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像花一樣綻放 正文 第二十集
    監區、車間、工地清晨、白天、晚上

    在與季文竹會見之後,劉川的改造情緒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從每天起床、疊被子到洗臉,他的動作都變得麻利認真,一絲不苟。吃飯也吃得香了。白天,他積極出工,參加學習時積極發言,還積極參加分監區組織的各種活動,隊長們無論對他說什麼,他都能做出合乎標準的回答。分監區的隊長們對劉川的表情也都好起來了,對劉川的變化無不感到驚喜和欣慰。

    幹警食堂白天

    監獄長鄧鐵山的桌子上,坐著鍾天水、馮瑞龍和其他分監區的兩位民警。馮瑞龍正說到劉川。

    馮瑞龍:「……連我們龐建東都認為劉川從集訓隊出來以後的改造結果,確實是非常顯著的。劉川重新取得計分許可證的第一個月,就成為當月我們分監區五位保持零扣分記錄的優勝者之一。上個月又是零扣分。連續兩個月零扣分的人,在我們三分監區不是很常見。現在我也不再兼任劉川的責任民警了,龐建東一直是管四班的,所以劉川還是讓他管。」

    鄧鐵山頻頻點頭,鍾天水說:「哎,你們分監區的衛生員叫什麼來著,王衛強,他的刑期不是快滿了嗎?」

    馮瑞龍:「對,王衛強已經調到出監教育中隊學習去了,我們這兒衛生員還沒定誰接呢。」

    鍾天水建議:「劉川怎麼樣?雖然他是剛開始進步,但要是選他接替衛生員這個職位的話,對激勵他的改造熱情,鞏固前一段進步的成果,肯定有效。」

    馮瑞龍:「哎,這倒是個好辦法,可劉川的積分畢竟還不夠,我怕大家的意見可能會不統一吧……」

    鍾天水:「你做做工作。當衛生員有加分,劉川要是幹好了,他的積分不是能上得快點嗎。」

    馮瑞龍:「好,我回去在分監區會上提出來。」

    另外兩位同桌吃飯的民警插進來向鄧鐵山匯報他們的事情:「鄧監,李大中送到濱河醫院去了,做胸部造影才知道這小子是吞了五根縫衣針,其中有一根刺穿了縱隔,離心臟只差這麼一點了。所以醫院馬上做了開胸手術,還好這傢伙的命算是保住了……」

    在兩民警匯報時,馮瑞龍自己想著劉川當衛生員的事,顧自揣摩……

    監獄辦公樓白天

    龐建東在政治處辦完事出來,在走廊裡碰上了小珂。

    小珂:「哎,建東,你幹嗎來了?」

    龐建東:「到政治處交個表。你幹嗎呢?」

    小珂:「上班啊。」又說,「哎,聽說你又當四班的管號民警了,那內勤你還兼嗎?」

    龐建東:「不兼了,怎麼了?」

    小珂:「沒怎麼,哎,我發現有一套叢書挺好的,你可以看看,要是你下面哪個犯人需要,你可以給他看看。」

    龐建東:「叢書,什麼叢書?」

    小珂:「心理學方面的。」

    她一邊說一邊跑回辦公室,拿了那套書出來,龐建東一本一本地看了看書名:《走出抑鬱》《戰服焦慮》《克服恐慌》《撫平創傷》等等。三分監區白天

    馮瑞龍把鍾天水的建議在分監區幹警內部的工作會議上,用自己的話說了。

    馮瑞龍:「大家看看,對衛生員人選這件事,有什麼意見。」

    馮瑞龍問完,半天沒人吭聲,一位民警打破沉默,說:「劉川這人本質不壞,罪行又比較輕,過去又是大學生,文化高,身體好,目前的改造表現比較突出,連續兩個月保持零扣分水平,現在處遇等級也從普管升到了二級寬管,擔任衛生員應該可以吧。」

    另一位民警附和:「對,我也同意。」

    但另一位民警發出反對的聲音:「劉川並沒有多少醫療保健知識,讓他當衛生員還得先送到監獄醫院,至少培訓兩周。而且劉川雖然現在表現不錯,但畢竟時間還短了點,以前無論在入監教育分監區還是在三分監區,都是出名的反改造尖子,入監不到一年多時間就進了兩次反省隊和一次集訓隊。所以一下就讓他當衛生員好不好?」

