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你母親說過事情的詳細經過嗎?」草薙問。
「我只是告訴她是猝死,她問過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綾音把手放在額頭上。
「有沒有通知您丈夫的公司呢?」
「今天早上離開禮幌之前,我通知過他的顧問律師,就是之前提到的那位豬飼先生。」
「是參加過家庭派對的那位吧?」
「對,經營管理者突然去世,估計公司裡已經亂成一團了,可我卻什麼忙都幫不上……」
綾音看起來是鑽牛角尖了,怔怔地盯著半空中的某一點,雖然她拚命要展示堅強的一面,但卻令人感覺她已經站在了崩潰的邊緣,令草薙有種想過去扶住她的衝動。
「在若山小姐身體好起來之前,您還是找位親戚或者朋友的過來陪陪您吧?處理身邊的各種事務,會很辛苦。」
「我沒事,而且今天最好還是不要讓其他人來家裡比較好吧?」綾音向間宮確認。
間宮一臉不快地對草薙說:「今天下午開始第二輪取證,太太已經答應了。」
看來讓她沉浸在悲痛中的時間都不給了,草薙默默地向綾音低下了頭。
間宮起身來,對死者遺孀說;「很抱歉打擾了您這麼久,岸谷就留在這裡了,您有什麼事的話儘管吩咐他,叫他干雜務也不要緊的。」
綾音小聲地道了謝。
剛出了大門,間宮便望著草薙和內海薰問;「情況如何?」
「若山宏美已經承認了她與義孝先生的關係,據說是從三個月前開始的,她本人說應該還沒有人知道兩人的關係。」
聽完草薙的講述,間宮鼓起了鼻翼說;「也就是說,水池裡的咖啡杯……」
「是兩人在週日早晨喝咖啡時使用。據說當時是若山宏美煮的咖啡,而且咖啡沒有什麼異樣。」
「那麼說下毒是在那之後啊。」間宮摸著他那長南胡茬的下巴說道。
「真柴太太這邊有沒有問出什麼?」草薙反過來問他。
間宮皺起眉頭直搖頭。「沒問出什麼關鍵的,連她是否察覺到義孝先生的婚外情也不清楚,當時我相當直接地問她,她丈夫與其他女性關係如何,沒想到她一口否定了,沒表現出絲毫的遲疑,看起來不像在作戲,但如果真是作戲的話,那她就是個了不得的演員。」
草薙拿眼角偷偷瞥了瞥內海薰,她曾經說過,綾音緊緊抱著若山宏美號啕大哭那一幕不過是綾音所作的一場戲罷了,他對聽過股長的意見之後她會有怎樣的反應挺感興趣的,可這位年輕女刑警的表情卻沒有大變化,只是準備好了本子和筆待命。
「或許我們還是應該把義孝先生的婚外情告訴他太太吧?」
聽了草薙的話,間宮立刻搖頭;「我們不必主動告訴她,這麼做對搜查一點好處也沒有,估計你們今後還得時常和他太太會面,留心別說溜了嘴。」
「也就是說,這事先瞞著她是吧?」
「我是叫你別故意讓她知道,而如果她自己察覺到的話,那就沒辦法了,當然,這也是在目前她當真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說著,間宮從內衣兜裡掏出一張便條,「你們現在立刻到這戶人家去一趟。」
便條上記錄著豬飼達彥的名字、電話號碼和住址。
「去打聽一下義孝先生最近的情況,還有上週五的情形。」
「剛才聽說豬飼先生現在正忙著穩定局面呢。」
「他太太應該在家,你們先打電話再登門拜訪,聽真柴太太說,她產後才兩個月,說是她帶孩子也挺辛苦的,最好長話短說。」
看來綾音也已經知道警方準備找豬飼夫婦問話的事了,自己遭遇如此的不幸,還為朋友的身體擔憂,這令草薙感到心頭一熱。
兩個人乘內海薰的車子前往豬飼家。半路上,草薙給對方打了電話。一聽說是警察,豬飼由希子便大呼小叫起來,草薙連忙強調,只用輕輕鬆鬆回答幾個問題就好,她這才勉強答應讓他們登門拜訪,但讓他們一個小時後再過去,不得已,兩人只得找了家能停車的咖啡廳進去了。
「接著剛才的說,你真覺得真柴太太已經察覺到丈夫的婚外情了嗎?」草薙喝了口可可,問道。剛剛找若山宏美問話時才喝過咖啡,所以他這次要了杯可可。
「我只是說有這種感覺罷了。」
「但你心裡就是這樣想的吧?」
內海薰沒有回答,雙眼盯著咖啡杯裡面。
「假如已經察覺,她為什麼沒有責難她丈夫和若山宏美呢?週末開家庭派對還叫若山宏美來?一般不會這麼做的吧?」
「的確,換其他尋常女子的話,察覺的當時就已經鬧上了。」
「你的意思是,他太太這人不簡單?」
「雖然現在一切都還不好說,但我總覺得她這個人非常聰明,不僅聰明,還很能忍。」
「你是說,因為她能忍,所以連丈夫搞外遇也忍了?」
