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來說,只有喜歡的東西抱在懷裡才叫擁有
子珊沉默了半響,才道:「有時候,我真的不懂,為什麼你非阿離不可?」
「如果有天你知道答案也順便告訴我一下。」肖宸聳聳肩。
「或者真的是所謂得不到的永遠都是最好的?」子珊撫住額頭,長髮重重垂下,「坦白說,我真的覺得阿離很好,值得任何男人去喜歡。可在另一方面我又覺得,你是不是太過於執著了,你為她做的太多,可是她卻從來沒對你明確的表示過。阿宸,我覺得這對你不公平。」
「不公平?」肖宸翹起嘴角,「你聽說過感情裡有公平麼?」
「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她雖然很好,但也不是世界上最好的。」
「可她是我從小到大,唯一一個自己真正想擁有的。從小到大,我的一切都是按照爺爺鋪好的路走,只有她是特別的。這四年,我時常都在想,只要她能夠回到我身邊,即使是回到我所在的這個城市,我都很滿足,可是現在我才發現,我要的不僅僅只是這一點點。我要她,不管四年前發生了什麼事,我只知道我這輩子要的只有她。」
「有必要這麼偏激嗎?相對於很多人來說,你已經擁有最好的了。」
「錯,我一無所有……什麼叫擁有?對我來說,只有喜歡的東西抱在懷裡才叫擁有。」
子珊沒說話,靜靜的看著那張在明暗交錯的光線下俊魅的臉,心裡的震撼久久不能平息,最後她露出一抹發自內心的微笑:「憑你這句話,老天也會幫你的。」
老天嗎?肖宸嘴角微勾,他不信老天,只信自己。
……
直到上午的課程都結束了,有離也沒看見肖宸的影子。中午回寢室拿書的時候看見抽屜裡放的白色手機,猶豫良久,才一起帶了出去。在去圖書室的路上打了一遍肖宸的電話,裡面只傳來女人機械的聲音說: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神思游移
有離只覺得腦袋亂哄哄的,眨了眨眼睛,再看過去時,牆壁下已經沒有了那抹身影。心一緊,幾乎是被動的任由身後的那雙大手將自己轉過去的。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白淨的一張臉,黑眼睛不笑且彎,看著就知道脾氣好到不行。
他用手在她面前揮了揮,嘴角溫柔的勾起,道:「怎麼了?小傻瓜,不認識我了嗎?」
有離忙回神,迎著他漆黑的眼睛翹起嘴角:「我代表Z大的學生歡迎陸陌教授,大家期盼您來已經很久了。」
陸陌看著她溫和的微笑,許久,如獲至寶般的俯下身在她額頭印上一個輕吻:「謝謝。」
那一晚回到寢室的有離一直都魂不守舍,玉竹跟她說話,她也是呆呆的沒有回答。晚上睡覺的時候她意外的將手機拿到了床上,看著屏幕上唯一的號碼,始終都沒有勇氣撥出去。
第二天上午十點才有課,她起的卻比平時還要早,在玉竹迷迷糊糊的從床上抬起頭的時候,她已經抱著書走了出去。
清晨的校園內空氣清新的不得了,溫度終於開始變得暖和,她迎著初升的太陽往校門口走,恰巧一輛的士停在她面前,她幾乎是機械的坐了上去,說出了一個地址。
也不知道車子開了多久,待到看見有些眼熟的歐式建築時,她才像終於清醒了過來一般,輕叫了聲:「我怎麼到這裡來了?」
後視鏡裡她看見自己被微風吹亂了的發,還有一旁的司機有異樣的眼神打量她,問:「同學?你沒事吧?」
「沒……」有離忙搖搖頭,「師傅,麻煩你掉個方向回Z大。」