    反對的聲音也同樣有人附議:「對呀,如果放著那麼多長期表現不錯的犯人不用,恐怕其他犯人會覺得不公平。」

    在贊成者與反對者之外,還有民警採取了「棄權」的態度,對用不用劉川不予置評,比如龐建東,聽著大家的爭論,悶著頭不發表態度。

    馮瑞龍問:「小龐,你現在是劉川的管號民警了,你什麼意見呀?」

    龐建東彷彿不想多說似的:「聽領導的吧,領導怎麼定都行。」

    馮瑞龍說:「領導意見是領導意見,我是問你的意見。」

    龐建東猶豫片刻,說:「要是怕犯人不服,那也可以事先聽聽犯人意見,搞一次民主測評不就完了。」

    好幾個隊長附和道:「這倒是個辦法,可以在犯人當中先選一下。」

    馮瑞龍聽了,沒馬上表態,但心裡想,這倒也行。

    四班監號晚上

    犯人們排隊站立,聽龐建東講解填寫選票的要求。

    龐建東:「……在各班報名的基礎上,分監區先選出了幾個衛生員的候選人,今天要放到各班搞無記名的『民主測驗』,然後再由分監區確定。大家看一下,這個表格上已經寫了五個候選人的名字,同意的可以打勾,不同意的可以打叉,棄權的畫個圓圈。注意,每張選票只能畫一個符號……」

    各班監號白天

    一個隊長帶著一名犯人,端著投票箱到各班讓犯人們投票。

    三分監區辦公室白天

    兩個犯人已把選票從投票箱裡倒出來,另幾個犯人開始統計選票。

    商場白天

    小珂走進一家商場,走到保健品櫃檯,她向營業員問著什麼,營業員向她推薦了幾種保健藥,小珂看著其中一瓶深海魚油的說明,然後又向營業員詳細詢問……

    郵局白天

    小珂在郵局填寫著匯款單,在匯款人一欄內,她工整地寫下「季文竹」三個字。

    鍾天水辦公室白天

    馮瑞龍拿著一大把選票走進屋子。

    馮瑞龍說:「鍾大,你交我辦的那事有點麻煩,我得跟你匯報兩句。」

    鍾天水說:「哪事?」

    馮瑞龍說:「讓劉川當衛生員那事,我們本著獄務公開的原則搞了個民主測評,看來這鍋飯沒有煮好,有點夾生。其實當初分監區,定了也就定了,可現在既然搞了,這測評結果完全不管恐怕也不好。」

    鍾天水:「怎麼夾生了?」

    馮瑞龍:「五個候選人,劉川只得了個第四,還好沒有墊底。哪怕他評個第三呢,也算居中,我們也好說話。衛生員雖然是為大家服務的差事,可一來這是個受信任的標誌,二來每天可以加分,三來多少有點權吧,犯人生病,一般都是先找衛生員求醫索藥,黃連素去痛片之類的,衛生員要不積極找管藥的隊長爭取,想要的藥也不一定合適。病大一點要去醫院的,找隊長開『求醫條』也少不了衛生員幫忙,犯人們都怕找個服務態度不好的,將來自己萬一生病了不方便,所以比選班長還重視呢。」

    鍾天水說:「民主測評是好事,今後逐步推行獄務公開,班組長和雜務這些職務都應當讓犯人先評比一下,然後再報監區審批,這樣多少可以避免牢頭獄霸的現象。今年春節犯人回家探親的工作,我看除了按分數排名之外,也可以再讓犯人評比一下。」

    馮瑞龍聽老鍾這麼一說,心裡立刻安定下來,問了句:「那這衛生員我們就按名次定了?」

    鍾天水點頭:「行。」但又問:「哎,劉川排到第四,同意他的和不同意他的,都有什麼具體理由啊。」

    馮瑞龍來找老鐘,就怕老鍾細問,所以把犯人們填的評議表都帶在手上,現在正好攤給老鍾瀏覽,他說:「同意他的,主要說他進步快,又有文化。還有—個原因犯人們雖然沒寫,但我們心裡有數,我們分監區不少犯人挺煩孫鵬的,因為孫鵬在犯人中比較蠻橫,劉川過去不是打過孫鵬嗎,有的犯人覺得解氣,挺佩服劉川,為這事就投了劉川一票。」

    老鍾:「反對的呢?」

    馮瑞龍:「反對劉川的,主要是說他架子大,不理人,不關心集體的事,平時好人好事做得不多。雖然沒幹什麼扣分的事,但加分的事幹的也不多。」

    老鍾沉吟了一下,說:「唔,你別說,犯人們看問題還是挺準的。」又說,「劉川沒當上衛生員,而且是被評下來的,情緒肯定會受影響,犯人當中風言風語的也不少了。你告訴四班的責任民警,要多注意他的動態。防止他的表現再有什麼反覆。」

    馮瑞龍說:「行,現在四班的責任民警是龐建東。」

    菜地白天

    四班的犯人在菜地裡幹活,陳佑成湊近劉川,低聲嘀咕:「哎,你知道咱們班都誰投你的反對票了嗎?班長,還有孫鵬,都給你畫了叉。你說要是選了你,不管怎麼說也是咱們四班的人呀。李京雖然投了你一票,可你一沒選上你猜他說什麼,他說我早就知道劉川沒戲,我投他一票也是白投,還他媽浪費了我一次民主權利,你說李京這小子缺不缺德……」