「她知道即使大鬧,大罵一通,也不會得到任何好處,一鬧,反而還會失去兩樣寶貴的東西,一個是穩定的婚姻生活,另一個則是一名優秀的弟子。」
「的確,總不能把丈夫的婚外情對像一直留在身邊啊,她這種虛有其表的婚姻生活,又有什麼價值呢?」
「人的價值觀是多種多樣的。如果是因為地位而煩惱,還說得過去,而夫婦看起來幸福美滿,還能舉辦家庭派對,至少表面上看來確實如此。在金錢方面,也不需要付出辛勞,她能夠專心做她喜歡的拚布。我覺得她並不是一個會因為一時衝動,而讓這種生活泡湯的傻瓜。或許她打算等待丈夫和弟子之間的婚外情自然消亡,結果她等於沒有失去任何東西。」她少有地說了一大通,之後似乎感覺自己這番話有些武斷,反省道;「這是我想像的,未必準確。」
草薙喝了一口可可,沒料到比預想的甜多了,他不禁皺起眉頭,連忙用清水漱口。
「她這人看上去不像是個心機好深的人啊。」
「這可不是心機,而是聰明女人所特有的一種防衛本能。」
「內海,你是不是也有這種本能?」
她苦笑了一下,搖搖頭說;「我可沒有,如果我的配偶搞婚外情,我肯定不顧一切地大發雷霆。」
「想一想你配偶的下場,倒也真是令人同情呢,總而言之,我是無法理解,明明已經察覺了婚外情,居然還能裝作滿不在乎地繼續婚姻生活。」
草薙看了看時間,距離和豬飼由希子通完電話已經過去了三十分鐘。、
豬飼夫婦的家,也是一戶不比真柴家遜色的豪宅。貼著紅磚花紋瓷磚的門柱旁邊,還有一處專為來訪客人而準備的車庫。多虧有這個,內海才不必四處尋找收費停車場。
家裡不只豬飼由希子一個人,她丈夫達彥也在,說是接到妻子的電話,知道刑警要來,這才特意趕回來的。
「公司那邊不會有事吧?」草薙問。
「公司裡英才群集,不必擔心,只不過估計今後還得費時向客戶解釋,因此我們也期盼案件能夠早日真相大白。」豬飼說著向兩位刑警投來窺探的目光。「請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真柴義孝先生在自己家裡去世了。」
「這我知道,但這事既然驚動了警視廳的人,想來也不會是事故或者自殺吧?」
草薙輕輕歎了口氣,對方可是一名律師,估計敷衍性的解釋騙不了他,而且只要他願意,他也完全可以通過其他途徑瞭解事情的詳細經過。
草薙先聲明請他絕對不要外洩,之後就把砒霜中毒致死和從喝剩的咖啡中檢測出有毒物質的情況告訴了他。
與豬飼並排坐在真皮沙發上的由希子雙手捧著圓圓的臉,她睜大雙眼稍稍有些充血,草薙以前沒見過她,不清楚她胖乎乎的體形是否因為生了孩子的緣故。
豬飼緩緩把看樣子像是燙過的頭髮撥到腦後。「果然如此啊,我想如果只是突發急病而死的話,那麼警察上門,以及遺體送去解剖,就很難解釋了,退一步講,他這人根本不可能自殺。」
「您的意思是,他殺是有可能的?」
「我不清楚究竟是誰,出於什麼樣的目的要殺害他。更何況還是毒殺……」豬飼皺起眉頭,搖了搖頭。
「那您知道是否有什麼人對真柴先生懷恨在心呢?」
「如果您是問他在工作中有沒有和誰有過衝突,那倒也不能說完全沒有。但那都是因為商務往來中雙方各不相讓所致,對方恨意並非衝著他個人來的,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糾紛,出面承擔的人也並非是他,而是我啊。」說著,豬飼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那麼在私生活方面呢?真柴先生是否與人有過什麼過節?」
聽了草薙的提問,豬飼把背靠在沙發上,蹺起了腿說:「這我就不清楚了,我和真柴先生雖然是很好的搭檔,但在私生活方面,我們一直堅持互不干涉原則。」
「但他不是邀請你們參加家庭派對嗎?」
像是驚訝於他不懂人情世故似的直搖頭;「正是因為我們平日裡互不干涉,才會舉辦家庭派對,像我和他這樣整日奔忙的人,是需要講究張馳有度的。」
言下之意,似乎在說他根本沒有那麼多時間可以浪費在交友上。
「在家庭派對上,您是否注意但什麼特別的情況呢?」
「如果你們是想問我當時是否預感但他會出事的話,我只能用NO來回答。當時我們覺得很開心,感覺過得很充實。」說完,他皺起眉頭,「可沒想到短短三天之後,他就遇上了這樣的事情。」
「真柴先生當時有沒有和您提起他週六週日要去見什麼人嗎?」
「這我沒聽說。」豬飼說著轉頭望向妻子。
「我也沒聽說,我只是聽說綾音準備回娘家……」
