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介在浴池裡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哼了首小曲後才從水中鑽出來。他擰乾毛巾,擦去身上的水珠。出了浴室,他用浴巾再次細緻地吸了吸頭髮和身上的水。接下來,他在頭上塗了生髮香水,用電吹風將頭髮吹乾後,穿上了睡衣。回到日式房間看了看掛鐘,自己大約洗了45分鐘。
平介看了看電話機,分機指示燈並沒有閃亮著。但是,當他從隱藏在組合櫃後面的錄音機中取出錄音帶後發現,上面已經有了錄音。直子大概是聽到平介從浴室裡出來的聲音後才掛上電話的吧。
平介拿著錄音帶上了二樓。理所當然地,直子的房間裡已經聽不見說話聲了。想必她打完了電話,正趴在桌子上學習呢。
他回到自己的臥室,拿起放在書架上的隨身聽,打開機蓋,將錄音帶放進去,再合上機蓋。戴上耳機後,平介開始倒帶。
聽隨身聽成了平介每天生活中的一件樂事。開始竊聽已經快一周了,平介逐漸大體瞭解了直子在電話裡和誰說些什麼內容。
有一件事讓平介感到很安心,在這一周裡,相馬春樹一次電話都沒有打來。直子也沒給他打過電話。經常給她打電話的,是直子的一個名叫笠原由裡繪的同班同學。聽起來她似乎是直子最親密的朋友。直子有時往外打電話,大多數也部是打給她的。
平介心想,既然是打給同班同學的,那就用不著專挑我洗澡時背著我打啊。不過他很快就意識到,直子正是為了照顧自己的情緒才這麼做的。她希望盡量避免讓自己產生多餘的擔心。
直子和笠原由裡繪的對話對旁人來說也非常有意思。大多數情況下都是笠原由裡繪在說老師和男生的壞話,而直子則邊笑邊聽著。由於笠原由裡繪諷刺別人的技術非常高超,因此讓人聽了非但不會覺得心裡不舒服,反倒會覺得很痛快。
通過她們的對話,平介也瞭解到了許多發生在學校裡的事情。比如,一個叫菅原的男教導主任平時總是近乎抓狂地命令學生們遵守校規,但私下裡卻對他喜歡的女生大開綠燈。再比如,一個叫森岡的男生好像讓另一所高中的某個女生懷孕了,這事正在學校裡傳得沸沸揚揚。平介再次體會到,一個每年都有很多學生考上東京大學的高中,內部也同樣存在著這樣那樣的問題。
錄音帶已經倒到頭了,平介按下了播放鍵。他對今天的內容充滿了期待。
「……你好,這裡是杉田家。」
先是直子的聲音。看來電話是對方打來的。
「啊,是我,相馬。」
平介頓時渾身一熱。那個男生終於打電話來了!看來他並沒有徹底不給直子打電話。
「啊,晚上好。」
「現在說話方便嗎?」
「嗯,沒事的,爸爸現在去洗澡了。」
「還真是那樣啊,藻奈美說得實在是太準確了。」
「他這麼多年都已經養成習慣了、雖然他自己可能意識不到。」
「啊?你是說他9點半洗澡這件事嗎?」
「嗯。你想啊,職業棒球聯賽的夜間直播一般不都是到9點半結束嗎?他每天都是看完直播就洗澡,所以不知不覺就養成這個習慣了嘛。」
「啊,是這麼回事啊,聽起來真有意思。」
聽到這裡,平介想了一想,覺得還真是那麼回事。自己每天洗澡的時間確實都是在9點半左右。就像直子說的那樣,每次都是看完直播就進浴室。在沒有直播的日子裡,他也差不多是9點半進浴室。之前,他根本就沒意識到這一點。
從他們的對話中可以推斷,直子大概對相馬說過,如果要給她打電話,就在9點半左右再打。
兩個人接下來的話題轉向了網球俱樂部,內容都很平常。平介心想,每天都見面,還有什麼必要打電話呢。
直子對學長說話時沒有使用敬語,這也讓平介很是焦慮不安。他心中湧起了疑問——他們從什麼時候起關係變得這麼親密了呢?
