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上,黑爾突然動了一下。蘇珊上去一把抓住手槍,瞄準了他。
黑爾想要活動一下胳膊,結果卻發現自己被捆住了。他一陣驚慌。「放開我!」
「我要密碼。」「我沒有密碼!放開我!」
在陣陣警報聲中,蘇珊大叫:「你是諾斯?達科塔,遠誠友加把密碼告訴了你。我現在需要它!」
「你瘋了!」黑爾喘著氣大喊,「我不是諾斯?達科塔!」
蘇珊氣呼呼地質問:「你少騙我。為什麼別人發給諾斯?達科塔的郵件全在你的賬戶裡?」
「我跟你說過了!」伴隨著不絕於耳的警報聲,黑爾爭辯道,「我偷看了斯特拉斯莫爾的賬戶!他的賬戶上早就有監視程序!我只不過順手牽羊拷了一份!我就是這樣發現他要改寫『數字城堡』的計劃的!我一直都在關注斯特拉斯莫爾的『頭腦風暴』行動!」
「頭腦風暴」?蘇珊頓了一下。斯特拉斯莫爾肯定早已規劃好了要用「頭腦風暴」軟件來改寫「數字城堡」。如果有人偷看局長的賬戶,那他早就獲得了所有的信息……
「改寫『數字城堡』,真是變態!你知道後果會怎麼樣嗎———只有國安局才能進去!等上面的頭兒進入整個通訊系統之後,老百姓還怎麼對抗這樣極權的國家?我們應該阻止斯特拉斯莫爾!」伴隨著警報的轟鳴聲,黑爾尖叫起來,「我整天待在這裡,就是幹這些事情———監視他的賬戶,等待他採取行動,然後記錄下他的轉換過程。我要有證據證明他編了後門。就因為這樣,我才把他所有的電子郵件都拷到我的賬戶裡。很明顯,他一直都在監視『數字城堡』的動靜。我原打算去報社把這一切都抖摟出來。」
蘇珊心頭一顫。她突然覺得這還真像是格雷格?黑爾的作風。蘇珊想像著那則頭條新聞:格雷格?黑爾密碼破譯員驚曝美國控制全球信息計劃內幕!
黑爾繼續為自己辯解:「我中止了你的追蹤程序,那是因為我以為你懷疑到有人偷看斯特拉斯莫爾的賬戶!我不想讓你查到我頭上來!」
乍一聽,這話似乎有道理但又不大可能。「那你為什麼要殺死查特魯基恩?」蘇珊厲聲問道。
「我沒有!」黑爾的尖叫壓過了警報聲,「是斯特拉斯莫爾把他推下去的!我什麼都沒做!」
「你什麼都沒做?」蘇珊大聲叫道,「你和友加合夥威脅國安局,起碼在你出賣他之前是這樣。快說,」她進一步逼問道,「友加真的死於心臟病,還是你的弟兄們幹掉了他?」
「你真是瞎了眼了!」黑爾叫道,「沒看出來沒我的事嗎?趁保安還沒來,快鬆開我!」
「保安不會來了。」她厲聲說道。黑爾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什麼?」「斯特拉斯莫爾假裝打了電話。」
黑爾突然瞪大了雙眼,似乎一下子僵住了。然後,他開始猛烈地扭動著身體,吼道:「斯特拉斯莫爾會殺了我的!我知道他幹得出來!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我是無辜的!」
「你撒謊!我有證據!」蘇珊來到了自己的終端機前。「現在,我們來看看追蹤程序有沒有返回信息。」
屏幕上,一個閃亮的圖標提示她,追蹤程序有了結果。這條信息將決定黑爾的命運!黑爾就是———
蘇珊目瞪口呆地愣在那兒。屏幕上的信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NDAKOTA=ET@DOSHISHA.EDU「ET?」蘇珊感到一陣頭暈腦漲。「遠誠友加(EnseiTankado)就是諾斯?達科塔(NorthDakota)?」黑爾說:「查到什麼了?快說!」
蘇珊沒有理會黑爾的問話和週遭的吵鬧聲。如果友加就是諾斯?達科塔,那就意味著諾斯?達科塔並不存在。所謂的友加的同夥,其實只是個騙局而已。
此刻,蘇珊恍然大悟。友加早就想讓斯特拉斯莫爾來偷看他的賬戶。他從來就不放心把密碼交給任何人,於是就想出了這樣一個萬無一失的計謀。當然,為了使整出鬧劇看起來真實可信,他用的是秘密賬戶……秘密到剛好可以不讓任何人懷疑所有事情都是事先策劃好的。友加是他自己的同夥。一出獨角戲。
蘇珊記得,當初斯特拉斯莫爾告訴她有關不可破解算法的事情的時候,她堅決不信。現在她確認了那個想法。他們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友加真的編出了「數字城堡」呢?他在電子郵件中提到的只是一堆騙人的鬼話,當然……萬能解密機除外。不管怎麼說,病毒也能使萬能解密機運行那麼久,而病毒程序遠比不可破解的算法簡單。
病毒。
想到這,她不由得渾身一哆嗦。她耳邊響起了菲爾?查特魯基恩的聲音。斯特拉斯莫爾繞過了「臂鎧」!
