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一共有兩種人——男人和女人。
在大多數情況下,男人負責發明,女人負責接受和享受這種發明。從冷兵器到核武器,男人在自己發明的武器中玩得不亦樂乎,而女人卻在其中損失慘重。在這些發明中,有一樣可以被女人拿來反覆利用,男人卻只有抱頭鼠竄的命運。這個發明,是一個詞語,叫做「性騷擾」……
這一天早上,又是一個上班日,左永邦氣宇軒昂地一路開著車,到了公司樓下,停好車。
他氣宇軒昂地拎著包走出來,走進寫字樓大堂,一路朝同事點頭微笑。直到走到電梯口,停下腳步,皺著眉頭,絕望欲死。
電梯口,米琪拎著包,笑盈盈地看著樓層顯示燈。
左永邦一步步艱難地走過去,和米琪並肩站在一起,周圍很多白領都在等電梯。
電梯門打開,白領們一擁而上。左永邦壞笑地想等米琪先坐上去,然後自己搭下一部電梯。
然後,所有人擁進去,米琪也站進去。
左永邦一個人還在電梯口。
誰知道最後一個胖子站進去,電梯嘟嘟嘟顯示超重。白領們互相看了看,胖子不為所動,仰頭看著天花板。米琪盈盈一笑,站了出來,電梯門關上。
米琪和左永邦站在一起。
這時,另一部電梯正好打開門,左永邦和米琪一前一後走進去。
電梯門關上,左永邦按樓層按鈕。
電梯向上升,左永邦和米琪並排站著,誰都不說話。左永邦轉頭偷偷打量米琪,米琪嘴邊含笑,優雅地望著樓層顯示燈。
左永邦心中恨恨不已。
「又是漫長的一天了……」左永邦想。
自從米琪跑到他公司來上班並得到重用之後,左永邦每天只有上下班在路上的時間心情是好的,其他時間統統堵得慌。
這個時候,他還不知道,今天他會比往常更堵,因為發生的事情將更多……
話說電梯門打開,米琪走出來,儀態萬方。突然,她的手臂被左永邦一攙,米琪一聲驚呼,被左永邦架起,架到角落裡。
「哎,你幹嗎,幹嗎?」米琪煞有介事地叫起來。
「我想和你談談。」左永邦輕聲道。
「不好意思……」米琪又浮起那個令人討厭的禮貌微笑,「現在是上班時間,如果你要和我談事情的話,我們可以在會議室談啊,我也可以馬上進去和前台約一下時間。」
「你知道我不是和你談工作。」
「那我真是不知道,我們除了工作還有什麼別的好談的了。」
「米琪……」左永邦歎了口氣,「你覺得這樣有勁嗎?」
「啊?」
米琪的嘴巴呈現O型。
「我承認以前這樣對你不對……」左永邦開始懷柔政策,推心置腹地說,「分手之後也好,分手之前也好,我對你都不怎麼樣。但你這樣一句話不說就跑到我公司來,然後每天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我們都知道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米琪也很好奇。
「我們都是大人了,不要裝傻好不好?我就是想問問,你這樣有勁嗎?」
「有勁啊!我現在每天上班渾身都充滿了幹勁兒!」
為了配合台詞,米琪做了個米老鼠的造型。
但看左永邦毫無反應,米琪只好收起姿勢。
「所以沒什麼事,請你不要阻撓我的工作熱情了,好不好?」
米琪轉身要走,被左永邦一把拽住。
左永邦也不說話,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米琪又好氣又好笑,「有話就說啊,幹什麼?演話劇啊?」
左永邦看著米琪,良久,然後開始深呼吸,「好,我告訴你,如果你來這裡上班的目的是想引起我的注意,並且看到你的改善、進步,從此對你刮目相看,並且重新對你有好感的話,恭喜你,你的目的達到了。」
米琪一臉詫異,迷茫地看著左永邦。
「是的,我對你重新有了好感。」左永邦說,「或者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以前對你的好感從來沒消失過。只是偶爾有別的事情、別的人來轉移了我的注意力。可能在我內心,我從來沒有對你失去感覺。」
對方還是像聽西班牙語的表情。
「所以……」左永邦歎氣,「我希望你好好的,不要再鬧了。你可以從這裡辭職,如果你喜歡公關,我可以幫你寫推薦信。我們之間,一切都可以再重新商量,重新……面對。」
米琪看著他。
左永邦也看著她。
「講完了?」米琪突然像狗狗一樣抖了抖身子。
「啊。」
「你沒事兒吧你?!」
左永邦呆了。