「那個,藻奈美,我說的那件事你考慮過了嗎?」
「你說的是前夜的事嗎?」
「嗯。」
「倒是考慮過了……」
直子的語氣開始有些含混。平介趕緊堵上了沒戴耳機的那只耳朵。直覺告訴他,接下來的內容是一句都不容漏聽的。他們說的前夜應該是指聖誕節前夜吧。
「你有什麼其他安排了嗎?」
「那倒不是。」
「那你還猶豫什麼呢?平時怎麼邀請你都不行,聖誕前夜總該給我一機會吧?」
怎麼聽都感覺他是在向直子提出約會的要求。平介感到血氣上衝。豈有此理!才這麼大個小人兒!他心臟的跳動在加速。
「我們不是每天都能見面嗎?」
說得好,就該這麼說!——平介在心裡面嘀咕著。
「你,不喜歡和我在起一嗎?」
「不是這個問題。我之前不是跟你解釋過了嗎,平時家裡這邊脫不開身。」
直接跟他說不喜歡跟他在一起不就完了嗎?平介想。
「這我知道。我知道藻奈美平時有很多家務事忙不過來。可是,就一天而已,總會有辦法的吧?藻奈美也有享受自己時間的權利啊。」
平介聽到這裡握緊了拳頭。——一個小毛孩竟敢這麼說!你懂個屁!
「大家都以為我們在交往呢。經常有人問我『去哪裡約會了』,『兩個人都玩什麼了』這樣的問題。我回答說我們沒有約會,他們就用那種異樣的眼光看著我。那種時候我覺得好難堪啊。」
那你就繼續難堪吧!平介內心狠狠地說。
「我以前不是跟你說過嗎,如果你想要那種交往,請找別的女生去吧。」
「你看你!又這麼說了!你覺得我是那種『這個不行馬上就換另一個』的人嗎?我對藻奈美可是很認真的!」
直子沉默了。她的沉默讓平介感到焦急。聽了對方的話,直子的心似乎被打動了。
「聖誕節前夜的計劃我都已經定好了,去哪裡玩、在哪裡吃飯,我都想好了,因為我想提前預訂。」
「我真的很為難……」
「我不到最後是絕不會放棄的。請藻奈美也好好考慮一下吧,朝積極的方向考慮一下。」
「啊……」
為什麼不斬釘截鐵地拒絕。平介咬牙切齒地想:「跟他說以後別打電話了不就行了嗎!」
「啊,對了,我剛才在電視上看到一種特別奇怪的動物……」
大概是不想就這麼尷尬地結束對話,相馬換了個話題。直子也隨聲應和著。這樣的話題又持續了幾分鐘。之後,直子說了句「爸爸從浴室裡出來了」這樣的話,就掛斷了電話。
平安夜來臨前的一周裡,平介做什麼事都心不在焉,在公司時也根本進入不了工作狀態。幸好是年底,公司上下部一派輕鬆,否則,像現在這樣動不動就發呆,上司小阪定會埋怨他的。
他現在滿腦子都在想著一件事——直子到底有什麼打算?自從那晚之後,相馬一直沒有再打電話來,所以現在這兩個人的商量進展到什麼程度了,平介心裡完全沒底。是不是兩個人在學校裡又談起了這件事?但平介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通過之前的竊聽平介瞭解到,網球俱樂部練習時是不允許隨便說話的。
好像是為了證明這一點似的,直子在這一周裡的表現也很不正常。很多次她在那裡發呆,喊她也不答應。估計她正為如何處理相馬的邀請事苦惱吧。
平介想像到,現在她的體內,以前的直子那一部分和15歲少女那部分正微妙地相互作用著。大人的部分能夠理解現實,冷靜地判斷該怎麼做,但是少女的部分和其他的普通少女一樣,處於一種非常不安穩的狀態。這也定是讓她困惑的主要原因吧。
相馬的電話終於在12月23日——平安夜的前一天打來了。平介還是像以前那樣,用臥室裡的隨身聽聽了他們的對話。
