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猜心
命運好幽默
「可那個時候你好像一點都不喜歡我。」她皺著鼻子,頗為委屈。
「呵呵……」如笙竟笑了起來,說,「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那麼早熟,五歲的時候就知道什麼叫喜歡了?」
「你竟然敢取笑我!」輕晚故裝生氣,小手在他身上肆意亂抓,如笙適時的抓住她的手,還不安的挪動身子,這麼一動,讓她發現了新大陸——
「你怕癢?」她眼睛閃爍出異樣的光芒,撐起身子,小手不安分的去摩挲他的腰。
他閃躲她的攻擊,又忙著要抓住她,「喂,喂!不要亂動——我不是——」
攻守嬉鬧,肢體接觸越來越多,越來越熱,終於停止的時候是因為輕晚感覺到身下被抵的難受,恍惚間那種種旖旎情事浮現腦海中,她不禁臉羞紅。
待兩人都因為嬉鬧而輕微的喘息,世界又變的很安靜。
她垂眸,將頭依偎在他懷裡,再度問,「如笙,你真的怕癢?」
如笙微微皺眉,不明白為什麼她在這麼問題上這麼糾結,「這很重要嗎?」
「沒……」她搖搖頭,停了停,才說,「以前外婆有跟媽媽說過,以後要找一個怕癢的老公,會很疼老婆。我爸爸很怕癢,果然就真的很疼媽媽。所以小時候我就想以後我也要找個會怕癢,會疼我的老公。」
「嗯。」如笙微笑,大方的承認,「我是很怕癢。」
「不帶這樣的,現在承認的這麼快,好假。」她用力的瞪他。
「無所謂。」他用力在她額上印了一個吻,柔聲說,「只要老婆開心就好。」
老婆,平時聽別人這麼叫,總會覺得很肉麻,可從心愛的人口中說出來,卻是分外的真誠纏綿。輕晚忍不住伸手輕撫他的臉——這樣就好,即便是變成老婆婆的那天,也有他陪在身邊。
……
星期六一大早,輕晚就提著巨大的袋子來蘇藝家敲門,雖然事先有通過電話的,但是當蘇藝看見她大包小包站在門口的時候,還是嚇了一跳。
「不用這麼誇張吧?」蘇藝瞪著滿滿一桌子的化妝品,「又不是去英國王室的宴會,幹嘛搞的這麼莊重?」
「要的要的。」輕晚邊把帶來的東西一一放好,邊說,「我已經約好他十點出來了,我們抓緊時間好好打扮打扮!你今天一切都聽我的就是了。」
她拉起蘇藝,仔細的打量了她一番後,對著她綻放出一抹略有深意的黠笑。
一個小時之後……
輕晚一手拿著眼線筆,一手拿著唇彩,滿意的看著眼前自己的傑作,得意的說,「小藝,你看,多美。」
蘇藝睜開眼睛,難受的眨了幾下,當看見鏡子中的人時,啞然怔住。
她搖了搖頭,鏡子裡的那個人也隨之搖了搖頭,滿臉的不可置信。
那是她嗎?這麼女人的蘇藝?真是讓她自己都不太習慣。
輕晚淺笑,將假髮細心的幫她帶上,假髮很長,略微的有些捲曲,讓人看起來嫵媚又不失大方貴氣。
「讓蘇媽媽看見了一定會尖叫,啊……這是我們家閨女嗎?打扮起來跟個天仙似的。」輕晚挑眉,眼神裡儘是驕傲和欣贊,然後好似想到了什麼似的,將帶來的另一個大袋子拆開,「喏,這個是我專門幫你挑的衣服,這件洋裝很適合你這樣身形修長,纖腰長腿的美女,再加上腰帶的配飾,精緻典雅,一定很漂亮,快拿去試試。」她將衣服推到她面前,笑的眼睛都沒掉了。
蘇藝愣了一會兒,從嘴角微勾道「輕晚,謝謝你。」