「還這麼自我感覺良好啊?」米琪驚詫地看著他,「我現在在這裡上班和你有什麼關係啊?我做什麼事和你有什麼關係啊?我們已經沒關係了,如果你還沒睡醒的話,我可以再重申一遍……我們已經沒關係了。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我的人身自由,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公司裡可以讓我走人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老闆。你憑什麼在這兒自得其樂地讓我走人啊?」
「……」
「還有,不好意思,請你不要再提我們之前有什麼事情了,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我不想讓過去的事情來影響我現在的前途,我相信你也是。我們現在的關係只是同事而已,而且將來,未來,永遠,都只是同事而已,OK?」
左永邦張大嘴看著米琪。
米琪說完搖頭苦笑,轉身就走,被左永邦一把拉住,「米琪!」
米琪轉身,冷冷看著左永邦的手,「放手。」
「你有本事再重複一遍你剛才的話。」左永邦像小孩要糖一樣絕望地威脅。
「我不是沒本事,我是沒時間……」米琪看著他,語重心長,「如果你老年癡呆,或者還沒睡醒,麻煩你回去睡個回籠覺好嗎?跟前台請個假就可以。現在請你放手。」
左永邦死死地看著她,死也不放手。
「你再不放我叫了啊,我告你性騷擾了啊!」
這樣的警告左永邦聞所未聞,所以剎那間他感到非常好笑,「好啊,你叫啊,我倒很想洗耳恭聽一下。」
然後……整棟寫字樓都迴盪著一個女子淒厲的尖叫聲。
「性——騷——擾——啊!」
左永邦拉著米琪的手,呆呆地看著她,一轉眼,不知何時,周圍無數同事圍觀著。
米琪猛地抽出左永邦的手,鄙薄地看了他一眼,快步急急地低頭走進公司。
左永邦還呆呆地站在那裡,一轉頭,周圍一圈準備進公司的職員都呆呆地看著他。
「她還真叫得出啊?!」
下午,左永邦到了顧小白家,恨恨地開始述說起來,說完顧小白驚歎不已。
「是啊,我真的真的低估了她。」左永邦很哀痛。
「太狠了……怎麼那麼狠啊……看來她的確是想把你趕出公司啊!」
「是啊。」
「那……那你就這麼跟老闆交了個辭職信,然後就直接過來啦?」
「怎麼可能呢?我是什麼人,怎麼可能被她吼一嗓子就直接辭職呢?如果我這麼容易被打敗,也不值得她這麼花費心思來對付我了,對不對?」
此時,左永邦還在自我標榜。
對此,顧小白表示非常不解。
「而且,也不是我主動去找我老闆的。」沉默了一會兒後,左永邦說。
整個上午,左永邦都在電腦前作純真狀,來往的男女同事都用異樣輕蔑的眼光掃過他。左永邦也不為所動,抬起頭用無辜詢問的眼神回擊,同事們紛紛被擊敗。這時,老闆打開門,遠遠對著左永邦喊:「左永邦,你進來一下。」
左永邦慢慢站起來,掃視一圈,同事們紛紛低下頭,只有米琪一個人面無表情地對著電腦打字。左永邦深呼吸了一口,走進老闆辦公室。
「早上的事我都聽說了……」走進老闆辦公室後,老闆點了一支雪茄,開始陳述。
「我先不管這件事誰對誰錯,事情的起因、經過是怎麼樣,但結果是確定的。結果就是,我們公司的一個女職員,在寫字樓的走廊裡,以非常大的音量投訴了一個人對她進行性騷擾,而這個人恰恰是我們公司的男職員。你知道這會給我們公司的形象造成多大影響?你知道這一棟樓,這一層樓,有多少公司?我相信現在這一整棟樓,都知道我們公司內部發生了什麼事兒。」
「什麼事兒呢?」左永邦反問,反而把老闆問了。
「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處理的。」看著老闆目瞪口呆,左永邦保證。
「哦,怎麼處理?」
「如果你需要的話,我現在馬上回去寫辭職信給你。善後工作我也會處理,我會一個個打電話給我的客戶,跟他們交接,告訴他們我辭職的原因。大字報也沒問題,你也可以直接在寫字樓大堂給我貼張大字報,強烈譴責我的流氓行徑並且把我開除,我還負責簽字同意。」
老闆怔了怔,沒料到「就地打滾」這一招……
「你不要鬧情緒嘛,我也沒說這件事誰對誰錯。」
「但是我給公司抹黑了,」左永邦沉痛地說,「我一定會自殺來保全公司的清白……」
說著,左永邦就要迎風流淚地轉頭開門。
「回來回來……」老闆在後面急叫,「唉……這樣吧,我們來以男人的角度來聊聊這件事兒。」
「男人的角度?」左永邦好奇地問。
「就是不是老闆和下屬,就是男人,男人和男人之間,哥們兒。」
左永邦揣測地打量他,又再度坐下來,覺得這個公司實在太好玩兒了。
「這樣,雖然我們現在是在辦公室,但是你就當我們現在在酒吧。反正我們也差不了幾歲,又在一塊兒這麼多年,我就跟你說說真心話……」說著,老闆還模擬了酒吧的氣氛,拉上窗簾,打開燈(容易麼),然後再度坐下來推心置腹地說,「當初我把她招進來,我想大家都明白是為什麼。她一沒學歷,二沒履歷,我為什麼要招她進來?為什麼?」
