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回國後幾天,裡約飛往巴黎的航班失事了。之前我們走的是同一條法航航線。比起那些倉促間被迫中止的人生,我們其實都是幸運的。所以我從來不抱怨生活的不公。
爸媽心有餘悸,認為我到了穩定下來談婚論嫁的年紀。兩家的父母在我們工作的城市會面,爸爸很開心,吃飯時喝了不少白酒,回賓館的時候喋喋不休說著我小時候的事情。媽媽抱怨著給他換衣服,我去泡了熱毛巾給他擦臉。
忽然父親就提到你的名字,他說你最後那天前如何在病房門前長跪不起,被他打了兩記耳光,當胸踢了一腳。你的嘴角滲出血來,依然不肯放棄,你說你就要離開這裡了,或許這一生都不會再見到我。你希望有一分鐘和我告別,哪怕他多打你幾拳。在爸爸的嚴密注視下,你擁抱著半睡半醒的我。
爸爸真是喝多了,他居然說,當時心一軟,似乎看見了小時候虎頭虎腦的你,那時候真的是想要結一門娃娃親的。
我離開你已經十年,除了你的雙眼我甚至不記得你的模樣。我不再探究親吻的鮮甜。我甚至笑著對緊張的媽媽說,沒關係,那時我還太小。
深夜我躺在別人身邊,竟然流不出眼淚。
故鄉城市大改造,幼年時那條令我心生嚮往的神秘之路早已不知影蹤。而你已沿著命運的軌跡遠行到地球的那一端。
《2012》中裡約的基督巨像曇花一現,瞬間崩塌。我隱約希望真的有那麼一天,那樣我才會有不顧一切的理由,再一次到你身邊去。
直到世界盡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