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斯塔迪沃大街上的警察總部裡,一次緊急會議已經召開。會議室裡有警察局長德米特裡、巡官蒂諾、巡官尼柯林納、美國的財政部特派員沃爾特·凱利和六名偵探。會上的氣氛與前一次大不相同了。
巡官尼柯林納正在說話,「現在我們有理由相信你的情報是正確的,先生。據我們情報部門提供的情況看,托尼·雷佐裡正在想方設法將一批數量非常大的海洛因偷運出雅典。我們已經對他可能貯藏海洛因的一切貨棧開始了搜查。」
「你派人跟蹤了雷佐裡了嗎?」
「今天早晨我們已經把警員人數增加了。」警察局長德米特裡說道。
沃爾特·凱利歎息說,「上帝保佑。但願沒有太晚才好。」
※※※
巡官尼柯林納派了兩個偵探小組去監視托尼·雷佐裡,然而他把對手估計得過低了,到了下午雷佐裡就已發覺自己被跟蹤。每當他離開他所逗留的小旅館時就被盯了梢,而當他回來時,總是有人似乎毫不在意地在他背後閒逛著。他們都是真正的職業高手。雷佐裡就喜歡這樣,因為這表明他受到重視。
現在不僅要想方設法把海洛因偷運出雅典,而且還必須把一隻極為貴重的古代文物偷運出境。阿爾弗胃多·曼卡索與台洛·拉維裡正在找我麻煩,而警察又像一條又濕又直的毯子似的把我裹得嚴嚴實實。我必須趕緊與人聯繫才行。這時他頃刻之間能夠想起的唯一名字只是一位住在羅馬的潦倒的小船主艾伏·勃羅吉。過去雷佐裡與勃羅吉有過往來。與他聯繫未免是一種大膽的嘗試,但這比沒有總好些。
※※※
雷佐裡認為他在旅館裡的電話肯定被竊聽了。我必須想辦法找個地方能夠接聽打到旅館裡來的電話才行。他坐在那裡想了半天。最後,立起身來走到大廳對過的一間房間前面,叩了一下房門。開門的是一位上了年紀、面色憤怒的男人。
「什麼事?」
雷佐裡施展出一副動人的樣子說,「對不起,我打擾你了。真是抱歉。我是住在大廳對過那房間的,與你可算是鄰居了。我不知道能否進來與你聊一會兒?」
那人用懷疑的目光對他審視了一會。「那讓我看看你是否能把你的房門打開。」
托尼·雷佐裡微笑著說,「那當然。」他走過大廳,拿出房門鑰匙,打開房門。
那人點點頭說,「好,請進吧。」
托尼·雷佐裡於是把自己的房門關上,走進大廳對過的一間房間。
「你有什麼事?」
「說起來只是個人的小事。我本不願為此打擾你。可是……好吧,事情的真相是這樣的:我正在與妻子鬧離婚,而我妻子到處跟蹤我。」他神情憎惡地搖搖頭說。「她甚至於把我房裡的電話都安上了竊聽器。」
「女人啊!」他的鄰居憤憤不平地咆哮說,「上帝懲罰她們,我去年剛與老婆離了婚。我本該早在一年前就與她離婚了。」
「是這樣嗎?總之,我在想,不知你能否費心讓我把你房間的電話號碼告訴一兩個朋友,以便能讓他們把電話打到你這裡。我向你保證,並不會有很多電話的。」
那人開始搖頭:「我受不了打擾——」
雷佐裡從口袋裡抽出一張一百美元的支票。「這是酬謝你的幫忙的。」
那人舔了一下嘴唇。「噢,好好。當然可以。」他說,「我想這事好辦。我樂意為同病相憐的夥伴效勞。」
「你真是太好了。如果什麼時候有我的電話,請敲一敲我的房門就行了,極大多數時間裡我都在這兒。」
「那行!」
※※※
第二天早晨,雷佐裡步行到一個自動收費公用電話亭治艾伏·勃羅吉打電話。他讓接線員接通了羅馬。
「請按勃羅吉先生。」
「他不在。」
「他什麼時候回來?」
「不清楚。」
「他回來後,請他給雷佐裡先生打電話。」
雷佐裡把旅館的總機號碼以及那位鄰居的房間號碼留下後就回到自己的房間裡。
他討厭這間房間。有人告訴過他,在希臘語中,旅館叫做XENODOCHION,意思是裝陌生人的箱子。它更像一座該死的監獄,雷佐裡心想。
這裡的傢俱醜陋:一張陳舊的綠色沙發,兩張桌角都已磨損了的帶檯燈的桌子,一張小寫字檯與檯燈、一把椅子和一張托奎瑪達1式的床。
『1托奎瑪達(1420∼1498),西班牙宗教法庭的大法官。』
接著一連兩天,托尼·雷佐裡都呆在房間裡,等著電話。有時他讓聽差為他出去買些食物,但是沒有任何電話。艾伏·勃羅吉究竟到什麼鬼地方去了?
