瑪莎會呆在原地,然後呢,迪亞特走過來,等莉莉西雅到了上述全過程還是早已進行完了。所以,這兩個問題並非不可控因素,我起先對這個案子不是面具所為的假設不成立。並且,殺手在跟我玩兒一個新的遊戲,一個小小的嫁禍就輕易造成了我現在的困境,他可能瞭解我,亦或者……反正這個遊戲不無代價,我想那就是我的死。」
「可是,什麼使你修正自己的結論呢?」
「是遊戲動機,也可以是試驗動機,面具殺死『白牙』所設計的過程在本質上和瑪莎小姐的遭遇太相近了。」
「等等,我還有一個問題,為什麼殺手不把手槍和屍體留下,嫁禍瑪莎小姐呢。」
「因為沒有意思,那不能叫殺手真正的亢奮。那樣做實際上是給了瑪莎小姐一個漂白內疚心理的機會,那不夠刺激,他要把她變成第二個埃瑪。米立特,她們就像他絕望的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