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墨深,我、愛、你。
人來人往的火車站永遠是那麼繁忙。有人迎,有人送,歡樂與悲離總是日復一日的上演。
「墨昭,你送我到這裡就好,很晚了,你快點回去。」一路上他都在打手機,其實她心裡是清楚他打給誰的,沒有阻止,是希望他真的會來,卻又害怕事實的真相是他早已經不在乎她,便再也不會管她是否離開。
「再等等。」這句話也不知道是說給他自己聽還是另外一個人。
「他不接電話,應該是不會來的吧。」微恙忽而說道。
喀墨昭有些訝異的看著她:「姐……你……」
「沒關係的,再難過的痛我都挺過來了,這樣的結局應該是我早就預料到的,真的沒什麼。」
看著她此刻相比這幾天反而更加淡定的神情,墨昭反而更擔心了起來:「也許是大哥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也有可能是我剛才的話惹他生氣了,你別難過,我再打打試試。」說著拿起手機就要撥號,微恙卻伸手阻止了。
踴「不用了。」她搖搖頭,「他不想接自有他的道理,我知道墨深是一個很討厭別人煩他的人,你讓他靜一靜吧。」
「那你呢?真的就這樣走了?連年也不留下來過一個嗎?」
「嗯,那樣會讓我有負罪感,每年墨深都是一個人度過除夕夜的,我也想試試那種感覺。就像……」微恙轉頭,看著外面漆黑的夜,「就像是一種自我安慰吧,當我一個人的時候,他也一個人,就好像有種同命相連的感覺。呵呵……」她又自笑道:「女人就是喜歡做這樣不切實際的幻想,墨昭,謝謝你這幾天對我的照顧和包容,你送我到這裡就可以了。」
「姐你跟我這麼客氣做什麼?說的我都要不好意思了,我說我們能不能回到以前那樣?這樣會讓我覺得很彆扭。」
「呵呵……當然可以了,只是先讓我平靜一段時間。」她微笑的輕觸他的手臂:「替我好好照顧媽媽還有何叔叔。」
「好,但是我只是暫時代替你,不要忘記了我還只是一個初中的學生,你不能把這麼重大的人物交給我就擺出一副一去不歸的姿勢。我們說好,散好心,你就得回來。」
「好。」她點頭硬下,人來人往的站台,廣播裡一遍一遍的在重複列車將要出發的信息。
磅礡的大雨從他們離家的時候一直持續到現在,沒有緩和下來的趨勢,似乎非要將這個世界給徹徹底底淋濕,否則誓不罷休。
微恙在墨昭臨走的時候將手中的傘遞給了他:「小心一點,到家了跟我發個短信。」
「嗯。」黑暗裡,她看見一向淘氣的弟弟眼眶微微的泛紅:「你到了那邊也記得要跟我報平安。」
「知道了。」微恙堅持的微笑著,「去吧,我上車了。」
說完不再看他,轉身拖著行李箱上了火車。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出行的人都會跟她一樣有種錯覺,這一路,只有行禮與她相依為命。
因為算不上長途,火車上的人並不多,跟她坐一起的是一個女孩子,胖乎乎的,很早就坐【奇】了上來,別人都在找【書】座位的時候,她邊看著別人忙【網】碌邊悠閒的吃東西。
再過五分鐘車就要開了,她做的位置是靠窗的,正好是她想要的,可以安心流淚不被人看見。
「我剛才有看到哦,送你上車的帥哥好帥,是你男朋友嗎?」
一旁胖胖的女生咧開嘴微笑的問。
微恙愣了半天才發現她說話的對象是自己。
她嘴角微勾輕輕的搖頭,「不,他是我弟弟。」
「啊?弟弟?長的比你還高,真的好帥喲,我來G市這麼久,第一次見到這麼帥的帥哥耶,好激動。」
微恙嘴角勉強一笑,不想接話。
就在這時,只見那女孩忽然萬分激動的指著外面,「哎,快看,是不是我眼花了?為什麼我又看見了一帥哥?這次的好像更有型,天啊,真的好帥。」
微恙有些頭疼,終於體會了一把什麼叫做花癡少女。
她不在意的轉過頭去,此刻的她實在對任何帥哥起不了任何興趣,何況在她心底,至始至終覺得帥的男孩只有……
墨深?在看見站台上的那抹熟悉的身影時,微恙只覺晴天霹靂。
她不相信的擦擦眼睛,那個站在那裡的人真的是墨深麼?他來了?他真的來了!