    劉川聽著陳佑成的嘮叨,嘴上雖然沒有說話,但能看出來心裡有些生氣。

    三分監區白天

    劉川隨四班列隊回到分監區,他臉上的表情依然掛著不快。

    犯人們回到監號,大家都洗臉去了,劉川坐在凳子上,不言不語,還在生悶氣。

    龐建東走進來,劉川和另兩位沒洗臉的犯人站了起來,龐建東給了劉川—套叢書,說:「劉川,我給你找了—套書,你沒事看看。」

    劉川接了書:「謝謝龐隊長。」

    龐建東又拿出一個藥瓶,嚴肅地說:「這是你女朋友季文竹給你寄的東西,還有二百塊錢,錢已經人賬了。這收據你拿好了。」

    也許只有劉川和龐建東自己,才能心照不宣地聽出這份嚴肅中飽含的彆扭,聽出「你女朋友季文竹」這幾個字,說得多麼拗口。但劉川已經按捺不住喜形於色,臉上的陰雲為之一掃,他驚喜地說:「我女朋友?i身j謝龐隊長。」

    然後,他雙手接了那瓶魚油,和一張二百元錢的收據。

    龐建東依然嚴肅,又說:「以後,別讓你的女朋友再寄東西了,更不能寄藥品和補品。你現在反正也有錢了,缺什麼東西,可以在採買日到超市去買,超市沒貨又確實需要的,可以報分監區批准,替你到外面去買。這瓶魚油咱們監區還專門請示了監獄的獄政科和生活衛生科,特別批准同意你收的,但只此一回,下不為例。」

    劉川說:「是。」

    龐建東走了,劉川才急急地看那瓶深海魚油。魚油的包裝盒裡,還塞了一張用電腦打出來的字條,李京過來,很內行地說:「魚油,這是好東西。我在外面老吃。哎這種魚油怎麼是這樣的,我還真沒見過。我看看我看看……」李京接過那張字條,問:「這是你女朋友給你寫的?」李京隨即念出聲來:「據美國哈佛大學安德魯。斯托爾教授主持的試驗證實,魚油中富含的魚類脂肪酸可以提高神經遞質水平,並對細胞外膜產生激活作用,有利於提高人的情緒,緩解抑鬱。對狂躁型抑鬱症狀尤為有效。」

    李京笑道:「哎喲,你女朋友還真懂不少科學知識。」李京又指指桌上龐建東帶給他的那幾本書,正是小珂交給龐建東的那套心理學方面的叢書,《走出抑鬱》、《克服恐慌》、《戰勝焦慮》、《撫平創傷》等等,李京說:「這也是你女朋友寄給你的嗎?噢,我知道了,你就是為了這個女朋友才和人拚命才折進來的吧,你女朋友肯定覺得你這人,有點狂躁症,所以讓你吃這玩意兒,靠譜!」

    劉川拿著那瓶魚油,臉上暗含微笑,他不管李京說些什麼,心裡充滿著幸福的感覺。

    公共汽車站晚上

    小珂和龐建東並排站在車站等車,和往常一樣,他們彼此默然無語。

    馮瑞龍也下班過來在此等車,看到小珂,說:「小珂,下班啦。上次你幫著我們找劉川的女朋友,我還沒好好謝謝你哪。劉川現在變化可大呢。昨天他女朋友還給他寄了瓶魚油和二百塊錢。劉川高興壞了,今天一早就報名參加了人大法律系的本科函授。因為他知道有個人在牽掛他惦記他,所以心情立馬就不一樣了。哎,真的,謝謝你啊。」

    小珂淡淡地:「劉川的女朋友是你們中隊龐建東請來的,你謝他就行。」

    馮瑞龍第一次聽說似的:「小龐請來的,是嗎?」

    這時車子進站,龐建東什麼都沒說,板著臉率先上了車。

    小珂家晚上

    小珂在燈下織一條毛褲,她的母親從旁指教著她的針法。

    三分監區白天

    犯人們從隊長手裡取了各自的郵包,面含期待地匆匆走回各自的監號。

    劉川打開自己的郵包,一條毛褲和幾雙襪子露了出來。劉川看郵包上的寄件人姓名,季文竹三個字就像一道陽光,在他心頭溫暖地劃過。

    車間白天

    劉川坐在長長的一排犯人當中,神態專注,動作麻利地折著頁子。

    車間白天

    劉川在打包機前操作著機器,動作熟練而快捷。

    食堂白天

    劉川和陳佑成、孫鵬等人在食堂幹活,清理著食堂後面的地溝。他們把從地溝裡清出渣滓裝進一輛從社會上租來的污水車裡。車子陝裝滿時監工的民警帶車主走進食堂結賬去了,孫鵬看見司機把抽了半截的一根香煙扔了,連忙彎腰撿了起來。然後走到司機面前,說道:「師傅,借火用用。」