在這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揭幕過程中,蘇珊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斯特拉斯莫爾下載了「數字城堡」文件,但「臂鎧」拒絕讓這種文件通過,因為包含危險的變異串。換作平時,斯特拉斯莫爾肯定會十分小心,但這次他因為看了遠誠友加的電子郵件———變異串只是用來掩人耳目的!確信「數字城堡」可以安全輸入,才繞過「臂鎧」,將其送進萬能解密機。蘇珊簡直說不出話了。「壓根兒就沒有『數字城堡』。」友加一直都在等待傻瓜上鉤……而國安局偏偏就吞下了誘餌。
就在這個時候,樓上遠遠地傳來一聲悲痛的叫聲。那是斯特拉斯莫爾在慘叫。
斯特拉斯莫爾弓著身子坐在桌子邊上。蘇珊疾步走到桌邊喊道:「局長!我們必須關掉萬能解密機!我們中了———」
「我們中了遠誠友加的圈套,」斯特拉斯莫爾垂著頭說,「他把我們所有人都騙了……」他已經知曉了事情的真相。所有這一切都是友加的陰謀詭計——讓國安局偷看他的郵件,相信他有個同夥,還下載了病毒文件。
「變異串———」斯特拉斯莫爾聲音發顫地說。「友加說過,那只是算法的一部分。」
蘇珊理解局長的痛處。
「我繞過了『臂鎧』。」斯特拉斯莫爾「彭」的一拳砸在了桌上。「我本該知道的!看看他的用戶名,我的天哪!NDAKOTA!他這是在嘲笑我們!這是他媽的換音詞!」
蘇珊一下子明白了過來。這些字母拼起來就是TANKADO(友加)。世上最高明的密碼破譯員竟然還是沒有識破。
「必須趕緊中止萬能解密機的運行。」蘇珊說。
斯特拉斯莫爾面無表情地盯著牆壁。「我試過了。」這是蘇珊聽他說過的最蒼白無力的話。
「您試過了,什麼意思?」
斯特拉斯莫爾將顯示屏轉向蘇珊:對不起。無法中止。
蘇珊渾身一顫。無法中止?這算是友加的報復了?他要毀掉萬能解密機!多年來,遠誠友加一直想讓世人瞭解萬能解密機,可從來沒人相信他。因此,他決定親手摧毀這個大怪物。為了捍衛自己的信仰,維護個人的隱私權,遠誠友加奮戰到死。
「我們得關閉全部電源,」蘇珊說道,「現在就得關閉!」
蘇珊知道,通過斷開密碼破譯部內的殘餘電源,可以強制關閉萬能解密機,然後就能清除病毒。只要重新格式化萬能解密機的硬盤驅動器就可以了。重新格式化會徹底抹掉計算機的內存信息。但萬能解密機的設計是讓它來思考,而不是記憶的。裡面什麼信息都沒儲存。每解開一個密碼,它都會將結果傳到國安局的主數據庫內,以便——
想到這裡,蘇珊呆住了。她頓時徹底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主數據庫!」斯特拉斯莫爾的聲音聽起來很空。他顯然早已意識到這一點。「是的,蘇珊。主數據庫……」
友加利用萬能解密機把病毒傳入了我們的主數據庫。
斯特拉斯莫爾有氣無力地示意她看顯示屏。屏幕的下端這樣寫著:
把萬能解密機公之於眾現在唯有事實能拯救你們……
蘇珊感到一陣膽戰心驚。美國最高機密信息都儲存在國安局。蘇珊不敢相信,就連遠誠友加都敢攻擊國安局的數據庫。
「事實?」蘇珊不禁問道,「什麼事實?」
斯特拉斯莫爾長歎一口氣。「萬能解密機,」他用嘶啞的聲音說道,「有關萬能解密機的事實。」
友加這是在逼國安局作出選擇———要麼把萬能解密機公之於眾,要麼丟失數據庫。屏幕底部閃動著一行文字,像是在威脅他們:輸入密碼。
看著這行跳動著的文字,蘇珊明白了病毒、密碼、友加的戒指與這起絕妙的敲詐陰謀之間的聯繫。密碼可以中止病毒程序的運行。友加根本就沒打算破壞國安局的數據庫——他只是想讓我們把萬能解密機公之於眾!然後他會給我們密碼,我們就能夠殺死病毒了!友加不曾料到自己會先走一步。
蘇珊一拳砸在桌上。「我們需要那枚戒指!那是唯一的密碼!」她現在全明白了——根本不存在第二份密碼。即使現在國安局將萬能解密機的事情公之於世,遠誠友加也回天乏術了。
斯特拉斯莫爾沉默不語。