「跟我還說謝謝呢!」輕晚瞪她一眼,推著她進了更衣間,「快去試吧,我在外面等你。」
待到蘇藝將衣服換出來之後,輕晚眼睛一閃,把她拉到鏡子前,下巴枕著她的肩膀說道,「小藝,你看多美啊。湯芃看見了,一定會懊惱自己怎麼放著這麼個美女再眼前都沒看見,不管怎樣,你都要勇敢一點,我認識的蘇藝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子,你不要讓自己在我心裡的分數降低,在愛情面前,你更要勇敢,那樣才能得到幸福。」
聽著好友的那番話,蘇藝嘴角仰起深深的弧度,從心底覺得感激,人生這麼短,能遇見這樣一個朋友,真的非常珍貴,她學不會太矯情,只能給她一個安慰的笑容,「這樣子的打扮,真的很美,大眼睛,長頭髮,是湯芃喜歡的類型。」
「好了。」輕晚將一旁為她準備的貴氣包包塞到她手裡,「現在差不多可以出發了,去給心愛的他一個驚喜吧!」
聞言,蘇藝蹙眉,還是有些猶疑不定,「這樣好嗎?我從來沒這樣穿出去過。」
「很好啦!相信我!真的很好。」怕她不信,她很堅定的加上一句,「百分之二百的好!」
蘇藝剛要轉身閃人,輕晚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從後面拉住她,「你等等。」她從包裡翻翻翻,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手機,舉起來對著自己,「來來,讓我跟蘇藝大美女拍一個照,先讓我把你的初次給搶先了,再出去!」
蘇藝失笑,硬被拉著合拍了一張兩人照,還有個單人照之後,再被放出門。
親手將她送上出租車,輕晚將頭探進去,眨眨眼睛,「好好表現,親愛的,我去你家把東西收拾一下就回家等你的好消息。」
目送出租車離開,輕晚歡快的在原地轉了個圈,高高興興的往樓上跑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高興了,竟然一腳踩空在樓梯上,幸好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身邊的欄杆,才沒摔下去,不過還是割破了皮,血很快就溢出浸濕了褲子。
她皺皺眉,忍著疼爬到了樓上,蘇媽媽蘇爸爸都沒在家,她簡單的將蘇藝的房間收拾了一下,就一跛一跛的出門了。原本的好心情被這麼一摔,全部沒掉了。
回到家的時候,正好如笙從書房出來倒水,看見玄關處她正艱難的蹲下解鞋子,膝蓋的地方明顯的血漬,連忙走過去,一把將她打橫抱起,蹙眉問,「怎麼回事?」
輕晚吐吐舌頭,「剛才不小心摔了一腳。」
如笙將她放在沙發上,將鞋子脫掉,小心翼翼的將褲腿翻上去,清楚的聽見她倒吸氣的聲音,黑眸裡既生氣又心疼,「多大的人了,走路都會摔跤!」
「我也不想啊。」她鬱悶的說,「本來應該高興的一天,一下子好像都摔沒了一樣。」
如笙看了她一眼,飛快的起身,到浴室裡端了熱水來,又去書房裡拿了藥水,棉花棒和繃帶。
「毛巾碰上去會有點疼,你忍著。」他事先叮囑,修長的手擰乾了毛巾,輕輕的擦向傷口處。
「呀!」不意外輕晚痛叫了一聲,這哪是一點疼,明明就很疼!