草薙點點頭,拿圓珠筆的末端撓了撓太陽穴,他漸漸斷定從這兩人口中無法獲得有用的情報。
「家庭派對是不是經常辦?」內海薰問。
「大概每兩個月或三個月一次吧。」
「每次都是真柴家嗎?」
「在他們剛結婚不久,我們也曾經招待過他們,後來就一直是在他們家辦,因為我妻子懷孕了。」
「在綾音女士和真柴先生結婚之前,你們就認識她了嗎?」
「認識啊,因為真柴和綾音認識的時候我也在場。」
「您的意思是……」
「當時我和真柴去參加一個派對,正好綾音也在,那以後,他們就開始交往了。」
「什麼時候的事?」
「好像是……」豬飼回憶道,「大約一年半之前吧。不對,或許沒那麼久。」
聽了他的話草薙忍不住插嘴道;「他們是一年前結的婚吧。我覺得這都可以叫閃婚了。」
「這倒也是。」
「真柴先生想早點要個孩子。」由希子在一旁插嘴說:「可一直沒遇上合適的對象,所以他有些著急了吧。」
「你別盡說些閒話!」豬飼責怪完妻子後又轉頭望著他們說,「他們夫妻相遇和結婚,與這次的案件有什麼關係嗎?」
「不,不是這個意思。」草薙擺擺手,「目前實在沒有什麼有用的線索,所以就想也多少瞭解一些的家庭生活情況。」
「是嗎?我能夠理解你們為了搜查,希望多搜查被害人信息的心情,但如果超過限度的話,可是會有麻煩的。」豬飼換上一副律師的面孔,目光略帶恐嚇地看著他們。
草薙低頭說了句「這一點我們很清楚」。之後回望律師的眼睛說:「好抱歉,我們還得向您請教些事情。這也是例行公事,希望您不要介意。如果您能告訴我們這個週六週日兩位是怎樣度過的,我們將不勝感激。」
豬飼撇了撇嘴,緩緩地點了一下頭:「你們是在查我們的不在場證明嗎?唔,既然你們非查不可,那也沒辦法。」說罷,他從上衣口貸裡掏出隨身手冊。
上週六在自己的事務所完成工作後,晚上客戶出席了一場酒宴,而週日則是陪另外的客戶打高爾夫球,一直到晚上十點多才回家。由希子回答說她一直都在家裡週日她的母親和妹妹來過。
這天夜裡目,黑警署召開了搜查會議。警視廳一科的管理官首先做了陳述,說是本案存在極大的他殺嫌疑。他這番發言的最大依據,就是用過的咖啡粉裡檢測出含有劇毒的砒霜,如果死者是自殺,估計不大會把毒藥混入咖啡中服下,而且就算要在咖啡裡下毒,通常也是將毒藥摻入到煮好的咖啡中才對。
那麼,毒藥究竟是怎樣摻入的呢?鑒證科雖然在會上報告了之前的調查結果,但他的結論仍舊是「尚未確定」。
今天下午,鑒證科再次對真柴家進行了調查。此次調查的目的,就是對食材,調味品、飲料、藥物等真柴義孝當時可能食用的所有物品進行毒性測試。針對餐飲器具也進行了同樣的調查。搜查會議召開時,檢測工作已經完成大約80%,但並未發現任何有毒物質。鑒證科負責人認為,從目前的情況看,恐怕剩下20%的物品中發現有毒物質的可能性也很小。
也就是說,兇手當時將下毒的目標鎖定在義孝先生飲用的咖啡上,其方法有兩種,要麼是預先下在咖啡粉、濾紙杯子等上面:要麼是在煮咖啡時摻進去。兇手究竟用的哪種方法,還無法斷定。因為目前不但未能在任何地方發現砒霜,也沒有義孝煮咖啡時與誰在一起的證據。
對真柴家宅邸周邊的詢問結果也出來了,從結果上看,案發之前並沒有人看到有人拜訪,當然,因為地處行人稀少的僻靜住宅區,周圍的住戶大多也是只要沒有威脅到自己的生活,不會關心附近人家的事,所以,沒人看到並不能說明當時無人拜訪。
草薙也報告了他們詢問真柴綾音以及豬飼夫婦的結果,但並未提及若山宏美和真柴義孝的關係。會議召開前間宮曾經向他下達暫時保密的指示。當然,間宮也已將此事報告給了管理層,高層領導認為,問題較為敏感性,在證實與案情確有關係之前,盡量控制知情人員的數目,或許他們也不希望媒體因此聞風而來吧。
會議結束後,草薙和內海薰被間宮叫到一旁。
「明天你們飛去禮幌。」間宮看著兩人說道。
一聽禮幌,草薙立刻察覺了目的所在。
「是要查正真柴太太的不在場證明嗎?」
「沒錯。如今死於非命的是一名有婚外情的男子,既然如此,對他的老婆和情婦有所懷疑也是理所當然,已確定情婦沒有不在場證明,那麼他老婆那邊的情況如何?上頭指示我們能查清楚的盡快查清楚。先跟你是說清楚當天來回,我會安排當地警力協助你們。」
「他太太說,她是在溫泉接到警方通知的。我想我必須去溫泉一趟了。」
「是定山溫泉吧?從站乘車的話,一個小時多一點,他太太的娘家在市西區。你們倆分頭行動的話,半天時間就能完成工作。」
草薙只得抓抓頭髮,說了句「確實如此」。看來間宮並不打算給部下送一份在溫泉住一晚的驚喜。