「我不知道。」左永邦乾脆道。
「咱能不裝傻嗎?」
「你想泡她。」
「是啊!這不顯而易見的嗎?」要不是隔得稍微遠了點,老闆恨不得跳過去拍拍左永邦肩膀,真是英雄識英雄。「這麼漂亮的美女,我們以前都只能在電視上見啊,現實生活中哪兒見得著啊!所以我承認,當初把她招進來我絕對是有私心的。即便到時候搞不到手,放在公司裡看看也是很養眼的嘛!對不對?」
「您考慮得倒很周全。」左永邦側眼。
「那是……高瞻遠矚,可誰想到,嘿,她居然工作能力不錯,而且學得很快。有時候我帶她出去談客戶和帶你出去談客戶,大家說的話一樣,但效果就是不一樣。你說也怪了,那些客戶也只能看看,也摸不著,就答應得更爽氣,你說男人賤不賤吧。」
「賤。」
「所以說呢,你要對她有什麼想法,作為男人,我是絕對理解你的。」說著老闆大手一揮,好像批給了左永邦一塊地皮,但是馬上又收了回來,手指噓在唇上,「但我只希望一點,我們大家都要做得體面。我們都是體面人,不能把事情做賤了,你同不同意?」
看到表演細胞這麼豐富的老闆,左永邦只能表示深刻同意。
老闆又看了一會兒左永邦,大有一種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惜別感。
「出去吧,」說著,老闆終於大手一揮,「這事兒我就當沒聽見過。」
左永邦緩緩站起,往外走。
「哦,對了!」
左永邦回頭,對方又馬上表現得像個克格勃。
「作為我方的支持者,我想我還得告訴你,我聽說樓下十七層一廣告公司有個小孩兒好像也在追她。」
「啊?」
看著左永邦吃驚的表情,老闆甚至想說,那你泡成了給我提成……
「嗯,好像還約了幾次會,這些我都是聽說的啊。跟你說了之後,我也就當從來沒聽說過。」
說完,那個變化多端的總裁,又緩緩沉下去,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是左永邦用什麼咒語召喚出來的。
「所以說你沒辭職,你老闆也沒把你開除,是吧?」
「是啊,我要不先辭職,他就要把我開除了。我還特別跟他強調我會一一打電話給我的客戶,告訴他們我辭職的原因,他當然不敢由著性子來啦。」
「那你現在跑這兒來幹嗎?」顧小白撓頭,「你不是應該在辦公桌前更加賣命工作嗎?」
「我也想啊,我總得先穩定一下情緒吧?」左永邦惡狠狠地說下去。
從老闆辦公室出來,左永邦在前台詫異的目光中,直接走出公司玻璃門,默然無語地走到電梯口,狠狠地掏出煙,點上,吸了一口,鎮定自己的情緒。
這時,邊上電梯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一個二十多歲的毛頭小伙子跑出來,沒頭沒腦地張望,看到左永邦。
「你是這公司的?」小孩走到左永邦面前,斜眼問。
「是啊。」左永邦說。
「麻煩你把你們公司的左永邦叫出來。」
「他已經出來了。」左永邦平靜地說。
小孩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愣了愣,轉頭張望,「哪兒呢?」終於反應過來,上下打量左永邦,「就是你?」
「你誰啊?」
「你管我是誰!我告訴你,你以後少對米琪動手動腳。再讓我知道,不管你多老,我都往死裡抽你。」
看著小孩在前面像拳王一樣蹦蹦跳跳,左永邦恍然大悟。
「喔……你就是十七樓廣告公司那小孩兒吧?不好意思,我年紀大了,有點兒耳背,你剛才說什麼?我再對她動手動腳,你就怎麼樣?」
左永邦斯文地微笑地一步步逼近小孩。
「我就……」話音未落,小孩就一拳掄了上去。
話說左永邦果然老奸巨猾,不躲不閃地受了這一拳,馬上捂臉,「啊!好痛!」
小孩沒料到這反應,愣了,遠處前台小姐看見,驚慌地站起來,遠遠看。
左永邦轉頭,對前台點頭微笑了一下,表示「你看見了啊,是他先動手打我的」,然後撩起袖子,一拳打上去。
兩人鉗住對方,開始互相毆打。左永邦把小孩按在牆上,按到電梯鈕,電梯門打開,兩人擁進去,開始乒乒乓乓地開戰。
「救命啊!」前台尖叫,「打人啦!」
公司裡一下子湧出來十幾個職員,大家跑到走廊裡,剛想人呢,然後看見電梯門打開,小孩在狂揍左永邦,電梯門又關上;再打開,左永邦在狂揍小孩;再關上打開,小孩在狂揍左永邦;再打開,左永邦在狂揍小孩;再打開,還是左永邦在狂揍小孩;再打開,還是左永邦在狂揍小孩。
人群沸騰起來,同事們紛紛歡呼:「耶!」
這時,米琪衝進人群,大叫著「住手」,按住電梯,進去,死命拉開兩人。左永邦蓬頭垢面地被拉出來,還不忘按下電梯按鈕一層。
米琪把左永邦拉出來,電梯門也已經關上。
小孩躺在裡面往一樓降去。
實在太缺德了!