※※※
監視小組在給尼柯林納巡官和沃爾特·凱利報告,「雷佐裡躲在他的旅館裡沒有出來。他已有四十八個小時沒有任何行動。」
「你們能肯定他確實在旅館裡面嗎?」
「能肯定,光生。女傭在早上和晚上收拾房間時都看見過他。」
「有沒有人打來電話?」
「一個電話也沒有。你還有什麼事需要我們做的?」
「繼續監視,他遲早要活動的。你們仔細查一查,看竊聽電話的裝置是否在起作用。」
※※※
第二天,雷佐裡房裡的電話響了。艾伏·勃羅吉不該打電話到這個房間裡來找他的。他已經給這個白癡留下口信,叫他把電話打到他的鄰居房間。他本該小心謹慎才是。雷佐裡拿起話筒。
「是誰?」
電話裡的聲音說,「你是托尼·雷佐裡嗎?」
這不是艾伏·勃羅吉的聲音。「你是誰?」
「雷佐裡先生,前幾天你到我的辦公室來看過我,說有一樁生意要和我談。當時我拒絕了你。我想,或許我們對這筆生意應該再討論討論。」
托尼·雷佐裡突然感到一陣喜出望外的激動。斯帕格斯·蘭伯羅!這雜種看起來已經回心轉意啦。他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好運。我的一切難題都解決了。我可以把海洛因和古董在同一個時候運走了。
「是的,那當然。我很樂意討論。你願意我們在什麼時候見面?」
「你能不能今天下午就來一趟?」
看起來,他是急於要做成這筆交易。該死的有錢人全都一樣。他們永遠不會滿足。「好啊!到哪裡見面?」
「何不到我辦公室來談呢?」
「我會到你那裡來的。」托尼·雷佐裡擱上了電話之後感到一路心花怒放。
※※※
在旅館的門廳裡,一位受挫的偵探正在那裡向總部匯報。「雷佐裡剛剛接到一個電話。他就要到那人的辦公室裡去與那人見面了。但那人並未說過他的名字。我們無法查出這個電話的來處。」
「好。他離開旅館時你們盯住他。請隨時讓我知道他到什麼地方去。」
「是的,先生。」
十分鐘後,托尼·雷佐裡從地下室的一個窗子裡偷偷地爬了出去。這個窗口通向旅館後面的一條弄堂。他坐的出租汽車中途換了兩次,直到他確信已經沒有人跟蹤,才徑直向斯帕洛斯·蘭伯羅的辦公室走去。
※※※
自從斯帕洛斯·蘭伯羅去醫院裡看望了瑪麗娜之後,他就發誓要為他妹妹報仇,但他一直想不出一種足夠可怕的手段來懲罰康斯坦丁·德米裡斯。後來,由於喬傑斯·拉圖的報告以及皮裡斯夫人向他提供的那項情報,現在他終於有了一件能夠搞垮他妹夫的武器。
他的秘書通知說,「有一位叫安東尼·雷佐裡的先生來看你,蘭伯羅先生。他事前沒有與你約定。我已告訴他,你不能……」
「請他進來。」
「是,先生。」
斯帕洛斯·蘭伯羅看著雷佐裡面諾笑容、自信地穿過門廊。
「歡迎你光臨,雷佐裡先生。」
托尼·雷佐裡咧咧嘴。「我很高興見到你。那麼,你已經下決心要和我一起干囉,呃?」
「不。」
