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像一口本能和慾望沸騰的大鍋,具有強大的非理性的能量。它按照快樂原則,急切尋找出路,一味追求滿足……——
2002年3月20日美國俄勒岡州波特蘭市一切都在孕育之中包括我們並不熟知的黑暗……
18時34分,市中心的一個街角,一個男人懷抱著巨大的禮品盒。他匆忙的樣子和一臉的幸福,叫任何人都會感慨曾經擁有的年輕時代。他不時低頭看看手錶,更加緊了腳步。「但願不要遲到,我的親親。」他這樣喃喃自語著,鑽進了像是在專門等待他的出租車,絲毫沒有意識到,惡夢已經展開了……
19時40分,卡爾文東街已經行人罕見,這在平時是不多見的。把口的咖啡屋裡,只剩下老闆和瑪莎小姐。一切靜悄悄,只有電視在聲嘶力竭的吼著。誰都知道,最近的兩個月是不太平的。
「對不起,」電視裡的主持小姐在接到了工作人員遞過來的稿件之後這樣說道,「請原諒我們現在必須暫停上個月校園槍擊事件的後續報道,插播一條新聞。市警局的羅伯特局長鄭重宣告,對於前一段時間的發生的『情侶剝皮殺手』連環殺人案件。市警力已展開盡心全面之調查,並且也得到了FBI相關專家的幫助,相信此案咫日可破。同時,他也忠告各位市民,依據FBI資深心理分析師的估計,殺手有可能在近日活動,請各位市民不要在晚上獨自外出……」
「上帝,多麼諷刺啊。那些笨蛋警察們也不知道都在做些什麼,我這裡的客人們都被嚇跑啦,居然還有什麼警告,呸,其實他們心裡巴不得再多出現幾起案件,要不然,他們又怎麼可能解決啊!不過,話說回來,這位小姐,」老闆用尖利的冰錐刺碎了厚厚的冰塊,倒上已經鎮好的冷咖啡,端到了瑪莎面前,:「這一杯我請客,看來您正在等待的朋友不會來了。那麼,您喝完這杯咖啡就早點兒回家吧。像您這樣漂亮的金髮小姐,一定要多加注意啊!」
瑪莎此刻有些頹然的合上手機。這已經是第七個電話了,不知道為什麼,那個該死的傢伙就是不接電話。哼,才剛剛訂婚而已,就這麼不把我放在眼裡了嗎?還是他那邊被什麼事情纏住了,不能打電話……噢,不!瑪莎此時可不願意這麼想……剛才電視裡的廣播……喝進嘴裡的冰咖啡更讓她感到一股不安。
第一次案件發生在3月1號。據報道,在第二天上午,相繼有兩具屍體被人發現。屍體就那麼赤裸裸地被人扔在街道附近的垃圾站。聽說發現者受到了相當巨大的刺激,因為死者面部的皮膚被剝去了。聽一個住在那邊的同事說,眼輪匝肌鮮紅鮮紅的暴露在外面,真是噁心死了。被發現的兩具屍體分別被丟棄在南城和北城,相距有50公里左右。但是,幾乎所有的人都相信那是一個殺手所為,其破壞屍體的手法,除去面部以外,居然割去了男性屍體的生殖器,還在女屍的下體,插了一根鐵棒。兩個陳屍的所在,據事後警方調查發現。垃圾後面的牆上,都有用被害者的血寫上的血淋淋的大字「MASK」(面具)連環殺手在一天同時殺死兩個人,外加毀容棄屍,不僅僅在美國犯罪檔案中是絕無僅有的,在世界犯罪史上也是十分罕見。正在警方忙的團團轉的時候,殺手又開始行動了。3月12日,又有兩個被同樣的方式處理的屍體被人發現了……令警方大為頭痛的是:這個殺手與一般連環殺手不同,被害屍體全部是先被槍殺然後在某地處理,而後丟棄。因為一天殺死兩個人,時間相當緊迫。卻又沒能留下任何蛛絲馬跡。警方至今幾乎不能判斷到底是不是一個殺手在作案。難道真的會是兩個人嗎?一個更加使人費解的地方是:迄今為止發現的4名被害人不但彼此毫無關聯,甚至連共同點都沒有,只知道發現一男必還有一女。這種相當於無差別殺人的連環殺手將這個城市原本豐富的夜生活立刻打入死寂。警方發瘋般地追查著這個被他們命名為「情侶面具殺手」的案件……
瑪莎現在幾乎是在咒罵她的未婚夫了。3年前出現在那場流行性肺病使得她養成了步行上下班的習慣。當瑪莎發現這一習慣有助於她保持自己身材的時候,她就一直堅持到現在。3年來的這一天,她第一次感覺到深深的恐懼。那又能有什麼辦法呢?現在快到8點了,連出租車都沒有了。就算有吧,又有誰敢坐呢?那個倒霉的威廉,下午上班時候居然還開玩笑說,據他的推斷,殺手可能是個出租車司機呢!當雨點打濕她的頭髮時,她真的後悔剛才拒絕了咖啡屋老闆送她回家的提議。「上帝啊,別扔下我。」她在心裡默默祈禱。