左永邦被米琪拉出來,舉起雙手向同事們振臂致意。
米琪看了看樓層顯示燈,小孩的那台電梯在不斷下降。米琪連忙衝到另一邊電梯,按了「下」,電梯門打開,米琪衝進去,恨恨地看了左永邦一眼,電梯門合上。
同事們和左永邦愣愣地看著米琪離去,大家反應過來,再次朝左永邦發出歡呼。
左永邦笑著和同事們握手致意。
顧小白看著左永邦手上的繃帶,「哈哈,你就是這麼光榮負傷的啊?」
「嗯,我就是這隻手拉的米琪,大概真的是報應。」左永邦恨恨地說。
「那米琪對你也夠好的啦!還送你去醫院打繃帶。」
「算了吧!她哪有這麼好!」
「啊?那是誰?」
話說左永邦公司樓層裡,左永邦對圍觀的同事招呼著,「哎,都散了吧,散了吧,演出結束了。」
同事們紛紛往裡走,嘴裡還抱怨,「切,我還以為起碼好幾個回合呢」,「那小子太不經打了」,「是啊,就這樣還敢上來砸場子……」
同事們陸陸續續地走進公司,左永邦苦笑著往裡走。這時前台走過來,歎氣地看著左永邦,手裡拿著包餐巾紙。
「擦擦吧,看……」前台微笑地看左永邦,「額頭上又是汗又是血的。」
「汗血寶馬嘛……說的就是我。」左永邦舉起手笑著想去接,突然發現手臂抬不起來,「哎?」再使勁抬了抬,整個人一陣劇痛,酸軟下去。
前台一把扶住他,「沒事兒吧?怎麼了?」
左永邦搖搖手,「沒事沒事,大概是筋扭到了。」
「那趕緊去醫院看啊!」
「沒事沒事,休息一下就好。」
「什麼沒事!」說著,前台攙著左永邦不由分說地按了電梯,把左永邦攙進去。左永邦無力掙扎。
另一邊電梯門打開,米琪走出來,看看走廊,一個人都沒有,一臉納悶。
前台把左永邦架到醫院,照了片子,醫生表示沒事,確實是扭到筋,休息兩天就好了。包完繃帶,出了醫院,左永邦向秘書告完假,就蹦蹦跳跳地跑到了顧小白家。
「喔,你是這樣才來的這兒?」顧小白恍然大悟。
「是啊,我想我手都這樣了還回公司幹嗎?除了接受群眾們的愛戴以外?」
「所以是你們公司的前台送你去的醫院,而不是米琪。」
「哼,她才不會管我死活呢!」
說完,左永邦也感到一絲淒涼,顧小白默默地看著他。
左永邦也默默地回看著。
空氣裡飛著一隻蒼蠅。
「哎,那你們那前台漂亮嗎?」半分鐘後,顧小白問。
「還行吧!幹嗎?」
「沒事,我隨便問問。」
「哎,我現在沒工夫想這個,」左永邦煩躁地說,「我在想米琪完全不管我死活這件事。」
「這還用想啊?」顧小白詫異地看著他,「她不愛你了啊!」
「啊?」
「她不愛你了,所以你的死活跟她沒關係。女人這種動物就是這麼絕情的啊,你又不是第一天出來混,這種事還要想啊,大哥?」
顧小白不可思議地看著左永邦,簡直懷疑他在裝純真。
「我不是不知道,我只是不太敢相信。」左永邦搖搖頭。
「哎,你叫我說你什麼好,在她說你性騷擾的時候你就該相信了啊。性騷擾對女人來說是什麼概念?是她不喜歡的,或者完全沒感覺的男人碰她,她才會覺得性騷擾。如果是她喜歡的,暗戀的,你一把推上去強吻,她都要小鹿亂撞,春心蕩漾。哪還有工夫告你性騷擾啊?我就說啦,」顧小白攤攤手,「她要是討厭你,你正常看她一眼,她都會覺得你性騷擾她,這和強姦是一個原理。」
「啊?什麼強姦?怎麼扯到強姦上去了?」面對顧小白的思路,左永邦只好承認年邁。
顧小白耐心地解釋起來,「兩個人,一男一女,這個男人強行跟這個女人……如果這個女的討厭他,沒感覺,就叫強姦;如果喜歡,有感覺,就叫MAN……懂嗎?」
左永邦默默坐了一會兒,叫起來:「靠!那是我先和她分的手,她自己跑到我公司來,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我可不可以先告她性騷擾,強姦我眼球?」
「強姦眼球這種事情……從原理上來說,很難實施……」顧小白看著左永邦,語重心長地搖搖頭。
從顧小白家出來,左永邦攔了輛出租車回家。一路上望著夕陽,左永邦心情十分悲痛。曾經摯愛自己的人非但不愛自己了,連自己和別人打架,她都只會關心別人,而渾然不管自己死活。這是怎樣的一種慘絕人寰啊?或許真的像顧小白所說,女人這種動物,一旦沒了感情,血就會變得冰冷。
問題是,這樣的米琪,還跑到公司來幹嗎!