「怎麼,內海,你似乎有什麼話要說啊?」間宮問。
草薙看了看身旁內海薰的,只見她抿緊了嘴唇,一臉無法釋然的表情。
這時,她翕動著嘴唇說:「當真就只用調查一下她當時的不在場證明就行了嗎?」
「嗯?你這話什麼意思?」間宮問。
「真柴太太週六早上離開東京,週一早晨回來,我是問您,只用查證她這段時間的不在場證明就足夠了嗎?」
「你覺得還不夠嗎?」
「我也不大清楚,我只不過覺得,如今既然連下毒手法和時機都不清楚,就算她當時有不在場證明,就這樣把她從嫌疑對像裡排除掉是否有些為時過早呢?」
「方法姑且不論,但時機已經很清楚了」草薙說,「週日早上,若山宏美和真柴義孝兩人還曾經一起喝過咖啡,當時的咖啡並沒有任何異狀,毒應該是在那之後下的。」
「這樣就下結論會不會不妥?」
「不妥?那依你說,兇手是什麼時候下毒的呢?」
「這個嘛……我也不大清楚。」
「你的意思是,若山宏美在撒謊?」間宮說,「這樣一來情婦和妻子就成同謀,你覺得可能性大嗎?」
「我也覺得不大可能。」
「那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草薙高聲叫起來,「有了週六到週日的不在場證明,就足夠了!就算只有週日的不在場證明,也能夠證明他太太的清白,你覺得這種想法很可笑嗎?」
內海薰搖搖頭:「不是,我不覺得這想法不妥,但真的沒有什麼其他的下毒方法了嗎?比如說設下什麼圈套,讓義孝先生自己把毒藥摻進咖啡裡……」
草薙皺起了眉頭:「設法讓他自殺?」
「不是的,而是並不告訴義孝先生那是毒藥。不說毒藥,只說是能讓咖啡更加美味的秘方之類的。」
「秘方?」
「咖啡裡不是也有一種叫GaramMasala的東西嗎?據說那種調料在食用之前稍稍撒上一些,就能增加咖啡裡的香氣和味道,如果把毒藥說成那種東西的咖啡版,交給義孝先生,而義孝先生雖然和若山小姐在一起的時候沒有使用,但等到他獨自一個人喝咖啡的時候,想起了這個,就拿來加了一點進去……這麼說或許有些牽強。」
「豈止牽強,根本就是胡扯。」草薙恨恨的道。
「是嗎?」
「我可從沒聽說有什麼粉末摻進咖啡裡就能提味的,而且我也不覺得真柴義孝會相信這種謊話,如果他真的相信了應該早跟若山宏美說了吧?當時義孝曾經和她談論過怎樣沖咖啡才會更好喝,而且如果真的是義孝自己下毒的話,也應該會留下痕跡,砒霜可是粉末狀的,只能裝在袋子裡或用紙包起來才能拿來拿去,然而現場並沒有發現沾毒的袋子和紙,這一點你作何解釋呢?」
聽完草薙連珠炮似的反駁,內海薰輕輕點了點頭,說:「很遺憾,我無法回答您任何問題,我認為草薙先生說的非常有道理。但我總覺得,應該有什麼辦法能做到。」
草薙轉過臉不看她,歎了口氣:「你是說,讓我相信女人的直覺嗎?」
「我可沒這麼說,但女人有女人的思維方式……」
「等等,」間宮一臉無奈地插嘴了,「討論可以,但是別把話題的水準降低了。內海,你是覺得他太太很可疑嗎?」
「我也不是很確定……」
草薙很想堵她一句「又是直覺」但還是忍住了。
「你的根據呢?」間宮問。
內海薰深吸了一口氣,說:「香檳酒杯。」
「香檳酒杯?那玩意兒怎麼了?」
「我們趕到現場時,廚房裡放著洗過的香檳酒杯,數量是五隻,」她轉過頭來對草薙說,「這事您還記得吧?」
「記得,是週五晚上開家庭派對時用過的。」
「那些香檳酒杯平常收在起居室的杯櫥裡,所以我們去的時候,杯櫥裡的相應位置是空著的。」
「因此……」間宮接口說,「大概是我腦子不夠靈光吧,我沒感覺這裡面有什麼問題。」
草薙也有同感,他盯著內海薰表情堅毅的側臉看。
「為什麼他太太沒把這些酒杯收起來再走呢?」
聽完草薙「哎」了一聲,後間宮也跟著「啊」了一句。
「就算放著沒收,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吧?」草薙說。
「但我覺得平常肯定是會收起來的,當時您也看到那只櫥了吧,裡面擺放得整整齊齊,一眼就能看出空著的地方是擺香檳酒杯的。他太太應該是那種不把貴重餐具收在應該收的地方就不會安心的那種性格,然而她卻偏偏沒把那幾隻香檳酒杯放回去,這實在是令人費解。」
「或許只是忘了?」
聽了草薙的話,內海薰堅定地搖搖頭:「這不可能。」
「為什麼?」
「一般情況下或許有這種可能,但當時他太太是準備離家一段時間的,因此難以想像她會放著那些香檳酒杯不管。」