    司機大概是頭一次進監獄攬活兒,不知所措地愣了一下,掏出一隻打火機,孫鵬接了點上煙,狠狠抽了兩口。司機問:「你們這兒平時不讓抽煙吧?」

    孫鵬答:「不讓,別說我們,連警察都不能在監區裡抽煙。」

    兩人還想聊下去,監工的隊長和車主出來了,孫鵬趕緊扔了煙頭,把打火機順手塞進褲兜裡。車主喊司機:「小王,走了。」司機也沒顧上要回打火機,匆匆上車把車發動起來。

    車開走了,陳佑成踱過來,看了看地上的煙頭,又看了看孫鵬的背影。

    監號晚上

    睡前自由活動時間,劉川在監號裡讀著法律教材,孫鵬和李京在互相吹牛。

    孫鵬:「我過去,一天至少一盒半,我這一年多沒抽煙我都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

    李京:「你不怕陳佑成給你揭發出去,那小子嘴特爛。」

    孫鵬:「陳佑成跟我沒的說,我們倆吃喝不分。你放心,這種事,哥們兒絕對玩兒的好,不會現。現了咱也有辦法鏟事兒,你放心。」

    李京:「哎,今兒抽的什麼煙。」

    孫鵬:「好像是中南海吧,我過去在外面就抽中南海。哎,你在外面都抽什麼煙?」

    李京:「我抽洋煙,一般抽三五,萬寶路我只抽短的。」

    孫鵬:「那你一個月光抽煙就得多少錢?」

    李京:「多了去了。別說在外面,我在這兒一個月採買光買零食就得花小二百。煙抽不著了還不多吃點。」

    孫鵬:「你過去不管怎麼著自己開公司做生意,多少有點家底。我看你和陳佑成他們每個月的採買都把限額用光。買香皂、內衣什麼的,還都是高級的,嘴裡的零食沒一天斷頓。咱們班除了劉川,就我最窮,我吃不上零食,就老想著抽煙。」

    李京:「你抽那麼兩口就過癮了?」

    孫鵬:「咳,舒服—會兒是—會兒。」

    李京:「我要像劉川那樣,這麼多天一分錢不花,我得憋死。」

    劉川只顧看書,沒有理會他們的交談。班長他們端著臉盆走進監號,孫鵬李京也中止了交談。

    監筒白天

    劉川走到民警約談箱前,往裡投了一個條子。

    管教辦公室白天

    龐建東叫來劉川與他談話。

    龐建東:「你在民警約談箱裡投了條子,你想談什麼?」

    劉川:「我想請求分監區允許,讓我把我賬上的五百塊錢全部取出來。」

    龐建東:「噢,全取出來,取出來幹什麼?」

    劉川:「我想請哪位隊長幫我在外面的花店裡,買二十三隻玫瑰花。下下個月,就是我女朋友的生日了,我想分監區能不能幫我找個遞送公司,在她生日那天把二十三隻玫瑰送到她家去。這事我不知道分監區同不同意,要不要請示上面,請示上面也許需要很長時間,所以這個要求,我得提前提出來。」

    龐建東臉色難看,但他語調克制,保持了平靜:「劉川,你的這個要求我不能同意,監獄的規矩你是知道的,從來都是親友給服刑人員寄錢,從沒發生過從裡邊寄錢給外面的事。托我們買禮物送給自己的……女朋友,更是從無先例的事!也違反了監獄幹警『九不准』的規定。『九不准』當中的第七條就是:不准私自為罪犯傳遞信件或物品。」見劉川情緒沮喪,龐建東放緩了口氣又說:「你這份心意,我以後有機會的話,可以代你轉告給……你的女朋友,但這錢你還是自己留著。你不是在學法律函授嗎,總要買點書吧。考下一門單科能加二百分呢,你現在折頁子的出活兒率是全分監區第一了,最近加分挺多吧?攢夠了分爭取減刑,早點出去比什麼不強?」

    劉川悶了—會兒,情緒低落地答道:「是。」

    車間

    白天

    劉川坐在一排犯人當中,全神貫注地折著頁子。

    分監區晚上

    馮瑞龍在全體犯人的生產小結會上講話:「咱們分監區的出工率,勞動生產率、成品率還要繼續保持。六班總結的一句話我看很好,叫做:過去幹活出於無奈,現在幹活總想比賽。這句話講得很生動。其他班是不是也有這種心情,自己也可以總結總結。現在,我宣佈本期生產評比前十名的人員名次:第一名,劉川;第二名,馬進行;第三名,殷寶全;第四名,錢銘;第五名,梁棟;第六名……」

    劉川在隊列中聽著,表情平靜,並不怎麼開心。

    監號晚上

    散會後,犯人們回到監號,梁棟與端著臉盆出去的劉川迎面走過,笑著說了句:「祝賀你啊劉川。」

    劉川也笑了一下,說:「謝謝。」

    水房晚上

    劉川在水房洗臉洗腳,陳佑成湊過來,悄悄對劉川說:「劉川,你不知道吧,這次你評了第一,咱們班長特不服氣,昨天我聽見他跟龐隊長說你折頁子速度雖然快,但質量不行,淨開膠。其實誰折的頁子沒有開過膠呀,咱們班長純粹是嫉妒。按說他這些年已經兩次拿了局改造積極分子的稱號了,監獄嘉獎和監獄表揚那就拿得更多了,可他還是這麼在乎名次。」