又一次撥叫手機沒人應答之後,瑪莎抱著一線希望給她和未婚夫居住的家打一個電話。「也許那傢伙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她用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話語做著自我安慰。在她聽到電話答錄機裡面傳來自己的那句「hi,您好,這裡是艾利和瑪莎的住所,請您在聽到『辟』的一聲後留言」後,真的感覺到了悲哀。她不知道她的未婚夫到底在哪裡,不知道他為什麼沒能來接自己。看著外面越下越急的雨,她也不知道該不該繼續站在這裡避雨。雨線籠罩著已經生活了4年波特蘭市,包圍著原本熟識的街道,竟然透出一股說不出來的陌生和詭異。「鎮靜,要鎮靜!」瑪莎努力叫自己相信一直是那麼的好運,所以今夜也不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那個堅強的女孩子,擔心艾利更勝自己。「老天,求求你,千萬不要他出事。」她開始給自己的房東打電話。
在瑪莎避雨的這墥建築的二樓,一個男人,正在黑暗中輕輕的用左手敲打著桌子,發出空洞的聲音。他自言自語著:「第5個……第5個……呵呵,有意思,那麼,接下來呢……」他忽然停止,宛如一尊石像。大約有半分鐘,他輕輕站起來,走到窗邊,往下看去。一個打傘的人從窗下的過道走了過去。看不清是男是女。但是,樓上的人的人笑了。
瑪莎看著眼前這個對自己說話的男人,害怕的成份顯然多於希望。站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的臉很端正,甚至還有那麼一點帥氣,看起來真的不像壞人,可是,可是,殺手不也正應該是長著這樣容易淹沒於人群的臉孔嗎?
「怎麼了?這位小姐,您是在這裡等人嗎?」見瑪莎不說話,男人重複了剛才的問話。
「不,啊,是,是的!」瑪莎覺得這個時候說自己在等人比起在這裡毫無目的的避雨而言,至少還多些安全感。
「是這樣啊,對,對不起,小姐,我剛才看見您站在這裡打電話,很著急的樣子,我想,也許,嗯,這雨實在是太大了。您知道,我,我不是壞人,我,只是在想您會不會是被雨困在這裡了。所以,我想,也許,也許……」
男子有點兒結結巴巴的解釋著,瑪莎認真的盯著他的臉,那不過是一個18、9歲男孩子還有一點點羞澀的臉。這大概還是他第一次向女孩子搭話吧,有些緊張。使得她多少安心一點。
男孩子見她不說話,好像鼓足勇氣似的繼續說:「小姐,也許,我,我可以送你回去。嗯,您相信我,我,我還是一個大學生,您看,這是我的學生證。」男孩子說著邊掏出他的證件,那個動作叫瑪莎緊張,她無心仔細檢查那個證件。
「你又為什麼還不回學校呢?」瑪莎半是質問的口氣。
「我是學法律的,最近發生的幾起事件很引起我的興趣,下午一直在市立圖書館查閱資料。剛剛宿舍的同學給我打了電話,叫我沒事就趕緊回學校。我,我往學校走的路上就看到你了。我以為你可能需要幫助,但是,我又,又不好意思……」男孩子,一說道這裡又開始膽怯,「小姐,你的家住在哪裡?啊,啊……我,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想,呃,也許,我順路確實可以送你回家的。」
該怎麼辦呢?這個孩子,應該沒有說謊,也就是說,答應他送自己回家也會是安全的。可是,如果他對自己有什麼非分之想呢?等等,我在幹什麼呢,我為什麼連一個孩子都要害怕呢。你沒有看到他自己都在害羞嗎?他不像是一個壞人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是恐懼心理在作祟吧。瑪莎覺得身體在微微顫抖,甚至肩上的挎包都變沉重了。她鼓足勇氣,答應了他的要求。但是心裡的潛台詞確實這樣的:如果他真的是個壞人,那麼,在現在這個沒有人的街上,答應他和拒絕他有能有多大的區別呢?
雨越下越大了……
「你叫什麼名字?」瑪莎為了逃避可怕的沉默問著。
「呃,迪亞特,你呢?」
「瑪莎」
又是短暫的沉默,瑪莎努力思索話題。奇怪,以前自己是那麼健談的啊。
「對不起,瑪莎小姐,你,你一直在等什麼人,男朋友嗎?請你原諒我這問題也許唐突了」
「不,不,沒什麼,」瑪莎瞥了一下他,又趕緊低下頭,「是,我的意思是,我是在等他,但是,他沒有來,他沒有,我,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我很擔心他,這個時候,又下起大雨。我只好……」她開始難過,自己再過15分鐘就會到家了。可是,艾利,他又在哪裡?他是多好的人啊。他怎麼可能不來接自己,到底怎麼了?