如笙抬眸,看見她委屈又可憐的表情,表情緩和了一些。
但是,還是很嚴肅的。
「大學時候粗心就算了,都這麼大了也沒個分寸。」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動作上卻更加的小心了。
簡單的包紮了一下,如笙叮囑,「洗澡的時候要小心一點,最好不要碰到水,不然很容易發炎。」
說實話,如笙變成大醫生的樣子看起來棒極了,專業的話語和包紮的動作讓人不由自主的產生信任感。
待到他處理好傷口之後,輕晚撲上去摟住他的脖子,「我不怕發炎,因為有范大院長在。」
「請院長看病可是很貴的。」如笙挑眉。
「那是別人,我除外!」她開心的偎在他胸前,像只嬌氣的貓咪。
如笙也不答話,斜睨著她寵溺地笑。
做中午飯的時候,輕晚執意要幫忙,不知道為什麼她的眼皮一直在跳,有些心神不寧,想要借做其他事來忽略這種不安感覺。切菜的時候,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差點嚇的她切到手。她忙放下菜刀去接,竟然是兩個手機,一個如笙的一個自己的。他們對視了一眼,同時接起。
輕晚手機屏幕顯示的是個陌生的號碼,以前也接過這樣的電話,基本上都是打錯了,不過她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喂,請問是宋輕晚小姐嗎?」電話那頭是個陌生男子的聲音。
輕晚的心莫名的被扯了一下,「我是,請問你是?」
「你好,這裡是G市第一醫院急診室,傷者蘇藝正在急救中,請問你是她的家人還是朋友?」
「她出了什麼事?」
「一場很嚴重的車禍,你的號碼是她手機裡最後一條通話記錄,能否麻煩你代為通知她的家屬,盡快趕到醫院急診室。」
輕晚的腦子嗡的一聲,後面的什麼都聽不清了,抓起電話就往外跑,完全忘記了自己膝蓋上的傷口,重重的跌坐在地上。
「輕晚!」
如笙長腿邁過來,將她扶起。
她像是抓到了救命草,急切卻顫抖的說,「醫院,如笙……我要去醫院。」
如笙什麼都沒說,抱起她就往玄關處走去。
坐在如笙的黑色寶馬上,輕晚的腦袋空白一片。
如笙從後視鏡看了她一眼,低聲說,「打個電話給蘇藝的家人吧。」
她一怔,這才想起要給蘇爸蘇媽打電話,可是撥了電話,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任由蘇爸在那邊餵了半天,最後還是如笙從她手上拿過手機,乾脆利落的將事情說出了口。
到了醫院門口,輕晚幾乎是飛奔進去,連腳上的傷都不顧了。如笙停好車才匆匆追上了她。
一到急症室門口,手術室裡的燈還是亮著的,門口站著好幾個公安,輕晚跑上去劈頭就問,「小藝,小藝是不是在裡面?」
其實一個負責人走上前,打量了她一會兒問,「請問你是……」
「我是宋輕晚,是蘇藝最好的朋友,她到底怎麼樣了?麻煩你快點告訴我好嗎?」
負責人點頭,神情嚴峻的把事情原委說了一遍。因為清明節到了,G市公路癱瘓,一個大貨車腳剎失了控,在十字路口的時候,撞翻了很多車,蘇藝坐的那輛出租車剛好路過十字路頭,與火車正面撞擊,出租車被撞翻了身,司機和蘇藝受傷嚴重。
聽完後的輕晚臉色一片慘白,不可置信的狂搖頭,「為什麼會這樣,那麼多車,為什麼會撞到她的……」她跌撞的後退了幾步,跌進如笙的懷裡,身體止不住的發抖。
「早上明明還好好的,她打扮的那麼漂亮,我們那麼開心的說再見……」她喃喃的說,心口悶痛,卻找不到救贖的出口。
「輕晚,冷靜一點。」如笙握住她的肩膀,給予她支持的力量。
可是她的身子依然還在抖,忽而,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過身,抓著如笙的手臂,「救救她,如笙,你一定要救救她。小藝那麼好,她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如笙剛想說什麼,手術室的燈忽然滅了,白大褂上沾滿血漬的醫生走出來,看見
如笙先是一愣,叫了一句:「院長。」
如笙朝他點頭,問,「情況怎麼樣?」
輕晚屏息,耳朵裡只有醫生沉寂的聲音說,「很抱歉,傷者送來的太遲了,我們已經盡力了,搶救無效。」
「搶救無效?」輕晚猛的抓住了醫生的衣服,「搶救無效是什麼意思?怎麼會搶救無效?「
「抱歉,死者已經……停止了呼吸。」
耳邊有些轟鳴,她突地聽不清後面的話,只能只看到慘白的急症室裡,全身帶著血的蘇藝,安靜地躺在病床上。
她身上還穿著她為她買的衣服,黑色的束腰帶依舊將她的身材體現的很完美,小藝……她只是睡著了而已,怎麼會沒有呼吸了呢?不會的,不會的……
堅強永遠打不到的蘇藝,陪著她一直走過青蔥歲月的蘇藝,怎麼可能就這樣從世間消失?她還沒有來得及對愛的人說出自己的感情,還沒有享受過愛情的甜蜜,還不知道幸福為何物,她怎麼能這麼快就死去?
