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長風
玲瓏失蹤,到今天,已經是第十天了。
十天前,城門口的匆匆一瞥,她便如空氣般,消失無蹤了。
十天中,我的生活重又回到了原點,沒有人再強迫我睡在地上,沒有人讓我陪著她整天的絕食,更沒有人用嘲諷的語氣同我說話,一切,都同原來一樣了,只是,我的心卻一天更似一天的煩亂,是的,煩亂。
說不出究竟是為了什麼煩亂,總之,就是開始覺得週遭的一切都變得和從前不一樣了,茶水不是濃了就是淡了,家裡下人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格外的聒噪,飯菜也總不那麼合口味,就連平日裡最能安撫我心神的書籍,看在眼中,每一行甚至每一個字,都不知怎的,黑得如此扎眼。
老管家說:「還是叫人去找找少夫人吧,到她常去的地方。」
我煩躁的說:「不用!」
是的,不用,一個人存心要躲藏起來,找又怎麼找得到?更何況,這個躲藏起來的人,於我來說又是如此的陌生,除了知道她每天都去茶館聽書之外,我用力的回想,才發覺,原來我對她的行蹤一無所知,她會去那裡,做什麼,全部不知道。
十天前,究竟發生了什麼?我苦苦的回憶。
那天,城門口,她,好像正要出城吧,看那方向,是的,出城。
等等,當時走在玲瓏前面的人,那——那不是茶館裡的說書老人嗎?
他們怎麼會在同一個時間出現在城門口?還有當時玲瓏的神情,她的神情,我記不清楚了,說不出同平時有什麼區別,只是不知為什麼,用力回想的同時,心卻隱隱的痛著,那已經記憶模糊的眼神裡,為什麼隱藏著讓人悲傷的魔力?
在第十一天的早晨,我終於決定出城去,這幾天悶在家裡,人簡直要發狂了,還是外面好,迎著風,在馬上追逐獵物,除了與高手對決之外,這是另一件讓我快意的事情,只是,這天的路線,同十一天前的,卻不自覺的重合,從同樣的城門出去,放馬馳騁。
「少爺,你還好吧?」書僮歆兒不知何時催馬追上了我,有些小心翼翼的問了聲。
「怎麼,你少爺看起來不好嗎?」我反問。
「沒有,只是,好幾隻兔子從您眼前過,您怎麼不射?」歆兒說,眼裡透著遺憾,烤兔肉是他的最愛,也難怪。
不知道玲瓏喜歡吃什麼?這樣的念頭幾乎是突然憑空出現在了我的腦海中,驚得我幾乎被馬顛下來,偏偏此時,歆兒在我耳邊忽然大喊:「兔子!」
「除了吃之外,你還會做什麼?」我有些微惱,歆兒從小跟著我,我一貫把他當作弟弟一般看待,並沒有給過一句重話,不過今天,我的火氣卻怎麼也壓制不住。
「少爺,您心裡是不是不痛快?少奶奶連說都沒說一聲就跑了,這樣一個不守婦道的女人,您……」
歆兒的話猛的止住了,眼睛在我的臉上停住,我猜,這一刻,我的臉色肯定很可怕,不然怎麼鎮得住那小鬼。
於是我說:「怎麼不說下去,我……我怎麼?」
其實我最想說的是,為什麼你們一個是這樣,兩個還是這樣,為什麼總是提起玲瓏,好像我的心情不好,是因為玲瓏忽然不見了一樣。
玲瓏是什麼人?她不過是我的仇人,我恨不得她從此在我的視野中消失,有怎麼會因為她的失蹤而煩惱。
她去了哪裡,與我何干?只要她到了時候,把依依的解藥給我就好了,對了,依依,我怎麼忘了,依依的解藥呀,她這樣不聲不想的消失了,依依的藥怎麼辦?難怪我的心情這樣煩悶了,她還沒有把解藥給我。
這樣一想,火氣便消了很多,我搭起弓,幾乎沒有格外的瞄準,箭便嗖的射了出去,目標,是一隻被下人從草叢中驅趕出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