草薙和間宮對望了一眼,看到間宮一臉驚愕,心想自己此刻的表情應該也一樣,內海薰提出的疑問,之前甚至掠都掠沒過他的腦海。
「他太太沒有把香檳酒杯收起來的原因,我認為就只有一種,」這位年輕的女刑警接著說,「她知道自己不會離家太久,因此沒有必要急著把香檳酒杯收起來。」
間宮把背往椅背上一靠,兩手抱胸前,抬頭望著草薙說:「聽聽你這位前輩的反駁吧。」
草薙抓了抓眉毛,他實在想不出反駁的話,相反,他問:「你為什麼不早點說呢?你到現場後就開始起疑了,對嗎?」
她歪著腦袋,露出了少有的羞澀笑容:「當時我覺得您可能會讓我不要整天拘泥於細節,而且我想,如果他太太就是兇手的話,遲早會在別的地方露出馬腳的,真是不好意思。」
間宮重重呼了口氣,再次望著草薙說:「看來我們也得改變一下態度了,上頭難得安排了一名女刑警,我們要是搞得人家不敢發言啊,就不像話了。」
「不,我絕不是這意思……」
間宮抬手阻止了內海薰的辯解:「今後有什麼想說的,不必有顧慮,不用管什麼男的女的,前輩後輩,你剛才的意見,我也會向上頭報告的只不過,不管著眼點如何精妙,都不能陷得太深。他太太沒有把香檳酒杯收起來這一點,的確不自然,但並不能證明任何事。我們目的是找出足以證明事態的證據。而且,剛才我對你們下的命令,是讓你們去證實他太太的不在場證明是否屬實。該怎樣處置此事,你就不必考慮了,明白了嗎?」
內海薰垂下眼皮眨了好幾下眼後,望著上司點點頭:「明白了。」
7
聽到手機鈴聲,宏美睜開了眼睛。
她並沒有睡著,只是閉著雙眼躺在床上而已,她早已估計到今晚也會像昨夜一樣徹夜難眠,她有義孝以前給她的安眠藥,但她不敢吃。
她抬起了沉重的身體,感到有些頭痛,她連伸手拿手機都嫌累。這麼晚了,誰打來的呢?看看表,快十點了。
但當她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名字,她便如同被人潑了桶冷水般地清醒過來,是綾音,她趕緊按下接聽健。
「喂?我是宏美。」她的聲音有些嘶啞。
「啊,抱歉,是我,你已經睡了?」
「還沒,只是躺著罷了,那個……今天早上實在是抱歉了,沒能到您那邊去。」
「沒事,身體感覺好點了嗎?」
「我沒事了,老師您一定很累了吧?」宏美嘴上這麼問,心裡卻在想著其他事情,她擔心那些刑警已經把她和義孝的婚外情告訴了綾音。
「確實有點累,也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直到現在都無法相信這是現實中發生的事。」
這一點,宏美也是一樣,感覺就像是在不停地做惡夢,她簡短地回答了一句「我能理解」。
「宏美,你的身體真的已經沒事了?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我沒事,估計明天就能上班了。」
「上班的事不著急,我現在能見見你嗎?」
「您是說……現在嗎?」不安在她心裡驟然蔓延開來,「您有什麼事嗎?」
「我有點事想當面跟你談談,不會佔用你太多時間,如果你覺得太累,我去找你也行。」
宏美把電話貼在耳朵上,搖了搖頭:「不,還是我上您家去吧。我這就準備,估計一個小時後到。」
「我現在住在酒店。」
「啊……這樣啊?」
「因為警方說要再調查一下家裡,所以我決定今晚先在酒店住一晚,只是換了幾件從禮幌帶回來的行李箱裡的衣服而已。」
綾音住的是一家位於品川站旁的酒店。宏美說了句「我立刻出發」之後,就掛斷了電話,在收拾準備出門的時候,她心中一直在猜測綾音找她到底有什麼事。綾音嘴上說得好像很關心宏美身體似的,但語氣卻恨不得馬上殺到。她只能認為她是著急要事,急得不容拖延。
在乘坐電車前往品川的路上,宏美滿腦子都在猜測綾音要談的內容。難道刑警已經把自己和義孝的關係告訴她了?雖然在剛才電話裡感覺不到她語氣裡面的凶狠,但或許她只是在強忍著心中的感情,沒有爆發出來而已。
宏美實在想像不出,如果綾音知道了丈夫和弟子之間有私情,她會作何反應,宏美之前從沒見過她大發雷霆的樣子,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不可能沒有憤怒這種情感。
宏美根本無法想像平常嫻靜文雅,從不把激烈情感表露在外的綾音,究竟會以怎樣的一副面孔面對一個與她丈夫有染的女人。而正是因為無法想像,令宏美感到無比的懼怕和驚恐。但她早已下定決心,一旦受到質問,就不要蹩腳的隱瞞。她只有誠心誠意地道歉。綾音可能不會原諒她,甚至還有可能把她逐出師門,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她覺得自己如今必須做個了斷。