    劉川說:「我沒開膠呀,每批活兒隊裡都統一檢查。」

    陳佑成:「就是,梁棟這人,名利心太重,嫉妒心太強。別管是誰,但凡在哪方面比他強了,他表面上又是祝賀又是誇獎,私下裡淨干拆台搗亂的勾當,他前天還往舉報箱裡投條子揭發你呢。他這種陰暗的心理,也說不清是打啥時落下的毛病。」

    劉川有點生氣:「他揭發我什麼?」

    陳佑成:「這我哪知道。操,你也揭發他呀,揭發有功,還能加分呢。」

    陳佑成嘮嘮叨叨,劉川只是聽,未做更大反應,但不難看出他對陳佑成說的話有七分信了。

    陳佑成走了,一班的孫志勇進了水房,一邊洗毛巾一邊對劉川說:「那小子又嚼舌頭呢吧?」

    劉川:「啊,沒有。」

    孫志勇:「大牆裡邊,是非太多,你千萬別聽了就信。你記住一條,來說是非者,必是是非人。陳佑成毀就毀在他這張嘴上了,他判的是誹謗罪和誣告罪,這麼大教訓,也不知道改改。」

    孫志勇搖頭感歎,劉川若有所思。孫志勇走了,劉川端著臉盆也走出水房。他_出水房就看見陳佑成又在監號門口跟梁棟附耳嘀咕著什麼,梁棟聽罷點了點頭,然後離開監號門口向巡筒隊長走了過去。

    劉川看到,梁棟在向巡筒隊長匯報著什麼,比比畫畫,聲音不清。

    分監區晚上

    犯人們正列隊坐在小板凳上看電視新聞,新聞結束後,一個隊長關了電視,馮瑞龍走到隊列前,叫了一聲:「孫鵬!」

    孫鵬應了一聲:「到。」

    馮瑞龍:「站起來!」

    孫鵬:「是!」然後站了起來。

    馮瑞龍:「孫鵬,你最近有沒有什麼違反監規監紀的行為?」

    孫鵬:「報告分監區長,沒有啊。」

    馮瑞龍:「沒有,六章五十八條你做得不錯是吧。」

    孫鵬不知該說什麼,臉色發白。馮瑞龍說:「你出列,先到辦公室去。」

    一個隊長過來,把走出隊列的孫鵬帶走了,馮瑞龍才說:「現在我宣佈,四班犯人孫鵬利用在食堂幹活的機會,違反監獄規定,私自向外面運泔水的人索要香煙,根據天河監獄關於打擊違禁品的通知精神,經分監區研究,並報監區批准,決定給予孫鵬送集訓隊集訓一個月的處理。希望大家記取孫鵬的教訓,引以為戒,投機取巧,破壞監視,最終是害了自己。現在各班回號。」

    犯人們沿著監筒,成兩路縱隊,回到自己的監號,一路哨悄議論:「什麼時候的事啊,怎麼今天才處理?」

    「才給人舉報唄。」

    「誰舉報的?」

    「他們班長梁棟給舉報的。」

    「不可能!梁棟要知道這事早舉報了。」

    「是他們班陳佑成告訴梁棟的……」

    劉川聽著這些議論,走回自己的監號,看到班長梁棟正在收拾書架,面目溫和平靜。陳佑成正在李京耳邊嘀嘀咕咕,然後兩人相視一笑。

    劉川愣愣地看著這間表面平和的屋子,百感交集。

    監號白天

    班長走進屋子,對大家說:「今天輪到咱們班和三班去超市採買,有要買東西的沒有?」

    大多數犯人都舉手說:「我要。」

    超市白天

    四班的犯人在超市人口排隊等上—撥犯人出來。正在超市檢查工作的小珂問四班梁棟:「你們是三分監區四班的?劉川沒來呀?」

    梁棟:「報告管教,我們班劉川家裡窮,劉川打小就是個苦孩子,人監一年多了家裡都沒送過錢來。劉川這一年多時間幾乎從來沒花過一分錢買零食,也真夠可憐的。劉川現在賬上的錢,也是他女朋友給他寄的。」

    小珂:「噢,你們排好隊進去買吧。」

    四班的犯人魚貫而人。

    監號白天

    犯人們買回東西,有的試穿著新的襯衣,有的翻看著買回的書籍。李京湊到劉川跟前,把買來的果脯給了劉川一塊,說:「劉川,你賬上不是已經攢了五百塊錢了嗎,該花就花,幹嗎這麼苦自己。你現在是一級寬管了,每月的採買限額有二百六了,不買多浪費。我有錢也買不了,要不你勻我一點限額,下次採買你也去,我要什麼東西你買下來再給我,我每佔你一百塊錢限額我給你二十,怎麼樣?」