不!都怪她!都怪她那麼多事!要她去告什麼白,如果她沒有慫恿小藝去的話,就不會有今天的事情,也許現在她還在快樂的跟她聊天,聊她討厭蘇媽媽總是帶著她到處相親,說她也許一輩子都會嫁不出去。
眼睛裡積聚的水氣終於裝不住流下來。「小藝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親手把你送向死神的,對不起,小藝真的對不起。」眼淚像是關不住的閥門,兇猛的流了出來,輕晚終是忍不住,埋首放聲痛苦。
從此以後,她再也沒有好朋友了,小藝,你如何捨得……為什麼不支撐住,為什麼不。
一陣腳步聲在醫院裡迴響,一個兩個三個,當蘇母親眼看到自己女兒的屍體時,當場暈厥了過去。
「為什麼會這樣?早上還好好的人,現在為什麼就躺在那裡了……」蘇爸兩鬢的白髮似乎又多了一點,慈祥的臉上忍不住眼淚滿筐。
是啊,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為什麼一個活人,就這樣沒掉了?
輕晚忽然站了起來,釀蹌的穿過如笙身旁,來到一個挺拔的身影面前。
「你來了。」她仰著頭,看他,眼神卻是空洞的穿過他不知道看向誰,「小藝一定很高興,她等你很久了。」她抓著他的手說,「你跟我來。」
湯芃任由她拉著來到了蘇藝的床前。
輕晚手忙腳亂的擦掉眼淚,努力擠出一抹微笑,「小藝,你看,他來了,你最喜歡的包子來了。你是不是很高興?你一定有很多很多話想跟他說吧?可是你很累了對不對?沒關係,我幫你跟他說。」
她轉過對著湯芃,歪著頭問,「你發現今天的小藝和往常有什麼不同嗎?是不是變得更漂亮了?」她輕笑了笑,顧自的說,「那是她專門為你打扮的。對了,你大概還不知道吧,小藝她今天是想要去跟你告白的,她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你……還記得她小時候破天荒的穿了一件黑裙子嗎?那是她專門為你穿的,本來那天她是想要跟你表白的,可是還沒有說出口,就被你嘲笑了。」
「我以前一直以為小藝不找男朋友是因為她眼光太高,直到前幾個星期,我才知道,原來不是眼光太高,只不過是心裡早已經有了一個人。……我這個朋友真是做的很失敗,小藝對我那麼好,我卻從來都沒試著去關心她,瞭解她。」
輕晚聽到了沉重的喘息聲,卻仍舊繼續說:「你別看小藝她表面上那麼堅強,其實這個傻丫頭,還沒我勇敢呢!自從小時候被你嘲笑過之後,她再也不敢向你表白了,一直把喜歡放在心裡,看著你跟別人談情說愛,她只能默默的站在背後看,甚至連嫉妒都不敢。最傻的是,因為你喜歡我,她看著你跟我在一起,實在是忍受不住,就一個人跑到世界各地去旅遊。你說……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笨的女孩子?」
嗓子像是被什麼東西掐著噎著,她只有用力的抓著自己的手掌心,才能防止自己的聲音不顫抖,「可是不是說老天都愛笨小孩麼?為什麼這麼早就剝奪了她的生命?你知道今天小藝是帶著什麼心情去見你的嗎?你知道今天她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嗎?她說,「這樣子的打扮,真的很美,大眼睛,長頭髮,是湯芃喜歡的類型。」……她一定很喜歡你,為了你,一向大咧的她都不介意打扮成淑女的樣子。我看著她做上死神的末班車,還在向她微笑……是不是很喜劇?」輕晚在流著眼淚忍耐哭泣,「只是可惜了,你沒看見小藝最美的時刻……以後也看不見了吧……小藝她好狠心,就這樣永遠的離開了。真的很狠心呢!」