左永邦就這麼又困惑又悲涼地一路回家。他剛走到自己家門前,就愣住了。
剛才送他去醫院的前台秘書蹲坐在地上。
「你……」左永邦吃吃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秘書抬起頭,慌忙站起,「不……不好意思,我家門鑰匙大概忘在出租車上了。」
「啊?」
「我下午不是陪你去看病嗎?你不是手抬不起來嗎?我付的錢,可能這個時候鑰匙給帶出來了。我也沒注意,後來回公司我也沒發現,我是到了家門口才發現鑰匙不見了。」
「那……那趕緊打電話給出租車公司啊,不是要了發票嗎?」
「打了,人家說沒有。」
「那……那你是怎麼會知道我家的啊?」
秘書低下頭,「我實在沒地方去,就又回了公司,在……公司的快遞單上找到你的地址……」
「喔……」
「我想……我可不可以在你這兒借住一個晚上?我其他朋友都問過了,她們說不是很方便……」秘書難以啟齒地說。
左永邦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掏鑰匙開門,「喔,沒關係,沒關係,反正也是我害你掉的鑰匙。」
「對不起。」
說著,秘書低下頭,不好意思地走進來。可能是太過緊張,秘書被門檻絆了一下,撲在左永邦懷裡。
左永邦連忙雙手舉起,「不是我,不是我!」
秘書一個趔趄,差點滑倒,「不好意思,我有點緊張……」
「不不,是我的問題,我今天有點心理陰影,別回頭又給人說性騷擾……」左永邦一邊苦笑一邊把秘書扶進屋。
進屋之後,左永邦問她要喝什麼,秘書說不用。於是,兩個人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打開電視機看電視,氣氛尷尬得要命。好不容易挨到十點多,秘書說要睡覺了,起身去浴室洗澡。左永邦等秘書關上門,放水,蓮蓬的聲音穩定地傳出來,確認她不會突然跑出來之後,連忙打電話給顧小白求救。
「我這兒又出事兒啦!」顧小白接起後,左永邦鬼鬼祟祟地小聲說。
「啊!你怎麼都殘廢了還去跟人打架啊?你幾歲了啊?」
「不是啊!我跟你說的那個送我去醫院的前台秘書,現在在我家啊!」
「啊?為什麼?」
「我不知道啊。她說她鑰匙掉出租車上了,沒地方去,要在我這兒住一晚……」
「那你呢?」
「我……我……你讓我住哪兒去啊?」
「你可以住到米琪家去啊!說你鑰匙落在出租車上了,這樣搞得亂七八糟就很好玩啦。然後米琪再住到我家來,」顧小白突然興致勃勃起來,「我再住到莫小閔家去……莫小閔再住到羅書全家去……羅書全……羅書全就讓他流落街頭吧……」
「我靠,我跟你說正經的呢!我現在心裡直打鼓啊!」
「那她人呢?現在?」
「在浴室裡洗澡啊!」
這時,左永邦突然聽到身後浴室門打開。
「啊!我不跟你說了,拜拜。」他掛了電話馬上轉頭。
前台秘書穿著浴袍走出來,一邊擦頭髮,「跟誰電話呢?」
「沒有,一朋友。」左永邦強笑道。
秘書慢慢走到左永邦面前,突然浴袍就這麼脫落了。
左永邦呆呆地看著她,連反應都不敢反應。
「喔……男的女的?」秘書微笑地問。
「啊!我求求你,」左永邦連忙把一本雜誌蓋在臉上,「我今天已經負傷了……」
秘書已經軟倒在左永邦邊上,在他耳邊呢喃,「傷在哪裡?」
「全身都是傷啊……」
燈光不知什麼時候暗去,只剩下左永邦的哀求聲。
第二天,鳥叫聲中,左永邦在灑滿陽光的床上醒來。邊上躺著前台秘書,正閉著眼酣睡著。
左永邦一陣絕望欲死。
眼見得秘書迷濛地睜開眼,左永邦馬上把眼睛閉上裝睡。
過了一會兒,毫無動靜,左永邦又小心翼翼地睜開眼。咫尺之間,秘書正一動不動地凝視著他。
「早啊。」秘書微笑道。
「早,早。」左永邦尷尬地笑著,一邊掙扎著要爬起來,被秘書按住。
「你……你幹嗎?」
「起床上班啊!」左永邦也奇怪了。
「今天就不用去了。」秘書微笑著按住他,「我去就行了,我負責幫你請假。」
「不不,我還是去吧。」
「聽話,知道嗎……」秘書像對淘氣的孩子一樣哄著,「不然傷好不了……」
「那你還……」
左永邦轉頭一看,秘書已經起身走向洗手間。
左永邦一陣絕望,倒頭在床上。等到秘書在洗漱間收拾完畢,出門前還俯身親吻了一下他的額頭,他還裝著在說夢話。聽到鐵門關上的聲音,左永邦連忙跳起來,湊到窗台看,確認秘書已經走遠,他馬上穿上衣服衝出家門。
這下……連上班時間都這麼絕望……
堵在高架上的時候,左永邦坐在出租車裡,五內俱焚。
這時,左永邦上班的寫字樓大堂,白領們都集體候在電梯口等電梯。秘書氣定神閒地站在那裡,米琪也在邊上,兩人並排站著。秘書微微轉頭,朝米琪優雅地點頭笑了笑。米琪對這笑容有點摸不著頭腦,也納悶地點了點頭。
聽完左永邦的犯罪陳述,顧小白在沙發上笑得氣也喘不過來。
「這他媽的到底有什麼好笑的啊?!」左永邦大怒。
「沒事沒事。」顧小白竭力表示嚴肅,然後又開始笑得喘不過氣來,「哈哈哈,實在太好笑了。」
「好了,你到底笑完了沒有?」
「笑完了,」顧小白恢復正經,「你的意思是,昨天晚上你被強姦了……是不是?」
「嗯,從事實上來說,就是這個樣子。」
「但是從操作性角度講,女人是沒辦法強姦男人的啊?」
「你跟我裝什麼傻啊?」左永邦很懊惱,「我……心理上是不願意的,情緒上是抗拒的,但是耐不住本能反應啊,這我有什麼辦法?」
顧小白也顯得很懊惱,「是啊,也沒什麼婦女保護權益協會讓你去投訴一下,你真是太不容易了。」