心,像是著了魔似的,亂顫,她幾乎是撲在窗子上,貪婪的瞧著那抹身影。耳朵裡傳來了一句「列車馬上就要開往xx鎮」,像根細針扎入胸口,痛苦像無邊潮水氾濫成災。
此刻,他就站在那裡,穿著黑色的風衣,依舊是那麼挺拔,那麼玉樹臨風。
可是,就算他來了又怎樣?
是她親手毀掉了自己和他之間所有幸福的可能。
她絕望的閉上眼,任淚流淌。
她自私的選擇了孩子,她便不能再傷害他。
不能夠啊……
隔著那厚厚的玻璃,將她和他的世界一分為二。
他聽不到她心碎的聲音,看不見她悲傷欲絕的容顏。
墨深……我真的好不捨得你……不捨得。
就在這時,像是心有靈犀一般,他遲疑的,緩慢的偏轉過身。
微恙就在淚水滿眶的情況下對上了他的眼睛。
一剎那,世界彷彿失聲。
夠了,只要這樣就足夠了。
她笑了,一邊流著淚,綻開最美的笑容送他。
也許……也許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也說不定。如果是這樣,她只希望他能記住此刻她最眷戀的微笑。
「墨深,我、愛、你。」她用唇形,一字一句緩慢的告訴他。
淚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不知道他有沒有看見,火車鳴叫的聲音響起,外面的景物在開始倒退,也包括站在那裡的他。
再見了,墨深,真的,再見了。
正文——三年後——
蕭北說,微恙你是個逆來順受的人,從不反抗命運。
她說,能改變命運軌跡的往往都是有理想抱負的人,我沒有。而且反抗那麼累,我已經沒了力氣。
那段時間A大最流行的話題就是外語系的何墨深和蘇微恙的感情問題。
猶記得最初兩人交往的時候,微恙曾信誓旦旦的跟蕭北說:「從我和墨深開始交往的第一天,全世界的人都在等著我們不好的結局,我不會讓任何人看笑話,說那種『看吧!早知道他們撐不久』的風涼話。」
咖可是最後她沒有做到,不但把誓言毀了,並且逃的很狼狽。
那一年寒假過後,她便休學了,獨自來到了G市的一個小鎮上生活。
算幸運的是,蘇煙是和何家賢竟是沒有多做阻攔,原因她沒有問起,也不想知道。
聆那段時間她的心情應該算是人生中最低谷的時期,而在學校議論的紛擾的事除了她休學以外就是何墨深以交換生的身份出國的消息。
那時候微恙隻身在小鎮上,自然不得而知。
家裡人也許是體恤她的心情,在她面前幾乎不再會提起與他有關的那三個字。
可是有些事偏偏越是不提,越是讓人容易記起。
最開始一個人生活的時候,她的肚子還沒怎麼變大。
房子是何叔叔的老家,很大的一個房子,大到讓微恙總感覺太陽下山的時候,鬼魂就會跑出來到處飄蕩。
那段時間她是寂寞的,最長做的事情就是下廚。
其實在跟墨深相處的那段時間,每次看著他在廚房優雅的燒菜,她已經從中學習到了不少。可是每次墨深教她的時候,她依舊是很笨手笨腳的,不是把燙到了手指頭就是油漸到了臉上。
墨深就經常說她,真沒見過這麼笨的女朋友,怎麼教都學不會。
就像此刻,她一不小心將鍋蓋子掉在了地上,腳被燙起了泡,不同的是,再也不會有某個身影從後面過來,心疼的捧著她的腳了。
是的,她不是笨,只是故意的,她總是喜歡這樣折磨自己,才能看到他對自己的心疼。
從來沒有這麼彷徨過,其實今天和昨天,和昨天的昨天,沒有任何本質的分別。
這個城市的天還是一樣的藍,風也還是一樣的疾,
二十歲,微恙找到了殼。這裡不漏風,也不滲雨。這裡的確是殼,小小的,有個進口卻沒有出口。她把二十歲的骨骼蜷縮其中,有種硬生生的疼。
……
刻苦銘心是時光流逝後,記憶中還是有你完整的樣子。
——三年後。