近似崩潰的輕晚是被身旁的人緊緊的攬在懷裡,唇瓣被人摀住,再也發不出聲音,只能嘶啞的放聲哭泣。就像是二十二歲那年生日一般,哭的撕心裂肺,不同的是那個抱著她安慰著她的女生此刻卻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毫無生氣。
那時候的她不知道,不知道終有一天,一場意外將永遠地奪走了一個好友短暫的生命。
命運好幽默,總是愛開這麼大的玩笑,當年如笙離開的時候,她痛不欲生,是她在身邊陪伴著自己。可是如笙終於回來了,她以為自己可以幸福了,她卻永遠離開了自己。
小藝,你真的好殘忍。
依稀是大四那年,她們站在老地方——寢室樓頂,看流星雨。網上已經不只一次說今晚有百年難得一見的獅子座流星雨,在凌晨兩點,只有她們兩個傻傻的抱著被子站在樓頂期待流星雨的出現。
看流星,許一個願。
「我希望有一天范如笙能愛我愛到撕心裂肺!而我對他不屑一顧!」她記得當時自己許下的願望是這個。她轉頭問她,「小藝,你呢?」
「我?」她呆了呆,貌似玩笑的說,「我希望包子永遠找不到女朋友。」
那個時候蘇藝正和湯芃鬧矛盾,至於什麼矛盾她不清楚,不過當時她就笑笑說,「小藝,這個願望真毒。」
只是,那晚,別說是流星雨了,連半顆星星都沒有。
願望實現不了,換來的是第二天兩個人都得了重感冒。
場景轉換,畢業之後蘇藝單獨背著行囊去旅遊。機場,她跟她告別,她說,「輕晚,無論你身在何處,也希望你善待自己,沒有我在你身邊,你一個人也要快樂。」
心一緊,腳下的瓷磚固然像傳送帶一樣,將兩個人向不同的方向生生的分開。
那時候也曾以為是天崩地裂海枯石爛的愛情
「不——」
淒慘的尖叫在一聲巨響之後,輕晚從夢中驚醒過來,她的手抓著另一個人的手,心跳加劇,額頭滿是冷汗。
「乖……不要怕,只是一場夢。」熟悉的男聲在耳邊輕喃。
天空一陣巨響,她嚇的往後一縮,縮進了他的懷裡。
「如笙……不要離開我……我只有你了,不要離開我。」她哽咽的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什麼,雙手緊緊的拽著他的衣服,揉成難看的褶皺,卻是她唯一的救贖。
「我不離開。」如笙的聲音略帶沙啞,輕聲誘哄著,「聽話,好好的睡一覺,什麼都不要想。有我在。」
她乖乖的任由他將自己放倒在床上,雙手纏著他的腰,將臉埋在他的胸膛,眼淚卻止不住的在流。
如笙擁抱著她,像是在哄嬰兒一般,手掌一下一下,輕輕的拍著她的背。
輕晚是真的累了,鼻息間是他的氣息,濃濃的安全感環繞在周圍。此刻,什麼都不要想,有他呢……他說過,會好好愛她,所以她不再是一個人,所以,她是幸福的。
睡覺真好,她知道小藝並不是殘忍的想要離開,她純淨的笑容一如花季時期,如果看到她現在哭泣的樣子,大概會說,「輕晚,別再哭了,本來多好看的一姑娘,哭多了就變醜了。」
她蹭了蹭眼淚,不想哭泣,腦海裡始終有一個聲音在說話,她說——
小藝,我答應你,不再哭了,可是你要記得,你曾經說過的話。——「忘天忘地,忘包子,也不會忘記你。」
如果有下輩子,我們還要做很好的朋友,即便是現在,你在另一個世界也不可以忘記我。
閉上眼睛,沉沉的睡了過去。
她依然在做夢,夢到了過去,年少時青澀的愛情,和那已經稍縱即逝的友情。只不過夢中的她沒有再哭泣,因為有一個聲音不斷的再為她加油打氣,「宋輕晚,你要是真是我蘇藝的好姐妹,就不要再哭哭啼啼!」
清晨的陽光從窗戶外流洩進來的時候,輕晚從夢中醒了過來,眼睛在房內找了一圈,發現如笙站在窗前。