司機更加奇怪的瞅了她一眼,眼看她已經神思游移的扭頭看窗外,也沒說什麼,掉頭就往回開。臨下車的時候,司機看了她好幾眼,終是忍不住歎道:「小姑娘,這個世界上除了愛情,還有很多值得你們年輕人珍惜的,失戀沒什麼大不了的,千萬不要想不開啊。」
有離微張著嘴巴訝異的看著司機搖頭歎息的樣子,半響合不容嘴。這樣一鬧騰,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到了九點多了,她在食堂裡買了早餐便往寢室走去。這個時侯的學生該上課的上課去了,沒上課的也在寢室或者圖書館裡,所以在空蕩的宿舍樓下站著的那抹身影是很顯眼的。只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叫,他轉身就要離開。
威脅
這個傢伙居然說話不結巴了?腦海裡剛浮現出這個念頭,下一個念頭立馬填補了上來——她該不會是因為陸陌那個傢伙出現所以說話才恢復了正常吧?想到這裡,肖宸幾乎再也找不到能夠使自己變得平靜的東西了。
陸陌,那個他唯一嫉妒過的男人。四年裡意外出現的他能夠坦然陪在有離的身邊,而他卻只能躲在角落裡,眼睜睜看著那個男人對自己心愛的人百般呵護而無能為力。那是一種怎樣的感情,就算他能肯定有離對自己還有情,但也不能否認對於陸陌,她也有一種別一樣的情感。
於是有離便有幸看到肖宸那張俊臉上原本逐漸和顏悅色一下子就變得陰沉了起來。他二話不說,推開她就往前走。
「阿宸……」她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叫的有些委屈。
這次他一秒都沒停,狠了心不要去理她。
早上的校園,包裹在陽光裡,靜謐安詳,慈祥老人般,青石地板反著淡淡的光。若是經過校園的人都會看見那一幕,一少年一少年,一前一後。
明明到了上課的時間,一向視上課為人生第一大事的有離此刻卻沒有了上課的心情,她走在肖宸的後面,遠遠的跟著他,沿著他在地上留下的那些看不見的腳印,她低著頭一步步的走。
聰明如她怎麼會不知道肖宸在計較什麼,四年裡,陸陌對她的好是無可厚非的,可即便是再好,也只是一種恩情。確切的說,除了肖宸,陸陌或者其他什麼人從始至終,都沒在她的心裡激起漣漪。
有些人,即使再完美,對於她來說也只不過像個懷抱溫水的人,所做的一切好都是讓水不至於涼下去,只有一個人,什麼都不做,卻能讓水始終保持該有的溫度,甚至到達一個頂點的時候沸騰。
懶得理你
有離先是被吼愣了一會兒,下一秒便朝他露出抹微笑:「你終於肯跟我說話了。」
肖宸冷哼一聲,調頭就走,卻不巧眼角瞥見一輛黑色的車開了過來,而有離的身子已經出了人行道,眼看就要擦身而過,他一手迅速的攬過她的腰,退了好大一步。待車開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其實車離人還是有短距離的。
黑色的車子停下,搖下窗露出與剛才那個婦女一模一樣的臉,「小姑娘,我們到食堂了,謝謝你啊。」
原來是剛才問路的人過來道謝的,有離忙說不用謝。
那女人上下打量了肖宸一眼,眼睛了頗有些許讚許的神色,朝著有離道:「這是你的小男友嗎,跟你很般配。」
有離臉色微紅。
女人彷彿發現什麼有趣的事一般,問道:「剛才看你一直跟在他身後欲言又止的樣子,告訴阿姨,是不是跟小男友鬧矛盾了?」
「啊?」有離尷尬的看著她,這次才看清她的臉,很美麗,甚至過分美麗的不肯衰老的臉龐,不知怎麼的就讓她想起了自己去世的母親,心下有些鬱鬱的感覺。
「老妖怪,找到你的食堂就快點走,別在這裡羅裡囉嗦的。」突然出現的聲音把她嚇了一大跳,有離瞪著眼前的肖宸,這傢伙,真是太沒禮貌,太沒禮貌了!怎麼可以叫人家老妖怪啊!