「各位旅客,感謝您搭乘此次班機,飛機即將在xx機場降落,請繫好您的安全帶……」
耳邊傳來空姐甜美柔軟的嗓音,接著——
「先生,請問有什麼需要我為您服務的嗎?」
墨深抬眸,一張帶著微笑的漂亮臉蛋出現在視線裡。
「不用,謝謝。」他禮貌的回答,沉穩的聲音聽的讓人心跳加速。
美麗的空姐臉上閃過一絲失落,真是可惜,飛機上的姐妹們已經陸續的都問過他這句話了,可是他好像對誰都沒什麼反應,可惜了這麼一個美男。
說真的,不是她花癡,要知道在這飛機上做了這麼多年的工作,她什麼極品男沒見過,有錢的,沒錢的,帥的,不帥的,但是卻從來沒見過像眼前這位這麼有魅力的男士。
她停了一下,試探的問:「先生一定很久沒有回中國了對不對?」見他眸光一閃,她忙解釋,「如果先生有經常回國的話,我一定會印象很深刻的,我的記憶很好哦!」
「是嗎?」墨深溫淡的回應,沒讓口氣冷漠的太失禮。
他一直都記得,有一個人常對他說,墨深墨深,你不要總是擺著那麼冷漠的面孔嘛,這樣會讓人以為你心情不好,很難讓人跟你相處耶。
「你也住在G市嗎?」
「嗯。」
「我也是,不知道先生貴姓,我們……能做個朋友嗎?」
「何。」
他說出一個字,臉上雖然表情淡淡,但只要有心人都能聽出他不太想繼續攀談下去。
美麗的空姐自然能夠聽出,但是卻依舊不想這麼快放棄。
「何先生,我姓嚴,嗯……這是我的電話。」說的時候她悄悄的將自己早已經準備好的小紙條遞了過去,「希望以後我們能有聯繫哦。」
墨深沉默,好意的收下。
一趟飛機,他的口袋裡已經積聚了相同的小紙條。
對於這樣的情況,他已經從最初的不耐煩到現在的平淡置之了。
不能不講的是,這三年來,他的脾氣算是改善了很多,至少不會再以冷漠視人。
走出機場,G市的一切還是那樣的熟悉,卻也有一些陌生的改變。
走到垃圾桶邊,他順手將口袋裡寫著不同芳名和電話的紙條或是名片丟了進去。
「墨深!」一個輕靈的女聲在背後響起。
他剛轉過身,一抹小身影便猛撲了上來,「墨深,我終於等到你了,你怎麼現在才來?我一個人在機場等的好無聊哦!」
說話的人是個女孩,那明亮的大眼睛像兩隻燈泡一樣,漂亮的臉蛋上滿是燦爛的笑容。
「我不是說航班晚點了麼?怎麼會等了那麼久?」
「人家迫不及待嘛!」女孩紅著臉說,很自然的挽起墨深的手臂,拉著他往停車場走去,「你都不知道我這一個月有多想你,早知道我就跟你一起回來了。嗯……墨深,你叫叫我的名字啊,我好久都沒聽見你叫我了。」
「……」他轉眸,凝望著她笑的很燦爛的臉,沉聲叫了一聲:「路箏。」
正文何翻譯官,真是好久不見——
路箏是墨深在做交換生的時候認識的。四年大學後,他在那裡讀了兩年的研究生,和路箏是同班。
來到停車場,已經有一輛BMW在等候,駕駛座上的人從後視鏡裡看到他們,對後座的人做了個手勢,大家一起下車:「何翻譯官,真是好久不見。」
墨深看去,竟是大學的時候玩的那群同黨。
「哎呀,又換了一個啊,聽說我們的何翻譯官在國外生活很豐富,女朋友經常換來換去?」思弦還是一嘴的刻薄。
咖墨深臉上表情淡淡,但是一旁的路箏臉色明顯的不好看起來。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他問。
「何翻譯官大駕光臨,我們豈有不來迎接的道理?」
聆「就是,墨深,我總算等到你來了。」程威說,「這三年你沒在公司,只靠網絡聯繫,可把我這個實際行動派的人給累死了,女朋友都沒時間陪,這次你回來,我可得好好放一個長假才行。」
一行人有說有笑,墨深還來不及放行李就被拉到了酒吧裡去。
酒吧還是原來那個酒吧,三年了,一點改變都沒有。