「這話說得,我也不是來求你安慰的——你這種沒人性的人是不會安慰人的,我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來找你商量這事兒接下來怎麼辦。」
「這還能怎麼辦啊,你又不會懷孕!」顧小白衝著他嚷。
「靠!不是懷孕不懷孕的事兒!」左永邦也反吼,「這人和我一個公司的,是我同事啊!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況且還有米琪。我剛想挽回米琪就被別人強姦了……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事情啊!」
「我覺得米琪這件事兒吧,你也不用再考慮了,不在計劃範疇之內,因為她已經不愛你了。而且,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讓你下不來台,你就趕緊把她忘了吧。重點是另外這件事情,咱別把兩件事情攪在一起,那就真弄不清了。」
「另外一件什麼事情?」左永邦突然暈了。
「就你這個前台啊!你喜歡她嗎?」顧小白問。
「不喜歡。」
「就一點感覺也沒有?」
「這……怎麼說呢,不喜歡也不討厭,這正常啊。」
「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啊!」
「靠!你當我童養媳啊?!」
「不不,你不能這樣想,我來跟你分享我最近的一個心得啊……」
「請分享。」
「是這樣的,我最近思考了一下我前半生在女人方面的血淚教訓,得出了一個令人震驚的真相。」
「其實你不喜歡女人?」
「我好好跟你說呢!我發現,我每個女朋友,都是我第一眼看到就喜歡上的,但結果都是慘烈收場,這說明什麼呢?」顧小白攤手道,「說明以貌取人這件事絕對害死人,我們往往第一眼被對方的長相啊、身材啊、氣質啊吸引。完了,天昏地暗了,覺得這下子愛上她了,徹底淪陷了。但事實是什麼呢?就是可能你們的個性壓根就不適合,根本就沒辦法相處。但真的和你個性相合,可以相處的人,可能在你第一眼的時候壓根就先過濾掉了。這會導致什麼結果呢,就是我們都會孤獨終老……」
「……」
「你好好回憶回憶,米琪是你第一眼看到就喜歡上的吧?」
「是啊。」
「你也不小了……」顧小白諄諄誘導,「比我還大好幾歲呢,世界末日離你越來越近,這事兒你好好考慮考慮吧。」
左永邦的公司裡,米琪在辦公室裡工作,時不時看一眼左永邦的座位,始終空在那裡。米琪心中七上八下,十分不安。她想撥電話給左永邦,按了幾下又放棄。這時秘書經過她,走到人事總監邊上匯報,「剛才左永邦打電話來,說今天他請病假。」
「哦……他沒事吧?」
「嗯……說是去醫院檢查了,」秘書一本正經地說,「手臂筋骨拉傷,可能要休息兩天。」
秘書走後,米琪在辦公桌前面無表情地坐了一會兒,然後收拾包,走人。
走出公司,米琪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打了輛車到了左永邦家樓下。這個樓曾經是那麼熟悉,幾乎每天都要報到,但現在竟然有些陌生。米琪上了電梯,走到左永邦家門口,面對著門,站定,猶豫,深呼吸,敲門。
沒人應門,米琪站在那裡,一時間心中思緒翻飛。她走到門口邊上,移開盆栽,下面果然依舊靜靜躺著把鑰匙。
「你怎麼每次都忘帶鑰匙啊?」
戀愛時,自己常常因為沒帶鑰匙而可憐地蹲在門口等他。
終於有一天,兩人一起出門的時候,左永邦拉住她,指著門口的盆栽。
「記住了,下次再忘帶鑰匙,我在這下面藏了把鑰匙。」
鑰匙靜靜地躺在面前。
米琪手顫抖著伸向鑰匙,拿起來,轉頭看著門,不知道要不要去開。
這時,身後電梯門打開,左永邦的腳步聲朝她走近。
米琪嚇了一跳,連忙把鑰匙塞回去,把盆栽移回原處,快速躲到走廊另一處轉角,大氣也不敢喘。
左永邦從電梯口走到門口,剛要掏鑰匙開門,突然側著頭,探究地看著邊上的盆栽。然後,他走過去看,盆栽灰塵的痕跡表示剛剛被人移開過。
默默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左永邦深吸了口氣,慢慢走到走廊轉角處,安靜地看著米琪。
米琪低著頭一言不發。
兩人如靜止的畫一樣靜靜地站在那裡。
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但又好像什麼話都在空氣中交流完了。
左永邦拿出鑰匙打開門,米琪默默地跟在後面。
進了屋,米琪坐在沙發上,物是人非,侷促不安。此時此景,已不是當年的角色,但新的角色如何扮演,米琪有些不知所措。
左永邦端著茶朝她走過來。
「你就這麼來了?也沒請假?」
「沒有。」米琪笑笑,「我跟公司說出去見個客戶。」
「那你早點回去,這種謊很容易被戳穿。」
米琪笑著點點頭,又沒有話說了。
「你的手,你的手沒事吧?」
「沒事,」左永邦笑笑,突然警覺起來,「你聽誰說的?」
「沒有,就是看你沒來……」
「喔,你那個小男孩兒沒事吧?幫我去跟他說聲不好意思。」
米琪笑笑,不知道說什麼。
兩個人繼續尷尬。
「其實看你現在這樣,我真的挺高興的。」左永邦突然說。
「是啊,你以前不是老嫌我沒出息嗎?」
「是啊,可能……可能真的是好事吧,」苦笑著,左永邦點點頭,「可能我們分開對你來說真的是好事。」
笑了笑,沒有說話,米琪突然拎起包,「行啦,我該走啦。」