沒想到那女人一點生氣的跡象都沒有,到是饒有興致的看著肖宸:「到底誰是妖怪啊,你瞧瞧,咱們中國人的眼睛都是黑色的,就你一人藍色,說給人來評評,怎麼著你也是個小妖怪啊?」
被表白
就在兩人走到離學院比較近的空地時,宋元善忽然跨前一大步擋住了路,有離抬頭,只見他憋紅的一張臉說:「有離,我喜歡你,如果你沒男朋友的話,我可不可以經常約你出來?」
「呃……」有離結舌。
「我知道這樣說有些突然,昨天本來要去你寢室找你的,可是陳玉竹說你不在,我就走了。」
「哦……」
「我剛才的問題……」宋元善很有些羞赧地再次提了一遍,「你怎麼想?」
「嗯,宋同學,你人很好,我和大家一樣都很喜歡你,但是還沒到男朋友的那種程度你知道嗎?就是同學之間的喜歡。」說的如此清楚,有離想宋元善是聰明人應該明白的。卻沒想到他愣了愣,半響才結結巴巴的說了一句:「蘇同學,你說話不結巴了?你的病好了嗎?」
經他一提醒,有離才反應過來,她說話好像真的恢復正常了?難怪剛才阿宸會那樣說,是不是其實他早就發現了?
沒有得到回應,宋元善以為自己剛才的話太唐突了,不自然的笑了笑,「嗯……是這樣的……」停了一下,又說:「下學期,大概四五月份吧,學校出版社會到巴黎做訪問交流,到時候還可以帶一個學生過去,你想不想去?」
「去巴黎?」
「對,因為學校和那邊的出版社有個合作,這是個很好的機遇,如果幸運的話還能去巴黎留學。」
爭執
不知道美女是不是都這這樣,安靜的時候跟天仙似的,發火的時候橫眉豎立跟潑婦似的,那臉上精緻的妝容也掩蓋不了底下的醜陋。
她的話,讓有離一時有點發懵。
然而漸漸的,卻是想起了一些什麼,才發現有時候自己想息事寧人,偏偏別人不給自己這樣的機會,似乎不鬧到悟空大鬧天空的那種地步誓不罷休。
眼前的女人先是在網上亂發消息,現在卻在這裡裝無辜,說什麼報復,還有什麼匿名信……硬是栽在她的頭上有意思嗎?
這邊,張千千狀似瘋癲般撲過來,想扯住有離。
宋元善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胳膊,才制止住了她失瘋的舉動。
下課鈴聲響了,從教室裡跑出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有人訝異有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有個女生扒開人群向這邊跑來,是玉竹,她跑過來拉著有離走到一邊,道:「阿離,有人陷害你,把BBS上那個帖子的事情寫匿名信告到校長那裡去了。上午上課的時候張千千就被叫過去了,加上你上午沒來上課,大家都以為是你做的。」
「什麼以為!本來就是她做的!」張千千還在那邊尖叫:「蘇有離你不給我個解釋老娘我跟你沒完!肖宸說我卑鄙沒你又善良到哪裡去,表面上假惺惺的說什麼不在意,背地你做的那麼絕,我呸!」
有離冷冷的看著她像個潑婦一樣的怒罵,哪裡還有什麼千金大小姐的樣子,她拿起手機打電話給學校的保衛科,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她不想跟她在這裡惹人話題,就算她說自己沒做,大抵也沒有人相信,反而會讓張千千罵出更多難聽的話。
保衛科的人還未來,倒是幾個教授被學生叫了過來,張千千趁著宋元善跟教授打招呼的時候倏地擺脫他的鉗制衝到有離身邊,瘋了般的廝打起來,嘴上不停咒罵著:「你讓我不好過,老娘也不會放過你,我死也要拉你做墊背的。」
可惜太膩太反胃我消受不起
有離記不得事情是怎樣結束的,當一切的慌亂都結束後,她被陸陌帶到了一家咖啡廳。他幫她點了一個冰激凌火鍋,在男人的眼裡,小女生一般都不會抗議冰激凌的吸引力。
有離茫然的吃著,冰激凌入口,溫暖而涼爽,冰火交融的美味在悠悠流轉,她看著玻璃窗中自己有些恍惚。
陸陌用手在她眼前晃晃,輕笑了笑問:「小丫頭,好吃嗎?」
「嗯。」她輕應了一聲,叉了個獼猴桃塞到嘴巴裡慢慢咀嚼。
「好吃的連一向注重儀表的小丫頭都不顧形象了嗎?」他用紙巾輕柔的將她嘴角的冰激凌擦拭。
有離微微的側過頭,並不適應這樣親密的舉動。
「小丫頭,你跟張千千的事情我也聽說了。」陸陌放下紙巾,終於開始轉入正題:「我知道,她這樣的大小姐都是被家裡人寵壞了,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可是小丫頭,在我印象你,你應該是一個理智的人,怎麼會用同樣的手法去報復她?」
「你說什麼?」有離不可置信的望著他。
他居然也以為匿名信是她寫的?