路箏是個好學生加乖乖女,每天除了上課放學回家就是看書,從來沒來過酒吧這樣的地方。第一次來,難免有點小緊張,被像思弦這樣的女人看到了,難免忍不住唏噓一聲:「墨深,你從哪裡拐來的中學生?看她那麼嬌小的娃娃相,你該不會是拿了塊糖果把人家哄騙過來了吧?」
一群人不禁起哄。
「就是就是,墨深,這個女生太小了,換一個吧,人家會說你摧殘國家花朵,園丁阿姨要找你算賬的……哈哈。」
墨深不理會他們的調笑,帶著路箏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喝什麼?」他問她。
「隨便什麼都好。」她回答,耳邊鬧哄哄的,有人在撕心裂肺的唱《死了都要愛》。
坐在不遠處的思弦悄悄地打量著她。
路箏,其實她並不是第一次見她,她的父親和她父親在商業上有過合作,偶然吃飯的時候她是見過她的。那個時候她也是像現在這樣子,安安靜靜的坐在自己父親的身邊,是個很發容易讓人忽視的角色,只不過許是她女人的天性太強,任何女人的容顏只要在她眼前閃現過,她都能記得住。
其實路箏是一個很清麗的女生,一看就知道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形的,身材嬌小玲瓏,巴掌大的臉上有一雙引人注目的大眼睛,只不過那雙眼睛雖漂亮但是沒有靈動,給人很憨厚老實的感覺。
從剛才她的神色來看,就知道她是一個把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的人,這樣的人單純極了,做她的男朋友應該是會很累的那種。
她知道,墨深這三年來幾乎每個月都在換女朋友,最短的事件甚至才兩三天。
可是他對女朋友都很好,非常的體貼,但是卻讓人找不到有「心」的感覺。
就像一個做母親的,孩子想要什麼她就跟他買什麼,但是那個孩子卻總是說自己感覺不到母愛。等到長大的時候他才發現,有些愛只是表面上的,那不叫愛。
對於這樣頻繁在墨深身邊更替的女孩,思弦真的一點嫉妒或是羨慕的心情都沒有,更不會像以前一樣總是會想耍心機把那個女生害的有多慘。
也許那些主動離開墨深的女孩都知道,他的心永遠也不會用在她們身上,也許就連他自己也不曾發現自己已是個無心的人。
玩了一個下午,已經有人將墨深的坐騎開來,大家陸續的散了之後,墨深送路箏回家。
習慣的打開後座,路箏乖乖的坐在後面,從後視鏡裡偷偷打量著墨深英俊的臉。
當過墨深女朋友的人都知道,他的車子副駕駛座上的位置永遠都是空著的,即便是一車人不夠坐,那個位置也會空在那裡。久了,彷彿大家都當成了一種習慣,上車的時候很有自知之明的坐在後面。
一段路並不遠,很快就到了路箏的家,臨下車的時候,路箏拽著衣角有些不安的問:「墨深,我今天的表現是不是很差?」
墨深挑眉:「為什麼這麼說?」
「你的朋友都那麼開朗,我感覺自己好像什麼都不會,還讓你被他們笑,我覺得自己好糟糕。」
他失笑,習慣的揉揉她的長髮:「你想多了。」
「是嗎?」她大眸中有著不安。
「嗯,沒事,你快點上去吧。」他說,勾出一抹微笑,沉澱了她的心。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學會不吝嗇自己的微笑,因為曾有人說過,墨深,你要多笑笑哦,那樣才會讓人有溫暖的感覺。
「那我就先上去了哦。」她終於綻放出一絲笑容,從車上走下來的時候想了想,湊到車窗前問,「墨深……你要上來坐坐嗎?」
這樣的邀請,含義不言而喻。
如果跟家長見了面,關係應該會比較穩定了吧?