往門外走著,背後傳來他的聲音,「昨天……不好意思,以後再也不會了。」
轉頭,米琪無奈地對他笑笑,又搖搖頭。
左永邦呆呆地看著米琪慢慢走出門,關上門,怔怔地坐在椅子上。
不知坐了多久,左永邦突然跳起身,衝出門。
一打開門,看到米琪正蹲坐在走廊裡,哭得不能自己,渾身顫抖著。
一看到左永邦,米琪馬上抹了一下臉,站起來轉身往電梯口走去。
左永邦衝上去一把拉住她,把她拉在懷裡。
被左永邦抱著,米琪只是哭著。
「我好想你,」聽見他對她說,「我每天都見到你,但比以前每一天都想你。」
「我也是。」她也哭著,沒出息地說道。
與此同時,在左永邦公司,前台秘書正在發花癡。在電腦博客上,不斷用巨大的粉色字體寫著:「我戀愛啦我戀愛啦我戀愛啦。」就像左永邦料不到她一樣,她也料不到,此時另一個女人輕而易舉地收復了失地。她還以為已經得逞,一邊用粉紅色BlingBling的字體寫著博客,一邊不耐煩地接起邊上不斷響著的電話。
「喂?!」
「喂……小美啊?」
這時,米琪已經摟著左永邦在商業街逛著,一邊打電話請假。
「我現在在陪那個客戶啊!沒辦法,他一定要我陪他出來給他老婆挑禮物,你跟老闆說一聲吧。這個客戶我們得罪不起啊,好,就這樣啊,拜拜。」
掛了電話,左永邦在旁邊欣賞地看著她。
「幹嗎?」
「現在撒謊撒得很溜嘛,」左永邦欣賞地看著她,「你也開始懂得圓滑地處理關係了。」
「是嗎?那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好事啊,你以前就是性子太直,什麼都直來直去,有時候明明可以用技巧解決的事情非要捅得一團糟。」
「喔……是嗎……」米琪望著他,邪惡地笑起來,「不過,我不太算說謊啊,那個客戶是要求過我陪他去給她老婆挑禮物啊。」
「啊?」
米琪舉起三根手指,「三次。」
望著左永邦呆呆的眼神,米琪如數家珍地說起來……
「要我陪他去給她老婆挑禮物呢,一來可以表現出他是個有老婆的人,會為家庭負責,這樣的要求聽起來充滿愛心,我又不能回絕。但其實他是想通過這種方式來和我多接觸,即便以後真的把我搞到了,也可以跟我說,我是有老婆的人啊,你早就知道啊……切……不就這點把戲嗎,誰還看不出這個……」
米琪輕蔑地笑了笑,換來了左永邦驚喜的眼光。
「你真的有點讓我刮目相看了。」
「多謝栽培,都是被你啟蒙出來的。」
「……」
「你的手還疼嗎?手拉傷了就在家裡休息啊,幹嗎一定要拉我出來啊?」
「我是個病人啊,病人就應該多出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鮮空氣,然後身邊有一個這樣的美女,對我恢復身心健康比較好……」左永邦晃著手走來走去,突然轉過頭,驕傲地說道,「而且現在躺在床上,哪怕上街轉轉都不行的人,恐怕不是我吧?」
「你是說那個小男孩兒吧?」米琪看著他,「他和我沒什麼關係。」
左永邦困惑起來。
「是啊,我們不是有過一個DM要做,和他們廣告公司合作過一次嗎?他和我在外面吃過一次飯,聊過一次工作,連了MSN說過幾句。他就對別人說我是他女朋友,還一起約會,我有什麼辦法。」米琪笑了笑,「這種事,笑笑算了。」
「那你那天也不管我死活,跟著他下樓算什麼?」
「你那個勝利勁兒我還管你死活啊!」米琪驚訝地看著他,「人家是被你打了啊,雖然是他先無理,但我總要去和他打聲招呼吧。我跟他說,以後不要到我公司來搗亂,我們幾乎連朋友都算不上……」
左永邦笑了笑,沒有說話,兩人默默地向前走著。
生活……真美好啊!
「這麼說,你現在是單身啊?」左永邦轉過頭,突然微笑著問。
「目前來說是。」米琪也微笑地看著他。
突然,左永邦牽住她的手,「那現在呢?」
「現在也還是。」
大街上,左永邦突然一把抱住她,「那現在呢?」突然手一陣劇痛,原來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米琪雙手反絞,背了過去,「哎呀,疼疼疼……」
「不好意思告訴你,」米琪微笑地看著左永邦,「和你分開的這段時間裡,我還參加了柔道訓練班……」
真是全方位的提升啊!看來為了復仇,不管目的是否達成,至少在努力的過程中,對方的段位蹭蹭上漲。左永邦幾乎開始覺得自己要配不上她了,但被這種自己配不上的人挽著的感覺真好啊——這是實話,雖然顯得很賤,但確實是實話——總比配不上自己的人死乞白賴地挽著自己好。左永邦一想到前台秘書,就開始頭皮發麻——她總歸是個災難,但災難在還沒正式成為災難前,先稱之為隱患比較好,萬一不爆發呢?左永邦鴕鳥似的想著,這件事就這麼露水無痕地過去就好了。
好像有點異想天開了。
但不管怎麼樣……
先享受當下吧。
左永邦盡力不去想前台秘書,盡力說服自己,地球上壓根沒這個人。他帶著米琪逛了一天街,兩個人之間的感覺彷彿冬眠結束的熊一般,又緩緩甦醒過來。又因為睡了一覺,他比以前更加生機勃勃。晚上,米琪又陪著左永邦去樓下的24小時便利店,買了飲料和麵包,幫他拎著大袋小袋的往樓裡走。
「事先跟你聲明啊,」米琪一邊走一邊說,「我是看你手不好,幫你一起拎上去。上去了我就走,不要和我囉哩囉唆。」
「知道知道,我哪兒敢啊!」
「哼,諒你也不敢……」
兩人一邊拌著情侶典型的嘴,一邊甜蜜地朝左永邦家走。走到五十米開外,老天讓他開了眼,好像紅外線一般,遠遠掃在大樓門口,一個人佇立在那裡。
其身姿,輪廓,身材的曲線……
自己昨天剛剛測量過……
這個人……
在地球上確實存在啊!