當前的形勢遠比蘇珊想像的嚴峻。她還是無法相信友加竟然是這樣打算的。遠誠友加是個和平主義者。他只是想讓全世界都知道,國安局在監聽每一個人。
警報聲又把蘇珊拉回到現實中來。她看了一眼虛弱無力的局長。他想的不僅是他為「數字城堡」開設後門的機會沒了,而且,由於他的疏忽,致使國安局步入災難的邊緣,那將是美國歷史上最慘重的安全災難。
「局長,這不是您的錯!」蘇珊堅持道,她的聲音壓過了警報聲,「要是友加沒有死,我們還可以跟他討價還價———我們本來有選擇的餘地的!」
然而,斯特拉斯莫爾局長什麼也聽不進去。他的人生就這樣結束了。他為這個國家效力了三十年。這本應是他人生最輝煌的一刻———創立世界加密標準中的後門。但他卻把病毒輸進了國安局的主數據庫。他們根本就不可能中止這個病毒程序。只有戒指能拯救他們……
「我得去關閉萬能解密機!」蘇珊主動說。
斯特拉斯莫爾慢慢地扭頭望著她。他現在已經心力交瘁。「我去吧。」
他用嘶啞的聲音說道,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蘇珊又讓他坐了回去。「不用,」她大聲說道,「我去。」語氣容不得別人半點爭論。「局長,這還沒有結束。我們還沒輸。如果戴維及時找到戒指的話,我們就能挽救數據庫了!」
斯特拉斯莫爾什麼也沒說。
「快打電話給數據庫!」蘇珊囑咐道,「警告他們數據庫出現病毒!您是國安局的副局長,您是倖存者!」
斯特拉斯莫爾緩緩地抬起頭來,他對著蘇珊悲壯地點了點頭。
貝克騎著轟響的摩托車在粉刷的高樓之間疾馳而過。誰要殺我?這枚戒指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
貝克不知道那個戴金屬絲邊眼鏡的人現在何方。在寂靜的聖克魯斯,他很容易就會被發現。這個時候,唯一對他有利的就是速度。
突然一下,發動機熄火了。油表的指針指向了零刻度。像是突然收到信號一樣,一個身影出現在貝克左側的小路上。
貝克拔腿就跑。「砰」的一聲,子彈打中了他的腰部。可他只是一個勁地朝前奔,穿梭在這迷宮般迂迴曲折的聖克魯斯的小路之間。
道路越來越窄,腳步聲越來越近。前面是一堵高牆,沒有出口。貝克抬起頭,看了看漸漸逼近的殺手,又低下頭,望了望戒指。梅根就是因它而喪命?他也將為此而死去?
附近某個地方,鍾敲響了。
希拉達塔尖的鐘聲催促著人們日出而起去做彌撒。塞維利亞的居民們魚貫湧入巷道。赫洛霍特一路擠出人群,衝到小路的盡頭。戴維·貝克已經不知去向。
斯特拉斯莫爾獨自坐在黑暗中,嗡嗡作響的萬能解密機像在對他叫喊:你是倖存者……你是倖存者……
是的,他想。我是倖存者———可失去了榮譽。我情願死去也不要生活在恥辱的陰影下。
我是倖存者,他想。你是騙子,他的良心反駁道。
這是實話,他就是騙子。他對很多人都無法做到開誠佈公。蘇珊就是其中之一。這些年來,她一直是他的夢。他簡直不能自已。蘇珊是他所能想像的最出色、最漂亮的女人。
刺耳的警報聲讓斯特拉斯莫爾漸漸清醒過來。他動用自己的分析能力,尋找解脫的方式。只有一條理想的出路,那是唯一的解決辦法。
斯特拉斯莫爾緩慢而果斷地敲出了要說的話:我最親愛的朋友們,今天,我用自己的生命……
這樣就不會有司法調查,也不會有人指控罪名。他可以對世人詳細地訴說事情的來龍去脈。很多人都已經死去了……當然,還有個人等待著裁決。
貝克坐在一張長條椅的中間。身後,教堂的門快要關上了。塞維利亞大教堂只有一個入口。貝克給堵死在上帝的聖所裡了。他是教堂裡面唯一沒穿黑衣服的人。
教堂的後排,一個人躲在陰影裡,正沿著旁邊的走道緩緩向前走。他是在門剛要關上的一剎那溜進來的。貝克就在這裡……我感覺得到。
貝克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旁邊座位上的人低頭瞪著他———在上帝的聖所裡,這樣的舉止實在不成體統。
「我有點不舒服,」貝克深表歉意地說。他知道他必須躲在下面。剛才他瞥見了那個熟悉的人影,就在旁邊的走道裡走動。就是他!他就在這裡!