    劉川:「那哪行,萬一讓班長抓住,舉報你還是舉報我呀。」

    陳佑成湊過來:「對了,你的採買限額要真不用不如也勻我一點,這事只要你自己不說,誰能知道。」

    劉川:「咱們班就你嘴大,我跟你不敢共事。」

    李京白了陳佑成一眼:「你怎麼那麼愛湊熱鬧,我跟劉川都快成交了你插進來這麼一攪和,你非把我們的事攪黃了不可。」

    李京憤憤地走了。

    陳佑成不理李京,對劉川說:「你就是膽小。哎,我告訴你,生活衛生科管超市的是個女的,可漂亮呢,你去超市還能照上一眼。」

    見劉川似乎心動,陳佑成又說:「真的,她今天還問你呢。噢,對了,你過去在超市幹過活。那女的漂不漂亮?」

    劉川低頭不語,陳佑成又說:「劉川你知道他們都說你什麼,他們都說你過去是吃軟飯的,說你原來就是為了一個女的才讓人家把『官衣』扒了,說你後來打架折進來也是為了—個女的,是不是?」

    劉川瞪眼:「我說陳佑成,你不嚼舌頭成不成!」

    陳佑成:「不是我嚼舌頭,他們就是這麼說的,這話我能編得出來嗎你也不想想,我這是好心告訴你……」

    劉川不說話了,看得出他對陳佑成的話並不懷疑,並且因此而一臉慍怒。

    監號白天

    龐建東帶孫鵬從集訓隊回來了,孫鵬抱著鋪蓋走進四班監號時,外面筒道裡已經開始呼喊一班打飯了。

    四班的犯人們紛紛和孫鵬打著招呼:

    「孫鵬回來啦。」

    「你這有一個月了嗎?」

    「集訓隊可沒咱們這兒吃得好,你看你一回來就開飯,今兒中午多吃一點。」

    李京:「老孫,這一個月集訓隊呆的,是不是真想通了?」

    陳佑成:「想什麼呀,我知道,孫鵬現在除了他老婆他女兒什麼都不想了。」

    孫鵬低頭,黯然無語。

    班長梁棟招呼大家:「快叫咱們班了,大家在門前站好隊,快點。」

    犯人們剛在門前列隊站好,便聽見門外有不少人彷彿在爭吵,聲音越來越大,班長梁棟也不由探了半個腦袋,向筒道的一端張望。

    筒道白天

    原來,筒道內的爭執喧嘩是因為幾個犯人帶頭鬧事,非說饅頭餿了,帶了一班和三班的一幫人堅決不吃,鬧得隊長把食堂的營養師和生活衛生科的幹部都找來檢驗,證明饅頭一點問題沒有。結果他們不聽,還是堵在飯箱那兒大喊大叫,非要監區長親自過來處理不可,三分監區的馮瑞龍和食堂營養師、生活衛生科的小珂等人出面與犯人講道理,其他幹警為防止發生犯人更大規模的鬧監,迅速關閉了各監號的牢門。並要求其他班的犯人:「回到各自的坐位上去,不要往外看!什麼時候打飯聽通知。」

    監號白天

    四班的犯人大體還是知道了筒道的事情,不由議論紛紛。

    李京:「我一聽就知道是一班的苗申,他是個黑社會團伙犯,在他們班平時就霸道。得,這下咱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吃上飯了,今兒我還他媽真餓了。」

    班長梁棟批評李京:「李京,你嘴乾淨點,你可是違反了罪犯一日生活用語的規定了。」

    李京:「沒有啊,我說什麼了?」

    陳佑成:「你說他媽的了。」

    李京:「咳,口頭語。」

    梁棟:「那也要注意。你要非不認錯,那咱們叫龐隊長來,看他扣不扣分。」

    李京:「得得得,我認錯,我是說苗申這種動不動就想跳油鍋滾釘板的人大家都煩,幸虧咱們四班還沒碰上這種類型的人。」

    另一犯人:「咱孫鵬劉川也不軟。」

    李京:「劉川孫鵬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犯人家也是單打獨鬥,至少沒有拉幫結伙的毛病。」