「明天下午4點,在新宿紀伊國屋書店前見面,沒問題吧?」
相馬的聲音有一種強迫感。
「你先等一下。我,還是去不了。」
「為什麼,是因為你爸爸不同意嗎?那我去求他。」
「你去求他也沒用的。」
「我什麼啊?不去試試怎麼知道?」
「總之我明天不能去。」
「你不是沒什麼事嗎?」
「我有事,家裡有事脫不開身。對不起。」
「你撒謊!藻奈美在撒謊!你撒謊也沒有用!」
直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聽到這裡,平介再次繃緊了神經。
「我等著你。4點,在新宿紀伊國屋書店前等著你!你要是不想來的話可以不來,但我會一直等下去的!」
「你別這麼說啊,我很為難的。」
「為難的是我!我完全搞不懂藻奈美心裡想的是什麼,所以我現在不想了,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反正我是不會去的。」
「無所謂啊。不過我還是會去的。記住是4點!」
不給直子還口的機會,相馬直接掛斷了電話。想到直子之後可能會給相馬打過去。平介又繼續往下聽了一會兒,但是之後就再也沒有錄音了。
平介收起隨身聽,出了臥室。稍稍猶豫了一下之後,他敲了敲直子的房門。直子在裡面答應了一聲,不過聲音聽起來很消沉。
「我進來了。」說著平介推開了門。
直子正面向書桌坐著,面前擺滿了筆記和參考書,是不是在學習就不一定了。
「今天還有很多內容要複習嗎?要不要下去喝杯茶?」
「啊……現在還不想喝。聽你這麼說倒是很少見啊。」
「啊,是麼,我也是突然才想起來的。」
「微波爐上有別人給的蛋糕,餓了你就吃點吧。」
「啊,行,那我去吃了。」平介說完向走廊走去。出門前他又回過頭來:「明天是聖誕節前夜了吧?」
「是啊。」直子已經把身子轉回書桌的方向了。
「你有什麼安排嗎?」
「唔……沒什麼特別的安排。」
「是嗎。那我們晚上去什麼地方吃美食吧?」
「可是明天估計什麼地方都會滿員的。因為是平安夜,又是週六。」
「那我們就買壽司吧,來一個日本式的平安夜。」說完,他正要出門,直子叫住了他:「等一下。」
「怎麼了?」平介問道。
「我明天有可能會出去一下。」直子有些顧忌地說。
「你要去哪兒?」平介能感覺到自己的表情變僵了。
「一個朋友讓我陪她一起買東西,不過我還沒和她商量好呢……」
「是嗎。」
平介非常清楚直子在考慮什麼。她自己大概還沒有下定決心該怎麼辦。為了在萬一的情況下能夠找到出去的理由,她今晚先做了個鋪墊。
「出去的話會回來很晚嗎?」
「我想應該不會太晚的。我打算馬上……也就兩個小時就回來。」
「哦。」平介點點頭出了房間。
聽說是一兩個小時,平介稍稍安心了一些。看來就算是她決定去和相馬見面,也只是去咖啡店那樣的地方說會兒話就回來吧。
即便如此,這天夜裡平介還是沒睡好。他覺得讓直子去見相馬春樹會伴隨著很大的風險。他害怕直子壓在心底的那些情緒會突然在表面爆發。
說他這一夜沒睡好還不合適,因為他根本沒怎麼睡就迎來了聖誕節前夜的早晨。
天公好像是有意要為這天約會的情侶們獻上一份禮物一樣,一大早天空就一片晴朗。望著院子裡耀眼的陽光,平介吃著直子做的炒飯。這既是早飯,也是午飯。一夜沒睡,到天亮時平介才開始迷糊起來,結果從被窩裡爬出來時已經1O點多了。