貝克閉上眼睛,把身子縮到更底下去。
好像剛過去幾分鐘,貝克突然感到有人在踢他。他抬頭一看,右邊一排的人都在等著離開,左邊一直到中間走道的座位上全都沒人了,兩路縱隊沿著中間的走道正朝著祭台走去。
聖餐儀式。西班牙人竟然先領受聖餐!
斯特拉斯莫爾手裡握著貝雷塔手槍,看了一遍絕命書,把它擱在房間的地板上。這是唯一可以逃脫責任的方式……避免蒙羞的唯一一條路。他小心翼翼地用槍瞄準目標,然後閉上雙眼,扣動扳機。
蘇珊剛下了六段樓梯,突然聽到一聲沉悶的槍聲。剎那間,蘇珊僵住了,大腦一片空白。局長!她翻滾著來到了密碼破譯部,那裡一片漆黑。
蘇珊咒罵自己不該把手槍留在斯特拉斯莫爾那裡。她是把手槍留在他那裡了嗎?還是放在三號網點了?她朝三號網點牆上的洞口看了一眼。裡面的顯示屏發出昏暗的光線,黑爾一動不動地躺在地板上,還在她剛才離開時的地方。她正要走開,突然發覺有點不對勁。她看到了黑爾的一隻胳膊。黑爾不再像木乃伊似的被綁著。那只胳膊舉到了頭頂。
蘇珊遲疑不決地朝三號網點裡面走去。黑爾的手中握著個東西,那是貝雷塔手槍。
蘇珊嚇得屏住了呼吸。順著黑爾彎著的手臂,她看到了他的頭。黑爾的頭有一半都浸泡在血泊中。
我肯定是把手槍丟在沙發上了,她想。地板上,黑爾的身旁放著一張紙。蘇珊搖晃著走了過去,撿起那張紙。這是一封絕命書。
我最親愛的朋友們,今天我用自己的生命來贖還以下罪行……
蘇珊滿腹狐疑地注視著手中的絕命書。這簡直太離奇了——一點都不像黑爾所為——他竟然羅列了一大堆的罪行。他承認了一切——製造NDAKOTA騙局,買通唯利是圖的傢伙暗殺遠誠友加,取走戒指,推倒菲爾·查特魯基恩,設計賣掉「數字城堡」。
蘇珊讀到了最後一行,沒有半點思想準備。絕命書末尾的幾句話給了她當頭一棒:對於戴維·貝克,我尤其感到抱歉。寬恕我吧,我被自己的野心給蒙蔽了。
她顫抖著站在黑爾的身旁,身後傳來一陣跑步聲。
斯特拉斯莫爾氣喘吁吁地出現在玻璃破碎的窗前,面色蒼白。他低下頭看著黑爾的屍體。「哦,天哪!」他說,「發生了什麼事?」
聖餐儀式。
赫洛霍特一眼就認出了貝克。他的獵物給困在這裡了,只要想個辦法,安靜地除掉他就行了。手槍消聲器簡直是金錢所能買到的最好的東西。
赫洛霍特緊盯著那件卡其色外套,從人群中穿過。就隔著兩個人了……一個。赫洛霍特來到了他的背後。手槍發出了沉悶的辟啪兩聲。
赫洛霍特趁那人的後背還沒有流出血來,扳過他的身體,拖到了長椅上。他摸到那人失去知覺的手指。沒戴戒指。他憤怒地轉過那人的身體,頓感驚駭。這人竟然不是戴維·貝克。
米奇·米爾肯憤怒地站在會議室。方丹到底在搞什麼鬼?她要親自去密碼破譯部檢驗一番。
布林克霍夫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擋住了她的去路。「去哪兒呀?」
「回家!」
「米奇,」布林克霍夫一邊安慰著她,一邊從她身旁朝窗口走去,「我們讓局長來處理吧。」
「密碼破譯部那裡還黑著嗎?」米奇問道。
然而,布林克霍夫並沒有回答。樓下,警報燈不停地旋轉著,團團蒸汽不斷翻滾。布林克霍夫一下子蒙住了,接著,喪魂落魄地衝了出去。「局長!局長!」
聖餐杯來到貝克的右邊,就在這時,赫洛霍特發現了那條不配套的卡其色長褲。
一個身影朝這邊奔了過來,影子彎曲地映在聖盃上。貝克看見一道金屬的亮光閃過眼前,那人拔出了手槍,不由得迅速向前騰躍而起,摔進神職人員的通道。
祭台那邊傳來陣陣尖叫聲,身後是響亮的追趕的腳步聲。他跌跌絆絆衝進一個屋子。左邊傳來了打破玻璃的聲音。一個身穿紅袍的人急促地喘著氣,擦了擦嘴巴,試圖掩飾腳邊那個破碎的聖餐酒瓶。
「讓我出去!」貝克喊道。
蘇珊打著哆嗦,縮成一團坐在三號網點的長沙發上。斯特拉斯莫爾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肩頭。「我要下樓斷開電源,我會很快回來的。」
黑爾的絕命書的最後幾句話縈繞在蘇珊的腦際。「戴維……」她抽泣著。戴維!