「不用了。」可是他如是說。
「哦。」心裡不是沒失望的,但是路箏還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那你回去好好休息,我明天再過來看你。」
「好。」他應承,儘管其實內心想拒絕的。
看著她轉身歡快離去的背影,墨深轉頭,發動車,離開。
三年前,他帶著一顆面目全非的心遠走天涯,三年後,他重返這裡,該如何重新面對這片埋藏了太多不堪回首往事的地方?
學愛,他學了三年,只是依舊不知道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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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那樣喜歡,那樣念念不忘——
他沒有回家,來到的是那個充滿回憶的公寓。
站在門口許久,看著僵硬的大門,一分鐘後,才慢慢的拿起鑰匙開門。
許久未住的公寓充滿了灰塵的味道,他扭開燈的開關,黑暗的房間騰地亮了起來,熟悉的環境展現在眼簾,一股無名的刺痛從心中泛起。
他放下行李走到窗前將窗子打開,暖風從外面吹了進來,離開的時候是冬天,回來的時候是夏天,可那溫暖的風卻仍舊沒有吹散他冰冷許久的心。
咖就在這時,門鈴響了起來。
他才剛回來,會是誰?
他轉身,打開門,出現在眼前是一張熟悉卻深藏在記憶深處不敢碰觸的臉,他呆在那裡。
聆「墨深。」
低沉的聲音裡隱隱的藏著激動地情緒。
墨深沒回答,不可否認的是,眼前的人是他回國來的第一個驚訝。
如果是以前,他會選擇將門關起來,然後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只不過這些年以來所發生所經歷過的事情已經讓他能夠看淡一切,只要是與另一個人無關的事物,他都可以以平常心對待。
他退後一步將他請了進來,環視了房子一眼,道:「我剛回來,家裡什麼都沒有……」
「沒事,我們是兩父子,不用這麼客氣。」何家賢打斷他的話。
「那你隨便坐。」他輕聲回應。
何家賢倒是不急著坐下來,而是由上到下打量著他:「這幾年在外頭,有沒有吃飽睡好?」
「有。」
「墨深,這些年我這個做父親的很對不起你和你的母親……在你離開之後我才知道你母親她……」
「你不用內疚,她走的時候很安靜,是笑著走的。」他的這句話並不是想要安慰他什麼,而是這麼多年了,如果他真的有心,也不會到現在才來找他,此刻站在他面前說這些,實屬沒有必要。
「墨深……」
「你今天來找我的目的如果是懺悔或者內疚,我覺得沒必要。」他打斷他的話,「如果你一定要聽的話,我可以直接把話挑明。說實話,我怪過你也恨過你,那只是以前。怪你是因為你的確是個不負責任的父親,恨你是你沒有給我一個好家庭。可現在,一切都過去了,也談不上什麼怪或者恨,也許我們以後還會意外的碰見,那個時候我可以把你當成一個陌生人,或者是一個必須尊敬的長輩。但是今天我有些累了,如果沒事的話,你能不能先離開?」
何家賢怔了一下,似乎沒有想過他會一下子說這麼多,並且拒絕的這麼徹底。
他輕笑了一下:「好好,你累就先休息,我……還能跟你說件事嗎?」
「什麼事?」
他朝門口叫了一聲,「小湖,你出來。」
墨深看過去,只見沒關門的門口站在一個女孩呆呆的看著他們。
「小湖,來,我給你介紹,這是我兒子。」
「你好!」女孩有些生澀的跟墨深打招呼。
墨深輕點頭示意,不明白何家賢是什麼意思。
