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車前往海濱別墅,讓瑪麗娜花了一個小時,也使她回想起往昔的20年時光。有那麼多東西要思考,有那麼多事要回憶。科斯特,當時年青美貌。他說,你一定是從天上下凡,來告訴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什麼是美。你漂亮得無與倫比,語言也難以形容……他們乘著遊艇,在大海上一次次兜風,妙不可言;在普薩拉,多少次假期。享受那田園風光……多少個白天,出其不意地收到可愛的禮物;多少個夜晚,狂熱地作愛。然後是流產,接著是一連串的情婦,以及和諾埃爾·帕琦的風流韻事,以及無數次毆打和當眾羞辱。該死的!你活著根本沒意義,他這樣說過。你為什麼不自殺呢?最後,竟然威脅要幹掉斯帕洛斯。
而瑪麗娜最不能忍受的,就是這一點。
※※※
瑪麗娜到達海濱別墅時,那兒沒有一個人。天空陰雲密佈,陣陣涼風朝她迎面刮來。這是預兆,她想。
她走進這親切舒適的目子,最後一次環顧四周。
然後,她開始推翻傢俱,砸碎檯燈。她撕掉自己的裙衫,丟在地板上。然後又拿出那張從偵探社取來的名片。放在桌上。她掀起地毯,把那金鈕扣擱在下面。接著,又取下科斯特送她的金手錶,對準桌子猛地把它砸破。
她取出從家裡帶來的她丈夫那條游泳褲,拿到海邊去,用海水浸濕,然後回到房間裡。最後,只剩下一件事了。該是時候了。她想道。她深深地吸口氣,慢慢地拿起那把剔肉刀。打開後,她小心翼翼地盡可能不去觸動包著刀把的薄紙。瑪麗娜握著刀子,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它。這是最關鍵的一步。她必須狠狠地刺傷自己,以使它看起來像是謀殺,同時,還要留下足夠的力氣,以便來完成後面的事情。
她閉上眼睛,猛地一下,把刀子深深地刺進腰部。
一陣難以忍受的劇痛。鮮血開始汩汩湧出。瑪麗娜把那條被海水浸過的游泳褲塞到腰旁,游泳褲上沾滿了鮮血。她又走到一隻衣櫥旁,把游泳褲塞進衣櫥的最深處。她開始感到暈乎乎的。環顧四周,確信沒漏下什麼,她踉踉蹌蹌地朝通往海邊的門口走去。鮮血沾污了地毯,留下片片鮮紅色。
她朝大海走去。這時,血湧出得更快了。她想,我辦不成了,科斯特要贏了。我決不能讓他得逞。
朝著大海的路似乎永遠也走不完似的。再走一步,她想,再走一步。
她不停地走著,竭盡全力頂住鋪天蓋地而來的暈眩。視線開始模糊了,她跌倒了,跪在地上。現在我決不能停止!她站起身,又繼續向前走去,直到感覺到那冷冷的海水在舔動她的雙腳。
鹹澀的海水刺激著傷口,一陣劇烈的疼痛,她尖聲大叫起來。我是為了斯帕洛斯才這麼做的,她想道,親愛的斯帕洛斯。
遠處,可以望見在地平線上有一塊低垂的雲朵在飄蕩。她朝著雲朵游了過去。身後,留下了一條血流。奇跡出現了。那朵雲向她飄了下來,她可以感覺到那白白的,軟乎乎的雲彩。雲朵裹著她,沐浴著她,愛撫著她。這時,痛苦消逝了。她感到一股奇妙的寧靜感,緩緩地籠罩了全身。
我要回家了。瑪麗娜幸福地想道,我終於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