「對不起,小姐,你不要往壞處想。我想會沒事兒的,你看看我,現在不也是好好的嗎?也許他只是,呃,這個路口應該往那邊拐,這邊嗎?好的,總之,你不要過分擔心就是了。他會沒事的。」
「謝謝你,我感覺好些了。那麼,迪亞特,你為什麼選擇法律專業呢?」
「我的父親是一名警察,直到死都一直在捍衛他所堅信的正義,我也深受他的影響,想當一名警察。但是,我是個早產兒,身體不好,所以人家不要我,於是,我只好……」
「對不起,我不該提起這個,也許,也許會叫你傷心吧。」
「不,不會的。已經過去很久了。我只是喜歡研究案件,也知道我是不可能做警察的。嗯,小姐,我給你講講英國的『風鈴草』連續強姦殺人案吧。哈哈,我覺得那個案件最後的分析是錯誤的,因為……」
瑪莎無心聽他叨嘮,更不希望他把話題扯向那些恐怖的侵害。可以是又沒法子打斷他。她的思緒很亂,直到她注意到旁邊這個舉著傘的年輕人似乎放慢了腳步。
「你好像並不喜歡聽啊,這位漂亮的小姐,不好意思,我一定是在談論你不喜歡的話題吧,」這個迪亞特終於完全的停下來了,把臉轉向瑪莎,「親愛的小姐,你長得真的很漂亮啊。」
「什麼,你這是什麼意思?」瑪莎的聲音有點兒戰慄,她下意識把身體往右邊挪了一下,右手緊緊摁住自己的挎包。她盯著他的眼睛,感覺到他在喘著粗氣,「你……」
突然,這個年輕人大聲的笑了:「哈哈,小姐,我在開玩笑啊,看把你嚇得……小姐,我們趕快走吧。」他向著瑪莎笑笑,一臉誠懇。
這時候,一陣急促的鈴聲響了起來。兩個人都是一愣,瑪莎盯著手機,是房東打來的。
「瑪莎小姐嗎?是我,安東尼。你現在在哪兒?」
「先生,我在列文大街。我」
「瑪莎小姐……我,我就是要通知你這件事,你現在在哪兒?艾利他……」
「他怎麼了?啊,他怎麼了?」瑪莎止不住全身抖動,她恐懼到了極點。
「哈哈,他不能過來了,是嗎?親愛的小姐,呃?」這個叫做迪亞特的男人抓住了她拿著電話的左臂,「現在就剩下你和我了,不是嗎?哈哈哈」男人的眼睛閃著邪惡的光芒。
瑪莎想用力掙脫,但是,這個自稱早產的男人力量大的驚人,她感覺左腕都要被他捏碎了。在這個時候叫喊是沒有用的。唯一的,唯一的希望。上帝保佑我一定沒有忘記帶上那個,只要一下,一下就好……上帝保佑我!
瑪莎迅速的用右手拉開挎包拉鎖,伸進去摸索著。那個,那個小瓶……突然,她摸到一個冷冰冰的傢伙……這,這是……
隨著一個巨大的聲響,硝煙慢慢退去,男人瞪大眼睛茫然無神地看著前面,雙手掙扎著揮動了兩下,而後,頹然地向後倒下,重重砸在水泥地上。
瑪莎發出「啊」的一聲尖叫,手裡那黑洞洞的傢伙掉了下來,接著,她整個人也攤倒在路邊……
「瑪莎小姐,瑪莎小姐,你在聽我說話嗎?瑪莎小姐,艾利正在市立綜合醫院緊急搶救,瑪莎小姐……」只有摔在地上的手機還一直發出無力的機械聲音……
大約半小時以後,一輛黑色別克猛地剎車停在這裡。5秒鐘之後,穿著長長風衣一頭黑髮的男人從車上下來。警覺地看看周圍,而後徑直走向街邊馬克水果店。盯著大玻璃看了半天,用帶著黑色手套的右手在玻璃上面摸索著什麼。隨後,把手指放進嘴裡舔了一下。
風衣男人從車裡取出了一個東西,再次對著玻璃擺弄了一陣。然後開車走了。
當那輛別克轉出列文大街後,一個10歲的男孩子從角落的陰影裡走了出來。站在馬克水果店的玻璃前看了一會兒,而後匆忙跑開了。
在那扇大玻璃上赫然寫著一行大字:「MASKWILLBEBACKSOON」(面具即將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