在密碼破譯部地下十英尺的地方,斯特拉斯莫爾每走一步,看到的都是格雷格·黑爾的身影———抬頭凝視著他,眼睛裡滿是懇求,然後,槍響了。黑爾是為國捐軀……死得光榮。國安局再也經不起另一起醜聞的折騰了。斯特拉斯莫爾需要找個替罪羊。何況,黑爾遲早也是個禍患。
思緒被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
「我的密碼在哪兒?」一個熟悉的聲音問道。
「你是誰?」
「我是昭高!」電話那頭生氣地衝著他大聲咆哮,「你答應了給我密碼!我要『數字城堡』!」
「沒有『數字城堡』!」斯特拉斯莫爾一口回絕了他。「交易取消了!我不是諾斯·達科塔。根本就沒有這個人!忘了我給你提的事情吧!」他掛斷電話,關掉鈴聲。不能再有人來打擾了。
一萬兩千英里之外,德源昭高目瞪口呆。一生中最重要的交易,就這樣眼睜睜地取消了。
交易取消了。昭高科技公司永遠都得不到不可破解的算法……國安局永遠不會得到後門。
斯特拉斯莫爾很謹慎地選中昭高科技公司。如果他拿到密碼的話,沒有哪家公司會對這筆買賣猶豫半下。與他們做生意的是美國政府,這一點,昭高科技公司是最不易讓人起疑心的。德源昭高是個守舊的日本人。他憎恨美國人。
對於選擇誰去暗殺遠誠友加,局長從來就沒產生過疑慮。遠誠友加在西班牙,那就要找赫洛霍特。多年來,他一直都負責國安局在整個歐洲的暗殺活動。最近,斯特拉斯莫爾為他準備了國安局最新研製的單片眼鏡式計算機。自己買了個空中傳呼機。
斯特拉斯莫爾發給赫洛霍特的第一條信息:殺掉遠誠友加,拿到戒指。
遠誠友加已經死了,官方確認死於心臟病。這簡直是一起經典的謀殺案———當然,有件魯縓岷彯n鈾澇詮奡∷`腆y勻皇撬虧I圃斕拇砭酢5儭{順魷值霉鼪諿丑G章寤秈鼗姑煥吹眉八殉雒藶搿?
斯特拉斯莫爾怒不可遏。這還是赫洛霍特第一次搞砸事情———他選擇了一個很不利的時機下手。拿到友加的密碼事關重大,第二套方案隨之形成了。斯特拉斯莫爾突然意識到,這可讓他一舉兩得。那天早上六點半,他給戴維·貝克打了電話。
方丹急沖沖地闖進會議室。「快看!」米奇緊張萬分地指向窗外。
方丹驚得瞪大了雙眼。這絕對不在計劃之內。萬能解密機從來不曾出現過這種狀況。他一把抓過桌上的內部電話,使勁按著密碼破譯部的分機號碼。分機那頭出了故障。
方丹「砰」的一聲扔下電話,吼道:「真該死!」他立刻又拿起,撥打斯特拉斯莫爾的手機。電話接通了。
布林克霍夫和米奇看著方丹扯著電話線走來走去。整整一分鐘之後,方丹再次摔下電話。「簡直難以置信!」他大聲地咆哮著,「密碼破譯部都快要爆炸了,斯特拉斯莫爾竟然不接這該死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