或許是光線太過於明亮的緣故,輕晚忽然覺得他的背影如此寂寞,直直的刺入人的心臟,讓人心疼。他似乎擦覺到她的視線,回頭,逆著光,她看不見他眼眸裡蘊藏的東西。
他摁滅煙,走過來,坐在床邊俯下身,唇瓣輕輕的落在她的眉心,帶著殘留的煙草氣息。
「如笙……」她想要開口說話,聲音卻是沙啞的,許是真的哭多了的緣故,她問,「你一整夜都沒睡嗎?」
他輕應了一聲,掀開被子躺在她身邊,靜靜地抱住她。
輕晚安靜了半晌,抓著他的手,把玩著,低低的念著,「死生契闊,與子成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她抬眸看他,眼波閃爍,「如笙,如果說生離死別是人生中不能避免的事情,那麼在有生之年我都要永遠和你在一起,我要一輩子抓住你的手,我們一生一世都不分離。就算是彼此之間任何一個先離去,另一個都要很快樂,我們會生很多孩子,最後彼此都離去的時候,讓他們把我們合葬在一起,好嗎?」
如笙看著她,薄唇微翹,漾起一個優美的弧度,溫柔而寵溺的說了一聲,「遵命,老婆大人。」
……
蘇藝的葬禮基本上都是湯芃在一手操辦,按照蘇媽媽的意見,能有多簡單就多簡單。有時候想想,人都已經去了,還辦的那麼風光做什麼?不是自己給自己添傷心麼?蘇藝的骨灰灑在墳墓裡,成為宇宙間最細小的微塵,有一部分被灑在晨風裡,隨風飄揚,無處不在,可以到達任何地方。
那天來了好多人,連陳嬌嬌和徐分都從江蘇趕了過來,還有很久沒見的青春痘,輕晚記得,蘇藝最喜歡聽他講的冷笑話。讓她意外的是,以前在餐廳打工時候的所有人包括「彌勒佛」經理都來了,其中也包括在法國快要結婚的小凡。她說,「蘇藝師姐那時候經常往店裡跑,基本上都是你不在的時候,有時她會請我們大家一起吃飯,和我們打的火熱,總是嚷嚷說在學校遇見什麼困難都可以找她這個當師姐的幫忙。其實那個時候我們都知道她對我們那麼好都是因為想讓我們多多照顧你。想起來就好像發生在昨天一樣,蘇藝師姐給人的感覺總是那麼爽朗大方。」
輕晚知道,自己聽到這裡的時候大概是想哭。
幸得陳嬌嬌和徐分走了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
嬌嬌說,「大學的時候真的很嫉妒你們的友誼,我知道蘇藝她不喜歡我,那時候我就總是跟她抬槓,她不喜歡我嗓門大,我就偏大給她看,她不喜歡我老提研究生男朋友,我就總提。現在想起來真覺得很幼稚,不懂事的時候才會炫耀自己。」
陳嬌嬌的事輕晚是知道的,大學一畢業之後她就跟研究生男友結了婚,那時候也以為是天崩地裂海枯石爛的愛情,可結了婚之後才發現,他遠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完美,男人有錢了就會作祟,有一次竟被她當場抓到他在辦公室和別人親熱。有人說過,這世上誰都可以惹,但千萬別惹女人,尤其是像陳嬌嬌這樣的女人,別忘記練九陰真經的周芷若是怎麼對付張無忌的。陳嬌嬌當然沒練九陰真經,但她將丈夫所在的單位鬧了個天翻地覆,那被稱作為第三者的女人因為行為不檢革去了公務員的身份,她老公也好不到哪裡去,降職了不說每天都得面臨單位同事的指指點點,陳嬌嬌更是火上加油的要離婚,任由他如何悔過認錯都不變心意。最後她打贏了離婚官司,得到了可觀的財產。
徐分畢業了就到遊戲公司工作,大學時她可以說是打了四年的網絡遊戲,如今已經是大型遊戲公司的總監,孩子都已經上幼兒園了,她家男人是她的頂頭上司,公司剛起步的時候徐分就在他身邊打工,算是苦盡甘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