到酒店後,她打電話給綾音,綾音讓她直接上房間裡來。
綾音換了一身駝色的家庭服在等著她。「抱歉,這麼累還把你叫出來。」
「沒事,您要和我說的是……」
「好了,先作下吧。」綾音示意她在屋裡擺放的兩隻單人沙發的其中一隻坐下。
宏美坐了下來,環視了一下室內,這是一間雙人房,床邊放著一隻打開的行李箱,就她所見,裡邊像是塞了相當多的衣服。或許綾音早已做好了在這裡長住的心理準備了。
「喝點什麼嗎?」
「不,不必了。」
「我還是先給你倒一杯,想喝的時候再喝吧。」綾音往兩隻玻璃杯裡倒上了從冰箱裡拿出來的烏龍茶。
宏美低聲點頭道謝,立刻伸手拿起了杯子,其實她早已覺得口乾舌燥。
「那些刑警找你問了些什麼?」綾音用和往常毫無區別的溫柔語詞開口問。
宏美放下杯子,舔舔了舔嘴唇:「問我發現真柴先生時候的情形,還有就是問我知不知道什麼線索。」
「你是怎麼回答他們線索這個問題的呢?」
宏美在胸前擺了擺手,說:「我不知道什麼線索,當時我也是這麼跟刑警說的。」
「是嗎,除此之外,他們還問過些什麼?」
「其他的倒沒問過什麼……就只問了這些。」宏美低著頭,她實在無法把他們問過她和義孝兩人共飲咖啡的事說出來。
綾音點點頭,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烏龍茶後,把杯子貼在臉頰上,看起來就像是在給有些發熱的臉降溫一樣。
「宏美,」綾音叫了她的名字。「我有些話要和你說。」
宏美一驚,抬起頭來,目光和綾音對上了。開始她感覺綾音是在瞪著她,但緊接著變成另外一種感覺。綾音眼中並沒有憎惡和憤怒,而是一種悲傷與空虛交織的感覺,看她嘴角含著淺笑,那種感覺越發強烈了。
「他跟我說,要和我分手。」綾音的語詞沒有抑揚。
宏美垂下了眼睛,或許她應該表現出驚訝,但她沒有這份心力。她連看看綾音的表情都做不到。
「是週五那天,豬飼先生他們到家裡來之前,他在房間裡宣告的。說是跟個不會生孩子的女人結婚,一點意思都沒有。」
宏美只能垂著頭聽她講。雖然她知道義孝已經向綾音提出離婚,但沒想到他竟然是這麼說的。
「還有,他說他已經找到人了,不過他沒告訴我名字,只說是一個我不認識的人。」
宏美一陣心悸,感覺綾音並非是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對自己說這番話的,感覺她正打算用淡然的述說來對自己苦苦相逼。
「但我覺得他是在撒謊。對方應該是我認識的女性,而且還很熟,正因為如此,他才不能告訴我對方的名字,你說呢?」
聽著綾音的述說,宏美心中越來越苦悶。她終於忍不住了,抬起了頭,雙眼溢滿淚水。
綾音看到她這副樣子,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訝,她依舊浮起充斥著虛無感的笑容,面不改色地說道:「宏美,那個人就是你吧?」語氣就如同是在溫柔地責問一個干了壞事的孩子一樣。
宏美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為了強忍住嗚咽,她緊緊地抿著嘴唇,任憑淚水順臉頰流下。
「那個人……就是你吧?」
這種情況之下,已經無法否認,宏美輕輕點了點頭。
綾音重重地歎了口氣,說:「果然。」
「老師,我……」
「嗯,我知道,你什麼都不用說了,在他宣告分手的時候,我就猜到了,應該說,稍早之前我就有所察覺更貼切吧。只不過我不想承認罷了……我每天都在他身邊,會察覺到也是理所當然,而且,先不說你,他那人其實並不像他自己想像的那麼擅長撒謊和做戲。」
「老師,你生我氣了吧?」
綾音歪著頭說:「怎麼說呢。大概是生氣了吧。我猜是他主動引誘你的,可我想不通你為什麼不拒絕。但是我並不覺得是你把我丈夫給奪走的,真的。因為他並沒有花心。我認為,首先是他對我的感情冷卻了,之後他才把目光轉移到你身上去的,我甚至有點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沒能把他的心牢牢拴住。」
「對不起,我知道自己不該這麼做,可最終還是沒能經受住真柴先生的再三誘惑……」