托尼,雷佐裡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你說什麼?」
「我說不。我沒有與你一起幹的打算。」
托尼·雷佐裡目不轉睛地朝他看,心裡迷惑不解。「你說你對我有個建議,而且……」
「是的,我說過。你願意利用康斯坦丁·德米裡斯船隊的船嗎?」
托尼·雷佐裡一屁股坐在扶手椅上。「康斯坦丁·德米裡斯?你在說什麼?他從來不……」
「會的,他會的。我向你保證德米裡斯先生會樂意將你要的任何東西給你。」
「為什麼?他這樣做是為了得到什麼?」
「不為得到什麼。」
「這話使人難以理解。德米裡斯為什麼願意作這樣的交易呢?」
「你問得好,」蘭伯羅在內線聯絡按鈕上按了按。「請送一些咖啡進來。」他朝托尼·雷佐裡看了一眼,「你要什麼樣的咖啡?」
「呃,清咖啡,不要放糖。」
「給雷佐裡先生送一杯清咖啡來,不要放糖。」
當咖啡送了上來,他的秘書離開辦公室之後,斯帕洛斯·蘭伯羅說道,「雷佐裡先生,我正要告訴你一個小小的故事。」
托尼·雷佐裡小心地注視著他說,「快說吧。」
「碳斯坦丁·德米裡斯與我妹妹結過婚。幾年前,他結識了一個情婦。她的名字叫諾埃爾·帕琦。」
「是個女演員,對嗎?」
「是這樣。但她與一個名叫拉裡·道格拉斯的男人一起背叛了他。當時因為道格拉斯的妻子不願離婚,諾埃爾與道格拉斯企圖將她謀殺掉,為此他們二人在接受審判。癱斯坦丁·德米裡斯花錢聘請了一位名叫拿破侖·喬塔斯的律師來為諾埃爾辯護。」
「我記得曾經談到過有關這個案件的一些情況。」
「但有些事情在報紙上是讀不到的。你明白,我親愛的妹夫並沒有真的打算拯救他的不忠實的情婦的性命。他要的只是復仇。他聘請拿破侖·喬塔斯律師是要他負責做到使得諾埃爾被定罪。在審判快要結束時,拿破侖·喬塔斯對這兩名被告人說,他已與法官達成秘密交易,只要他們認罪就行了。其實這只是一個謊言,他們承認了有罪之後就被處決掉了。」
「也許這位喬塔斯真的以為……」
「請你讓我把活講完。凱瑟琳·道格拉斯的屍體始終沒有找到。雷佐裡先生,她的屍體之所以始終未被發現,其原因就在於她仍然活著。康斯坦丁·德米裡斯把她隱藏起來了。」
托尼·雷佐裡一直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他。「等一下,你是說德米裡斯明明知道她還活著,卻讓自己的情婦和她的情人以謀殺罪被處死?」
「事情就是這樣。我對什麼是法律,並沒有精確的把攢,但我確信,如果事實真相抖了出來,我的妹夫就得在監牢裡呆上好長一段時間。至少,他一定會傾家蕩產。」
托尼·雷佐裡坐在那兒,心裡在想著他剛才聽到的一切。他覺得這裡面還有些事情使他困惑不解。「蘭伯羅先生,你為什麼要把這件事告訴我呢?」
斯帕洛斯·蘭伯羅的嘴唇在恬談的微笑中一抿。「因為我欠了我妹夫一筆人情。我要你去看他。我覺得他會非常高興地讓你利用他的船隊的。」