「我今天想把庫房收拾一下,」平介一邊喝著飯後茶一邊說,「那裡面應該有很多沒用的東西,扔不可燃垃圾的日子年底之前只剩下一次了吧,還是先把裡面拾掇一下比較好。」
「可是堆在庫房裡的不都是大件廢品嗎?即使是扔不可燃垃圾的日子,也不能往外扔啊。」
「那也無所謂吧,現在收拾一下,將來扔的時候就省事了。」
「你把不能馬上扔掉的東西都鼓搗出來,看著多鬧心呀。再說了,馬上就到正月了,年底大掃除根本就沒必要。」說著直子端起小茶壺向平介的茶杯裡加了一些茶水。
「是嗎。」平介喝了一小口茶。其實他也並不是很想掃除,只是想找一個可以把直子拴在家裡的理由。
圍繞著積壓物品,他又想到了另一個主意。
「啊,對了,那個什麼東西放在哪兒了?聖誕樹。藻奈美小時候不是買過一棵的嗎?」
「啊,那個呀,不是在壁櫥裡嗎?」
「是這裡嗎,」平介說著站起身,拉開了壁櫥的拉門。
「你想幹什麼?不用把那種東西也拿出來吧?」
「為什麼不用呢?好不容易趕上個平安夜,還是拿出來吧。」壁櫥裡雜亂無章地堆滿了紙箱、服裝套和紙袋子。平介將裡面的東西一樣樣地倒出來,放在草蓆上,直子則在一旁皺著眉頭注視著他的行動。
裡面露出了一個長長的紙箱子,箱子口還露出了一些閃閃發光的塑料紙。
「找到了!」平介將紙箱子打開,裡面裝著聖誕樹和裝飾品。
「你真要把它裝點起來嗎?」
「當然了。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嗎?」
「那倒沒有」
平介注意到,直子在時不時地看牆上的掛鐘。已經過正午了。
平介花了大約一個小時的時間將聖誕樹組合起來了,隨後立在了客廳裡。
「這下子有點兒聖誕節的感覺了。」
「是啊。」正在洗碗池洗碗的直子向這邊看了一眼。
「喂,我們下午出去一趟吧。」
聽到平介這句話,直子一子挺起了上身。
「出去?去哪裡?」
「去買點東西吧。你最近也沒買過什麼新衣服,我給你買一件,作為聖誕禮物。順便再去買點蛋糕吧。好不容易把聖誕樹也弄好了,就正兒八經地過一次節吧。」
直子沒有馬上回答。她站在那裡,兩眼一動不動地凝視著洗碗池。之後,她緩緩地轉過身來,來到了日式房間。
「我昨天不是跟你說過一次嗎,我今天得出去一趟。」
「可是你昨天不是說還沒定下來嗎,何況你的朋友好像也一直沒有給你打電話。」
「是我打給她。我這就該給她打了。」
「推掉吧,就說你有事去不了了。」
「可是她非常希望我能和她一起去。」
「不就是找人陪她買東西嗎?讓她找其他朋友好了。」
「可是……還是先打個電話再說吧。」直子說完出了日式房間。看來她要上二樓去打電話。
「就在這裡打吧。」平介說道。但直子還是徑直上了樓梯。她不可能沒有聽到平介的話。
平介盯著電話機。分機指示燈亮起來了。看來她確實是在給誰打電話。有可能是相馬的家吧?平介想到。
電話沒過幾分鐘就結束了。隨後直子下了樓。
「她還是堅持說讓我去。我去一下吧,馬上就回來。」
「是誰啊?你說的那個朋友?」
「由裡繪,笠原由裡繪。」
「你們去哪兒?」
「新宿。我們約好3點見面。」
「3點?」
「對啊。所以我得開始準備了。」直子說完再次上樓去了。
平介歪起頭來。沒記錯的話,昨天相馬在電話裡說的是4點,在新宿紀伊國屋書店的前面碰頭。難道是她剛才給相馬打電話,改變見面時間了?