「這是我幫你請的人,平時可以幫你做做飯做做家務,不要看她年齡不大,但是很會照顧人。而且她就在附近的A大上學,很方便。」
「……」
「墨深少爺,你長得真帥。」那女孩呆呆的看著他說。
「……」
見墨深沉默,何家賢笑著說,「小湖,不要這麼拘謹,我們都是平常人,你不用少爺少爺的叫。」
「是嗎?可是……少爺真的比言情小說裡的少爺都還要帥還要好看。」
「……」墨深嗆了一下,「我不需要人照顧。」他說,「如果沒事的話,你們都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語氣裡的逐客意思很明顯。
「可是……」何家賢有些猶豫,他找小湖來的一個原因是想要照顧墨深的起居,還有個原因就是小湖的身世也比較可憐,可是明擺著墨深並不想接受他的這個「好意」。
「我以前不需要人照顧,現在更不需要。」墨深說,「你們走吧。」
「那好吧。」何家賢點頭,最終只有離開,「我以後再來看你。」
墨深沒回答,待到他們離開就直接將門關了上去。
小湖彷彿還沒回過神來,直到聽到門響,才記得問:「叔叔,那個真的是你兒子嗎?怎麼看起來那麼冷漠啊?」
何家賢歎息,「那是因為我對不起他。」他仿若回憶起了什麼似地,感歎道:「這幾年我想方設法想要補償他對他好,他缺什麼我就跟他買什麼,可是都被一一退了回來,沒辦法,所以我才想到請一個人來照顧他。他是一個孤僻的孩子,不喜歡跟別人接觸,平時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整個屋子冷冷清清的,我希望能多個人,也多點人氣。」
「難怪你一開始跟我說我不會怎麼做家務也不要緊,叔叔,你不會就是看中了我話特別多,所以才找我來的吧?」
何家賢笑了一聲,「聰明的孩子,我就是想讓你能陪他多說說話。不過,你剛才的表現跟你平常可真不像同一個人」
「那是叔叔你不知道,你兒子長的太帥了,我第一眼看見的時候眼睛都直了,哪還想的起來要跟他說什麼啊。等我回去一定要跟寢室的人炫耀炫耀,我可是見到了傳聞中A大畢業的在翻譯界最有名的墨深學長了。」
聽著小女生崇拜的話,何家賢只能苦笑,答非所問的感歎道:「看來,這些年,真正能打開他心扉的人還是只有微微。」
「微微?就是你跟我說過的蘇小姐嗎?我在學校的時候就聽過她跟墨深學長的故事。」小湖感歎道:「我真想見見到底是怎樣的女孩能夠讓墨深學長那樣喜歡,那樣念念不忘。」
正文何綜綜——
夏日的午後,陽光大的總是讓人昏昏欲睡,雖然辦公室裡有冷到足以的空調,但是大太陽從窗子裡傾灑下來,還是讓人的眼皮沉重。
這裡是小鎮上唯一的一所中學,鎮子雖然不大,但是學校卻因為它頗高的升學率很有名,再加上小鎮出了兩個在G市都頂頂有名的院長和翻譯官,所以這裡雖然是個小鎮,卻頗受到上面領導的重視加快發展。
近幾年來不但小鎮上有變化,就是這所中學也建設的很好,林蔭道上都是整潔的草坪和行道樹,寬闊的草上周圍擺放著繽紛多彩的花卉,美得如同風景明信片一般。
高中部的辦公室門前蹲了一個百無聊懶的三歲小男孩,他瞇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瞅著樓下很遠很遠的地方,似乎在等什麼人。可是那空無一人的道路好像在告訴他此刻根本就不會有半個人出現。
娟失去了耐心的小男孩轉過身,陽光下短髮歲歲亂亂,頭頂有一縷俏皮的立著,風一吹,那一縷發就搖搖晃晃,白皙的臉上一雙又圓又亮的眼睛看著某名正坐在辦公桌後,玩著斗地主的大男人,如同破碎的冰藍寶石。
「周叔叔,你不是說蘇小微很快就會回來嗎?」
「是。」聚精會神的玩著斗地主的某人機械化的回了一個字,那副樣子彷彿連房子失火也感覺不到一般。