「你知道在Z大唸書的孩子背後大都有一片勢力,你沒有必要為一件小事跟她過不去懂嗎?」雖然早就知道踏入社會的人考慮的問題都很現實,但卻有股心寒在有離心間泛起。
「寫信的人不是我。」她閉上眼睛,勉強的克制自己的情緒,若不是她把眼前的人視為四年裡唯一的朋友,她一定會調頭就走。
「可是我看過那封信,是你的筆跡……」
「……」
「小丫頭,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我也知道這個時候不應該跟你說這些,但是這件事鬧大了唯一受害的只有你。如果張千千在學校呆不下去了,他的父親也不會放過你知道嗎?」
世界一瞬間好像天崩地裂
出了咖啡廳,有離閉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咖啡廳是學校附近的,所以當她站在門口的時候很容易的就迎視到了別的學生看過來的眼神,依稀地,週遭有零星的話語飄進她耳中——「那個蘇有離平常看起來挺老實的話也不多,沒想到……」「真是面之人不知心啊……」「真可不是嘛……」
有離臉上依舊平靜如初,像是有什麼牽引一般,她穿過流言蜚語,來到學院樓頂的最高層。小時候阿宸曾經跟她說過,不開心的時候就站在離天空最近的地方,把委屈說給天聽,然後天就會幫你去懲罰那些傷害過你的人。
可是她站的這麼高,也沒有離天空更近一些。晴轉多雲的太陽隱在浮雲深處,露出光的一角。那束光穿過雲層,晃得人睜不開眼睛,也看不清天空的顏色。
她光著腳走在石欄的邊緣,往下朝著十層的高度看了一眼,一張臉的幻影浮現在她眼前,血液忽然就像凝結般開始滯留。
「阿宸……」
她迷茫的叫了一句。
恍惚中,她看見一個小女孩蹲在地上哭的很傷心的臉,然後一個藍眸小男孩拉著她的手說,「阿離,別哭,我不會讓任何人再有機會欺負你,我會保護你。」
小小的她努力眨眨眼,眼眶更是一片濕熱,她用力的抹乾淚,轉身笑嘻嘻的抱了抱他,吸了吸鼻子道:「好啊,你要保護好我。以後有人欺負我,你幫我打他,我欺負別人,你也幫我打他。好不好?」
「好。」他伸出漂亮的小玉手,幫她抹掉眼淚,說:「不哭了。」
嗯,不哭了。
……
微笑的,睜開眼睛,眼前空蕩蕩的。
心,像是被什麼劃上一刀似的。
「阿宸……」她委屈的叫了一聲,終於,她還是顫顫巍巍的蹲下身來,抱著雙膝放聲而泣。
阿宸,如果你在,你一定會相信我的對不對?