「別再說下去了。」綾音說,聲音和剛才不同,令人感覺到尖銳和冷漠。「再聽你說下去,我會記恨你的。你是怎樣被他勾引的,你覺得我會想聽嗎?」
她說的很對,宏美耷拉著腦袋搖了搖頭。
「我們結婚時曾約定過,」綾音的語詞再次恢復了溫柔,「一年後,如果不能有孩子的話,就再考慮一下我們的婚姻。我們兩人都已經不怎麼年輕了,對吧,所以我們並未考慮接受耗時費力的不孕不育治療。雖然你就是他的新歡這一點,說實話,讓我大受打擊,但在他來說,或許只是感覺行了婚前約定罷了。」
「這件事我聽他說過幾次。」宏美低著頭說。
她在週六和義孝見面是也聽他這麼說過,他當時用了「遊戲規則」這個詞,他說因為遊戲規則就是這樣的,所以綾音會答應的——她記得他是這麼說的。當時覺得無法理解,但聽了綾音剛才的那一番話,她感覺實際上綾音是想得很開的。
「我這次回禮幌,為的就是收拾自己的心情,已經被宣告分手了,還繼續在那個家裡住下去,感覺也實在太悲慘了,我把鑰匙交給你保管,為的就是切斷對他的思念,我已經估計到,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們倆一定會見面。反正你們都會見面,不如乾脆把鑰匙交給你,我自己也落得一身輕鬆。」
回憶起她把鑰匙交給自己時的情景,當時根本沒有想到她下了這麼大的決心,反而為自己深受她的信任而感到沾沾自喜。一想到當時綾音不知是抱著怎樣的心情,看著自己不疑有他地接過鑰匙的,她就越感到無地自容了。
「你和那些警察說過你們之間的事嗎?」
宏美輕輕點了點頭:「他們已經有所察覺,我只能告訴他們實話。」
「這樣啊,不過說來也是。你當時因為擔心他的安危而跑到家裡去,這一點不論怎麼想,感覺都不自然,這麼說,那些刑警其實已經知道你和他之間的關係了,他們一個字也沒告訴我。」
「是嗎?」
「他們大概是打算佯裝不知,暗中觀察我吧,他們可能已經懷疑上我了。」
「哎?」宏美驚訝地望著綾音,「懷疑……老師您?」
「照一般人的想法,我是有動機的不是?我有遭到丈夫背叛的這一殺人動機。」
的確如此,但宏美絲毫沒有懷疑過,因為義孝被殺害的時候綾音人在禮幌,而且她對義孝說的他們已經順利分手的話也深信不疑。
「不過就算被警察懷疑也無所謂,這種事沒什麼大不了的。」綾音把手提包拖到身旁,從包裡拿出了手帕。她用手帕擦了擦眼睛下方,「重要的是,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為什麼會遇上這種事……宏美,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你最後一次見他是什麼時候?」
「昨天早上,當時我和他一起喝過咖啡,所以刑警就這一點問了我很多問題。」
「是嗎?」綾音歪著頭沉思了一會兒後又望著宏美說,「你沒對刑警隱瞞什麼吧?你已經把你所知道的全部告訴他們了吧?」
「應該是全部告訴他們了。」
「那就好,如果你有什麼遺漏的話,最好和他們說清楚,或許他們也會懷疑你的。」
「或許他們早就已經懷疑我了,畢竟週六週日兩天和真柴先生見過面的人,目前只有我一個。」
「這樣啊,警察都是從這些地方開始懷疑上的。」
「那個……我是不是也該把今天來見您的事告訴警察呢?」
聽了宏美的問題,綾音把手貼在額頭上說:「這個嘛……這也沒什麼可隱瞞的。我是無所謂。欲蓋彌彰,只會加深他們的猜疑。」
「好的。」
綾音舒了口氣,嘴角鬆弛下來,她說:「說來也真是奇怪呢,一個被丈夫甩掉的女人,竟然會和丈夫的情婦坐在同一間屋交談,兩人之間還沒有爭執,只是都感覺走投無路,我們倆之所以沒掐起來,可能是因為他已經死了吧。」
宏美沒搭腔,但她的想法是一樣的。對她來說,如果義孝能夠死而復生,她甘願接受綾音的任何責罵。她也確信當時當刻的喪失感,綾音恐怕比她大得多,至於她這確信的依據,此刻她實在無法說出口。
8
真柴綾音的娘家位於一片規劃得極為乾淨漂亮的住宅區內,樓房建造得方方正正,玄關在樓梯的上方。一樓是停車場,但住戶拿它作地下層。也就是說,雖然外表看來是棟三層的樓房,但產權證上是寫的卻是地上兩層加地下一層。
「這樣的人家在這附近很多的。」三田和宣切著煎餅說,「一到冬天,這裡的積雪很厚,所以不能把玄關造在靠近地面的地方。」
「原來如此。」草薙點點頭,伸手拿起茶碗,端茶來的人是綾音的母親登紀子,此刻她跪坐在和宣身旁,膝上放著她端來的茶盤。