左永邦彷彿從一個噩夢醒來,還來不及慶幸,就發現自己身處另一個更大的噩夢,他連忙抓起米琪的手。
「啊啊啊!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啊?怎麼了?」
「顧小白和羅書全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這次痛改前非,和你重新在一起,我怎麼也得帶你過去給他們看看啊。」
「誰和你重新在一起了啊?」
「那就更得看了!這種奇跡對我來說,如果第二天就沒了,很容易變成幻覺的。我會懷疑自己,今天的事情到底有沒有發生過?如果有第二個第三個人作證,我以後傷感地回憶起來,也好有個證據……」
不由分說地,左永邦拽著米琪就走。
「你什麼時候這麼重視友情啦?!」
「在沒有你的日子裡,他們是陪我最多的……」
左永邦一邊奔躥著,一邊胡亂解釋。
「對不起,親愛的小美,或許我該說敬愛的小美。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全是一個錯誤,或者說,是我一個人在衝動之下犯的錯誤。雖然你讓我感覺到了一個女人能帶給一個男人最美好的感覺,但是我一直是把你當做最友愛的同事來看待的。希望這件事不要影響我們之前的關係,全是我的錯,在這裡真摯地向你說道歉。你永遠的好友和同事——左永邦」
深夜,左永邦送米琪回家後,一個人回到家——秘書也不在了——在電腦前抓耳撓腮地措辭,感受到幾十年來沒感受過的寫論文的感覺。
寫完後,他還發給顧小白批閱。
「喂?!你幫我看看呀,這信到底怎麼樣啊?」
左永邦料顧小白也沒睡,連忙發給顧小白審核。
顧小白這種好事之徒對此當然不會放過,興致勃勃地看完。
「誠意是夠了,問題是你幹嗎把所有的錯都攬到自己頭上啊?明明是她乘人之危,強姦了你,你還拚命道歉,這算什麼啊?」
「哎呀,我這不是為了息事寧人嗎?」左永邦在電話那頭雙腳跳,「我說她強姦我誰信啊,而且我和米琪現在這麼關鍵的時刻,當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啦。把錯全賴我一個人身上,至少她心理上還過得去一點。」
「會嗎?」
「不會也只好祈禱老天保佑會啦!女孩子嘛,我總得先考慮她自尊心吧?」
掛了電話,左永邦求神拜佛,恨不得一邊做著「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的手勢,一邊把Email發了出去。
但密教咒語終究沒有戰勝西方真理,墨菲定律特別眷顧左永邦。第二天,秘書看著電腦上的Email,然後鼠標上移,移到回復鍵,靜止了一會兒,慢慢移開,移到「轉發」鍵。
公司同事欄,一個個打鉤,然後鼠標移到轉發鍵盤上,按下。
與此同時,寫字樓電梯裡,米琪和左永邦站在一堆同事中,米琪面帶幸福的微笑。左永邦仰著頭,嘴巴裡唸唸有詞,好像在求雨。
同事們一個個魚貫而入,前台秘書朝他們一個個打招呼,點頭微笑。
米琪微笑著進來,點頭走入辦公區。
後面左永邦也進來,心裡打鼓,看著前台秘書,臉上尷尬的微笑。
倒是秘書自己,開朗熱情地對他笑容滿面。
放下心來,左永邦底氣十足地走進辦公區。
走進自己辦公室,打開電腦,與此同時,辦公區內此起彼伏地響起一個個動聽悅耳的提示聲。一個框跳出來,「您有一封新郵件。」
聽著四周電腦上到處發出叮的一聲,打開自己的電腦,什麼都沒有,左永邦臉上還很失落。
遠遠地看見,米琪從座位上站起,朝左永邦走來,他還毫無知覺。
「左總,現在有沒有事?可不可以出來一下?」
米琪對著他溫柔地笑起來。
「怎麼啦?這就想我啦?」
左永邦被米琪帶到那天米琪叫性騷擾的過道,望望四周,不禁感慨萬千。
「真沒想到啊,昨天就在這兒,你還說我性騷擾你呢。不過就一天的時間,看看周圍,嘖嘖,連風景都感覺不一樣了。」
左永邦自顧自地說著,美著。
然後,他胸口一陣劇痛。
依稀記得,對面的人對他恭敬地做了一個空手道的鞠躬動作。
然後,他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飛了起來……
「到底出了什麼事啦?」
飛在半空的左永邦……
癡癡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