你要哭就哭吧,別撐著
待到趕到醫院的時候,只看到慘白的垂簾後,全身裹了數處繃帶的肖宸,安靜地躺在病床上。
有離只覺得世界在一瞬間忽然暗沉了下來。上天是在考驗她嗎?一天之內發生那麼多事。可要是看她不順眼,就把所有的災難懲罰在她身上好了,為什麼總是要不停的傷害她身邊所有她關心和在乎的人?
怔怔的坐在肖宸床邊,她深深把臉埋入手掌裡,臉頰貼上掌心,竟是那樣的冰涼。
耳邊,死一般是沉寂,濃重的消毒水味道充斥著鼻息之間,壓的她幾欲窒息。
鏡「……阿離。」不知何時,金升魏走到她跟前,聲音變得很輕很輕,「我剛聽說了學校裡的事情……你沒事吧?」
有離搖搖頭。
金升魏氣憤的握緊拳:「也不知道今天是犯了什麼太歲,接二連三的發事!阿離,帖子的事情不是已經結束了嗎?又是誰給鬧了出來?」
彰有離緩緩的開口,不答反問:「升魏,阿宸有得罪過什麼人嗎?」
「他能得罪誰啊!就他的性格,別人不惹他,他連人都懶得理,就算別人惹了他都不屑理。」金升魏的聲音突然變得激動:「阿宸那丫最怕疼了。從小到大,哪個長輩都沒捨得打過他,事情發生之前我還給他打了電話,晚上一起去酒吧。」他撇撇嘴,眼神落寞:「他今天心情好像很不好,我在電話裡纏了他很久,連哥都喊了,他才答應的。」
有離咬了唇,想起他不高興的原因,問的艱難:「那你是怎麼找到他的?」
他的聲音幾乎哽咽:「是他打電話給我的,當時我趕到的時候他渾身都是血,讓我直接撥了120,還不讓我告訴大伯,他撐到我來沒多久就昏迷了……阿離,那幫人是有預謀的,不然不可能乘著阿宸走小巷的時候衝出來打他!」
金升魏看著床上纏著繃帶的好友,心裡是極其難受的,別看他平日裡嘴上總是沒個正經,但對肖宸的感情卻是極深的,親眼看著一向生龍活虎的他變成這個樣子,他眼圈都紅了,怔怔的說:「我從來沒見過他這麼慘,被打的這麼慘。那些人是不是要命了……」
有離的臉很是陰鬱,看著床上的人,不再說話。
肖宸躺在那裡,皮膚白皙,緊閉著眼睛隱藏了平日裡的澈藍色,只是安靜,像極了高檔商店中櫥窗裡的大娃娃。
她低下頭,目光正好停留在他的手上。纖細修長的指尖,彎曲的姿勢,緊緊的握著什麼。她眨了眨眼,仔細看去,只覺眼熟。下一秒,像是想起什麼般,石撞般的沉悶泛在心口上,疼的她眼淚差點掉下來。
伸手,想要將他手心的東西拿下來,可是昏迷中的他卻是用了很大的力度,任由她怎麼拿都拿不下來。
一旁的金升魏看見,便問:「那是什麼?」
「一個玉鐲。」聲音沙啞的回答。
閉著眼睛,耳邊彷彿還傳來自己說過的話:「阿宸,既然這個玉鐲送我的話,那麼我們每人一個,彼此都要保護好,不管什麼情況下都不能丟掉。因為這是我們彼此確定對方身份的證據。」
「又不是上庭作證,還要確定身份。」少年鬱悶的嘀咕,然後抬頭邪惡的看著她:「你是不是擔心有一天發現自己變醜了,怕我不認識你了所以要拿這個當你身份的鑒證?」
「是啊是啊。」她無奈的說,「全世界的人都長的沒你漂亮,都是醜八怪行了吧。反正你要把這個東西收好,要是你丟了,我可就當做你是假的阿宸,不理了。」
「你會嗎?」
「會啊。」她抱住他的胳膊,搖啊搖,撒嬌的說:「快點收好,有玉鐲作證,我蘇有離這輩子誰都不理也不會不理阿宸。」
怔怔然,回過神,眼睛卻是極痛的,耳邊傳來金升魏的聲音,「阿離,你要哭就哭吧,別撐著,等到阿宸醒了你可就沒機會哭了。你知道他會心疼的。」
有離揉揉眼睛,勉強笑笑:「你都說他會心疼了,我會不捨得,所以我不哭……升魏,你可不可以幫個忙?」
「你說。」
「去跟肖大伯打個電話,不管怎麼說發生這麼大的事是應該通知他們的。」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的,我知道你會很難開口,但是是你讓阿宸去酒吧,所以他才會走那條小路的,這是給你的小懲罰。」