「話說回來,這次可真是嚇了我們一跳,沒想到真柴居然會遇上這種事,聽說既不是事故也不是生病啥的,我就覺得納悶了,果然沒一會兒,警察就到家裡搜查了。」和宣把略顯花白的眉毛皺成了八字形。
「目前還無法斷定是他殺。」草薙這樣告訴他們。
和宣皺著眉頭,或許也因為消瘦的緣故,皺紋顯得更深了。
「看來他生前樹敵太多,精明能幹的經營者,大都差不了多少,但是,也不能因此就說是哪裡的哪個傢伙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
聽說直到五年前,和宣一直都在本地的一家信用金庫工作,估計見過不少經營者。
「請問……」登紀子抬起頭,「綾音她怎麼樣啊?電話裡她倒是說自己沒事……」
身為母親,果然還是關心自己的女兒。
「您女兒她很好,當然,打擊是不小,但她還是很好地協助了我們的搜查行動。」
「是嗎?那我就放心了。」說是這麼說,但不安的神色卻沒有在她臉上消失。
「聽說,綾音太太是週六回來的,說是因為父親身體不適,」草薙望著和宣的臉,切入正正題。和宣雖然消瘦且臉色不好,但也不像是整天受病痛折磨的樣子。
「我的胰腺不太好。三年前患過胰腺炎,從那以後,情況就一直不樂觀。一會兒發燒,一會兒肚子痛背痛得動彈不得,如今也就是過一天算一天吧。」
「這次倒也未必讓綾音太太回來幫忙不可吧?」
「嗯,也沒什麼特別的——是吧?」和宣向登紀子徵求同意。
「週五傍晚,那孩子忽然打電話過來,說明天來這邊,還說很擔心她爸的病,結婚之後還一次都沒回來過什麼的。」
「除此之外,您是否還聽她說過什麼其他原因呢?」
「沒再說什麼其他原因。」
「她說過打算在這裡待多久嗎?」
「這倒沒具體說……我問她打算什麼時候回東京,她只說還沒決定。」
從他們兩人所說的情況看,綾音似乎並不需要火速回鄉,那她為什麼要趕回娘家呢?
已婚女性採取這種行動,最大的可能就是與丈夫發生了什麼矛盾。
「呃,刑警先生,」和宣略帶猶豫地開口,「您似乎挺關心綾音回家這件事的,是不是有啥問題啊?」
雖說他已經退休了,但他畢竟曾經與各種各樣的人打過交道筌過合同,有關這位從東京過來的刑警的目的,他無疑在腦子裡進行過多種想像。
「如果此次的事件確屬他殺的話,兇手很有可能就是瞅準了綾音太太回娘家的時候下手的。」草薙用一種緩慢的語調說道,「這樣,問題就轉到兇手是怎樣得知綾音太太的行蹤的。所以,接下來我特向兩位瞭解一些細節,失禮之處請多原諒,這也是搜查的一個環節,還請見諒。」
「原來如此,是這麼回事啊。」不清楚和宣心裡是否真的理解,但他還是點頭了。
「綾音太太那幾天在這邊是怎樣度過的呢?」草薙輪流看了看這對老夫婦的臉,問道。
「剛回來那天,她一直待在家裡。晚上我們三個人去了附近的一家壽司店。那孩子以前就很喜歡去那家店。」登紀子回答。
「請問店名叫什麼?」
草薙一問,登紀子的臉上便浮出訝異的表情,和宣也是一樣。
「不好意思,不知道今後哪個線索會變得重要起來,所以我希望確定所有的細節,請放心,我們不會總這樣來打擾的。」
登紀子雖然一臉難以釋然的表情,但還是告訴了那家壽司店的店名,說是叫做「福壽司」。
「聽說週日的時候,她和朋友去了溫泉,是吧?」
「那是她上中學起就認識的朋友,名叫『佐貴』。她的娘家離這兒很近,走路過去五分鐘。如今她已經嫁了人,搬到南區去了,週六晚上,綾音好像給她打了個電話,約好一起去定山溪。」
草薙看著手冊,點了點頭,間宮之前已經從綾音口中打聽到,這位朋友叫元岡佐貴子。內海薰去完定山溪溫泉,會去拜訪這位女士。
「綾音太太她這次據說還是婚後頭一次回娘家,她有沒有跟您二位談起過真柴先生呢?」
登紀子側著頭回憶說:「倒是說過他工作依舊很忙,但又整天跑去打高爾夫球之類的。」
「也就是說,當時她並沒有提起家裡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提過,說起來,那孩子問的更多的還是我們的情況,什麼爸爸身體還好嗎,弟弟還好嗎之類的,啊,她還有個弟弟,現在因為工作關係,被派到美國去了。」
「既然綾音太太她之前從未回過娘家,那您二位估計也沒見過真柴先生幾次吧?」
「是的,他們倆結婚前一陣子,我們去過一次真柴家,但從那之後就一直沒機會好好和他談談了。真柴先生倒也說過隨時歡迎我們過去,但我們家這口子身體不大好,結果後來就一次都沒去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