剛才的電話應該也被錄下來了。平介產生了馬上想聽的衝動。拿出錄音機時萬一被直子發現就不好辦了,平介按撩住自己的衝動,等待著。
直子兩點剛過時出了家門。她穿了一件紅毛衣,外面套了一件帶風帽的黑大衣。此外,她還化了淡妝,這讓平介十分在意。
她出去有一會兒工夫後,平介確認她真的走遠了,便放出錄音機。他直接用那台錄音機倒了帶,之後按下了播放鍵。
「你好,我是笠原。」
「啊,是由裡繪嗎?是我。」
「啊,藻奈美。怎麼了?這時候給我打電話?」
「我有事找你幫忙,能聽我說嗎?」
「什麼事?有什麼糟糕的事情嗎?」
「也談不上糟糕。不過弄不好以後可能會糟糕的。」
「是嗎。到底是什麼事?」
「是這樣的,我現在要出去一趟。我跟爸爸撒謊說是陪你去買東西了,所以希望你能配合我一下。」
「哈哈,原來你是想自製造現場證明啊!」
「不好意思。雖然爸爸應該不會找你確認的,但我想還是告訴你一聲比較好。」
「我懂了。那我今天就一天都不去接電話。我再跟媽媽說一聲,告訴她你爸爸打電話來時該怎麼說。媽媽在這方面還是比較好說語的。」
「對不起,給你找麻煩了。」
「下次請我吃東西就行啦!不說這個了,你要加油啊!」
「啊,什麼意思?」
「別跟我裝糊塗了。聖誕節前夜找我幫你製造證據,傻子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只是我要慘了。」
「真的很對不起。」
「不用跟我這麼客氣啦。再磨蹭一會兒約會就要遲到了噢。」
「那就再見了。」
到這裡,電話就被掛斷了。
直子已經猜到今天出去會引起平介的懷疑,但她還是出去了。平介不知道她是真的想見相馬,還是擔心相馬會像說的那樣一直等下去。但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今天相馬在她心中所佔的份量比自己重。
平介盤腿坐在草蓆上,抱起了雙臂。他的目光對著掛鐘。
一種不祥的念頭侵蝕了他的內心。害怕失去直子的恐懼像一個巨大的陰影將他團團包圍了。
在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裡,平介一直那樣坐著。房間裡沒開暖氣,但他感覺不到冷,額頭甚至滲出了汗珠。
他猛地站起來,衝上樓梯,迅速回到臥室換上了衣服。
到達新宿車站時已經3點50分了。平介急匆匆地向紀伊國屋書店方向趕去。雖然還沒到4點,但他無法安心。只要他倆一見面,就會馬上離開那裡的。
趕到紀伊國屋書店前面時是3點55分。平介在稍遠的一個地方向書店前面望了過去。這家有名的書店門前站了很多等候約會的人,並且今天大部分都是年輕人。
在一個四方形的柱子旁邊,站著一個平介腦中有些印象的男青年。他穿著合體的深藍色呢料起絨大衣,手裡提著一個紙袋子,裡面裝的應該是禮物吧。他微微低著頭,看上去不是很精神,大概是因為心裡想著對方可能不會來吧。
男青年稍稍抬起頭,細長清秀的眼睛似乎捕捉到了什麼,表情也眼看著明朗起來。
平介順著男青年的視線望去,只見直子的身影正向這邊走來。她看起來有些害羞地走近了男青年。那是15歲高女生的表情。
平介也邁開大步徑直朝相馬春樹走去。
相馬春樹向前走了一步,直子則開始小跑起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只剩下5米了。緊接著,4米、3米……
直子張開口剛要說話,她大概是想說「等很久了嗎?」但是沒有發出聲音,因為她看到了平介。
直子停下了腳步,時間似乎靜止了一般。她的全身、臉還有表情都僵在了那裡。
平介默默不語地向地們走近。相馬也意識到了情況的異常,像木偶一樣將頭轉向平介這邊。
像水紋擴散一般,他臉上漸漸露出了吃驚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