金升魏深呼吸一口氣,伸手粗魯的抹了臉一把,道:「蘇阿離你他媽不用這樣安慰我,要不是我沒事硬扯上阿宸去,他也不會著了別人的道。有我這樣的兄弟,算他丫的倒了八輩子霉。」
有離搖搖頭:「錯又不在你,你何必自責。就算你今天沒叫他出來,那些人早有預謀也會找機會的。」
「要是讓我知道是誰他媽做的,老子一定拿刀砍了他!」金升魏沉聲道:「還有你!蘇阿離,裝什麼深沉呢,明明心裡比誰都難受,還要裝一副沒事人樣,難怪連阿宸都說最討厭你這樣子了!」
「是啊,我也討厭。」她微笑,垂了眼,小聲道:「要是他能醒過來,我保證以後,我再也不這樣對他了……」說完,頓了頓:「升魏,你去打電話好嗎?我想跟他單獨待一會兒。」
金升魏無奈,口中卻是贊同:「我一定要讓肖大伯好好給阿宸做個主。」說完,他就掏出手機去外面打電話了,隱隱還傳來他的自言自語「……要是阿宸那丫醒來一定會嚷嚷讓大伯把那些人都關進班房裡去!」
昏暗的病房裡一下子又變得安靜起來,有離伸手,握他的手,指尖冰涼的,卻在她的手靠近時,微微動了動。
心臟,原來真的會痛。
可床上的人並沒有醒過來,他掛著點滴,仍在昏迷。
心彷彿漏了一個洞,空蕩蕩的,不知道該放些什麼情緒進去。
天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下雨,雨滴叮叮咚咚的敲打在玻璃上,順著窗子曲曲折折的滑落。明明應該是大艷陽天的一天卻在晚上下起了雨。
心底,有個聲音突然大聲說:「阿離,我要你發誓不會跟肖家的人再有任何交集。」
鏡腦袋好像突然被針刺了一樣的疼。
另一個聲音在冷笑:「他們肖家人就公正廉明瞭嗎?總有一天他們會有報應的。」
她晃晃腦袋,試圖想要將那些似有若無的話晃出去,可是又一個麻木無情的聲音在說:「阿離,天底下那麼多所大學為什麼你一定要念Z大?是不是因為肖宸?到現在你還想著他,你就不怕你爸爸在底下死不瞑目?你是要活生生氣死我才甘心是嗎?」
彰劇烈的喘息聲在胸口泛起,有離閉上眼,摀住耳朵,心裡不斷的泛起脆弱的阻礙聲:「不要說了……別說了……」
可是耳邊麻木的,絕情的,冰冷的聲音像是鬼魅一般纏繞著她不放。她痛苦的敲打著頭,深深的把臉埋在床單上,似乎想要借由窒息讓自己不再想起那些痛苦的往事。
忽而,頭頂被一雙溫暖的手撫住,「……阿離。」不知幾時,肖宸慢慢睜眼,微弱的叫了聲。
有離立刻握緊他的手,溫暖安心的感覺立刻傳進她心裡,她竭力的擠出笑容:「你醒了。」
肖宸專注的看著她,彷彿他們遠隔天涯海角,有好久好久沒見過了一般。
「怎麼哭了?」他虛弱的抬起手指輕輕的在她臉頰上刮了一下,很快的便無力的垂了下去。她看見他漂亮的眼睛從一開始的暗淡無光到漸漸的柔和如水,漾著無邊的深情。
她搖搖頭,一抹乾臉上的眼淚說:「沒事。」
他唇角微勾,好一會兒才說:「……看到你真好。」
僅是一句話,便見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重新召喚了回來,心突然軟的再跳不動半分,有什麼東西洶湧著佔據她每一縷思緒。她胡亂的抹了淚,勉強控制自己的情緒,哽咽的問:「是誰要這麼對你?」
「不要哭。」肖宸眉宇間滿是疲憊,漸漸的合了眼,猶如在夢中囈語,「那些人我不認識,突然就冒了出來……」
有離看著他再次昏睡過去的臉,嘴角有紅腫的傷痕,睫毛在臉頰上留下了青色的陰影。
「你一定要好起來……」她輕輕的說著,從來沒有想過一向無敵的阿宸也會有受傷的時候,想到若是金升魏晚去了一步,她是不是就會再也見不到他了?