狍死都不肯上幼兒園的小孩爬爬爬,爬到他的腿上,怪叫一聲:「周叔叔,蘇小微答應會給我買好吃的,她應該不會忘記了吧?」
「不會。」
「周叔叔!這麼久了你都不會肚子餓嗎?」小孩很生氣,扯開嗓子問。
「會。」
「那你怎麼都不著急呢!人家快要餓死了!」小孩朝他吼。
「嗯。」
下次一定不要答應幫蘇小微,不!是蘇微恙那個女人帶小孩,真是,影響他斗地主,這一盤他可是明牌了。
「你說蘇小微這麼久沒回來會不會出什麼事了啊?她那麼笨,該不會過馬路不小心被車子撞了吧?」
「可能。」某人毫不猶豫的就接了話,完全沒發現膝蓋上的小孩在聽見他的回答後,單薄的小嘴巴一扁,豆大的眼睛裡蓄滿了淚水,想都不想就放聲大哭了起來。
「蘇小微出事了,嗚嗚……那我怎麼辦,我以後就要成為沒有媽媽疼沒有爸爸愛的孩子了,哇……我就要變成孤兒了。嗚嗚……」
在玩斗地主的男人終是受不了他的放聲嚎哭,退出了遊戲界面,把抱著自己膝蓋哭的很賣力的小孩拎了起來,好暇以整的看著他:「何綜綜,你哭什麼啊?」
「你說蘇小微出事了,我能不哭嗎?」名為何綜綜的小孩給他問回去。
「我什麼時候有說她出事了?」男人很是頭疼。
「剛剛明明就有說。」
「好好,就算我有說的,但是你聽不出來我是開玩笑的嗎?」
「我才是個三歲的小孩,誰聽得出你有沒有開玩笑。」何綜綜小小的身子掙扎了一下,將鼻涕眼淚都往男人的身上擦乾,然後仰起頭可憐兮兮的望著他,「周叔叔,你剛才把我惹哭了,現在是不是要討好我?」
男人意外的挑眉,「我為什麼要討好你?」
「不然的話我就告訴蘇小微說你有把我弄哭,這樣的話就很容易影響你們同事之間的感情!」
真的好大的威脅,他怕怕……
見他沒有說話,何綜綜爬爬爬,伸手抱住他的脖子,送上一記大香吻,然後眼巴巴的問:「周叔叔,當我爸爸好不好?「
「不好。」想都不想的拒絕。
「為什麼?我那麼可愛,隔壁班的女老師每次見到我都說我長大後一定是個覺得美男。」何綜綜嘟著嘴,不死心的說,「雖然蘇小微算不上一個禍水老婆,但是你有我這樣一個英俊無敵可愛決定的兒子……你真的不要考慮當我爸爸嗎?」
「不要。」再一次狠心的拒絕,男人將他的小身子放下,逕自拿起杯子去倒水。
何綜綜不死心的跟在他後面,「真是沒見過你這樣的大人,我教你怎麼討好我你都不要!哼,我待會兒一定要跟蘇小微說你剛才欺負我,把我弄哭了。」
男人轉身,將桌子上的餅乾連同剛倒好的水杯塞在他的懷裡,很好心的提醒他,「第一,我不需要討好你這個小傢伙;第二,你家蘇小微也不想我當你的爸爸;第三,餓了的話就不要那麼多話,好好地吃你的餅乾和水等著你的蘇小微回來。」
說完邁著修長的腿來到電腦面前繼續斗地主。
何綜綜鬱悶的做到一旁的小矮凳上,扁著一張嘴很不情願的吃著手上自己平時最喜歡吃的小熊餅乾。
「我回來了。」
一抹輕盈的女聲在辦公室響起,收起太陽傘,微恙一眼就看見坐在電腦前玩斗地主的周延風和一個人躲在角落裡默默地咬著餅乾一副和他的周叔叔劃清界限你我老死不相往來的綜綜。
「綜綜,你又做了什麼壞事?」微恙很有經驗的問。
「蘇小微,你終於回來了,我都快要餓死了。」
何綜綜丟下手中的袋子和水杯,飛快的奔過去,搜刮她手上的盒飯袋子,「我要有雞腿和蛋的!」
「那麼會吃,還想長大變美男呢!」周延風閒閒的丟來了一句。
「哼!」綜綜粉嫩的臉上微微的紅,不服氣道:「我就知道周叔叔你一直都嫉妒我太可愛太英俊,以至於你喜歡的那個隔壁班的女老師喜歡我不喜歡你,所以你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