    孫鵬劉川都沒說話。

    陳佑成說:「咱們班的人都不愛生事。一班那幫人,除了孫志勇,沒一個省油燈,上次清查違禁品,全分監區一共五起,有兩起出在一班。」

    犯人們七嘴八舌,只有孫鵬眼睛發直,似乎在想著什麼心事……

    筒道白天

    隊長們把鬧事的幾個犯人銬住帶走了,其他協從者都趕回了監號。幾個隊長在空蕩蕩的筒道商量了一下,馮瑞龍看看表說了句什麼,—個隊長向裡面喊了一聲:「四班,打飯!」

    四班的電動鐵門砰的一聲打開。

    監獄會見廳白天

    一隊犯人被帶進會見廳。

    這一天孫鵬的老婆來了。仍然沒帶孩子。看上去和孫鵬談得並不愉快,顯然又談到了離婚問題。

    孫鵬:「這話上次你也說了,可後來你也沒跟我真離,我覺得那還不就是一時的氣話嘛。」

    孫鵬老婆:「什麼叫氣話呀。我兩個星期以前寫的信你收到沒有,什麼叫氣話呀。」

    孫鵬:「你說你好不容易來一趟,也不把小妞妞帶來讓我看一眼。我現在在裡邊,沒別的念想,我就是想你想咱們小妞妞。你說這種氣話不是撕我心嗎。」

    孫鵬老婆:「那你說我怎麼辦呀。我一個月八百塊工資,還得養個孩子,就說你爸你媽每個月給孩子送個二百三百的,可孩子前陣病了好幾次,哪夠啊!」

    孫鵬老婆眼圈濕了,頓了頓又說:「這一年當中你知道我是怎麼過來的,有多少男人找過我,我都沒答應,可這日子這麼過我也確實沒辦法了。你在裡邊政府管吃管住,棉襖棉褲都是政府發的,我們娘倆也找政府要吃要喝要棉襖棉褲政府管嗎,所以現在只能誰管我們我們跟誰了。我們也沒別的辦法,你要是仨月半年就能出來,我們還能勒緊褲帶熬著等你,你這一判十年這才兩年不到,等你出來我還不得熬成白骨精啦!」

    孫鵬老婆聲淚俱下,孫鵬眉頭緊擰。

    監號晚上

    孫鵬伏案疾書,寫了一個條子。

    筒道晚上

    孫鵬快步走出監號,逕直走到監區長約談箱面前,往裡投了條子。

    簡道白天

    孫鵬多次往監區長約談箱裡投條。

    車間白天

    四班的犯人正在幹活,龐建東走到孫鵬跟前,把孫鵬叫到一邊,問:「孫鵬,你這兩天在監區長約談箱投了三個條子要見監區長,怎麼昨天又投條子要見監獄長了?」

    孫鵬:「報告龐隊長,我這事兒大,我要求見監獄長,我投的條子咱們分監區為我轉了沒有?」

    龐建東:「我們不會壓你條子的,你先幹活兒去吧。」

    孫鵬:「那監獄長什麼時候能見我呀?」

    龐建東:「監獄長又不是管你一個人的,你想啥時見就得啥時見嗎,你漫慢等著吧!」

    龐建東走了,孫鵬呆愣在原地。

    車間外黃昏

    快收工的時候,鍾天水路過車間門口,和馮瑞龍交談了幾句。

    鍾天水:「快收工了吧?哎,你們四班有個孫鵬前兩天不是想見我嗎?」

    馮瑞龍:「對呀,你有空嗎?」

    鍾天水:「他現在不是又不見我了嗎,不是點名要見監獄長了嗎?」

    馮瑞龍:「我估計還是他老婆要跟他離婚的事。這個孫鵬,除了他老婆和他女兒,沒什麼能讓他動感隋的事。」

    鍾天水:「監獄辦傳下話來了,讓你們分監區先找孫鵬談談話,摸摸他找監獄長到底要談什麼內容。」

    馮瑞龍點頭:「好吧。」

    在馮瑞龍與鍾天水談話的同時,可以看到車間裡的犯人已紛紛放下手中的工具到車間門口集合講評。這時,車間裡突然有人叫喊,有人陝步跟出來報告:「報告隊長,孫鵬鬧監了,孫鵬鬧監了!」

    —個隊長問:「誰,孫鵬?鬧什麼監!」

    犯人:「孫鵬要見監獄長!要燒車間!」

    車間內黃昏

    喊聲驚動了鍾天水和馮瑞龍,他們快步向車間裡走去。果然,他們發現孫鵬佔據了烯料庫房,用桌子頂住房門不肯出來。他手裡不知從哪兒弄了個一次性的打火機,威脅要不讓他立即見到監獄長就把庫房點了。鍾天水一邊命令幹警立即將全體犯人帶回監捨,一邊趕到庫房隔著門展開勸降。