無名的恐懼忽然來襲的時候,竟然沉的讓人崩潰。
不可以,不能再那麼殘忍了,老天不能再將她唯一在乎的人給奪走了,那樣真的不公平。阿宸雖然大少爺了一點,霸道了一點,不講理了一些,但是從沒有傷害過別人啊。想起他平時小孩子般頑固的性格,與此時的虛弱是那樣的格格不入,心臟,原來真的會痛。
「我需要你,你不可以有事……」有離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著,
身心劇烈的疼痛著,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麼還會有力氣,把他們的手握得天衣無縫。
不知道過了多久,溫柔的觸覺撫上了他的後背。
她恍然抬起頭。
是肖靖。
「傻孩子,哭什麼」他笑著擦掉了她的眼淚,笑著說:「像肖宸這樣的紈褲子弟哪有那麼容易就不禍害人間了?」
有離勉強的勾勾唇角,雖然很無力,但情緒平靜了很多。
「其實肖宸這孩子也不壞,都是被我們給寵壞了。你也知道,他從小腦子裡就裝著別人想不到的古怪想法,我和他爺爺都認為他真的很聰明,一定可以擁有出色的人生。」肖靖娓娓道來:「不過,他也有很多缺點,比如太直接,太叛逆,比如自私冷漠……可是這些完全都是我們寵出來的。這些年,我們都看在眼底,他對待你這個妹妹,好的勝過我跟他母親。這些年,別的女孩子,他看都不看一眼,唯獨將心放在你身上,巴不得把所以好的東西都給你,只要你不離開他。也只有在對待你的時,他才是真正的無私。」
有離沉默著,看著床上昏迷的人,她寧願他對自己也自私,寧願躺在這裡的人是自己。
「哎……我說這些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讓你知道,我們都沒有把你當外人看。」肖靖輕歎一聲,拍了拍有離的肩膀:「阿離,還得麻煩你一件事情。」
有離抬眸:「大伯,你說。」
「老大爺知道了這件事,現在正往這裡趕來,我也是在院裡開會開到一半過來的。你知道老大爺最聽你的話,待會兒,你好好說說。我已經問過醫生,肖宸只是皮外傷,恢復狀況很好。」老大爺是肖靖對自己父親的稱呼,聽說他年輕的時候頑皮程度絕對不少於現在的肖宸,那時候他跟肖老爺彼此給對方取了個外號,兒子管老子叫老大爺,老子管兒子叫小兔崽子。叫慣了多少年,至今也改不了口。
「嗯。」有離輕輕的點點頭。
對於很多人來說,世界上再沒有讓肖家老爺憤怒更可怕的事情了。有離是知道的,就連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肖宸也不敢惹他生氣。在這件可怕的事情中,起因如果是肖宸,那肯定能達到登封造極的水準。
可她為什麼不怕?也許是因為此刻她心裡唯一藏著下的人只有肖宸,任何人生氣或者憤怒,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