    鍾天水:「孫鵬,我是一監區監區長鍾天水,你不是要找我談話嗎,你出來我跟你談!」

    孫鵬:「我不跟你談!你們放我出去,我要回家見我女兒!」

    鍾天水:「你先出來,你要見女兒總得先和我談談吧,你出來我們談!」

    孫鵬:「我不跟你談,我要找監獄長談!你給我找監獄長談!」

    監獄辦公樓黃昏

    辦公樓裡的氣氛因為犯人佔據車間的消息而緊張不堪。監獄長鄧鐵山和一群幹警陝步下樓。

    車間內黃昏

    鄧鐵山趕到車間時,孫鵬的要求已經進一步提高。

    孫鵬叫喊著:「監獄長,監獄長我也不見了,我要見監獄局長。監獄局要是不來人,別怪我把你們天河監猶點了!」

    幹警們扒著門縫看到孫鵬將一桶桶烯料傾倒在地上,並且把打火機的火苗調得老高。馮瑞龍拉住鄧鐵山說:「鄧監你別靠太近,這傢伙把烯料都倒出來了,他手裡還有火。」

    馮瑞龍和幾個民警嗆得直捂鼻子:「……鄧監你離開這兒,這是烯料庫房,這兒一旦見火整個庫房都得炸沒了!」

    鄧鐵山怒問:「他手裡怎麼有火?啊!」

    馮瑞龍和幹警們羞隗無話。

    孫鵬又在大喊大叫,鄧鐵山冒著被炸死的危險,與馮瑞龍一起站在庫房門外向裡面喊話。

    鄧鐵山說:「孫鵬,你現在出來,還不算晚,你的合法要求,我們會認真考慮,但你必須現在出來!你再晚出來,就沒有談的餘地了,性質就變了!」

    馮瑞龍站在鄧鐵山身邊,聽來聽去聽明白了,孫鵬連哭帶喊,說來說去還關於他的老婆孩子:「我要回家,我老婆不要我了,我要求批我假釋回家!我老婆沒了,孩子沒人要了,你們就讓我死了吧!

    我他媽現在就點火自焚,我先圖個痛快吧我!「

    鄧鐵山:「孫鵬,你要相信政府,相信你的親人,相信你自己,這種事我們可以商量怎麼解決,你用這種方法不可能讓你愛人回心轉意,只能更讓她對你沒有信心!」

    孫鵬:「她……她要跑,說什麼都沒用了,你們讓我出去看看她,我要看看我女兒……」

    鄧鐵山:「孫鵬,你聽我說,你現在必須冷靜,只有冷靜才能解決問題……」

    監獄院內黃昏

    在鄧鐵山耐心軟化孫鵬態度的同時,副監獄長強炳林和監區長鍾天水在車間外迅速調集警力,毫不遲疑地準備強攻。警察們一隊一隊趕了過來,武警部隊也開進了監區。各車間的犯人們全被迅速帶回監捨,監捨與筒道都加強了防範。在車間門外,武警部隊的狙擊手快速地檢查著武器,幾輛救火車和救護車也快速開了過來。各方面的負責幹部圍在強炳林身邊聽候指令,強炳林強調:「……

    一定要以防火防炸為主,要確保監獄長的安全。「

    車間內傍晚

    鍾天水在車間內命令民警快速拉出車間的全部防火水龍,強炳林又命令一輛救火車悄悄開到烯料庫房的窗外,車上的高壓水龍也接好了附近的水源。當一切準備就緒的時候,孫鵬的態度已經軟了,絕望的哭泣代替了狂喊,然後開始降低要求。

    孫鵬:「監獄長,我也是沒辦法了,我不要求你們放我出去,我就要求政府替我做主,勸勸我老婆……」

    鄧鐵山繼續喊話:「我們可以做你老婆的工作,但前提是你必須馬上出來,你不先出來,我們什麼都做不了。」

    孫鵬的要求又進一步降低,口氣幾乎變成乞求:「那我要是出去,你們怎麼處理我?你能不能保證不處理我?」

    鄧鐵山:「你先出來,怎麼處理現在怎麼談?你先出來,一切都可以談。」

    孫鵬:「只要你們答應不讓我進反省隊,也不進集訓隊,我就出去。」

    鄧鐵山尚未表態,鍾天水便匆匆過來,附耳低語,馮瑞龍代替鄧監繼續向庫房裡喊話:「孫鵬,你冷靜了就好,怎麼處理可以慢慢商量,希望你放下包袱,把門打開……」

    鄧鐵山這時聽罷鍾天水的簡短匯報,隨即轉身離開庫房門口,同時對身後的眾民警下令強攻。三位身強體壯的民警一齊用力,撞開庫房房門,三支高壓水龍一起噴出水柱,大力射向孫鵬。幾乎同時,庫房的後窗也被撞開,又一隻高壓水龍從身後加入攻擊。四條急射的高壓水龍將孫鵬衝倒在地,沖得他滿地翻滾全無招架之力,手上的打火機也不知飛到哪裡去了。在他身上炸開的水浪吞沒了他的軀體,民警們手執電棍鋼銬衝進門去,擒住孫鵬比預想的還要輕而易舉。

    車間外傍晚

    —個幹警從車間裡跑出來,高喊:「抓住了!」

    強炳林鬆下一口氣來,轉身走向武警部隊的頭頭和已經備好槍支的兩名狙擊手,說道:「這次用不上你們了。」

    車間內傍晚

    幹警們也沒想到高壓水龍的威力如此之大,四支水龍目標集中,距離又近,竟在剎那將孫鵬射得人事不省。眼睛和鼻子都有出血。在孫鵬被民警們抬出車間之前,監獄長鄧鐵山心臟病發倒下來了,也被幹警呼喊搶救一通抬走了。馮瑞龍和鍾天水看著混亂的場面和狼藉不堪的車間,相視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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